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帕拉汶吧”。

萊特這樣邀請父親。

“整個世界擺在我們面前”,萊特意氣風發的說著,“斯瓦迪亞必將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過去幾十年的失敗陰霾將會被帝國的士兵一掃而空,這是年輕人的世界,老頭子們就要退出舞臺了。現在斯瓦迪亞就是大陸的中心,而帕拉汶則是斯瓦迪亞的中心。阿卡迪奧,跟我去帕拉汶吧!”

在會客廳裡面,我坐在黛拉的對面,背後是父親和萊特將軍,他們漫不經心的看著我們,自己卻在談著幾千裡以外的事情。

他們的談話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還顯得過於深奧晦澀,不過現在想起來話,那個時代的年輕人還真是充滿了夢想啊。

“去帕拉汶嗎?”,父親沉吟道,“我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

我能感受到父親的目光,的確,那時的父親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無所牽掛的單身漢了,他已經肩負起了一個家庭---這個家庭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妻子和一個需要教育的小孩。

萊特注視到了父親的目光。

“阿卡迪奧”,萊特的語氣裡面充滿了耐心,“看看我的女兒吧。你記得多年前,我們還在蘇諾的時候,你曾經有過一個庫吉特小女僕。”

“是的”,父親看著黛拉,但是明顯目光看得更遠。

“我有一段時間一直不理解為什麼那個女孩兒對你的影響這麼大”,萊特嘆了口氣,“直到我有了黛拉。你知道嗎,黛拉從嘴裡吐出第一個小氣泡;她用小手第一次捏住我的鼻尖;她看著我呵呵直笑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你當時的感受。”

說到這裡,萊特繼續著,他的聲音充滿的溫暖的回憶,“那時你知道嗎?如果有人要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來換我的黛拉,我的答案都一樣,不換。黛拉就是我的一切。她的媽媽有一次還有些抱怨,說我只喜歡黛拉,把她冷落了呢。”

“哈哈”,父親笑道,“艾德琳倒老是覺得我陪她的時間多了,跟提米在一起的時間反而不足。”

萊特不動聲色擦拭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鬍子,那鬍子經過精心的修剪,漂亮的勾勒出了他的臉頰,讓他顯得英氣逼人。

“恩”,萊特附和道,“這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面對這樣的孩子,我們男人應該做什麼。”

“保護他們!”,萊特不等父親說話,就說出了這句話。

“對孩子和女人的愛必須轉化成為男人成功的動力才行”,萊特看了看父親,眼睛裡面甚至有了一絲批評,但是這眼神一晃而過,“你知道嗎?你在南線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有所耳聞,我聽說你解救了很多的俘虜,還因為幫助一艘已經註定沉沒的戰艦而被薩蘭德人抓住。我知道你是一個願意為了保護別人而獻出自己生命的人,在本質上,你和我是一樣的。”

萊特繼續說,“但是我覺得有些時候,你濫用了你的仁慈。哈哈,也只有對你,我才敢這麼直白的指出你的問題,你知道,在軍部的那些日子,我的天,太可怕了,每個人都陰陽怪氣的,說錯了一句話就有可能被人記仇,但是對你,我不需要彆彆扭扭的隱藏什麼。阿卡迪奧,你在濫用你的仁慈。”

“想要保護別人的情感沒有變成你的鎧甲,沒有變成你成功的動力:那些東西成了傷害你的匕首,成了你事業上的泥沼。看看吧,我很感謝老伯的招待,但是你真的願意在這個地方留一輩子嗎?等老伯不願意繼續工作的時候,你就接替他的位置,每個月為了小麥的收成、為了農奴的伙食、為了領地的蟲害而絞盡腦汁,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萊特將軍說前面的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他說這裡,我意識到他在批評我的家族時,我突然感到了一股憤怒。

“跟我去帕拉汶吧”。萊特再次邀請道。

這次談話裡面,萊特完全主導了發言,父親只是聽著萊特的話。我看得出,父親並不好受,在很多環節上面他似乎不同意萊特的觀念。

說實話,萊特的話我聽得不是太明白,他似乎在說父親正在‘逆流而上’,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一點都不明白。

那天晚上,我呆在床上一直睡不著,彼安文大娘幫我蓋好了被子,然後把鼻子探過來,“吐口氣讓我聞聞,小東西。”

我哈了一口氣,彼安文大娘的臉上假裝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你又沒有把嘴漱乾淨吧!我問到一股子薄荷糖的氣味啦!”

我哈哈直笑,“我故意想要燻你的!黛拉說啦,她有一次用薄荷糖的氣味把一個從來沒有聞過這種東西的修女嚇了一跳!”

“恩,你們兩個小東西都不是什麼好孩子!早晚要被狼叼走的喲!誒呀少爺,老看見你和黛拉小姐在一起,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恩,我已經求過三次婚了。”

“什```什麼?”

“求婚啊。我用青草編了一個戒指,然後從你的花園裡抓了一大束薔薇,就像一個騎士那樣跪在她的面前求婚啦,不過都失敗了。”

彼安文大娘抿著嘴把窗簾拉好,然後把我的皮拖鞋碼放整齊,再從衣櫃裡面取出明天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前的一隻小凳子上,“怪不得我早上看見花園被弄得亂七八糟呢,原來是你幹的。這是誰教你的?還學得有板有眼的```不可能是阿奇,那個小混蛋不能知道這麼多東西。恩```,話說回來,少爺怎麼會失敗了呢,咱的提米少爺長得這麼英俊不是嗎?”

“第一次她說我還小,第二次她說她還小,第三次她說萊特伯伯不讓。”

“當然啦,萊特將軍年輕有為,家教估計也很嚴格的,不會讓你們胡來的,你就死心吧!”彼安文大娘說完對我笑了笑,準備端著蠟燭架走出去了。

“萊特伯伯不同意不是因為家教嚴,黛拉說是因為萊特伯伯不喜歡你們。”

彼安文大娘愣住了,“不喜歡我們?”

“恩。黛拉說她爸爸看見白鴿谷裡面的下人在領主面前一點禮數都沒有,完全當自己是主人了一樣。萊特伯伯還說他受不了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有一兩個下人在一旁陪坐著進餐,萊特伯伯說這在帕拉汶甚至是哥斯莫鎮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啊```,這個```,我們讓老爺難堪了嗎?”

“沒有!”我在床上跪了起來,“我才不要聽萊特伯伯的話呢!我爸爸說過,一個領主如果不能知道他的僕人和領民在想什麼,並且試著去響應他們,幫助他們,滿足他們,那這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好領主。爸爸還說在過去,領主們和領民們都是一樣的人,他們在一起生活,沒有什麼不同,只有彼此信任和幫助,所有人才能獲益。”

彼安文大娘默默的聽著,“提米少爺,這些我不懂。睡吧。”

我看出彼安文大娘臉上露出些感激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下她聽說了萊特將軍的批評後的驚訝。不過她更多的露出了一些難堪和失落。

我覺得我做了什麼壞事情,父親教育過我,不要在背後說人長短,傳人口舌。

“對不起”,我想跟彼安文大娘解釋一下。

但是彼安文大娘臉上露出了平時的那種快活的表情,“沒事兒啦,睡吧孩子。”

說著,彼安文大娘和燭火一起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著。

我第一次發現要在大人之間選一個去相信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在無法入睡之餘,我悄悄的遛下了床,悄悄的開啟的房門。經過走廊,我看見彼安文爺爺的屋子露出暖暖的光線,我經過的時候悄悄的看了一眼,看見彼安文爺爺正在用小刀削著鵝毛筆管,一邊的小桌上已經堆了一小推了,而彼安文爺爺的旁邊,彼安文大娘則在繡著什麼東西,我看見了,那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似乎是父親的一種舊襯衣。

他們倆得表情似乎有些悲傷,彼安文大娘看著那件襯衣的時候甚至還抹了眼淚,我當然的就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讓彼安文大娘傷心了。

我不敢去驚動他們倆,只是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我徑直的走過了窗邊,從一扇木門邊走進一個側廳,然後再從一個充作書房的暖房穿過去,在暖房的盡頭,就是父親和母親的臥房了。

我輕輕的敲了敲門,“我可以進來嗎?”我小聲的說,害怕驚動彼安文爺爺他們。

“提米?”我聽見了父親的聲音,“進來吧。”

我進去後發現父親沒有睡,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母親靠在床上朝著我進來的方向笑著。

房間裡面點了一盞維基亞的小燭燈,顯得光線朦朧。

“怎麼了”,父親好奇的問道,“又害怕一個人睡覺了?提米可不是膽小鬼啊,你和奶奶的父親同名哦,應該有他的勇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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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米沒有害怕”,我急於撇清自己,“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萊特將軍的話,我把他的話告訴彼安文大娘後,大娘很傷心的樣子。”

“恩?怎麼了?”父親不解,於是我對他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

父親越聽到後來越搖頭,“提米,沒事的。我認識你萊特伯伯已經很久了,從小又是被彼安文大娘帶大的,他們怎麼想的我很清楚,明天我去跟他們說說。你就不要操心啦。”

父親的話沒有讓我滿意,但是他似乎無意再說,沒有問到我想要的結果,我就賴著不走了。

母親很高興,她招了招手,我就開開心心的跳上的床,睡到了她的旁邊,把頭埋進她的胳膊下。

“幫他把被子蓋上,別讓他把背露在外面”,父親對母親說。

“你還說孩子亂操心呢”,母親把被子拉了上來,“你自己還不是在想這想哪吶。”

“這不一樣”,父親溫和的說,“如果萊特說的是真的話,我就真的需要去首都了。最讓我吃驚的是前幾天薩貝爾老師給我來信,信裡面薩貝爾老師居然和萊特說的如出一轍。”

“什麼事啊?”我好奇的抬頭看。

“小孩子別亂問”,父親揮了揮手讓我不要打斷他的話,但是父親並沒有讓我回房去,似乎他覺得一個小孩子聽到了這些也不太要緊,我不禁好奇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維基亞人嗎?”母親突然說了一句。

“維基亞人?”,我在心裡盤算著,和那些人有什麼關係嗎?我知道維基亞人,家裡的鐵匠師傅就是維基亞人,哦,不對,那是個諾德人。不要緊啦,反正都是北方人,他們是被祖父救回來的,和彼安文大娘被一起救回來的。忘了說一句,彼安文大娘也是諾德人的。

“恩”,父親顯得有些疲倦,“哈勞斯爵士到現在都記得維基亞人十幾年前是怎麼背信棄義對他不管不顧的,哈勞斯覺得如果不是他的話,維基亞人現在還在大山東面的森林裡光著屁股剝熊皮呢。而諾德人,哈勞斯就更沒有好感了,當年就是諾德人把他從北海一路攆了回來,如果不是在後來在傑爾博格附近狠狠的教訓了諾德人一把,哈勞斯估計都沒有臉活下去了。”

“現在哈勞斯準備報當年的一箭之仇了,”父親嘆了口氣,“薩貝爾老師這麼說的時候我還不是很相信,但是那個時候我姑父卻也偷偷的告訴我了,他說蘇諾未來的三分之一的稅收以後將直接運往德赫瑞姆城而不是帕拉汶,他猜想帝國要在德赫瑞姆附近有大動作了。這次萊特來了,好像一切就解釋的通了:帝國準備北上。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

“你準備怎麼辦呢。”母親輕輕的撓著我的背,他們說的東西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我慢慢的開始睡去。

我聽見父親說,“如果真的有戰爭的話,我就必須加入進去,這是我的責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遭殃了。對了,我還得去一趟依林達哈,迪米特裡的左眼已經看不見了,他的哥哥又對他不管不顧,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他的右眼很快也會看不見的```”,父親突然停了下來,似乎猛然驚醒自己不敢談關於眼睛的事情。

但是母親沒有介意,“迪米特裡啊,他的父親是去年冬天去世的吧。”

“恩,他的大哥繼承了領地,但是卻只花了不到三百個第納爾來操辦喪禮,簡直比薩蘭德商人還要吝嗇!”

“你要帶他來白鴿谷嗎?”

“恩,他在依林達哈根本沒有人照顧,我希望你不要反對。”

“你決定了我就支援,沒什麼反對不反對的。但是他來了之後,要是知道你要去戰場,他一定會跟過去的。”

“不會,他已經負了傷,帝國不會讓他再出征的。”

“問題不是帝國讓不讓,而是他自己想不想。透過你說的話,迪米特裡是一定會去的。而且你要清楚,一旦你決定了要去首都,要參加未來的那場戰爭,那麼跟你走的還有很多人。家裡的精壯的僕人,那個諾德鐵匠師傅,烏克斯豪爾來的皮匠師和維基亞木匠等等,你帶他們離開白鴿谷容易,你想過沒有你要怎麼把他們安全的帶回來沒?”

那時我已經漸漸的有些意識模糊了。

“你想過沒有,我和提米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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