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午,毫無雲朵遮掩的阿波羅,正肆意的綻放著灼人的光熱。空無一人的偏僻小巷裡,只有垂垂死矣的秋蟬,還在嘶喊著最後的生命之歌。

隨著一陣轟鳴的發動機聲,騎著破舊機車的白雪,從不遠處的拐角閃了出來。她果斷的鬆開了油門,任機車隨著慣性滑行幾米,隨後動作利落的用雙腳停下了車。在將這沒有停靠梯的四手寶馬,傾斜著靠在牆壁上之後,她熟門熟路的走到某扇大門前。

依舊是那扇中間開裂的木門,但上面原來許多一筆一劃,從歪歪扭扭到工整的刻痕,如今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出神的呆望著,伸出食指順著記憶中的痕跡,一點一點的勾勒著,一時之間竟就那樣痴了。

“倒黴倒黴倒黴!要遲到了……”門被人從裡面猛然拉開,一個嘴裡還叼著包子的男孩,像火車頭般竄了出來,沒頭沒腦的衝向她懷裡,在與對方撞了個正著後,兩個同時身體後仰跌坐在地上,“唉我去!你誰呀?杵在我家門口是想偷東西嗎你?”

白雪沒有理會呲牙咧嘴,對著冒血絲的手掌哀嚎的男孩,就那樣坐在仰頭坐在地上,視線穿過開啟的木門,一臉懷念的望向院子裡的景物。依舊是那個不大的院子,並不肥沃的黃土地上,種著幾種當季的蔬菜,一棵如腰粗的落葉喬木(梓樹),被修剪得只高出屋簷少許,一切看來還是那時的樣子,但卻獨獨少了被綁在橫出的樹枝上,看起來就不結實的鞦韆。

“你小子以為不說話就行了嗎?”男孩衝過來扯住她的領子,正準備將她拎起來時,才看清了她那張白皙精緻的臉龐。男孩黝黑的臉龐不由得一紅,整個人變得不自在起來,他急忙鬆開她的領口,撇過頭粗聲粗氣的說,“你,你以後給我小心點!”

白雪深深的吸了口氣,明顯的感覺到她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梓……白梓在嗎?”

“原來你是來找人的啊?”男孩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包子,用手拍打著自己沾了塵土的衣服,“那你找錯地方了,我家姓趙,這附近也沒有哪家是姓白的。”

“原來真的沒有梓……”白雪的神色若有所思,雖然眉頭還是皺得死緊,但卻好似早就猜到了結局,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麻木和無力,居然還有一絲確定答案後的輕鬆。

“難道我還會騙你嗎?神經病!”男孩還以為她是在懷疑自己,不由得惱怒的紅了臉,回身用力關上木門,陰沉著一張臉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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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梓,這個世界上沒有梓的存在……的嗎?所以網上沒有她的小說,小笳的老房子那也沒有她的骨灰,這裡……這裡也沒有她……的存在……”白雪緩慢的仰躺在地上,目光茫然的望著天空,嘴裡一遍遍的小聲呢喃,“吶,若井千里,你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梓嗎?你是她嗎?是的吧?一定是的對吧?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回答我呀……”

“MD,居然才還這幾個錢,還不夠老子去一趟桑拿房的呢!”隨著破鑼似的說話聲,一個穿著五顏六色的花襯衫,套了條四邊大褲衩的矮個“男孩”,一步三晃的走了過來。“他”身形瘦小乾枯,皮膚不但黑,而且還顯得很粗糙,沒有衣服遮擋的地方,露出極明顯的疤痕,最顯眼的那道,更是自左側太陽穴直劃到嘴邊,傷疤靠近左眼的那部分,幾乎就是貼著眼角划過去的。

“他”邊數著手裡那疊零散的錢,邊毫無教養的偏頭吐了口吐沫。“呸,當初借錢的時候不是挺得瑟的嗎?現在怎麼連利息都還不起了?真是個廢物!”

“誒?這是……”“男孩”的眼睛一亮,衝著連鑰匙都沒拔的機車跑去。從牆上扶起機車之後,“他”一連踩了幾下油門,都沒能將機車啟動,氣得一鬆手將機車扔在了地上,似乎是覺得還不解氣,又湊上前狠踹了兩腳。“什麼破玩意!”

釋放了心中的怒火後,“他”將眼睛從摩托車上收回,盯上了躺在地上的白雪。“他”嘴角抿出邪笑的弧度,三二步便湊了過去,彎腰伸手摸向她的口袋,“去!破迷彩弄這麼多口袋幹嗎?這讓老子怎麼找啊?”

白雪目中的銳光突然凝聚,一伸手便準確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反剛才的委頓和消極,整個人都因憤怒而顫抖了起來,“為什麼你卻活著?”

“想死的人是你吧!”“男孩”被抓住的手一振,手腕靈活的脫離了出來,戒備的上下打量她,語帶諷刺,“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如把口袋裡的錢給我,也算是你在臨死前積了大德!”

“我寧可把錢扔進下水道裡,也絕對不會給你花的!”白雪的面部表情極度扭曲,眼中的惡意濃得有如黑幕,“你這種沒人養的人渣,不是該在小的時候,就被凍死、餓死嗎?你,為什麼還沒死?”

“哈哈哈哈……”“男孩”突然狂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開心得在原地蹦了好幾下。“他”指著還躺在地上的白雪,左臉側如蜈蚣般的傷疤,因激動而紅了起來,劇烈的上下跳動著,“你有人養又怎樣?看看你現在這副噁心的德行,還不是和我一樣成了人渣!”

“我跟你不同,我有梓,而你沒有,”白雪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鄙夷的望著“男孩”,萬分惡毒的話輕易的便吐了出來,“真可憐!但我一點都不同情你,因為我討厭你,我恨你,你怎麼不去死?沒有梓的存在,你根本沒有活著的必要!”

“你找揍是不是?”“男孩”右手握緊成拳,但面對著白雪的臉,卻最終還是沒有揮出,“他”嫌惡的望著她,“長著這麼一張臉,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你才是讓人覺得噁心的傢伙。該說討厭你的人是我,老子平生最討厭的是自己,第二個討厭的人就是你!”

“哼!我倒是跟你不一樣,”白雪冷哼了一聲,扶起地上的機車跨上去,也不知道怎麼就輕易的打著了火,“原以為不會有人比自己更討厭,但現在看來,你比我還要令人厭惡!”

“草!要不是你長著這樣的臉,老子一定弄死你!”“男孩”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因為聽了她的話,還是因為在“他”手裡不聽話的機車,居然在白雪的手上乖成這樣,才會變得更加氣憤,“真是晦氣!居然遇到了個瘋子!”

就在“他”準備轉身就走的時候,白雪突然叫住了“他”,“如果你最珍視的人,被所有人忘記了,該怎麼辦?”

“你真有病啊!”“男孩”回身瞪了她一眼,臉上寫滿了輕視,“老子珍視的東西,當然要藏起來了,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藏起來?越少人知道越好嗎?”她不斷的重複著這兩句話,隨後突然便笑了起來,笑得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就連被隨之倒下的機車砸到,也絲毫沒有一點反應,“對,當然要藏起來了,沒有其他人知道豈不是更好,全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這下誰也搶不走了……”

“還真是個神經病!”“男孩”一口吐沫吐在她身旁,毫不猶豫的拍屁屁走人了。

笑了許久,白雪好不容易才收斂起情緒,她有些蒼涼的輕笑著,“若井千里,看來我和梓要和你一起回島國了,身體的控制權我會完全還給你,所以應該也不算是違背約定吧?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養大我的白梓,也沒有被她養大的白雪,只有你,若井千里。”

相隔一條街的巷子裡,剛才那個身材瘦小的“男孩”,正邊走邊煩躁的扯著領口,“丫的,秋老虎還這麼厲害,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不過,今天才收回這幾個錢,連那老貨本月的利息都不夠,老子就這樣回去了,可怎麼跟英雄哥交待呀?”

最上面的那顆鈕釦,再隨受不了“他”的扯拉,跳躍著掉在了地上。望著沾染了塵土的釦子,“他”惡形惡狀的怒罵一聲,扯過衣領掩住胸前露出的黑色束胸,“我去!真是倒黴時喝口涼水都塞牙,算了算了,還是先回家去換件衣服好了。總不能讓英雄哥看出老子是個女人。丫的,也不知道那個瘋女人有沒有給老子做午飯?說起來,剛才那個精神病長得還蠻像瘋女人的,她們兩個不會是親戚吧?難道精神病也有遺傳性?”

*

“雪兒,雪兒你在屋裡嗎?有沒有看到剁肉用的那把刀?”梓身上穿著棉布的花圍裙,舉著雙溼漉漉的手,從西廂的廚房走進正屋,“你……啊!”

在正屋剛進一門,用木頭隔出來的小客廳裡,一名大概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無力的趴俯在八仙桌上,他的後頸被砍了道十幾釐米長的口子,鮮紅的液體如泉水般翻滾著冒出,染紅了他的白色老頭衫,和身下那張擺放了啤酒、花生米的木桌。

一個看來只有八九歲,根本分辨不出男女的孩子,手裡握著一把發黑的菜刀,滿身血點的站在不遠處。時間似乎已經在“他”身上停止了,“他”就只是那樣平靜的望著男子,泛著赤紅色的眼眸眨也不眨一下。

在驚叫的瞬間立刻捂住嘴巴的梓,幾步衝到“他”的跟前,手擔心的在“他”身上摸索,聲音卻一直壓得很低,“有沒有哪裡受傷?雪兒你說話呀!”

“他”的視線隨著聲音轉了過來,手上的刀脫落掉在了地上,張了幾次嘴後才吶吶的說出聲來,“姐……姐姐……他以後再也不會亂摸你了……”

梓像被雷劈到般愣住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連續不斷的溢位眼眶,“對……對不起,我……我對不起你,我昨天明明已經意識到,你到了放學的時間,卻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了,我居然會怨恨你,怨恨無知無覺被我保護著的你……”

“姐姐不哭……”“他”伸出沾染了鮮血的手,笨拙的為梓抹去淚水,努力想讓自己笑起來,但卻並顯然不很成功,“我……我……”

“他”似乎是想要安慰什麼,但話還沒說完便癱倒了下去。

“雪兒!”梓伸手接住“他”瘦小的身體,皺眉緊咬住嘴唇,不久後望著“他”露出堅定的目光,顫抖著的手伸向“他”沾染了血跡的衣釦,“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絕對不會!”

不久後,街坊四鄰間的閒談,都開始圍繞著院子裡有梓樹的那家人。他們說,這家人真的是多災多難,二年多以前姓白的女人去世後,只剩下一個女兒,和姓趙的繼父一起過日子,現在那個繼父又被入室搶劫的人殺死,只剩下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帶著個撿來的野孩子,生活在那個院子裡……

“姐姐,”那個瘦弱的小孩子,裹著被子靠坐在榻上,張嘴吃掉梓喂過來的那勺粥,一臉好奇的問道,“趙叔真的被小偷殺了呀?”

“是呀!”梓又盛了一勺熱粥,低著頭眼瞼向下,體貼的吹涼粥,邊喂邊平靜的問道,“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雪兒會不高興嗎?”

“高興!”“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張嘴吞下涼熱正好的粥,“我早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平時就知道讓你幹活,連點家務活都不幹。明明阿姨都已經過世了,還賴在我們家裡不走,擺明就是想要搶我們的房子,現在死了豈不是更好!”

“不許胡說!”梓抬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直到“他”縮著脖子低下頭,這才繼續說道,“以後不許跟任何人說趙叔的壞話,知道了嗎?”

“他”的嘴巴嘟得很高,露出一臉的不甘不願,但還是在梓的逼視下,乖巧的答應了下來,“知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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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雖然週日時就碼好了字,但家裡卻在那之前就斷網了,本以為週一應該就會恢復,但顯然咱低估了某些寬頻公司的服務態度,所以只好把文拿到單位,公器私用更新了,咱為遲了的更新道歉。

感謝像風飄揚的評價票,那我們本週日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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