霍雲鵬突然盯著林天看了許久,轉身跪在白五面前,對著閣內大喊,“霍雲鵬已經有師父了,師門恩深,不敢或忘,多謝卓亞聖一片美意。只求亞聖救我師父秦佚出囹圄,不敢再有奢望。”

白五呆呆看著面前的霍雲鵬,一臉不可置信。閣內良久後傳來亞聖的聲音,“好。你們去吧。”

“你個傻子。”李連鶴猛捶文心閣木柱。

“這叫不忘本,你這種俗人懂啥。”李連城扭頭朝仁殿外走,低頭摩挲著丹書鐵券,吭吭竊笑。

慕寒秋讚許地看著霍雲鵬道,“走吧,我們回永定府去。你們要修儒可以去永定崇聖書院,我不勝歡迎。”

林天邊走邊瞪霍雲鵬,被亞聖收成門生,將來至少能成大儒吧?雲鵬的愛好難道只有打仗……霍雲鵬也不時回瞪他,似乎心事重重。

————

進仁殿時一行十人,出仁殿時只剩下五人。

五個抄詩的考生爆成了碎肉,霍雲鵬半爆不爆,最後得了舉人文位。李連鶴順利封翰林,李連城藉助丹書鐵券保住了性命,還偷偷給聖人文寶充滿了才氣。慕寒秋一路瞅著林天,百思不得其解。開個文宮把亞聖都弄暈過去了,本身的才氣卻淡不可見,連童生都略顯不如,這到底是個什麼怪胎?

林天嘴裡叼著根草梗,身旁大馬背上的李連城一個勁地埋怨,“你幹嘛不要個翰林啊,翰林每月俸祿一百兩。就算不要翰林也要個進士吧,每月也有二十兩,舉人才十兩,你家裡兩個美嬌娘,拿什麼養活?”

“我幾兩銀子一樣在永定府生活了那麼久,不要用侯爺的生活來和普通老百姓比。”林天死死咬著草梗。

霍雲鵬瞅著李連城手裡的丹書鐵券道,“連城兄,你手裡這東西還可以吸才氣?”

“這個你就不懂了吧?當年先皇狩獵賀蘭山遇蠻族刺殺,我爺爺拼死護駕,擊殺三名蠻帥。自己也破了文宮,毀了文心,傷重不治。先皇上岐山求聖人賜了這塊鐵牌,保我爺爺後人永享富貴,永不受罪責。我一直考不上童生,不能用才氣溫養聖人文寶,丹書鐵券最近已經才氣枯竭。”

李連城說到這裡感激地看向林天,“前幾日多虧我義弟送我張秀才初稿,文寶才吸收了一些才氣,不然今天大儒白五那道才氣雷光就能要了我性命。”

“你和我在書店前撕扯都用聖人文寶,如此胡鬧,才氣再多有什麼用?省著點用吧,這可是你保命的東西。”李連鶴插嘴道。

“聽說你要去“義殿”修儒,據說義殿清苦無比,你受得了嗎?”李連城道。

李連鶴長吁氣道,“連城啊,你哪知道哥哥的苦……我想去義殿清靜清靜。”

“清靜?聽說義殿亞聖玉璇璣傾國傾城,風姿曼妙冠絕天下。你可別酒後裝瘋,叔父就你一個後人,可別讓他絕了後。”

李連城斜蔑著他又道,“還是老老實實去洛陽跟儀嘉公主晚婚,好好做駙馬爺吧。”

林天閉目不語,想勸慰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翻過賀蘭山支脈,又走了幾天,清嘉湖已遙遙在望。遠遠看到黑壓壓的騎兵隊伍從清嘉湖邊經過,煙塵遮天蔽日,數面明黃旗幟迎風招展。隊伍中間一輛長車前插了面巨型龍旗,四周圍滿了黑甲衛,直接朝永定府城行去。

慕寒秋驚詫道,“正明帝果然御駕親征了。他去永定府做什麼?前面不是就有軍部大營嗎。”

慕寒秋帶著林天等人一路疾奔,回到永定府書院時,正明帝的龍輦已經過了嘉溪河。霍雲鵬撓頭,“皇上去的方向似乎是我家啊,難道師父已經被放出來了。”

林天拍青牛腦袋指著秦佚家的方向,“雲鵬,我們回去看看。”

兩人一馬一牛穿過街道,涉過嘉溪河,正明帝的隊伍在嘉溪河邊整頓,數個黑甲衛去附近的農家敲門,似乎正打聽什麼。兩人繞過隊伍,直接回秦佚家,還沒到家,看見唐文頌和一個清瘦老者坐在院壩裡喝茶。

霍雲鵬虎目含淚喃喃念了聲,“師父。”縱馬向前踏過菜園,翻身拜倒在清瘦老者腳下。老者輕撫他頭頂,神色間雲淡風輕,目光曠達深遠,似乎世間紛擾,生死悲歡都影響不到他情緒。

亞聖果然言而有信,這應該是剛出天牢的秦佚大叔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愧是師父老子的朋友,不是俗人啊。

林天騎牛行到院壩裡,翻身下牛,對著唐文頌和老者躬身行禮,面對老者道,“林天見過秦佚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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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佚眼光落在林天身上,淡淡笑道,“牛踢兒,你師尊可好。”

林天抬頭看看唐文頌,轉眼對秦佚道,“他已經過世了。”

秦佚眼中略帶悲慼之色,站起來舉手仰天高聲呼,

“老姌大聖,替天行道。遊神大同,千古流芳。”

喊完之後,眼中悲慼漸淡,盯著林天背後青牛,“你師父把青牛留給了你,你要好好待它。”

林天點頭,“秦佚大叔以後叫我林天,或者小天吧。牛踢兒這名太粗野了。”

秦佚捻鬚笑道,“懂事了啊。以前去看你的時候,叫牛踢兒,也沒見不歡喜。林天這名誰給你取的?”

牛踢兒那個二逼已經死了好不好?林天訕然道,“我考功名總不能用牛踢兒這個名字吧,自己取的。秦佚大叔,你剛出來,我帶你去狀元樓吃頓好的。”

身邊的唐文頌突然站起,側眼給林天、霍雲鵬打眼色。林天回頭看,數隊黑甲衛遠遠呈半圓把秦佚家圍住,更有數隊黑甲衛遠遠繞到房屋背後,秦佚家幾息之間被圍得水洩不通。霍雲鵬執著銀槍森然站在秦佚身邊,秦佚眼神沉靜如水。

林天一點也不擔心,迎著房屋,兩個穿著黃色錦袍的年輕男女不帶一兵一卒,從田埂間緩緩走近。

“儀嘉公主。”霍雲鵬低聲驚呼。

“微臣恭迎聖上!”唐文頌深深彎下腰。

那穿著明黃衣裳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雖看上去病怏怏,不過眉目俊秀,氣度貴不可言。這就是當今聖上嗎?林天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男子,猶豫著是不是該像唐文頌一樣行君臣之禮。

儀嘉公主穿著鵝黃色輕裝,不著粉黛,額頭紅痣分外顯眼,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她向秦佚躬身一拜,環視林天幾人道,“唐執院、林天、霍雲鵬,我皇兄有話要單獨與夫子說,你們隨我退下。”

秦佚端起茶杯,呡了口之後,對霍雲鵬和林天微微頷首。幾個人隨儀嘉公主遠遠走開,停下腳步回頭,眾人頓時驚呆——

那年輕的帝王渾然不顧大夏國天子尊崇,推金山倒玉柱,直直跪倒在秦佚面前,伏地拜了下去,口中大喊,

“夫子,救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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