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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一)

那天晚上,克萊爾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裡,他看見“另一個自己”迅速地長大,變成了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那青年的容貌非常英俊,穿著剪裁合適的白色西服,在鏡子前微笑著打好領帶,然後坐著一輛奇怪的車到了一家公司,公司裡的人禮貌地跟他打招呼,叫他……

就在那個名字脫口而出的瞬間,克萊爾感到整個世界一陣天旋地轉,猛然睜開眼時,卡洛嚴肅的臉正放大在眼前,伸手用力搖晃著他的肩膀:“克萊爾,快起床,要遲到了。”

“……”克萊爾怔了很久才從夢境中解脫出來。

那個夢境太過真實,他住的地方跟家裡完全不同,出門時坐的白色車子也跟帝國隨處可見的懸浮車不一樣,那座公司的銀灰色大廈更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建築——那絕對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可怕的是,那個世界裡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就連公司裡跟他打招呼的男男女女們臉上的笑容都無比清楚,哪怕夢醒了,他也覺得那些事情好像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自己的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那個人跟自己又是什麼關係?

有時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夢裡的那個人,還是現在的克萊爾。

卡洛見舍友坐在床上發呆,忍不住皺了皺眉,用力拍了一下克萊爾的肩膀:“睡醒了嗎?快去上課!”

“……”克萊爾被班長的一巴掌拍得徹底清醒過來,立即起身去洗臉刷牙。

兩人匆忙趕到課室的時候已經7點59了,老師正往課室這邊走來,兩人迅速從後門溜進去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西維見前排的兩個傢伙氣喘吁吁的樣子,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忍不住伸出腳,輕輕踢了一下坐在前排的克萊爾的屁股:“克萊爾。”

克萊爾回過頭,西維招了招手,他就自覺地把腦袋湊了過來:“西維,你叫我?”

西維湊到他耳邊問:“這麼晚才來,你又睡過頭了?”

“嗯……又做噩夢了。”克萊爾小聲說,“我覺得我的病好像更嚴重了。”

西維說:“你下午放學在樓下等我,我們快點去醫院吧。”

“好。”

兩人說了幾句悄悄話,卡洛好奇地豎起耳朵偷聽,結果一句都沒聽清,只好臉色嚴肅地看向講臺。

上午有連續三節課的帝國史,講課的老師頭髮花白,說話的語氣也非常嚴肅。這堂課的重點內容是“伊斯維爾戰役”,西維早就查過這方面的資料,知道自從這場戰役之後人類才分裂成萊西帝國和斯特蘭聯邦兩大政權,戰役結束的那年也是帝國成立的那年。不過,班裡的同學顯然不知道這些歷史知識,老師在大屏幕中放出了很多珍貴的影像資料,孩子們像看電影一樣看得津津有味。

倒是克萊爾的表情有些難看,他的夢裡經常出現爆炸的畫面,看著大屏幕中發生戰爭時火光衝天的那一幕,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大腦裡的神經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難受,克萊爾乾脆閉上眼睛趴在了桌上。

西維發現前排的alpha又在睡覺,心裡也挺無奈。這堂課對孩子們來說其實很有意思,老教授的聲音就像電影的旁白,大屏幕上的星際戰爭場面看起來也異常壯觀,臺下的好多小孩都看得非常開心。

這麼有趣的歷史課,克萊爾都能睡著,西維真是佩服他的睡功。

***

當天下午放學後,西維跟克萊爾便按照約定一起來到學校東北角的醫院。

聖保羅學院由於是全封閉式教育,孩子們集體住校,週末也不能回家,因此,學校的醫院規模非常大,有一棟獨立的高樓,聘請了許多專業的醫生來解決學生們的醫療問題。

西維看了眼門口各樓層科室分佈的標誌,便帶著克萊爾走到三樓,在一個寫著“心理諮詢室”的門前停了下來。

克萊爾抬頭看見門上的字,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西維乾脆抓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拽了過來:“別害怕,有病就要找醫生,不然會更加嚴重。”

聯想到昨晚清晰的夢境,克萊爾只好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被西維拽著推開了心理諮詢室的門。

坐在辦公桌前的女醫生非常年輕漂亮,留著一頭濃密的金色捲髮,看見兩個小朋友推門進來,忍不住道:“同學,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年紀小的孩子很少會有心理問題,自從到學校工作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孩子跑到心理科來。米婭醫生覺得面前的兩個小朋友挺可愛的,忍不住站起來走到他倆面前,柔聲說道:“你們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們去找專科醫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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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維扯了扯克萊爾的胳膊:“快跟醫生說。”

克萊爾這才小聲說道:“醫生,我經常做噩夢。”

米婭忍著笑說:“做噩夢不算生病,很多人都會做噩夢。”

克萊爾說:“但我的噩夢很奇怪,每天晚上都連著做,我的夢裡有一個人,從我很小的時候他就陪著我,跟我一起長大。我清醒的時候是克萊爾,睡著的時候好像就變成他了……”

米婭越聽越覺得不對,如果這孩子說的是真的,那就非常嚴重了,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前兆。想到這裡,米婭終於收起笑容,輕輕摸了摸克萊爾金色的腦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克萊爾。”

“別怕,你跟我進來,把夢境的詳細情況都告訴我。”

女醫生的笑容非常溫柔親切,克萊爾忐忑地回頭看了西維一眼,西維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進去吧,好好跟醫生說清楚,我在這裡等你。”

克萊爾點了點頭,這才轉身跟著醫生走入治療室。

不同於克萊爾想象中的醫院裡封閉壓抑的空間,相反,這個治療室佈置得很溫馨,牆上貼著色彩鮮明的圖片,屋裡還有許多綠色的植物,有一株植物剛剛開花,花朵嬌豔欲滴,屋裡的空氣非常清新。米婭把心理治療室佈置成這樣,也是為了緩解患者的壓力,讓病人能夠放鬆心情跟醫生交談。

米婭把克萊爾帶到躺椅上,讓他躺好,這才說:“克萊爾,來,放鬆心情,閉上眼睛,專心聽我說話……”

她順手開啟了音樂,節奏舒緩的音樂旋律讓克萊爾不由得放鬆下來,耳邊似乎響起潮水譁、譁拍打沙灘的聲音,克萊爾漸漸地失去了意識,他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周圍的所有人都在說一些奇怪的話,但他卻能聽懂那些人的意思。

“夢境最開始的時候,你在哪裡?”見催眠成功,米婭輕聲在克萊爾的耳邊問道。

克萊爾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良久後,他才答道:“我住在一個奇怪的房子裡,有個女人每天都會抱著我出去曬太陽……後來,我好像長大了,被送到一所學校讀書,班裡有很多同學……”

大概是心理醫生的催眠讓克萊爾放下了潛意識裡的防備,他將從小夢見的事情慢慢地整理、回憶,夢境中的片段也開始漸漸地連線在了一起,如同把記憶的碎片拼接成了一副完整的圖畫。

米婭聽著他緩慢的講述,震驚地發現——這孩子的夢,完全就是另一個人的人生!

是雙重人格嗎?

但從她所掌握的醫學知識來看,這並不能定義成雙重人格。因為克萊爾只是做夢,並沒有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去做任何事。而真正的雙重人格,當人變成“另一個自己”後會不由自主地做一些事情來完善那個人格,會以另一種身份去交新的朋友,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主人格往往不知道副人格在做些什麼,不同人格之間就像是毫不相識的陌生人。

而克萊爾的這種夢境,在夢裡重現另一個人的清晰的人生,反而像是一種——

大腦嚴重受創,失去記憶之後的零零碎碎的回憶。

但他現在只有五歲,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記憶碎片在腦海裡出現?

米婭越聽越疑惑,忍不住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克萊爾:“……”

“周圍的人都怎麼稱呼你?”

就在這時,米婭發現檢測螢幕中的腦電波開始激烈的異常波動,克萊爾的拳頭在身側緊緊握住,額頭滲出一層冷汗,他的雙手和雙腳甚至開始劇烈地掙扎。

米婭心底一驚,立即將克萊爾喚醒:“克萊爾,克萊爾!”

躺在柔軟沙發裡的孩子猛然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清澈、明亮、如同雨後天空一樣蔚藍色的眼睛,可當米婭對上那雙眼睛之後,她卻有種脊背發毛的感覺——因為,那一瞬間,克萊爾眼中所射出的銳利目光,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孩童。

克萊爾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回過頭去,怔怔地看著面前白色的牆壁。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很久,米婭為自己貿然對小朋友催眠後悔不已,她其實只用了輕度催眠的方式讓克萊爾放鬆心情、幫助他回憶夢境,照理說,這種輕度催眠不會造成負面影響,怎麼醒過來的克萊爾好像完全換了個人呢?

米婭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讓她意外的是,克萊爾僵硬地扭過頭避開了她的手,然後說道:“醫生,我的情況,能不能暫時別告訴同學、老師、還有父母?”

“這……”

克萊爾說:“心理醫生應該有義務為病人保密,對嗎?”

原本心理治療是該保密,但面前的克萊爾年紀還小,應該把情況告訴他的家長才對。米婭正在猶豫,卻見面前的小孩臉上露出了單純的笑容,一臉信任地看著她:“我很害怕,是特別信任醫生姐姐才把這些秘密告訴你的,你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說罷就用柔軟的小手握了握米婭的手指。

米婭被孩子握得瞬間心軟了,忍不住說:“好,我答應你暫時不告訴別人,你週末再到醫院找我,我需要對你的心理情況做一次詳細的評估,到時候再看看,需不需要請你的父母過來。”

克萊爾點頭:“知道了。”

他從座椅上下來,米婭帶著他來到外間,西維擔心地走上前道:“怎麼樣了?”

米婭還沒說話,克萊爾便主動說:“沒什麼,不嚴重。”

說罷就轉身要走,西維立即跟上了他,見他臉色難看,西維為了表示安慰,主動拉住克萊爾的小手。

克萊爾把手抽了回來,回頭看了西維一眼,說:“別拉我,我自己走。”

“……”居然鬧起彆扭來了?西維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怎麼了?”

差點被拍暈的克萊爾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回頭怒視西維:“不要拍我的頭!”

西維覺得這小家夥故作正經的模樣挺好笑的,忍不住輕輕揉亂了他的頭髮,說:“好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別鬧情緒,有病慢慢治,總會治好的。”

“……”克萊爾的嘴角狠狠一抽,不理西維,轉身走了。

西維看著脊背僵硬走路彆扭的克萊爾,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個笨笨的克萊爾呢?怎麼好像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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