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

一個穿戴很整齊的克裡爾老人見到了我之後,這麼對我說道。

我還以為我自己聽錯了,因為克裡爾人素來對於維基亞人比較的生分,德高望重的克裡爾老人尤其如此,何況我是一個異教徒,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要這麼稱呼我。

“大人,”我向他行禮,“阿比引薦我來見您。”

“我知道了。”這個人說。

這個時候,我才回憶起來,在這個小小的要塞裡面,似乎所有的人都以兄弟相稱。可能這是克裡爾人的什麼新教派吧。薩蘭德人對於信仰相當的苛刻,時常因為教義的爭執,就對某些民族徵收重稅,即使對皈依了真主的民族,也時常如此,這就使得教義衝突不僅僅侷限在薩蘭德人和西方人之間,在真主子民的內部,這種衝突同樣存在。許許多多的教徒有時候為了避免被迫害,便遷居到了山區,建立自己的教團,保衛自己的信仰和居民。他們就時常以兄弟相稱,最著名的就是那個刺客團體了,據說他們的藥水舉世難尋,一滴就能毒死一條河裡的魚,據說他們的匕首鋒利無比,自然的下落就能全部沒入石頭。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老人走到了我的面前,盤腿坐下,示意我也坐下,阿比坐在我的身邊。老人從一邊的小盤子裡面拿出了麵包與鹽,交由阿比,阿比把這種麵包撕碎,撕成一塊一塊的,我們輪流蘸著鹽來吃。一個小姑娘走進來給我們每一個人都注滿了一杯子的清水,讓我們解渴。

我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再看了看阿比,在他開始吃了之後,我才開始吃。

“你有些猶豫,”老人說,“這是為何。”

我自然不敢說我擔心這食物有問題,只是說,“我曾經貿然的吃過克裡爾主人的食物,惹來了許多不快,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享用這些東西。”

“哦,”他眯著眼睛看著我,“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阿比帶你來,你就是我們的兄弟。高牆之內,我們皆為手足。”

“哦```,”我不置可否,“```手足。”

“手足,這一點很重要。”他伸出一根手指,這麼說道,“特別是在如此巨大的災難面前。”

“我自然會報答你們。”我這麼說。

老人似乎聽慣了這種說法,也沒有什麼反應。

“你吃的還習慣麼?”老人說。

“是的。”

“好的,”老人說,“麵包與鹽,你是我的客人了,從此之後,在我的四面高牆之內,你會受到我的保護。兄弟互稱;在高牆之外,我們將互相保護。”

這樣儀式性的說法,讓我有點狐疑,這簡直比喬萬尼招募新兵的時候的規矩還要花哨,有一股濃濃的騙人入夥的氣息。

“大人,”我謹慎的說,“我曾服侍過幾位爵士,您是否有什麼事情要差遣我呢?”

“差遣?”老人說,“我們不會差遣客人。你在疾病中存活下來,我也存活下來,高牆之內,許許多多的人都存活了下來,我們本來就該是兄弟。難道申明這種情誼,就是要互相差遣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自然是這個意思。”老人說,“不過,這沒有什麼要緊的。你既然已經享用過我的麵包,享用過我的鹽,從此就是我們的一員,阿比,”他示意阿比說,“帶他下去吧。”

阿比麻利的起身,收拾好了盤子,把這些東西放在一個低矮的木桌子上面。然後,我們一前一後的離開了主人的屋子。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機會去問這個主人的姓名是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定居點---荒野裡面的要塞是什麼來頭,更不知道這裡面的人都是誰。

“阿比。”在走出門去,穿過一條小道的時候,我問我的嚮導和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阿比似乎一直在等待我的發問,他想了一會,回過頭來,“我把你當朋友,不會把你放到比我更糟的位置上去的。”

克裡爾人,還有阿比這樣的黑人,說話都古里古怪的,像是帶著什麼謎團一樣。這裡的人都透著一股古怪,幾乎所有的人遇到我和阿比的時候,都會停下來點頭,口稱‘我的兄弟’。

“你要帶我去哪裡?”我問阿比。

“你住的地方。”他說,“有大量的空屋,每一間屋中又有許多的空床,你想要住哪裡都可以。”

“我還以為你們這裡房屋很緊湊呢,”我左右窺看,想看出一些門道,但是這裡的人都關進了窗戶和房門,“你們是什麼兄弟會嗎?還是什麼刺客團?”

“克裡爾人不會和我們黑人互稱兄弟,”阿比說,“他們會提供水,提供食物,提供住宿,但是不會和我們互稱兄弟,我們不是什麼兄弟會。我們更不是什麼刺客,你一路所見的任何一個人,有像是刺客的麼?”

“刺客是看不出來的。”我對他說,“你看上一百遍,都記不住他的相貌,這種人才是完美刺客的模樣。”

“或許吧。”阿比說。

他推開了一扇木門,門上面雕刻著複雜的薩蘭德字母,左邊的一扇要新一些,右邊的一扇門上滿是煙燻。房間裡面出人意料的空曠,裡面如同城市糧倉一樣巨大,但是不同的是,這裡面沒有裝一粒糧食。幾面垂下來的旗幟在阿比推開門的時候無力的漂浮著,周圍是一些巨大的破木桶,裡面堆滿了灰塵,在遠處有不少的人生了火,蹲在一邊烤制著食物或者熱著辛辣的飲料。

“這裡是藏酒的嗎?”我問阿比,一些過去堆著酒桶的架子讓我看出了這個房間的功用。

“過去的確如此,”阿比說,“埃米爾的酒曾經全部存在這裡,周圍十多個村莊還有葡萄莊園的酒也全部存在這個地方。你知道麼,從前面的地下入口,連線著地下的一個酒窖,巨大無比,延伸出數里之多。”

“哦?”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聽說過這種地下酒窖,不過我以為只有維基亞和斯瓦迪亞才有。”

“修建這個地下酒窖的男人就是個斯瓦迪亞人,我不清楚,羅多克人,我分不清楚?”阿比說,“他是城裡的星象家。”

“星象家修了一條地窖?”我有點懷疑是阿比用錯了詞。

但是阿比肯定點了點頭,“尤裡卡城的星象家,知道下個星期下雨還是烈日,知道月亮全滿還是月食,也知道怎麼指揮別人修築地窖。”

我想起來了磨坊商人對我說的那個奇怪的尤裡卡學者,“這個人怎麼名氣這麼大呢?我似乎聽說過這個人,他丈量了世界的長度什麼的```我記得有人死前對我說過這種瘋話。”

“是嗎?那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阿比說,“我的族長說過,有些人的智慧是被神靈祝福過的、被大地之母親吻過的、被岩石父親觸控過的。這些人的智慧之大,我們沒辦法想象,接受就可以了。如果他真的丈量了世界的長度,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阿比顛來倒去的說法接受起來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已經可以聽懂得差不多了,“哦,說起來,我還要去一趟尤裡卡城,到時候倒是可以順道去見一見那個學者。”

“去尤裡卡城?”阿比說,“恐怕近期沒有時間的。”

“什麼意思?”我感覺阿比開始要說到點子上去了:“我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嗎?”

“不。”阿比說。“這個地方是可以離開的,但是你可能不會那麼快去尤裡卡城。”

“你們要我做什麼?”我直截了當的問阿比,“剛才那個老頭那裡,我就有些奇怪了,那些麵包和鹽的話,其實是要我做什麼事情的吧。”

阿比猶豫的看著我,似乎在考慮說完之後我會不會發怒。

我自然不會發怒:傭兵從來都知道,沒有全然的好心,也沒有全然的幫助,更沒有什麼吃一個麵包就能結成的兄弟。我會看看這個地方的人想讓我去做什麼事情,如果是護送錢財、運輸糧之類的事情,我會考慮做;如果是殺人、偷竊之類的事情,我就找機會逃跑,不過要等我的體力恢復之後。

我找一個靠牆的地方坐了下來,等著阿比給我攤牌。

“是的,”阿比說,“尤裡卡城有一口礦井,那裡需要許多人。瘟疫發生之後,尤裡卡城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經營那個地方,於是把它轉交給了一群商人。這些人只需要出過去一半多一點的錢,就能承接下這個礦井。所有的礦石都歸這些人,前提是這些人能夠把它們採集出來。”

“所以呢?”

“所以這些商人為了收益,大肆向周圍所有的地區‘徵募’人手,”這個黑人孩子說,“阿比的同伴,有三百人那麼多,全部已恢復自由,但是卻被強行帶走。還有許多的農夫,有四百人那麼多,因為沒有自己的保護人,也被捕奴人捉住,投入礦井。而現在,阿比請求你與我一起下礦井去。”

“等一下,”我對阿比說,“上次要捉我們的難道不是捕奴隊麼?你們不是在和他們對抗麼?怎麼和他們做起一樣的事情來了。”

“那些人為了錢,交出一個人,就能得到一袋子的金幣。而我們這裡,為了活命。”阿比說,“礦井的商人有這周圍最大的部隊。荒野上面,不管是劫匪還是定居點,都害怕礦井的商人,就連尤裡卡城,也只是仗著蘇丹的威嚴,才勉強從這些商人的手中得到金幣。如果每個月我們的這裡不交出足夠的人數,我們的定居點就會被夷平。”

逃跑,我立刻下了決定,就這麼定了。

“你跑不掉。”阿比說,似乎看穿了我一樣。“你和我一路走過來,應該已經看見了,捕奴獵手遍地都是。他們名義上面是為過去的主人搜捕家奴,但是只要是獨自行走的人,都會被帶去礦井。所以你跑不掉,還不如留下來。”

我花了三秒鐘時間想找出理由說服他,但是我發現我說服不了。

“我要跟你去做礦工?”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上戰場的話,還有少許活下來的機會,下礦井是不可能存活的,除操勞到死之外,別無他途。

“不,”阿比說,“我們將奪取礦井。捕奴獵手殺死了我的至親,阿比有血仇。我的同伴,有三百人那麼多,各個都有血仇:我們本來可以回家,但是被投入地獄。我們將暴動,我們將奪取礦井。”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生病的時候我看見過你、打聽過你、聽說過你,瓦蘭的年輕波雅兒!我們需要戰士,”阿比把手搭在我的手上,“戰友,一眼就能看出來。如果我們勝利,我們會向偉大的瓦蘭親王效忠,連同礦井和忠誠一併獻上---經由你的手。”

一時之間,我逃跑的念頭裡面擠進了無數的思緒。

逃跑不再是第一選擇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