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的視野並不好,看不到很遠。

斥候會不斷的回到我們的身邊,告訴我們:瓦蘭人已經擊潰了城門邊混亂的守軍;瓦蘭人擊退了梁贊營;瓦蘭人被大東湖城的騎兵截住去路;城內的瓦蘭軍人縱火焚燒了瓦蘭科夫。

一個小時之後,雨點開始稀疏起來,一些民夫做好了半生不熟的肉湯,並且把冰涼的麵包烤的半邊溫熱,然後用籃子裝著,一排一排地給士兵分發著食物。這些食物非常的難以下嚥,不知道是因為它們本來難吃,還是因為緊張。許多士兵取下了頭盔接雨水,然後把麵包泡在裡面,用小木棍搗成漿糊,這樣吃起來好咽下去一點。

一隊十多人的騎兵抵達了我們這裡,其中大多數是泰維騎士的手下,但有兩匹馬上面各趴著一個瓦蘭軍官。一隊步兵立刻上前接應,那個瓦蘭人抬頭看了我們的陣地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摔下了馬。另一個則詫異之後破口大罵,“他媽的!我就讓親王謹慎一些,這就是那個營地?”

兩個瓦蘭人被我們扶到了尖樁陣地的後面,這時,天空的太陽已經開始朝著西邊傾斜。

瓦蘭科夫冒出的滾滾濃煙,在我們這裡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喬萬尼臨走之前一直囑咐我說,只有在兵營真的穩固地修在了河岸上,才能發信號,如果沒有營地,甚至是有一個不那麼堅固的營地,也不能發信號給他。

我沒有兌現我答應喬萬尼的話,我帶給他的只有一排尖木樁,但是這總比讓公國困死在瓦蘭科夫裡面要強。

騎兵們中間有人後背和腿腳中箭了,這些人跳下了戰馬,走到了陣地的邊上,接受包紮。另外一些騎士每人得以帶著幾匹無人的軍馬再次返回戰場。這些受傷的騎兵臉色陰鬱,他們說瓦蘭人被一群小東湖城的步兵死死地纏住了,瓦蘭人接連擊潰試圖包圍他們的議會部隊,雖然勝利,但卻行進受阻。議會軍隊在發現了瓦蘭軍隊試圖撤到我們這裡的時候,就在我們與瓦蘭士兵中間佈置了六百名步兵,控制了瓦蘭人必經的一處高地。

一個半小時之後,出發的騎兵再一次回來了,我們的騎士只回來了一半不到,他們之外每一匹戰馬上面都坐著瓦蘭軍人。

這些人一經抵達,就紛紛從馬背滑落,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被拖到陣地後面去的時候,和死人差不多。如果騎馬前來尚且耗盡了體力,那些徒步突圍的瓦蘭士兵們會是什麼樣子?最新的訊息是瓦蘭人強攻了高地,擊潰了那支六百人的防禦部隊,而且那支防禦部隊似乎已經喪膽,他們沒有退向別的議會部隊,而是驚恐地朝著原野上的各個方向潰散。瓦蘭軍人即使瀕臨崩潰,也依然是最兇悍的戰士。

第三批騎士又一次出發了。

我們的背後是些半躺半坐的瓦蘭軍人,其中的兩個人因為受傷嚴重已經死去了。瓦蘭人腦袋一著地就立刻陷入了昏迷一樣的沉睡,他們的頭髮粘著泥巴和雨水,貼在臉上,但是這些都不能讓他們醒來,極度的疲勞和飢餓之後,他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當然,也有可能是長期的飢餓,已經讓他們無力在一天之內承受這樣密集的戰鬥了。

騎兵們往返的次數明顯加快了。他們說議會的追擊軍隊已經停止了追擊。在營地周圍,所有的議會大軍正在完成最後的集結,他們將會和先頭部隊,準備把瓦蘭科夫的叛逆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教會軍隊一舉殲滅。

一個小時之後,第一隊破衣爛衫,頭盔和武器大半遺棄的瓦蘭士兵抵達了我們的陣地。這些人看見了我們之後,發出了沮喪而絕望的嘆息,接著,我們的士兵把他們從中間的通道引入了陣地後的高地。這之後,一隊一隊的瓦蘭士兵不斷地抵達,他們的隊形已經崩潰了,在沒有了追兵之後,瓦蘭士兵們爭先恐後的裂成了小隊,朝著我們的方向奔跑前來。有一隊議會士兵的騎兵在四處抄殺落單的瓦蘭士兵,不久之後他們被泰維擊潰了。這支議會士兵招來了更多的議會騎兵,放棄了隊形的瓦蘭士兵吃了大虧,在最後關頭有一百多人被殺死,還有同樣數量的瓦蘭士兵們失去了方向,被議會騎兵們攆入了遍地沼澤的平原,這些人的下場是什麼,已經註定了。

喬萬尼的抵達,引起了瓦蘭士兵們的一陣歡呼。

瓦蘭親王像是個血人,腿上的傷口從大腿一直延伸到了膝蓋,他無法自己下馬,在幾個瓦蘭士兵的幫助下,他被抬到了我們的身後。他的身邊跟著三百多垂頭喪氣的瓦蘭士兵,大部分人的頭盔和盾牌都丟掉了,有些人甚至甩開了靴子,赤腳在佈滿了碎石的泥漿裡被劃得鮮血淋淋。他們沒有一張完整的弓、沒有一把不帶缺口的刀劍、沒有一面未破損的旗幟。

瓦蘭親王抵達之後,又抵達了兩隻較大的瓦蘭軍隊,一支有兩百多人,另外一隊有一百二十多人,剩下的人數,都是零散的小隊,要麼二十多人一隊,要麼三十多人一隊,這些人在逃命的時候把能丟棄的東西全部丟棄掉了。瓦蘭親王的騎兵一次又一次的對追擊的騎兵發起了瘋狂的進攻,不惜代價的進攻那些指揮士兵的貴族,他們成功的擊殺了兩位波雅爾和一位男爵,最後在小東湖城的伯克僱傭軍的圍攻下全軍覆沒。伯克人的一位隊長也被瓦蘭騎兵擊殺,這讓伯克人對於瓦蘭人極其痛恨,他們沒有留下一個俘虜,甚至沒有留下一匹活著的馬,他們發誓要把瓦蘭騎兵的灰燼也要清理乾淨。

七百多瓦蘭士兵和武裝平民抵達了我們的陣地,抵達後能站得起來的人,不足三百人。

天空的雨點開始加大了。

我們只有一千多人,其中一半極度疲憊,另外一半不會打仗。我們的面前是充分休息過的,圍城了許多個月的士兵,這些士兵體力充足,滿懷對城內守衛者的憎恨,這個時候可能只想復仇。

泰維騎士再一次派出了使者,前往議會軍隊的方向,讓他們撤軍,“告訴加里寧,瓦蘭科夫已入他手,無意義的流血該停止了。”

我們等了兩個小時,沒有等到那位使者,只等到了遠處沉悶而轟鳴地吶喊。

每個人都在雨幕裡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灰白色的天地交界處的動靜。

一刻鍾,又一刻鍾。

那裡的動靜即使隔著雨幕,也能看得清楚了。

雨漸漸的停歇了,但是這時候的太陽似乎已經被雨水淋得太久,在我們的背後發著暗淡的光。空氣潮溼又沉悶,似乎雲層裡面依然有未落盡的雨點,雨後的風吹動著平原上飽灌雨水的野草,每一縷草葉都在搖曳,使得葉上的雨水重回大地。雲層中的雷鳴昭示著不久之後將再次回來的壞天氣。每一朵烏雲都有一道銀邊。但是當我眯起眼睛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一道銀色的人潮正在吶喊著湧向我們可憐的陣地,那是整裝列隊之後的士氣旺盛的議會士兵,他們人數超過四千,甚至五千,這個時候只想一擊將我們全部擊敗。加里寧又從哪裡補充了這麼多士兵?我想,在他們的心中,他們與勝利只隔著一道拒馬,只要輕輕地撥開,就能掏出刀劍大開殺戒。

“維克托!”有人在喊我。

我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是洛薩。“我在列隊!大人!”

“瓦蘭親王找你!”

洛薩找到了一個尚能站立的瓦蘭弓箭手,讓他頂替我的位置。

我被洛薩換下來之後,走到高地上。

喬萬尼躺在一個獸皮搭建的棚子裡面,血一直在從大腿上流淌出來,他的身邊生著一團火,這團火和他一樣奄奄一息。喬伊坐在喬萬尼的身邊,用粗皮磨著一柄劍。

“小泥鰍```”喬萬尼看見我後,虛弱地說,“這他媽```是什麼軍營```”

“我只能找到這個地方,這比瓦蘭軍人困死在瓦蘭科夫裡面強。”

“我知道,我知道。”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謝謝你```”

“你找我來就說這個?加里寧正準備過來割你腦袋呢。”

“我如果死了```”

“別蠢了!”

“```指定喬伊```是我的繼承人,我死後,如果你隨他去克裡爾,你會是下一個```”喬萬尼說,“你```會```向喬伊效忠嗎?”

喬伊的眼裡流出了眼淚,他走出了棚子,帶著三十多個瓦蘭士兵走到了通道口上,加厚了洛薩的防線。

“不會。”我回答他,“但我將永遠是公國的軍人。”

喬萬尼點了點頭,嘆息著閉上了眼睛。

一時之間,我真的以為他死了,但是當一個醫師用鉗子夾出了他胳膊上的一個箭頭碎片的時候,喬萬尼發出了痛苦的吼叫。

我掉頭回了弓箭手的陣地上。瓦蘭公國已經有了繼承人,這很好,要是喬萬尼一死,瓦蘭人就土崩瓦解,那才是最悲慘的。

遠處的景象使得我的腹部收緊了:銀灰色的軍隊已經如同潮水一樣抵達了離我們很近的地方。

伯克人僱傭軍走在最前面。

他們的裝備非常的漂亮,鎧甲發亮而繪製著伯克人的雙頭鳥的徽記,全身的衣服都用紅色的布條作著點綴。這讓他們看起來整齊劃一,如同一片染血的麥田密集地站在了最前面。他們經過強行軍,現在已經氣喘吁吁了,但是在他們的後面,波雅爾們催促著他們繼續前進。我周圍的維基亞軍官們同樣竭力的嘶吼著,讓所有的是士兵們站穩陣地,不要慌張。伯克人在越走越近,幾乎可以看清走在最前面的人的臉了。我的身邊,一名長弓手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士兵,就招來了軍官劈頭蓋腦的辱罵。

我聚精會神的看著前面逐漸停下來的伯克人。

夕陽的光芒衝著這些伯克人射去,在他們的頭盔上面反射出暗淡的光芒。他們停了下來,朝著我們射箭。

在海上時,當我面朝著夕陽的時候,幾乎什麼都看不見。這些伯克人現在估計視力也會受影響,他們只能根據大致方向射擊。不久,一陣軟弱無力的箭雨落在了我們陣地的前面,這惹來了橡木騎士團的一陣嘲笑。

伯克人則根據箭的落點判斷他們離開的太遠了,於是他們開始亂糟糟的朝著我們走過來,一些波雅爾在他們的身後催促他們快一點前進。

很快,成群的伯克人走過了橡木騎士團作為標記留下的石頭,伯克人一旦走過了那些石堆,就說明他們進入了射程。

“取箭!”

每一隊弓箭手的前方,都有一名穿著厚厚鎧甲的維基亞軍官,這名軍官負責督導所有的弓箭手們整齊劃一的放箭,以便形成更為強大和致命的攻擊力。

我周圍的弓手們紛紛從腳下扎在土裡的箭簇中選取箭枝,搭在弓弦上。

伯克人還在一窩蜂的往前擁擠過來,我估計只要是能夠把弓拉開的人,現在都能射中一個伯克人。我抬頭看過去的時候,便發現了伯克人擁擠不堪的原因:很多穿著厚厚鎧甲的波雅爾正在伯克人身後驅趕著他們,甚至有些不耐煩的議會步兵舉著劍從伯克人身邊穿過,似乎想要衝到前面來。

波雅爾一定瘋了。

“滿弓!”

命令傳來。

所有的弓箭手一起拉彎了手中的弓,彷彿一陣風吹彎了原野上無盡的麥田。

“放箭!”

弓手們鬆開了繃緊的弓弦,飛蝗一樣的箭矢顫抖著飛向天空,在經過了一個剛健的弧度之後,穩穩地扎入了伯克人的隊伍之中。這陣箭雨似乎沒有對伯克人造成影響,他們還在按照剛才的軌跡前進的。但是當我第二次搭箭的時候,我看見伯克人中間出現了可怕的騷亂,許多伯克人停止了拉弓或者前進的動作,帶著疑惑不解的神情看著身上扎著的箭,倒在地上垂死掙扎。第一次密集射擊,就讓十幾個伯克人倒地不起。伯克人紛紛後退,在這些伯克人快要退出到安全地方的時候,第二波箭雨傾瀉而下,讓更多的伯克人中箭倒地。幾名氣急敗壞的伯克弩手抽出了行軍錘,發瘋一樣的衝到了那些木樁前面,靈活地鑽了過來,然後瞬間便被那些看起來紋絲不動的維基亞重步兵斬殺在地。

幾波射擊之後,我發現地上的伯克人交疊橫錯,我估計議會軍隊就要發起衝鋒的號角了。我們一開始就佔據了小小的優勢,我們射死射傷了六七十個伯克人,這對他們是個不小的打擊。但是幾分鐘後,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發生了,想要退出戰場的伯克人被議會騎士驅趕著回到了戰場,波雅爾的騎兵莽撞的想要越過伯克人直接進攻我們,為了開路,波雅爾甚至開始踐踏伯克人。

我們眼前的敵人亂作一團,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個小小的場地上。當他們來到軍陣前面的時候,又被那些木樁所阻攔,只有少數的騎士可以透過木樁,然後孤身面對站得整整齊齊的橡木騎士和重步兵們。

我連續放光了腳邊的十二枝箭之後,由身後的預備弓手們接替。我退到軍陣後面稍微休息了一會,然後再一次走到軍陣前面,又一次放光了手裡的箭。

每一個弓箭手都在壓抑興奮的攀比。

“我射中了兩個。”

“有一個騎士,被我射下馬來。”

“該死,我肯定射中了那個大騎士,我發誓,他可能是加里寧。”

“你是說戴著厚厚瓔珞的那個嗎?那是個梁贊堡的波雅爾。可那是我射中的!”

我自己射中了兩個人,可能殺死了一個,我搞不清的原因是我看見那個人的脖子被我射穿了,但那倒黴蛋倒地後又被一群憤怒的議會步兵猛踩,不知道算不算我射死的。

我一次又一次的拉彎了自己的箭,我的手指在出血,疼的要命。疼點好啊,至少手指還在。波雅爾們已經在大喊著懸賞了,他們放出話來,如果捉到了農夫弓箭手們,就會立刻剁掉他們的指頭,一根手指換同樣重的黃金。

夜幕降臨了,議會軍隊依然執著的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有幾次,我們身邊突然有人喊起來“洛薩死了”,“天使騎士泰維陣亡”這樣的話來,但是很快就被軍官吼了下去。前面的重步兵無疑最為煎熬,他們那裡的廝殺聲徹夜不停。

終於,議會士兵進攻的號角成了嗚咽。

他們在夜裡又發起了幾次進攻,但是已經不是擠成一團的衝鋒了,他們讓民夫和一些鄉下來的弓箭手湧向我們,試圖拆除我們該死的尖樁,然後被我們擊潰。

黑夜在汗臭與極度的疲勞中度過。

我在恍惚中看見一個女郎與自己隔著庭院,庭院裡盛開著夏天的花,暗黃色的石牆明亮到晃眼,女郎的窗臺上佈置著最美麗的裝飾,她的眼溫柔如同古堡裡的井水。

我認出這是誰了。

彌塞拉,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

“維多。”彌塞拉遙遠地呼喚著我。

我醒了過來,原來是站著睡著了,有人在呼喚我。

“維多?維多?”我身邊的一個維基亞人呼喚了我幾次,“醒一醒。看看那裡,看看我們幹了什麼。”

晨風帶來了淡藍的黎明,我看見幾乎整個世界的屍體都擺在自己的眼前。

七百多人被射死,躺在地上靜謐無聲;四百多人被遺棄在戰場上,奄奄一息;在尖樁陣地前面,幾乎每一排木樁裡面,都塞滿了死人。

議會士兵一個晚上損失了一千多民夫、伯克僱傭軍和鄉村弓箭手。

不過鎧甲整齊的波雅爾士兵和議會士兵卻沒看見,王公們都在用手裡面的爛牌與我們消耗。他們的精銳:小東湖城的重步兵、梁贊堡的騎兵、波雅爾步兵團、大東湖城的精銳長矛兵,這些人的身影沒有出現在那些死人裡面,甚至,我沒有看到加里寧的瓦蘭團。

我們勝利了,但是處境更糟了:如今包括瓦蘭人在內,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了,我們的尖木樁前堆滿了死人,如果議會軍隊集中地衝鋒一次,他們可以直接從死人身上爬過,我們就不得不與他們短兵相接了。許多的議會士兵非常勇敢,冒著箭雨用大斧反覆的劈砍著我們的尖木樁,這讓我們的陣地已經大為受損了。

今早的第一波進攻即將開始,我已經聽見了號聲。不知道會是誰前來給我們最嚴酷的一擊。這一戰,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麼我們在體力耗盡的情況下,必然會成為對方精銳士兵的屠殺物件;要是我們勝利了,那我們驚人的殺戮也會讓議會貴族們暫緩進攻,我們就有機會與議會談判。

原野上霧濛濛的,有士兵逐漸從霧氣裡面走了出來,他們的搖曳的旗幟和駿馬的嘶鳴,宣告了他們的抵達。

我們再一次疲憊地把手搭在了弓弦上,我的手指已經血肉模糊,我旁邊的維基亞人給了我一塊牛角扳指,但是還是有些於事無補。

咚、咚、咚...

鼓聲沉悶。

隱隱約約的,對面有歌聲傳來過來。

“我的胸膛吹著風,嘴中流淌著清泉...”

這是...

“我的茅屋下著雨,床上結滿青苔...”

這首歌是...

“我眼裡燃著火,舌頭吐出蒼天大樹...”

這是瓦蘭人的歌。

對面來的,是加里寧的瓦蘭團。

那些曾經是兄弟同胞的身影,這個時候慢慢地從霧之中現身了。

我的身後出現了騷動,我和我身邊的人都在回頭張望:在我們的身後,每一個一息尚存的的瓦蘭士兵都站了起來,頭上裹著繃帶、身上帶著箭瘡、拄著劍鞘或者長矛,瓦蘭士兵們聽到這歌聲,便都站了起來。

接著,這些瓦蘭士兵開始回應著他們的同胞。瓦蘭人在戰士辭世的時候,會高唱這首歌。此時此刻,還沒有一位瓦蘭士兵死去,但是過不了多久,瓦蘭人之間就會捨命相搏,大地會飽嘗瓦蘭人的熱血。瓦蘭士兵從我們的身邊穿過,就連喬萬尼也勉強站了起來,他的掌旗官高舉著瓦蘭公國的長旗。瓦蘭人走到了陣地前的第一排,我們紛紛地後退,留出了位置交給瓦蘭士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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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光,灑在了瓦蘭人的肩頭。

本該親近的同胞,相會在了冰冷的戰場之上。

每一個瓦蘭人的喉嚨裡都在發出著歌聲的嘶鳴,為他們自己唱著靈歌```

我的胸膛吹著風,嘴中流淌著清泉;

我的茅屋下著雨,床上結滿青苔;

我眼裡燃著火,舌頭吐出蒼天大樹;

我的爐膛滿是餘燼,劍刃結滿血痂...

加里寧的瓦蘭團發起了衝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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