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曼悄悄地告訴我說,他看見死人了。

我笑著說:“哪裡有死人```”,說到這裡我,我心裡咯噔一聲,“你在哪裡看見的?”

“我剛才去林子裡面撿柴,那些人都死了,就是打傑克的那些人。都死在樹上面,舌頭都伸出來了!”赫曼一邊說一邊伸出了舌頭,做著被絞死者的樣子。

我說:“我下午去林子裡面看過了,怎麼沒有看見死人?”

“他們把死人都拖走了,埋在地下,就是那片樹林子下面。”赫曼指了指很遠處的一片銀杏樹林,“幾個當兵的把那些果農也帶走了,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果農帶到什麼地方去,他們沿著大路朝南邊走了。估計他們不會和我們一起去山那邊的。也好,我現在看見舞刀弄劍的男人就害怕。”赫曼臉色蒼白,畢竟是目睹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赫曼,”我想了想說,“我們去果園看看吧?”

赫曼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我是瘋子一樣,“你瘋了嗎?現在我一想到那個果園腿就發軟,我才不去。”

“鐵腳可以帶兩個人,沒問題的。”我指了指我的馬,“要是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果園裡面應該一個人都沒有,你怕什麼。”

赫曼一邊搖頭一邊後退,“要去你去,我不想去那個地方,想一想就怕。”

“你不去我就跟伯爵說去果園的人有你一個,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你就要和傑克一起遭殃。”

“你不會這麼說的!”赫曼皺起了眉頭,然後沒底氣的吞了一口口水,補充問道,“是吧?”

“你試試看?”我轉身去整理馬鞍去了。

一刻鍾後,赫曼和我就一起騎馬到了果園裡面。

地面除了一些踩在泥巴裡面的草帽以外,什麼都沒有了,看起來荒涼的很。果子在枝頭熟透了,但是沒有人去過問它們,牆根散落著編制好的柳條筐,估計是準備收穫果實用的。幾條長凳還擺在向陽的位置上,地面上的茶碗茶壺都打碎了。牆上的窗戶被捅破了,門板倒在屋子裡,一隻被喝空了的葡萄酒桶倒在地上,桶口滴滴答答的湯著酒水出來。

我透過門看著黑洞洞的房子,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除了簡單笨重的傢俱之外,所有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了。不用說也知道,那些東西現在都裝到馬車上面去了。地面上有一些小小的布塊,上面畫著皮爾蘇斯基家族的徽記,看起來他們把帶著皮爾蘇斯基家族徽記的東西都扔下了。

這個時候,從院子對面傳來了人聲,我立刻催馬躲到了一邊的樹林裡面。

兩個農兵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

“那是萬尼,那是安蒂諾。”赫曼小心翼翼的指著那兩個人說道。

“閉嘴!”我用食指壓住了嘴唇。

現在在車隊裡面,大家對下午的衝突保持了默契的沉默,沒有人多說什麼話。雖然人們都在低聲的打聽,但是得來的訊息只是模模糊糊的說遇到了土匪之類的說法,這個說法是漏洞百出的。人們雖在在心裡嘀咕,但是卻都刻意的在迴避這件事情。

我知道,在這種時候,最好不要被別人看見。

“你說,”走在前面的農兵用腳踢了踢那個空酒桶,好像在檢查裡面是不是還有酒,“這些人真的是強盜嗎?他們如果是強盜的話,我們是什麼?你看見沒,裡面有幾個人穿的跟貴族一樣。”

“管他呢,”後面的那個人揹著一個大包裹,裡面露出了幾件考究的衣服,“伯爵這麼說了,自然就沒錯了。我小時候被人綁到山裡去了,那些土匪一個個穿金戴銀的,也都體面的很。”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安蒂諾?”萬尼用手指蘸了點葡萄酒伸到嘴裡面嘗了嘗味道,然後吐了出來,“呸,都酸了,什麼破酒。安蒂諾,如果這群人藏著什麼寶藏,一個個得意洋洋的不可一世,我還覺得他們可能是土匪什麼的。但是你瞎了嗎?”萬尼前後看了看,“那些人的派頭和調調,我感覺就是真正的貴族吶!”

“你關心這個幹什麼,”安蒂諾甕聲甕氣地說,“伯爵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吃飽飯,睡好覺就行了,還關心別的幹什麼呢?”安蒂諾也躬下身去嘗了一下酒,“果然是酸的,這群人真不會享受。走吧,萬尼,我們得走了。”

等這兩人都走遠之後,我和赫曼才悄悄的走出來,我們逗留了一陣,就折回車隊那邊去了。

我過去的時候,整個車隊正在忙忙碌碌的裝車。伯爵改變了計劃,他準備第二天一早就越過山去,打前站的人回來報告說路很乾燥,很好走,下點雨沒有問題。

很多年前,維基亞人從雪山過來的時候一路上拓寬了許多山路。在軍隊源源不斷的從山口奔赴北海前線的時候,一部分役夫留了下來,他們控制了幾處採石場,採集了大量的石料構築了昂貴的運輸體系。這個工程直到維基亞元帥自立為王之後才告一段落,從那個時候起,雪山西面的維基亞人就變得和之前的西方皇帝一樣了,他們也害怕來自山那邊的威脅。當然,等到雪山東面的維基亞人被伯克人嚴重削弱之後,情況再次發生了變化。

曾經的危機變成了機遇,維基亞王小心翼翼的解除了翻越雪山的禁令,開始對雪山東面的故國傳播自己的影響力。貨車粼粼,駿馬瀟瀟。每天都有人翻越雪山前往東面,於此同時,大量的維基亞難民也出於對伯克人的恐懼逃到了雪山西面來,卡嘉和他的父親就是這種情況。

赫曼一到營地就急急忙忙的跳下了馬跑掉了,他害怕我又心血來潮的弄一些新的花樣出樣。

下午參加了搜捕盜賊的士兵們得到了加餐:一大塊羊排和一升葡萄酒。

伯克人的鐵器很棒,他們的雙刃斧、冰鎬甚至是吊鍋都很精良,看起來敦實美觀,非常趁手。但是伯爵下令那些東西現在一律不得使用,違者重罰。對於伯爵的命令,大家都接受了,那些斧頭、冰鎬、鋸子都被打包裝車,裝在了最隱蔽的地方。但是還有有人拿出了伯克人的吊鍋煮起了燕麥粥。

有人在果園裡面找到了幾頭奶牛,幾個笨手笨腳的姑娘折騰了一個下午弄出了兩桶牛奶。牛奶被煮過之後也提了過來,在燕麥裡面摻入了牛奶之後,粥變得粘稠,非常的好喝。我弄了一碗過去給彌賽拉,下午的時候她生氣了,我覺得有些愧疚,她那麼擔心我的,而我對於她則沒怎麼關心。

我端著粥過去的時候,她正在和幾個姐妹聊著天。

那些女孩裡面有幾個我認識,那天闖入了哥特的唱歌房的時候,她們就在那裡。這些姑娘看見我的時候,就嘻嘻哈哈的彼此耳語一番,然後就一鬨而散了,留下了彌賽拉一個人坐在原地。

彌賽拉面色出現了一絲波瀾,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或者不如說是冷漠。

雖然如此,我也只是覺得彌賽拉變得更加可愛了,而不是像卡嘉那麼冰冷。我感覺在卡嘉面前,她不管是在笑著還是在生氣,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彌賽拉卻正好相反,即使她假裝不理睬你的時候,也像是一個小孩一樣,任何偽裝一眼就能看破。

“你來幹什麼?”她把頭髮扎了一個馬尾,露出了額頭,像是一枚白淨的卵石。

“給你送粥來啊。”我把粥放在了她得面前,然後開啟了一個小包,往裡面撒了一些糖進去。這些糖是薩蘭德人熬出來的,像是細沙一樣,這種東西很珍貴,薩蘭德人常常用這種東西來泡茶喝,我也是千方百計的才弄了一點點來。

“這是什麼?”彌賽拉竭力維持著自己冷漠,但是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疑問的表情。

“糖。”我用一柄木勺攪了攪粥,感覺差不多了,“喝吧。這東西很甜得。”

“我不喜歡甜的東西,會把牙齒都弄壞的。你不要拿甜食來引誘我了。”她閉著眼睛,把頭撇到一邊,義正言辭地說。

“不喜歡甜東西?我記得馬車裡面到處都是蜂蜜罐子啊,還有梨子蜜餞、葡萄乾、果脯、山楂幹什麼的。”

我一邊說,彌賽拉一邊驚奇的‘咦’了一聲,“你怎麼看見的?我都藏起來了的啊。”

“哦,那天你靠在我旁邊睡著了,我又不敢出去,就開啟了食盒看了看咯。”我回憶了一下,接著說:“梨子蜜餞最好吃,我在諾德的時候嘗過,很不錯的。你知道嗎,在諾德,‘若娜夫人’牌的梨子蜜餞最```”

“你這個混蛋!”彌賽拉偽裝出來的淡然表情一掃而空,滿臉憤怒。“原來是你偷吃的!我還以為是姐妹們幹的,我還算計來算計去,是誰這麼討厭呢!呸!誰讓你偷吃的呀?”

然後,彌賽拉細數了我偷偷跑去看女生唱歌、對人不體貼、打架鬥毆、偷吃別人東西等劣跡,越說越激動,最後說到今天去抓土匪的時候她的眼睛都紅了。

“真是的,人家擔驚受怕,你一來就卡嘉卡嘉,現在怎麼不去找卡嘉了?這碗粥端過去啊?去啊!”

她最後說的沒話說了,把我的話也都嗆進去了。

“你```你說夠沒有啊。”我吐著舌頭問。

“我喉嚨幹死了,你的問題太多,一口氣說不完。等我緩緩再說。”她擺了擺手。

我把粥推了出去,“喝這個吧。雖然我這麼十惡不赦了,但是這粥真的是好東西啊。”

她猶猶豫豫的要不要伸手。

“你不喝怎麼罵我呢?”我提醒道。“至少把嗓子潤一潤嘛。”

“哼!”她皺了皺眉頭。然後小心翼翼的端起了碗,警惕的看了看我,再瞧了瞧自己碗,伸出嘴去喝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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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在黑暗的小屋裡點燃了一枝蠟燭一樣,彌賽拉的臉上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瞪圓了眼睛,“好甜吶!”

然後她用幾乎是嚴肅的朝聖表情喝掉了那碗麥粥。

“我說,這種東西你應該是想喝隨時能喝倒的吧,不至於這麼激動啊。”我嘖嘖的說。

“你還有糖嗎?”她把碗丟在了一遍,嘴都沒有擦,就急急地問道。

我皺起了眉頭,感覺要糟。

果然,她翻箱倒櫃,找出了一隻小瓷罐,然後不由分說,把我的糖袋一掃而空。

“好吧,現在不生氣了?”我看著喜滋滋的抱著糖罐的彌賽拉說道。

“還有一點。”她歪著頭看著我。

“那你要怎麼辦?”

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把懷裡的糖罐伸了出來,“嘻嘻,把它裝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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