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工長吉爾躺在爐膛邊上,舒服的把身體張開,嘴裡咬著一根隨手拔來的草。他的身邊,那個小男孩正對付著滿滿的一籃子的面包幹。這個時候小男孩已經吃的飽飽的了,但是這種痛快吃東西的機會對男孩來說可是不多見的,所以即使勉強,小男孩還是在努力把麵包從喉嚨裡塞下去。吉爾怕他噎著,用新發的一個鐵碗舀了半碗水遞過去。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吉爾接著說。

“雷諾”,小男孩含混不清的說。

“哦,雷諾”,吉爾點了點頭,“我聽工頭說起過你,你是沼澤上的人嗎?”

“我媽媽是,但是我爸爸不是,我爸是別處來的。”

“哦,工頭為什麼不喜歡你?我看這周圍的小孩子挺多的,但是他唯獨一見你就煩,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爸爸。”

“哦?”

“我也不知道啦”,雷諾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把塞在食管裡的幾口食物咽下去,“我媽媽說我爸爸是個英雄,會騎馬。很多年前爸爸去了媽媽的村子,後來就娶了她。媽媽說爸爸這種人一般都是犯了事兒才會逃到沼澤裡面來,因為爸爸這種人從來只吃白麵包,喝葡萄酒,但是在沼澤地裡面只能吃魚幹,喝果子酸酒。”

“恩恩,你媽媽沒有說別的?還有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沒有別的了。我到這裡是有一次族長跑到我家裡來,說是有外面的大人來招工人了。我爸爸會打鐵,他們讓我爸爸跟著走,但是我爸爸說他要留在沼澤裡面不能走。族長收了錢,一定讓他走,然後就打起來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我爸爸砍傷了幾個人,我從來不知道我爸爸這麼能打架。”

“然後呢?”

“他們人多,我爸爸打不過,被趕跑了。我和我媽媽就被帶到這邊來幹活了。”

“你家是哪裡的人?”

“不知道,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我走了好多好多的路,被揍了很多次就到了這裡了。”

“哦,我知道了。你吃點東西就回去吧,然後去告訴一下那邊的幾個師傅,讓他們選好了磨刀石之後就照著我的那架機器的樣子加工吧。”

“是的,先生”,雷諾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涼水,抹了抹嘴站了起來,“先生,我能帶回幾塊回去給我媽媽吃嗎?”雷諾指了指籃子裡的麵包條。

“拿吧,能拿多少拿多少”。吉爾閉上了眼睛,這幾天指導工匠很辛苦,雖然工頭對吉爾有求必應,但是為了講解一些抽象的東西還是很費神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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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告訴吉爾,在工地上還有七個工頭,每週發補貼的時候都是按著工作成果發放的。成績最優秀的工頭可以拿到900多個第納爾,而最差勁的一組只能得到70個。工頭告訴過吉爾,只要不是成績最差,就能不虧本,不然的話就要自己貼錢。雖然諾德的物價比斯瓦迪亞便宜很多,但是一個工頭只能賺這麼點錢還是然吉爾沒有料到,在斯瓦迪亞白鴿谷的時候,每個月的收入都是成千上萬個第納爾。

工頭告訴吉爾,自己就是那個一個月拿900個第納爾的工頭之星。

吉爾懷疑的看著工頭。

工頭臉紅了一下,嚷嚷道:“好吧,我一個月能拿600個第納爾”

吉爾眨了眨眼睛。

工頭在連續幾次被吉爾戳穿之後終於承認:吉爾他們的工資都是從那可憐的70個第納爾裡面摳出來的。

“怎麼回事?”吉爾好奇的問,“怎麼這麼慘?”

“沒辦法,我們這一組的人最少,幾乎沒有什麼人,工匠奇缺。但是看場的大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有這樣那樣的劣勢,他們就看你們這一組能做出什麼成績來。月末結算成果,給你第納爾。所以說,財大氣粗的人可以賺到更多的錢,而資金不雄厚的人就會被排擠”,工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是這麼殘酷。我開的工資少,所以留不下好工匠;沒有好工匠,漂亮的活兒就做不出來;沒活兒就沒錢,你看看,這是個惡性循環”。

吉爾這個時候猜想工頭來找自己是另有所圖。

“我能做什麼呢?”

“你的那個石輪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如果你這種小發明能多一些的話,我想我也許還能翻盤,不然的話我就只能退出這個工地了。但是我不甘心,你知道嗎,等到碼頭建成了,這裡就是商旅往來匯聚的地方,那就是不盡的機會和不盡的第納爾。我不到最後一步是不會走的”。

吉爾皺了皺眉頭,“先生,我認識你的時間不長,你沒有必要把這些都告訴我吧。我雖然不是什麼合格的商人,但是我知道,您的這些情況是屬於商業機密的,如果我洩露了您一直虧本的訊息,那麼別人很可能橫下心來把你擠出這裡去。您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的。”

工頭左右看了看,然後帶上了門,“吉爾,這些話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的。我這是最後一搏了,我告訴你吧,去南邊招募工匠是我最後一搏了,我把希望全部壓在了你們身上了。現在我看出來了,我要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我希望你能幫我。只要能擠走一個和我情況差不多的工頭,我的情況就會好得多。人太多了,錢不夠分,擠走幾個人,就好多了”。

吉爾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這個人,不然的話工頭就會給自己找難堪的,被上司嫉恨的下場一般都很慘。

“好。我想看看你的手下都是些什麼人,給我看看他們的名冊好嗎?”。

“可以”,得知了吉爾的合作態度之後,工頭大喜。

工頭讓吉爾好好休息,然後走了出去。走出房門的時候,兩個喝酒喝得臉通紅的打手走了過來。工頭大驚失色,趕緊招呼他們離開了房門口,到了一個荒廢的倉庫後面,“這個傢伙已經答應幫我了,你們幫我看好他,一旦他敢和別的工頭有什麼來往就告訴我。還有,你們別在他面前晃悠,被他看見了不好。”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對工頭露出了‘小事兒一樁’的微笑,同時他們伸出了手討錢。工頭有些不樂意的拿出了自己的錢包,捏出了幾個錢幣放在了打手的手心,突然又抓緊在自己的手裡,“我不白給錢,你們最好盯緊點”,交代完畢,工頭才最後戀戀不捨的把錢幣丟了出去。

兩個人搖搖晃晃的去了,工頭四下看了看,然後就去找自己的人去了。

工頭離開之後,雷諾悄悄的潛入了吉爾的房子。在那裡,雷諾告訴了他剛剛躲在倉庫裡的時候聽見工頭說的話。

吉爾半信半疑:“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就造謠吧?”

“沒有,絕對沒有”,雷諾用手做了一個割自己脖子的動作,“說謊了就叫我去死。他叫了兩個酒鬼盯著你,你要是跟別的工頭碰面他們就要收拾你,不信的話你就多注意四下的看一看,你一定能看見他們的”。

雷諾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工頭走了進來,看見雷諾在這裡,工頭愣了一下。這幾天工頭看出來了:這個吉爾挺喜歡這個小男孩的。雖然這個小男孩的父親傷了工頭的幾個兄弟,讓他很惱火,但是這個時候還用得上吉爾,所以工頭假裝的和雷諾親密了一番,用鬍子茬蹭雷諾的臉。雷諾用手推了半天,推開了工頭,然後對著吉爾眨了眨眼睛,跑出房門去了。

“嘿嘿,機靈的小鬼頭,以後給你留著玩吧。對了,你讓我去把匠人的名單找來,我已經找到了,你看看吧”,工頭從懷裡面抽出來了一本泛黃的花名冊,“喏,這個是他們的名單”。

吉爾簡單的看了看,發現這個工頭有四個工組,吉爾現在是其中一個工組的工長。每個工組都有二十多到三十多人,這些人的名字後面都註明了鐵匠、木匠、細木匠、泥瓦匠、漆匠之類的職業說明。

吉爾簡單的看了看,“每個組都是各種匠人都有嗎?”

“恩,他們這些組各個都是獨當一面的隊伍。每個隊伍裡面都有全部工匠,不管他們遇到什麼情況都能應付自如”。

吉爾提出要去看看這些人是怎麼工作的,工頭讓吉爾隨時去幾個作坊裡面就行。吉爾提議現在就去,他擔心工頭因為要面子會去讓手下全力趕工,造成虛假的高效。吉爾想看的就是在平時,這些工隊是怎麼工作的。

工頭領著吉爾去了一個木工房,裡面的幾個木匠正在加工幾段木料,木工房的地面挖了三條作業坑,裡面有幾個人正在打磨木板,光亮的刨花落得到處都是。一個木匠見到工頭視察,笑嘻嘻的靠攏了過來,工頭讓他跟吉爾談談。

吉爾問這些人加工木料是什麼速度,木匠說,“職業出生的木匠一天可以加工六塊,別的人兩三塊吧,做熟了能多點,不過終究是趕不上職業的”。

吉爾又問了問別的問題。這個木匠是這個小組的工長,這個時候對吉爾的來歷不是很瞭解,只是知道在幾天前這個傢伙憑藉一架稀奇古怪的機器做了工長。這個木匠已經是老油子了,回答問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老惦記著去跟工頭套套近乎。

吉爾察覺出來了,也就不再多說了,微微一笑,就對工頭說可以去別的地方了。剩下的兩個工組一個在加工鐵釘,一個在絞繩索。這些地方都和木工房一樣,本來就是鐵匠或者繩索工的人幹的得心應手,業餘的只能勉強跟上,差不多算是做學徒。

吉爾花了兩個小時看完了工頭的全部家當,然後說可以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吉爾左右的看了看,果然在一堆磚頭後面看見了兩個面容暴戾的傢伙,這兩個人不時的看吉爾一眼,發現了吉爾的目光後,他們找了個機會溜走了。

吉爾咬了咬嘴唇,停下了腳步。工頭從後面跟了上來,“怎麼了?”

“沒事兒,繼續走吧。回去我跟您說說我的看法吧”。

工頭和吉爾聊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各個工組收到了工頭訊息,“工組工長不變,所有的木匠、細木匠、漆匠歸於一組;鐵匠、制甲師、造斧匠歸於一組````”

原有的四個組現在變成了六個組,每個組都不再是過去的那種萬金油式的組合隊伍,轉而都變成了只有一種匠人或者一兩種匠人的隊伍。

這種改組造成了軒然大波,各個工長一致的反對進行改組。這種改組一旦執行就會讓這些工長的利益大受損失,他們是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的。在聽說了這個計劃是吉爾策劃的時候,這些人紛紛威脅工頭,“要麼他走,要麼我們走”。

工頭這個時候決心也受了影響,“要不要這樣吧,我讓他們每個人給你調點人過來,然後你先用這些人試一試?等出成果了我再去勸勸他們”。

“先生。”

“恩?”

“你依然想每月辛辛苦苦的工作,結果最後只賺70個第納爾嗎?”

“``````”。

工長們等著工頭的妥協。正當他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商量著怎麼演一出尋死覓活的委屈戲的時候,工頭派人過來通知這些人:“分組馬上開始,如果不想幹的話,找工頭結三個月的工錢回家吧”。

對於重新分組,工匠們倒沒有什麼意見,不滿的只是原來的工長和他們的幾個親信。新被提成了工頭的人威信不足,只得向吉爾考慮,希望結盟。

由於工頭的絕對支援,吉爾的分組很快就完成了。

在一片懷疑聲之中,鐵匠們一錘子又一錘子擊打著手中的工件,而不再像過去那樣生疏的打磨著木板;繩索工像是魔法一樣的從上一個人手裡面接過繩結,快速的絞好之後又遞給下一個人塗上清漆;木匠的刨花還沒有落地就被人接走,這些刨花被碾碎之後澆上清膠就成了最好的粘合劑。

工頭在不安之中關注著自己隊伍的成績。

一個月後,這支萬年墊底的隊伍在所有的專案上都完成了增長,最多的精木料更是增產了幾乎一倍。

這個月的月底,工地的會計反覆的核對著資料,不可思議的搖著頭,並不止一次的抬頭審視對面這個工頭。

最後,會計終於發現賬務沒有出錯,只得把一個裝滿了第納爾的錢包遞了過去。

這個錢包過去只裝70個第納爾,現在卻一下子裝了600多個。

“還真是有些裝不下啊”,工頭一臉微醺的表情飄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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