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換了一條路,從棚屋繞了過去,從後面進入了院子裡。

弗拉基米爾詢問了一下屋子裡面的幾個僕人,問他們具體會有哪些人來拜訪伯爵。幾個家族的使者已經前來通報過了,模模糊糊的說三個家族都會派人出席,部分人還會帶自己的女兒或者妻子前來赴宴,客人的總人數在三十人左右。

這些人就是瓦蘭城真正的主人了。

現在為止,與其說伯爵是此地的領主,倒不如說他是來這裡做客的人。伯爵的官邸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招待客人的長桌、凳子都沒有---而第一批物資要在五天後才能運到瓦蘭科夫來。這一次宴會所有的材料都是由瓦蘭人自己準備的,這些家族的人發現伯爵空手而來之後,很主動的派人送來了幾大車的食物和飲酒來。

瓦蘭貴族不從水渠裡面取水,他們直接從梁贊河的上游用牛車專門運送清水進城來,往往十桶水只有六桶能到城內,但是這些水卻清甜乾淨。那些水渠裡的水滿是渣滓和遊蟲,只有平民才會去喝那種水。這一次,這些瓦蘭貴族們還給伯爵送來了六大桶的水,可以供一大家人使用三天。

伯爵帶來的一百來人似乎超出了瓦蘭人的預期,在過去,領主即使帶上了家人也只有二三十人,這些領主進了瓦蘭科夫之後,往往到卸任為止都沒怎麼出過門。瓦蘭貴族需要的只是讓那些領主在關鍵的檔案上面簽署姓名,每過一段時間再給議會例行報告一下就行了,當然,如果再申請一下市政建設的經費那就再好不過了。在瓦蘭的貴族眼中,外來的領主就是一個大保姆。

這一次,他們送來的禮物已經大大超出了過去的規格。幾個官邸的老僕人看了直瞪眼睛,在過去,那幾個家族的族長都是呆在家裡面等著領主去拜見的,像這次一樣送吃送喝,還約定時間前來拜見領主的事情從來沒有出現過。上一任領主,就是那個在城鎮裡面建設了防火水池的可憐蟲,就常常為了得到大家族的支援,口乾舌燥的上門勸說他們出錢出力,最後瓦蘭人像拎著一隻綿羊一樣把他拎上了戰場,還把他留在了那裡。

我小心翼翼的跑到屋子前面看了看,驚喜的發現那個大坑已經被填平了。雖然依然臭烘烘的,但是比起剛來的時候已經好得太多了。伯爵命令把自己的小樓所有的窗戶都敞開,吹了大半天的風,然後又四門緊閉,在裡面燃起了香料。如此反覆了數次,進入屋子以後雖然會覺得有些悶,但是幾乎可以躺在裡面睡覺了,這實在是了不起的進步。

與此同時,伯爵帶來的一群士兵正像在城市裡紮營一樣,在後院挖掘著便坑。這些便坑挖的極深,一直挖到了碎石帶上,不像瓦蘭人的,只是淺淺地挖掘下數尺,一下雨汙物就會暴漲出來。於此同時,伯爵還從城鎮倉庫裡面調來了幾十板木料,要修建一個帶頂棚的廁所,防止雨水滲入。據說瓦蘭的倉庫管理員聞訊之後張圓了嘴,不知道伯爵為什麼要給便坑加一個頂棚,當伯爵的人透露伯爵準備把城鎮裡所有的便坑都加上頂棚、要修建垃圾堆、要在街道兩邊挖掘排水池、要修繕防火蓄水池的時候,這個管理員眯起了眼睛,在胸前划著十字,好像聽到了什麼胡言亂語的話一樣。

對於瓦蘭貴族送來的東西,伯爵毫不客氣,拿去讓僕人們盡數拿去張羅宴會了。

幾十只蠟燭被點燃了,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地面上面鋪著剛剛收到了地毯禮物;幾大箱的餐具被分發開來清洗。

由於人手不夠,家裡的僕人用一天半袋燕麥、一小包鹽的價格招來了周圍平民家的女人幫忙。這些女人很樂意來幫助新領主打點家務。而且這些人只要一見到我們家的人,就會七嘴八舌的打聽加里寧伯爵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啦、事蹟啦、為什麼到這裡來啦等等。

這些女人的胳膊粗壯有力,她們像是擺弄稻草一樣把巨大的木箱拋來拋去,不過盤子擦得不是很乾淨,簡單的刷一刷就堆到一邊去了。我看見她們用的是絲瓜瓤去刷盤子的,這些瓤子看起來像是西部女人用的髮網,細絲密佈。

在城裡的瓦蘭貴族陸陸續續的錢來拜訪的時候,不斷的有城裡面的商人和工匠以及農夫前來拜見領主,同時贈送禮物。湯姆昨天新認識的酒館老闆送來了兩大桶葡萄酒和六隻烤羊;城鎮鐵匠行會的人送來了一把巨大的斧頭和幾把佩劍;穀物商人送來了成堆的小麥和燕麥,還有一小包的香辛料。一些居民即使什麼也不帶,也會前來表示歡迎領主,並且詢問領主需不需要什麼差遣。

我發現弗拉基米爾有些疲於應付這些人,沒有本地人的幫助,要理清城鎮裡居民的情況根本無從下手。這還只是城鎮裡面的事情,在城牆外面,幾乎還有同樣多數量的居民,那些人的情況就更加的複雜了。作為領主而感覺像是客人,這種感受可一點都不會好,就好像冬天的時候突然跳入了冰冷的河裡面洗澡一樣。

大多數瓦蘭貴族都是騎馬來的,包括他們的妻子和女兒也都一律騎馬。這些人都穿著寬大的毛皮大衣,並不是為了避寒,而單純是為了威儀。城鎮裡面的官員大都是來自那三個家族:城門官、守備軍軍官、鐵匠行會的會長、穀物行會的會長、磨坊主、水渠官、學士、稅務官、教士---可笑的是這裡雖然有教堂,但是卻只有一位代理教士,這個教士同時是一個藥劑師,他來自三個家族中間最弱小的科爾溫家族。而且這個教士據說是個文盲,他只會背誦不多的經文,連彌撒都主持不下來,需要別人幫助。伊凡哥羅德教區的主教幾次警告瓦蘭科夫教會,但是卻總是被敷衍過去,一個領主的話都被無視的地方,主教的話是沒有多少人聽的。

三個家族之中,最強大的家族是盧卡西諾家族,這個家族負責城鎮的稅務。

在多年之前,這個家族還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當西部的遠征軍突然叛變的時候,整個東部人心惶惶。時任的瓦蘭科夫領主與曾經的維基亞元帥有交情,此時便積極地準備響應西維基亞的號召。盧卡西諾家族在判斷清楚了形式之後,發動了突然的襲擊,將領主一家盡數誅殺,並且控制住了城鎮,向議會邀功。驚慌失措的議會先逮捕了盧卡西諾的族長,但是不久之後又莫名其妙的釋放了他,並且委以重任。從那之後,盧卡西諾家族就成為了瓦蘭科夫最強大的力量。

盧卡西諾家族在領主空缺的時候控制住了城鎮的稅務和大部分防務,這讓他們家族的力量變得無比的強大。同時,他們想辦法與控制傭兵貿易的梅爾家族結了盟,這讓他們控制了更大的市政權利。到了最後,商業家族---科爾溫家族只能選擇與兩個巨頭結盟,從而確立了整個瓦蘭科夫的政治版圖。

一開始的時候,議會還曾指派一些重要的崗位給國王的人擔任。但是不久之後,這些人要麼會遇襲身亡,要麼就會受到類似的威脅。瓦蘭科夫的幾個家族透過不斷的鬥爭,最終把市政權利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裡面。國王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派出了領主來治理城鎮,瓦蘭科夫人也明白,如果他們連國王的這個底線也到打破的話,那麼國王憤怒之下,派來幾百名士兵對瓦蘭科夫重新洗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幾十年來,瓦蘭科夫和國王以及議會之間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但是現在國王被伯克人處死了,西部的國王則對此地鞭長莫及;議會組織的軍隊也被伯克人擊潰。瓦蘭人取得更大的自治的時機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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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甚至懷疑上一任領主的死,就與瓦蘭人不斷膨脹的自治野心有關係。

現在瓦蘭人之所以還接受伊凡哥羅德地區議會派來的領主,很可能只是因為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又或者是三家之間還沒有達成協議。

這三個家族的關係錯綜複雜,三家的彼此聯姻已經到了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比如盧卡西諾家四歲的小女孩是科爾溫家六歲的小少爺的妻子;盧卡西諾老爺的妻子是梅爾家族族長的姐姐;科爾溫族長的大兒子則是梅爾族長外甥女的丈夫。

關係錯綜複雜,對外人來說,這是在是糾纏在一起的一大團毛線,觸動任何一個線頭,都會扯動整個線團的利益。不過也有人說,由於盧卡西諾和梅爾家族的人垂涎科爾溫家族的鐵匠行會和穀物行會,已經多次暗示希望插手那兩處生意。已經處於弱勢的科爾溫族長當然不會蠢到把自己的最後本錢貢獻給親戚---或者不如說是對手,從而斷然拒絕了共同經營的提議。

科爾溫族長甚至還回覆兩個家族,問他們願不願意科爾溫家派人擔任守備軍軍官和傭兵學校校長的角色。雖然在科爾溫家族在守備軍營和訓練學校裡面都有安插年輕人進去,但是這些人卻絕對不可能成為領導者的,因為一旦出現這種情況,穩定的局勢就會動盪起來。

碰了一鼻子灰的兩個家族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提議,不過他們對於科爾溫家族的不滿已經埋下了種子,一有機會就會生根發芽。

不久之後,所有的客人都已經來齊了。一個盧卡西諾家的僕人徑直走進內間來見伯爵,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召開宴會。這種無禮的做法讓伯爵有些不快,伯爵的一個扈從讓這個僕人告訴他家的主人耐心點,語氣相當冰冷。

這個僕人有些驚訝,“我可是盧卡西諾家的人,您最好快點。”

扈從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震驚,以至於他一時之間沒有想到應該說什麼好。一個僕人都如此倨傲,這三個家族平時在城鎮裡面恐怕也橫慣了。

伯爵聽到這裡,反倒露出了有些溫和的表情,他問那個僕人:“年輕人,請轉告你的主人,宴會不久就會開始,請稍安勿躁。我在伊凡哥羅德的時候就聽說過瓦蘭三家族的事情,我很願意見見這裡的朋友,三個族長想必已經久等了吧?”

僕人點了點頭,瞪了那個扈從一眼,“貴人就是貴人,說話都不一樣,學著點。”然後他看著伯爵微微地點了點頭,笑嘻嘻的說,“您是開玩笑的吧?三個族長?我們三個家族的族長哪裡有時間來參加這種宴會啊。盧卡西諾家的老爺去城外視察農莊了,那裡的窮鬼們不交稅,每年都要去催;而梅爾家今天要送一批傭兵出城,一群大東湖城的使者要來,梅爾老爺抽不開身來這裡;至於科爾溫老爺嘛,他已經不中用了,在家裡躺著,就派了他的兒子和侄子來。他的侄子很好認,那個穿的破破爛爛的教士就是。”

伯爵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伯爵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那麼前來拜見我的是誰呢?”

“大人?您到底有多少問題呀,”那個僕人用自家人的語氣嗔怪道,“外面嘛,三個家族的兒子們大都來了,他們的妻子女兒也來啦。當然,也有公務繁忙走不開的```嗨,您就快出去吧。晚上城裡可還有別的宴會呢,可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

“好的,好的。”伯爵像是有些疲倦一樣的點了點頭。

那個僕人一舒展身子,“行了,那沒什麼事我就出去了。”他大大咧咧地打量著屋子裡面的裝飾,嘟噥著不乾不淨的話走出去了。

伯爵的扈從氣的發瘋,手裡的佩劍捏得嘎嘎直響。

弗拉基米爾這個時候也一臉陰鬱地走了出來,“怎麼來的都是毛頭小子,大角色一個都沒來?我說,我們要去和小兔崽子們喝酒嗎?”

伯爵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那個扈從的眼睛幾乎都紅了。弗拉基米爾一看不對,就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伯爵的扈從把剛才的那個僕人的話重複了一邊。

弗拉基米爾幾乎當即就要出去教訓人,但是被伯爵嚴厲地喝止住了,“這麼大的人了,和小孩們鬧什麼。”伯爵喝止住了弗拉基米爾,然後問道,“他們來的是都是家族的繼承人嗎?”

“恩,”弗拉基米爾說,“都是些慣出毛病的少爺,什麼破地方,排場還比誰都大!你還是不要出去了,讓阿廖沙去見他們就足夠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呸!”

“阿廖沙?”伯爵冷冷的說,“阿廖沙可是尤里的兄弟,是我的侄子。他們配來見他嗎?我想```讓阿廖沙的孩子去主持宴會,這規格就足夠了。”

站在一邊的我睜大了眼睛,加里寧伯爵,弗拉基米爾老爺還有那個扈從都看向了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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