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獄殿外。

來人一頭如綢緞一般絲滑的白髮披散著,頭上還豎著兩個毛茸茸的獸耳,他臉色蒼白,是掩飾不住的病容。

正是狐妖況尤。

姬決臉上罩著一個青銅面具,徐步走了出來,他眼底透著星星點點的紅,身形懶散,眉眼間有些不耐,譏諷的說著。

“你還真是嫌命長。”

況尤掀起眼簾,冷冷的看著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見她。”

姬決眼神閃爍一下,明顯猜到了這個‘她’指的是誰。

他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趁本王還沒拔劍之前,趕緊滾。”

“我要見她。”況尤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急切。

姬決眼神一暗,蒼玄劍立刻從劍柄中飄了起來,懸在空中。

下一秒,一個嬌俏的身影走了出來。

鬱姝匆匆忙忙的趕了出來,小喘著氣走到姬決身旁,小聲喚了一句,“師......姬決。”

況尤盯著鬱姝,那雙藍色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清泉被扔進一顆石子一樣,泛起陣陣漣漪,水光灩瀲。

他嘴巴微微顫抖,眼周變得微紅,他情不自禁的朝鬱姝靠近。

姬決見狀,直接握住蒼玄劍橫在況尤的脖子上,冷聲警告道,“你若是在靠近一步,本王......”

姬決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況尤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蒼玄劍橫在他的脖頸上,也沒讓他有絲毫的停頓,脖子被劃出來一條血線,他也毫不在乎。

就好似前方那個人是他破除萬難都要見上一面的人。

況尤走至鬱姝面前,目光細細的落在鬱姝的眼睛、鼻子、嘴上,淚紗流轉的眼裡忽地一下,掉落了一滴豆大的淚。

他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的情緒極其複雜,他望著鬱姝,輕輕擁住了她。

“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想再見您一面。”

鬱姝看見況尤哭了,驚的下巴都要掉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茫然的無措的看向姬決。

姬決臉頰緊繃,眼神猶如十二月的寒冰一樣,他頂了頂腮,隨後揮出了一劍。

況尤根本沒有要躲的意思,他直接握住了長劍,血順著劍身滑落。

他滿臉都是淚水,鬆開握著的長劍的手,緩緩單膝跪地。

況尤正想牽起鬱姝的手,卻看見自己滿手鮮血,神色突然變得慌張起來,他像個做錯事的孩童般,將血漬都擦在了自己的白衫上。

他雙手捧起鬱姝的手,像是捧起了一捧珍寶。

況尤猶如拜見神明那樣無比虔誠的親吻了鬱姝的指尖。

“狐妖況尤,拜見峰主。”

姬決眸色變得凌冽,他眉心緊皺,峰主?鬱姝是峰主?

鬱姝也蒙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十分驚慌,不停的擺手搖頭,結巴道。

“不、不是,你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小劍修,不是什麼峰主。”

鬱姝張皇失措,她的視線不停在姬決與況尤的身上來回擺動。

迎上況尤狂熱的視線,鬱姝心中忐忑,她不自然的後撤一步,躲到了姬決的身後。

鬱姝怯生生的露出半個頭,望著況尤。

姬決看見鬱姝躲了過來,下意識的伸出手將她攬在身後。

他眼底瀰漫出幾分探究,寒聲道,“你在說什麼峰主?”

聽見姬決的聲音,況尤瞬間換了張臉,一掃剛才謙卑的模樣。

他站起身來,撇了一眼姬決,並不回答姬決的話,他轉頭看向鬱姝,輕聲道,“峰主,我帶您走。”

鬱姝看著況尤伸過來的手,她無意識的攥緊了姬決的衣衫,嘟囔了句,“姬決......”

她說得極為小聲,連鬱姝自己都不確定她是否真的說出了聲。

但姬決好像有所感應,他散出周身的靈威來壓迫況尤,“你帶不走她。你只能死在兒,或者滾回去。”

況尤神情也變得嚴峻起來,突然回答了姬決上一句話,“她是天雪峰的峰主,她不應該在妖鬼獄境裡。”

姬決瞳孔驟然一縮,眉眼間升起幾分困惑,天雪峰?這個名字他好像聽過。

哦,他想起來了,幾個月前,他從火延嘴裡也聽到過這三個字。

況尤趁著姬決愣神的片刻,抓住了鬱姝的手腕,將她拉了出來。

他靠著鬱姝耳邊,眼神盯著姬決,低聲說道,“峰主,您不能留在鬼獄王身邊。”

“他太危險了,待在他身邊您永遠無法出去,峰主,您跟我走,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將您送出去的。”

鬱姝眉心驀地蹙起,況尤為什麼要這樣說?什麼叫永遠無法出去?

她看著況尤那雙藍色的眸子,滿頭霧水,還不等她發問,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力。

姬決眼神一眯,他抓住鬱姝身後的衣領,將人提溜了回來。

他的手按在鬱姝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持著蒼玄劍,猛地一揮,劍氣在地上劃出一道極深的劍痕。

姬決眼中都帶上了慍怒,“滾。”

況尤攥緊拳頭,他全盛時期都打不過鬼獄王,更不要說現在重傷未愈了。

他有些急躁的說道,“你心裡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她不該待在這裡!”

妖鬼獄境裡都是被人修追殺無路可逃的妖獸、或者被是被抓住後投到這妖鬼獄境裡,終身監禁的妖獸。

它們憎惡人修,恨不得將他們統統都扒皮抽筋。

姬決眼神微動,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不要讓本王再說第二遍。”

況尤憤恨的看向姬決,猶有不甘。

鬱姝有些尷尬的看向劍拔弩張的兩人,緩緩說道,“雖然,可能、大概、我與那峰主長得很像,但我真的不是天雪峰峰主,你認錯人了。”

況尤神色怔愣一瞬,隨即正色道,“我不知您發生了什麼,但我是不會認錯的。”

鬱姝眉頭皺緊,這是怎麼回事兒?

她看過原身的記憶,從出生到長大的十八年,每一幕都是真實清晰,她絕對不可能會是天雪峰峰主。

三人僵持著,況尤感覺到姬決的殺意漸起,意識到再待下去,難免會打起來。

況尤思索了片刻,他看著姬決,憤憤的說道,“我還會再來的。”

他衝著鬱姝鞠了一下,態度卑恭道,“峰主,您等我。”

隨後,他轉身走了。

火延從牆上跳了下來,鼓著掌,忍不住驚歎,“這也太熱鬧了吧!!!”

他看著鬱姝出來,也跟了過來,他跳到牆上,看了一出好戲。

姬決冷冷的橫了他一眼,領著鬱姝回去了鬼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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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姬決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皎皎月光,卻襯出了無邊孤寂。

火延悄無聲息的走到姬決身旁,坐了下來,“煩什麼呢?”

姬決鷹隼的眸子出神的望著前方,眼底的那點猩紅都暗淡了。

“天雪峰。”

他想起來天雪峰了,九百年前那場浩劫裡,是天雪峰第一任峰主,終止了那一切噩夢,但她也因此身隕了。

火延眉梢微挑,他在進來之前也曾聽聞過天雪峰,前任峰主為救世而隕落,少峰主臨危受命,為了潛心修煉,將天雪峰閉山百年有餘。

“你覺得鬱姝真的是天雪峰峰主?”火延探過鬱姝的底細,雖然她使用的法術很奇特,但是從丹田、修為、靈力,無論怎麼看都不會是天雪峰的峰主。

姬決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眼簾低垂著,“無論她是誰,她都不該在這裡。”

妖鬼獄境裡皆是窮兇極惡之輩,而且靈氣匱乏,這裡不該是人修呆的地方。

“過些時日,本王會將她送出去的。”姬決淡淡的說道。

“那連心咒呢?你要怎麼辦?”火延發問道。

姬決嘆了一口氣,“本王會附上一縷魂魄,保她生命無虞。”

火延劃過一絲異樣,他忍不住嗤笑道,“你總是這樣。我問你,那狐妖幾次挑釁你,你為何總是威懾於他,卻不動手?以你的修為,這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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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決眉心蹙起,他不明白火延為什麼要說出這件事。

火延神情都變得有些激動,他緊接著說道。

“因為他在妖鬼獄境裡是數得上的大妖,因為他庇護了一方妖獸,維護了秩序,不至於讓這妖鬼獄境裡徹底變成煉獄。”

“他若死,被他壓著的那幾位都會蠢蠢欲動起來。”

“姬決你可真有大局觀啊。”

火延扭頭看著姬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如今,你要將她送走,她是好了,你要怎麼辦?”

“你能不能不要總想著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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