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軍艦隊在傑爾喀拉靠港的時候,白鴿谷號歸隊了。

事情如加西亞所料,海軍部的人在短時間內改變了態度。亞倫海軍總部不再要求‘白鴿谷’號儘快北上。父親從此安安穩穩的呆在傑爾喀拉等待著上級的新命令,但是幾周之後,他沒有等來海軍的命令,他等來了幾乎整個海軍:整整二十八艘戰船和它們的補給艦,裡面裝載著一千七百多名水手和士兵,這些人的到來在傑爾喀拉造成了極大的轟動。

公國與薩蘭德交惡的傳言很快在城市中流傳開來:斯瓦迪亞人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從邊境進入羅多克腹地,而薩蘭德人與庫吉特人結了盟並旗幟鮮明的要求羅多克不要插手北國戰事。

對於這一點,很多羅多克人都抱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他們不願意斯瓦迪亞人被人屠殺,但是更不願意惹禍上身。他們希望公國能保持中立,在這個前提下再去幫助別人。羅多克人,特別是傑爾喀拉的羅多克人非常的厭惡戰爭,他們很珍惜自己的和平生活,不願意別人的糾紛影響到自己,市民們普遍的心聲是“讓好戰的斯瓦迪亞人自生自滅去吧”。

‘白鴿谷’號救援難民的行動得到了市民們一致的肯定,而公國想要去救援斯瓦迪亞卻受到了普遍的質疑,人們憂心忡忡的看著忙忙碌碌的傑爾喀拉港口,好像戰爭馬上就又來來了一樣。伊諾爾將軍的司令部已經秘密遷往傑爾喀拉,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他的官邸就在傑爾喀拉市郊的一座修道院裡面,海軍部極其低調的入駐,包括很多下級修士都以為只是一些宗教辦事處的人過來訪問而已。

這些天白鴿谷號詳細的向海軍部的人報告了他們掌握的資訊:包括斯瓦迪亞難民的成分;新式武器的攻擊效果;當然,也包括‘拓荒者’的情況。

軍部對莉莉瑪蓮的態度出現了巨大轉變,而拓荒者希望交涉的要求也被允許了。‘拓荒者’們似乎對‘白鴿谷’號的信任遠大於對海軍的信任,在很多次談判之中,應‘拓荒者’要求,我父親和西撒都作為海軍代表出席了。

會議的內容很明確,:‘拓荒者’要求歸還‘艾爾文’號、莉莉瑪蓮船長及其全部船員,恢復‘拓荒者’在羅多克境內的貿易權等權利。而海軍則要求‘拓荒者’提供關於薩蘭德的資訊,並且在半年內協助運輸至少一百五十船物資。

談判很順利,因為在很多方面,羅多克表現出了明顯的善意。西撒和我父親感覺到了羅多克對‘拓荒者’拉攏的意思。不過在關於斯瓦迪亞難民的問題上,羅多克官員表現的相當強硬,這些人似乎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羅多克官員們只允許‘拓荒者’帶走自願離去的斯瓦迪亞人,其餘的願意返鄉的人則將被送往位於阿拉美山南麓的斯瓦迪亞人安置點等待回國。

莉莉瑪蓮不久後就在傑爾喀拉港口登上了離去的小船,羅多克官員們奉命前往送別,官員們在港口重申了公國對於‘拓荒者’的支援和信任,並且對莉莉瑪蓮的離去表示了滿是離愁的失落,有幾個官員在碼頭上揮舞著手帕,為離去的朋友流下了傷感的淚水,其中西撒哭得最厲害。

越來越多的船隻開始停泊在傑爾喀拉港口,現在港口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不堪。每天船隻出入港口的銅號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水面上一眼望去非常壯觀,無數海鳥一樣的船隻漂浮在波濤上,桅杆和帆面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港口,延綿數里。大船之間的小艇來回穿梭,號角聲和吆喝聲不絕於耳。運貨的小舢板和領航員的小舟因為航道爭端破口大罵;水手們唱著關於遠方的快樂的歌聲;小販們來回在船舶之間兜售著燈芯絨外套、幸運小雞和精緻維基亞絨呢毛褲。

白鴿谷號最近被安排轉載物資,水手們在一週的時間內裝船了一千捆亞麻、兩百捆絨布以及二十桶醃豬肉、九十提蜜餞、一百套野營帳篷。西撒很奇怪:“我們要去海外嗎?”

“不是”,父親看著忙忙碌碌的水手說,“我們要去加米奇彎,那個地方有超過一萬難民和士兵在等待安置,未來還有更多的人會逃過來。”

“加米奇?把這些東西堆在加米奇那種地方?薩蘭德人輕舉妄動怎麼辦?”西撒不解的問道。

父親抿著嘴,沒有說話。

早先水手長不經意的給他說過這種安排:因為羅多克人在加米奇盆地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薩蘭德人知道,一旦羅多克增兵,薩蘭德人就會發覺。現在,有了斯瓦迪亞人作為掩護,羅多克人可以理直氣壯的往這個地方運輸一千多名士兵和他們的裝備、給養。而且這種排程顯得光明正大:為了改善難民的生活。

其實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誰會在乎一群斯瓦迪亞人的死活呢?

羅多克的算盤打得很好,一旦薩蘭德人按賴不住,開啟戰端,羅多克人可以告訴斯瓦迪亞人:薩蘭德人要把它的難民趕盡殺絕。這樣就能驅使絕望而憤怒的斯瓦迪亞難民和士兵作為前驅,在日後的加米奇收復之戰中減少自己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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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阿拉美堡的地理環境相當險惡,在北面,它要提防斯瓦迪亞人的虎視眈眈,在東南部,它又要小心薩蘭德人的狼子野心。而現在,情況發生了一個有趣的變化,阿拉美堡的守軍接到命令,拆除了北面的拒馬和障礙,拓寬了道路,接納一切南來的軍民;而在東南面,阿拉美堡的駐軍減少了巡邏頻率,給薩蘭德人留下了一種有機可乘的錯覺。

如果你是一名薩蘭德士兵,每天早上,當你對著聖地做完了禱告,然後從加米奇堡的城垛上回頭遠眺,你就能遠遠的俯瞰整個加米奇盆地:盆地的盡頭是一群驚魂甫定的斯瓦迪亞人,這些人拖家帶口。他們馬車騾背上塞滿了糧食和細軟;他們的女人嬌媚文雅;他們的男人看起來懦弱不堪;富得流油的斯瓦迪亞人就在加米奇城的眼皮底下安營紮寨。真的,如果你是薩蘭德人,此時你的盟友正在反覆的鼓動你去做點什麼,同時在你眼前又是此情此景,你很難不動心。

而在加米奇堡裡面,每天都有化裝成役夫和難民的羅多克士兵進入此地,這些士兵被安排分批進駐阿拉美堡。阿拉美的駐軍每天都在增加,一些老兵們知道反攻就要到來了,這種機會他們已經等待了很久。只有少數的幾個將軍知道全盤計劃:利用斯瓦迪亞人來吸引薩蘭德人進攻,然後趁機收復加米奇堡。

這個計劃讓羅多克從頭到尾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它只用靜靜地等待薩蘭德人動手,然後假裝大吃一驚,最後出來主持正義就行。

加米奇堡和阿拉美堡的士兵們各懷心思的看著加米奇盆地裡的難民們。曾經不可一世的斯瓦迪亞人現在被置於一個極其悲慘的境地,成為了軍事鬥爭裡的誘餌。

這些日子裡,每天都有薩蘭德的小股部隊出來滋擾難民,搶劫一些財貨牛馬後就撤回加米奇堡,斯瓦迪亞人很快就向阿拉美堡求助,阿拉美堡慢吞吞的巡邏隊總是在薩蘭德人完全離去之後才到達,這些軍官漫不經心的檢查了一下難民營,草草的做了登記就打道回府了。

被解除了武裝的斯瓦迪亞士兵們要求得到武器,以便他們能夠保護自己,這種要求被拒絕了,羅多克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領土上有一群武裝的斯瓦迪亞人的,雖然現在羅多克已經是斯瓦迪亞實事上的盟友了。

斯瓦迪亞士兵們只能用簡單的農具和少數武器武裝自己,他們在羅多克人有限的幫助下修築了營盤。有時候,羅多克人不得不承認斯瓦迪亞人的優秀,即使是在流亡異鄉的情況下,只要有機會,斯瓦迪亞人就能利用少得可憐的資源創造出了不起的東西。

斯瓦迪亞人正在積極的透過羅多克人的幫助與本土聯絡,他們希望帝國的軍隊早日解放東疆,把庫吉特人趕走,那樣他們就能返回故鄉了。至今,斯瓦迪亞官方沒有對這些難民做出任何承諾,那些官員們只是要求難民服從羅多克政府的管理,在時機成熟後再返回祖國。斯瓦迪亞人打聽到在加米奇海灣有很多羅多克的船隻在卸貨,人們普遍樂觀的以為這是羅多克政府對自己的照顧,很快補給就會源源不斷的運到難民營裡面。

就在白鴿谷號抵達加米奇灣的時候,難民營中的人正在加固營盤,並且要求阿拉美堡巡邏隊加強巡視。難民們甚至湊足了一萬個第納爾請求阿拉美堡的士兵進駐難民營,但是這種請求被駁回了。斯瓦迪亞士兵在營地周圍挖掘了深溝,把難民營建成了一座臨時的城寨,他們修補了附近牧羊人飲牲口的泉眼,把水引入了難民營中。羅多克人贈送的帳篷被難民們有序的安置在營中,這些營帳在夜裡星星點點,像是大地上蟄伏的螢火蟲。

特雷西-布恩是一個普通的斯瓦迪亞農夫,就像他的父親和祖父一樣。他家有七畝麥田和一個果園以及一個水力磨坊,家境殷實。在兩年前,他們家的磨坊失火,恰逢他祖父去世,家中開支驟增。由於無力重建磨坊,他家賤賣了磨坊廢墟給了當地的一個富農。失去了磨坊後,他家漸漸的變得貧困,而一家人努力改善生活的希望又因為劫匪綁架了他的父親而泡湯。土匪要求的幾百個第納爾的贖款讓他不得不變賣了自家的果園和四畝最好的麥田,可是背信棄義的土匪在收到錢之後給他家送來了他父親的外套,外套裡面裝了一條死魚。他知道,這表示他的父親已經慘遭殺害。他的母親積鬱成疾,一病不起,死於冬天。他知道在劫匪之中,這種壞規矩的事情是會被譴責的,他變賣了剩下的田產,走進了山中,找到的劫匪的頭目,要求公道。

劫匪頭目拿到了特雷西的錢,感到很為難。他告訴特雷西:“你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巡邏隊的士兵,他與我的一個手下結下了世仇,你知道,你的父親殺死了我手下的兄弟。這種血仇即使我也不能插手,你把錢拿走吧,我不能收。在這件事情上我欠你的,你把錢拿走,回家去,以後遇到困難來找我。”

特雷西把錢丟了回去,“我現在就有事情要你幫忙。”

“什麼?”

“請你安排我和那個人的決鬥”,特雷斯說道。

“你確定?”劫匪頭目幾乎用一種不忍的語氣說道。“如果你能放下和他的仇恨,我保證,他會一輩子感謝你的。仇恨不能用仇恨來化解,我瞭解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你要慎重考慮。”

“是的,我已經考慮好了”。

劫匪頭目突然一拳把特雷西打翻在地,招呼來了幾個劫匪按住了特雷西,“年輕人,抱歉。我說的這個人就是我自己。我已經確定你會一輩子記得仇恨的,我必須殺了你,我說過,仇恨不能用仇恨來化解,那就讓它在你這裡徹底了結吧。你是你家族最後一個男人了,我會妥善安置你家的墓地的。”

特雷西大吃一驚,被劫匪綁了起來。但在當夜,特雷斯便趁夜逃了出來。劫匪們在村莊裡面懸賞,鼓勵村民們供出他的行蹤,但是無人搭理。在東躲西藏了半年後,特雷西參了軍,訓練還沒完畢,庫吉特人就像一場暴雨一樣把一切攪得稀巴爛。剛剛有了著落的特雷西不得不再次開始逃竄,在羅多克人允許斯瓦迪亞人過境後,特雷西跟著難民潮一起湧向了南邊。

現在特雷西呆在營盤外的一叢灌木邊看著火焰發呆。他渴望復仇,但是現在卻在異國前途未卜。在過去,斯瓦迪亞士兵是大陸上最讓人膽寒的人,可是如今卻成了喪家之犬,人人敢欺。

他在幾天前帶著男人們在樹林裡面砍伐了木材,建立了簡陋的營寨。他公平的發放著麵包和被褥,妥善的安置著老弱婦孺,盡著一個士兵更是一個男人的責任。

羅多克人給了特雷西一隻鏽鈍的長矛,特雷西在一塊礫石上把它打磨的光亮、把缺口的邊刃磨得鋒利無比。特雷西現在扛著長矛,蹲在一堆火邊取暖。他的懷裡有一塊硬邦邦的麵包,他取下了自己的頭盔,從腰間的皮囊向頭盔裡倒了半袋清水,然後用幾塊木枝架起了盛著水的頭盔,把水烤熱。

他把麵包捏成碎塊,丟進了頭盔裡面冒著熱氣的水中。他用手指探了探水,試著水溫。入夜氣溫下降的厲害,他把背後的毛氈子裹得更緊了一些,乾咳了兩聲,抱起了頭盔準備享受食物。

特雷西聽見了什麼聲音,好像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麼。他不是第一個哨點,如果有什麼情況,那麼前面的兄弟們會發信號的。現在沒有訊息,這就是最好的訊息。

他吹了吹有些發燙的麵包粥,胃中一陣溫暖的蠕動。

聲音再次傳來,特雷西心中一驚,如果前面的哨點一驚被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了呢?突如其來的想法讓特雷西眉頭緊鎖,他在盤算這種事情有多大可能被自己裝上。

很快,他就倒空了自己的食物,把還熱熱的頭盔扣在了自己頭上。他已經無比的確定自己的確撞上了這種倒黴的事情,因為周圍的沙沙聲已經匯聚成了海浪湧動的轟鳴,周圍有上千人在整齊劃一的跑動。

特雷西抄起一柄火把,發瘋似的向營中跑去。他的身後,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不知道多少士兵,就像是一群從地獄之門逃出的惡魔一樣。特雷西跑上了一個小山坡,把自己的火把扎進了一個樹杈中,隨後切著斜線跑了下去,在他背後,十來枝箭疏疏落落的射向了插著火把的樹杈。他在心中罵了一句自己混蛋。特雷西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返回營地,通知士兵們關閉寨門,並派人通知阿美拉堡的駐軍。

越來越近了,前面燈火延綿的營帳已經次第展開在他的眼前,想著背後越來越近的敵人,特雷西一邊跑一邊拼盡全力吼出了警報。

“關閉寨門!關閉寨門!薩蘭德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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