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米奇堡。

薩蘭德人的將軍阿迪勒跪在一張羊毛地毯上,輕輕的吟誦著經文,這是他從7歲起養成的習慣。那之後即使在最紛亂的戰場上,阿迪勒將軍都會抽出時間做吟誦功課。阿迪勒是巴瑞耶人,並非是“生而為真主之子”的薩蘭德人,事實上阿迪勒的家族很排斥南方遷徙來的薩蘭德人的信仰。進入軍隊後,阿迪勒在與粗狂的低階軍官打交道中染上了酗酒的毛病,這讓阿迪勒徹底的把一切清規戒律拋到了腦後。鬼混了幾年之後,阿迪勒常常在醉酒後帶著劇烈的頭痛醒來,心中覺得空空蕩蕩;殘酷的戰爭場景也常讓阿迪勒從夢中猛然坐起大呼小叫。

作為薩蘭德人的盟友,阿迪勒一直在薩蘭德陣營之中服役,並且在薩蘭德蘇丹國的軍隊中混上了不錯的職位。這一切似乎都那麼自然,直到在阿迪勒7歲的生日那年傍晚,在他位於都庫巴的莊園裡,阿迪勒看著周圍閃亮的池塘、嬌豔的花朵、被火燒雲點燃的天空,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觸動,這種觸動他無法解釋:就好像這麼多年以來他自己只是一副行屍走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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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阿迪勒完全變了,閉門不出。

一位德高望重的阿訇聞訊後找到了阿迪勒,人們不知道阿迪勒從阿訇那裡聽聞了什麼。在幾天後,阿迪勒突然從小屋子裡走了出來,走到了寺廟裡,跪在一塊石頭上,在教區的幾個長老主持下,阿迪勒皈依了真主。從那一天起,阿迪勒與過去的自己決裂了,他在教義的薰陶之下變成了一個性情謙和、生活一絲不苟的人。那一天起,阿迪勒便開始日復一日的向真主禱告,訴說心中的疑惑,祈求指引。

阿迪勒這樣的巴瑞耶人還有很多,不管是出於自然而然的認同還是出於對爬上薩蘭德上層社會的渴望,越來越多的巴瑞耶人皈依了薩蘭德的宗教。雖然在很多偏僻的地方發生過巴瑞耶人驅逐薩蘭德教民的事情,但是在薩蘭德的恩威並施之下,巴瑞耶在幾十年內完全被薩蘭德人在信仰上同化幾乎是不可逆轉的。

一位斯瓦迪亞旅行僧侶憂心忡忡的記載道:“在過去,巴瑞耶這個地方的人很多都信仰著上帝,即使不信仰,他們也不會詆譭上帝```薩蘭德人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薩蘭德人有漂亮的女人、有成群結隊的牲畜、有大片的莊園。薩蘭德人對巴瑞耶人說只要追隨真主,那些東西便都是他們的,巴瑞耶人的信仰瞬間崩潰了。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看見的景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上帝的白袍已經被真主的頭巾掃地出門了```薩蘭德人雖然容忍異族,但是卻對信仰上的皈依者大加獎勵,這造成了無數的異族在更深層次上變成了‘薩蘭德’人```”

阿迪勒在不久前送走了一位二王子的使者。使者給阿迪勒伸出了二王子的橄欖枝,但是卻得到了阿迪勒的送客令。阿迪勒在信仰上已經幾乎完全薩蘭德化,他像一個傳統的薩蘭德人一樣對篡權者極度反感---這些人是一切騷亂和震盪的源頭。

二王子的使者得知了阿迪勒的態度之後,微微的點了點頭,接過了阿迪勒的手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面,祝福阿迪勒身體健康、前程遠大。使者的笑容讓阿迪勒不寒而慄。阿迪勒知道,雖然自己已經視自己為完全的薩蘭德人,但是薩蘭德人卻在心底把他當做‘外人’,阿迪勒只能如履薄冰的小心行事,不敢參與一切危及自己和家族的事情。

阿迪勒做好了打算,在指揮了幾次進攻之後就徹底的轉入防禦。阿迪勒進行了幾次積極的進攻,雖然出現了損失,但是阿迪勒卻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作為一名沒有背景的異族將軍,如果不果斷出擊就會落人口實。阿迪勒在薩蘭德政壇一路走來,非常清楚一個新皈依者的難處,一點點成就都來之不易,而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現在阿迪勒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進攻了羅多克人的營盤,並且已經給羅多克人造成了相當的損失。現在如果有政敵說他畏敵不前、心懷異志的話,阿迪勒可以如實的上報自己的出戰記錄,那樣蘇丹國最多隻會對阿迪勒指揮水平表示不滿,這種懲罰對於阿迪勒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羅多克人第一天的攻勢極其凌厲,這讓阿迪勒不由得感到了一種挫敗感。羅多克人幾乎在進攻開始後一個小時之內就攻上了城牆,雖然在薩蘭德士兵的勇敢抵抗之下,羅多克人最終退卻了,但是薩蘭德士兵的士氣卻不可避免的下降了。阿迪勒在巡視之中可以看見士兵們暗淡或者飄忽的眼神,這種眼神表明了士兵心中的沮喪和恐懼。

“這才開戰第一天”,阿迪勒安慰自己,“士兵出現失落是正常的”。

當夜阿迪勒就命令犒賞士兵,士兵們分三批輪流享用了豐盛的晚宴,並在宴上聽取了阿迪勒將軍的勉勵。這似乎有些效果,士兵再次登上城門的時,精神狀態已經好了很多。犒賞晚宴之後,城內的民夫在一批下級文官的指揮下清理著杯盤狼藉的小廣場。

那一夜,阿迪勒接到了報告,幾個文官拿著命令符文出城了。

阿迪勒看了看那幾份命令符文,都是偽造的。城裡的一些薩蘭德下級軍官似乎接到了某種訊息,加米奇是必亡之堡,已經悄悄準備撤離了。

阿迪勒叫來了城門官,對他說以後城堡之中不準任何人出去。

謠言還是快速的傳開了,畢竟身邊的同事突然消失總會引起人們的疑問。面對開始出現的疑慮,阿迪勒手段嚴厲的處理了其中幾個散播謠言的軍士,這些人被杖責之後拴在城堡中央空地上的一根柱子邊,三天沒有食物和水。很快,被打得最嚴重的幾個士兵就死於曝曬之下。阿迪勒懲罰的嚴厲讓人們不再敢於議論城堡那暗淡的前程。

阿迪勒的手下很快調查出了一份失蹤軍官名單,記錄顯示,擅自離開崗位後消失的軍官有十二人。阿迪勒對著名單的唸叨著這些人的名字,他正在起草一份檔案,控訴這些人的擅離職守。阿迪勒知道,這些人除非背後的力量強大,不然他們的前途就已經結束了。想到這裡,阿迪勒不禁苦笑一下,如果不是背後有強大的關系網,這些人怎麼會傻到剛被圍城就離開呢。要知道,貴族子弟積累資歷的最佳途徑就是在被圍困的要塞中服役,因為要塞被正面攻克的情況極少,只要撐到堡壘解圍,貴族子弟就有了日後升遷的資格。看著可能起不上作用的控告,阿迪勒心中有些煩悶。

“騎兵軍官長阿卜杜勒.古都斯,城防步兵軍官阿里```實習典獄官愛德華```”,阿迪勒看著這份名單,在心裡面做著考慮。這些人很多都是掛閒職的貴族子弟,平時雖然態度還算謙和,但是能力有限,現在悄悄的離開加米奇堡,阿迪勒也不是很驚訝。

並且阿迪勒從這些人推敲出了二王子的影響力,阿迪勒發現城中離開的貴族子弟的家族大多是剛剛幾世的新貴,一些古老家族的子弟並沒有離開。這說明了貴族之中的已經開始出現了明顯的分層:老牌貴族不願意出現動盪,希望局面維持穩定,所以支援大王子;而新型貴族知道國內的資源已經被瓜分殆盡,如果不能出現一股衝破規則的力量,那麼新貴族們永遠不可能有機會獲得長足發展。

阿迪勒的家人被蘇丹留在首都,這對於阿迪勒來說是一個安慰,只要阿迪勒忠心耿耿的向蘇丹盡忠,就不必擔心家人的安慰。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嚴守中立是最好的選擇。

名單裡面的愛德華引起了阿迪勒的注意,這是個維基亞人,和阿迪勒的處境很像,如果愛德華以後皈依了薩蘭德人的宗教就更像了。說起來,這個維基亞小夥子平時工作很努力,這個人的保護者似乎實力強大,但是愛德華卻沒有勳貴子弟的嬌慣之氣,愛德華的失蹤讓阿迪勒隱隱的有一種失望。

阿迪勒把愛德華的失蹤理解成了其背後勢力的政治取向。

“看來二王子是非得掀起滔天巨浪不可啊”,阿迪勒在心中想著。

這個時候,警報傳來,城堡裡面出現了人的喧譁騷動聲。

阿迪勒走到了窗戶邊上,拉開了那扇做工優良的胡桃木窗子,一眼就看見了城堡後方的糧草倉庫燃起了一團大火。民夫和士兵們正在從幾口水井往外泵著水,急急的趕著去救火。

阿迪勒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馬鞭,走了出去,阿迪勒出門之後他的幾個親衛就跟了過來,幫他牽來了馬。將軍胡亂的扯了幾下韁繩,一揚鞭,衝著著火處策馬而去。

加米奇山壁上和羅多克大營裡同時有人看見了加米奇堡壘中跳動的火光。

接到報告的加西亞微微的笑了,他知道,這是個好兆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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