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阿卡迪奧第二逃跑了。

這是父親在羅多克人的船上面呆了幾天之後傳出來的訊息。

那個時候,羅多克人和東部人的交涉已經陷入了僵持。

羅多克人西撒堅持他對阿卡迪奧的支援,並且轉告東部軍團,“如果你們逮捕阿卡迪奧,我們會視此為貴國對公國的極大冒犯。”

在另一方面,東部軍團則氣的發瘋。東軍統帥對於前線發生的事情其實都有大致瞭解,對於阿卡迪奧的指控也只是一群不受歡迎的檢察官做出的判斷。那個時候,東部統帥已經做出了安排,只要阿卡迪奧回來,就撤銷對他的一切指控。

可是等到的羅多克人的西撒船長對於東軍的內部事務指手畫腳之後,固執的東軍統帥便毫不猶豫的還以顏色。統帥轉告羅多克人:“他要是三天之內不回來,那麼他就不用回來了。去哈勞斯那裡也好,去他岳父那裡也好,東軍不缺少一個心懷不軌的傢伙,也不需要一個與羅多克眉來眼去的人。”

在事後,西撒的上級嚴厲的訓斥了西撒一頓,因為西撒的做法影響到了亞倫和御霜堡的親密關係---在加西亞將軍強大到足以操控議會之前,亞倫和御霜堡之間的關係是大於任何人的利益的。

可是不久之後,在東郡統帥規定的時間到來的時候,人們只在霍.阿卡迪奧第二的營房裡面看見了空空的床鋪。年輕的監察帶著自己的士兵一起消失了,沒有他渡河的訊息,很明顯,這個年輕人去北方了。

這或許是一個不怎麼重要的訊息,甚至除了某些當事人之外,誰都沒有在乎這個中級軍官的去留。當西撒乘著大船趕到岸邊的時候,人們已經接到了報告,說是阿卡迪奧帶著十多名親兵向北離開了。

那些時候,筋疲力盡的東部軍團士兵還留在岸邊休息,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長官已經自行的解除了職務,離開了他們。

這些人愣愣的看著羅多克人在他們之間走來走去。他們這幾天吃著羅多克人送來的劣質糧食,無精打采的擠在一堆。這些人得知河岸邊的敵軍已經被清掃乾淨的時候,才安下了心來。他們垂頭喪氣的扯下自己的手套,把自己的頭盔丟在一邊,用小刀割下自己的衣服上的布條用來包紮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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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滿了泥水的鎧甲被拋在地上,士兵們揉搓著自己已經變形的軀幹,低聲的祈禱或者咒罵著。不久。

一天,當遠處的騎兵經過的時候,這些麻木的人抬起頭緊張的觀望著,在發現來者是一些負責收容亂兵的東軍騎兵的時候,士兵們便又鬆懈下去。

但是這種鬆懈只是暫時的,很快,不知道是誰帶頭,士兵們紛紛地詛咒起騎兵來。咒罵之聲越來越大,士兵們把這些天以來受的氣都撒在了騎兵身上。那些正在清點人數的騎兵被嚇了一跳,他們發現這些戰友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只是如同一群野獸一樣的咆哮著。

一個騎兵的頭目不安的攪動著手上的韁繩,努力的想要穩住身下被驚嚇的坐騎,臉色慘白的看著這些人。

事情的發展現在大家都知道了:軍事行動太草率,而萊特和一些軍官又叛變了。

騎兵們沒有出聲,他們讓跟來的役夫卸下了騾子背上的食物以及飲料,然後策馬離開了激動的步兵們。騎兵們已經接到了訊息,在不遠處還有一批南下的散兵抵達了河岸,他們還要去那裡清點人數。

這幾天想必騎兵已經飽受謾罵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再做解釋,如果一定要有什麼要表示的話,騎兵們會說他們希望能在戰場上面遇到萊特那個狗雜種。

一些中級軍官和父親一樣,剛剛渡過了藍水河就被控制起來了,這些軍官坦然的接受了這種待遇。這些軍官知道,由於戰場上面出現的背叛,現在沒有人可以在停戰後得到完全的信賴的,而軍隊裡面對將軍進行的審查也是司空見慣的。

所以當人們得知某位軍隊監察由於擔心審查而逃跑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表示同情。那些軍官心照不宣的看了看彼此,“說他和萊特是一條路上的,看來是真有其事啊。”

據說東軍統帥知道了監察逃走的訊息之後,立刻下令派出騎兵北上追趕,希望能夠找回這位軍官,並且還派出了使者斥責羅多克人看守不力。

但是統帥身邊的一位來自高地的檢察官卻沾沾自喜,這個人說:“閣下,我早就說過,他會做出這種選擇的。他跟那個萊特是一路人。而您看,羅多克人卻縱容了這種行為,所有的異族人都不應該被帝國信任的。”

統帥瞪了這個人一眼,“我相信他是無辜的,你這個魯達來的雜種。從現在起,你要是再發表任何評論,我就割掉你的舌頭。”

統帥的指揮已經完全混亂了,他被戰場弄蒙了,邊的人云亦云起來,他失去了主見,總是和最後一個拜訪他的人保持意見一致。

很快,他便在一群少壯軍官的慫恿下面驅逐了指手畫腳的檢察官們,這些人透過隻言片語所作出的指控被銷燬---所謂的證據---也被統帥當著官兵們的面付之一炬。

一場旨在清洗叛亂分子的鬧劇被終止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有十多名下級軍官和幾名中級軍官被處死了,當然,還有一名中級軍官選擇了逃亡。

痛感於前線戰事的惡化,皇帝寫了一封措辭委婉的信件給身在烏克斯豪爾的統帥,“我聽說您的莊園現在荒於打理,我已經為您準備了幾名園藝大師,希望您能早日回家享受他們的服務。洛倫茲將軍將前去幫助您完成部隊的交接事宜,在這之前,讓小夥子們留在藍水河南岸吧。”

洛倫茲.諾曼不久之後就成為了新的東軍統帥。

這應該算是‘拓荒者’們的一個失敗,他們本來在統帥部的六名參謀裡面佔據了四人,但是現在,他們只保留了兩個名額。

洛倫茲作為一個‘諾曼人’,剛剛一上任就顯示出了他的家族特性:幾乎所有的勢力都願意在他的主持下保持平衡。

洛倫茲壓制了急於改革的‘拓荒者’,對於‘拓荒者’在士兵們之間安插宣傳員的做法,洛倫茲毫不留情的全面取締;

同時,洛倫茲恢復幾個貴族家族的特權,並且開始依靠貴族的力量深入鄉村,為烏克斯豪爾幾乎枯竭的兵源注入了活力;

而在另一方面,對於羅多克人,洛倫茲客客氣氣的重新調整了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至於具體的指揮上面,洛倫茲下令撤出了北岸的所有的據點,在藍水河下游的幾處據點也被焚燬後放棄。洛倫茲把散佈在戰場上面的士兵全部收縮回了烏克斯豪爾一線,他手裡的軍隊數量很緊張,在不到兩個星期之內超過三千四百名士兵的傷亡讓東部軍團幾年積累的優勢蕩然無存。

洛倫茲毫不留情的放棄每一處顯得突兀的據點,他焦慮的等待著西部人的反擊。

其實那個時候,西軍士兵也遭到了慘重的損失,東軍士兵每損失十名士兵,西軍士兵就會付出超過十五名士兵的代價。

雖說東軍士兵率先崩潰了,但是短時間內的巨大損失卻也讓西軍士兵瀕臨崩潰的邊緣----而且比起東軍士兵們來說,西軍還要承擔藍水河北岸的廣大防區的防務。至於那些被東軍焚燬的村莊、城鎮以及要塞都需要重建,這些都會顯著的消耗西軍的力量。

在戰後,雙方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不再輕開戰端。

洛倫茲洗滌乾淨了東軍內部的混亂和浮躁之後,就開始著手清理混亂時期留下來的問題。洛倫茲下令把薩蘭德馬穆魯克和庫吉特人分割成為小隊,歸附軍參照異族人處理。這些人被插進了不同的隊伍裡面,並且一旦有機會就繼續拆分。

對於這些士兵的反彈,洛倫茲直接用絞刑架回答庫吉特人,用供應豬肉食物回答薩蘭德人,用萊特將軍的例子回答歸附軍。

而面對‘拓荒者’抱怨洛倫茲獨斷專行的說法,洛倫茲則質問了斯德蘭特:“看看你們之前的戰績吧,如果你一定要說我現在的做法是獨斷的話,那麼好吧,我會永遠獨斷下去的。”

戰局暫時平靜了下來。

雙方的士兵解下了長弓的弓弦,把刀收進了刀鞘,用手帕擦亮了頭盔,去找鐵匠修補自己的鎧甲。

藍水河的河水有些渾濁,雙方的士兵隔河相望。

此時,藍水河上。

羅多克人艦隊的旗艦裡。

馬瑞恩已經漸漸的習慣喝那種叫做茶葉的飲料了,他記得不久前正是霍.阿卡迪奧第二曾經向他推薦過這種飲料。西撒為馬瑞恩準備六塊壓得結結實實的茶餅,這些都是西撒從薩蘭德人的走私者那裡繳獲的。

氣氛有些沉默,船長室裡面的三個人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西撒認定阿卡迪奧的離開和自己的亂幫忙有關係,而美麗的拓荒者女船長則安慰西撒,阿卡迪奧的性格已經決定了他會這樣做的。

“我不知道,莉莉。”西撒搖了搖頭。

“阿卡迪奧要去哪裡呢?總不會真的去找萊特了吧。”

“別提那個混蛋,”西撒冷冷地說,“我一想到我曾經和他共處過一年,就滿心的憎惡。”

“他不會去萊特那裡的,”薩博馬瑞恩放下了茶杯,站了起來。

西撒和莉莉一起看向了馬瑞恩。

三個人心裡面都知道霍.阿卡迪奧第二會去哪裡的。

在群山的那邊,有一片叫做白鴿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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