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沭的記憶裡,母親沈秀玉的離開與父親的突然離世不無關系,卻絕對不是外面所傳的那樣不堪。

他清楚地記得,沈秀玉臨走之前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有了戴傳餘的保證,她才走得如此決絕,那時候唐沭已經懂事,所以他從來沒有怪過母親,並且為了維護沈秀玉的名聲,與散播流言汙衊她的人打過好幾次,這一點邵先軍就可以作證。

此刻的他呆愣在當場的原因是作為後世的魂穿者,如今的唐沭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媽。

他真的以為自己與這個人再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身為兒子的唐沭竟然如此沒有禮數,首先清醒過來的夏妍可不能失了作為晚輩的教養,她立即走過來替沈秀玉拉開一張椅子:“阿姨,您先坐。”

“好。”沈秀玉含笑答應了一聲,在入座的同時,視線從未離開過夏妍,夏妍頓時感覺臉頰彷彿燒著了一樣,這下完了,剛剛的那些因為一時激動沒過腦子所說的話,肯定是全被唐沭的媽媽聽到了,這讓她還怎麼見人。

“怎麼?不歡迎我?”見唐沭雙眼的焦距依然沒有恢復,沈秀玉輕嘆了一口氣,“為了找你,我可是跑了整整一天。”

沈秀玉這次回蘇省算得上是衣錦還鄉了,她原本的打算是將唐沭接走,所以她的第一站本應該是江城縣。

在與戴傳餘電話聯絡過後,她得知唐沭參加高考並被寧農大成功錄取的訊息,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趕到農大,結果撲了空。

還好唐沭在出校門之前向室友們提了一嘴,說是要去寧師大找朋友。對現在的兒子一無所知的沈秀玉當然可能知道唐沭要找的是誰,只能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一次打電話給戴傳餘,問到了關於夏妍的一點線索之後又來了寧師大。

結果當然是又一次與他們擦肩而過,沈秀玉趕到三號樓宿舍的時候,顧蔓枝已經領著室友去校外的餐館與唐沭匯合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沈秀玉問了隔壁宿舍的同學,終於打聽到飯店名稱,誰料剛剛來到包間門外,就聽到有人居然欺負自己兒子。

於是剛剛三言兩語就讓吳晉康知難而退的場面正式上演。

唐沭有些機械地點了點頭,他到現在為止還是沒能接受眼前這個可以稱之為母親的陌生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這種衝擊就這麼直截了當地撞過來,換成誰來也得跪啊,至少也得讓自己緩衝一下吧。

“我知道您是為了投奔海外的親人,但這三年來您至少也給家裡來封信吧,我還以為您……”到目前為止,那個讓唐沭感覺十分彆扭的稱呼他還是沒能叫出口。

“我也想啊。”沈秀玉幽幽嘆口氣,“可惜大陸跟臺島之間根本就通不了信。我這次能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你外公將一部分生意轉移到了港島,我是從那邊入關,才能重新回來的。”

沈秀玉這麼一解釋唐沭就明白了,原來自己那個便宜外公是四九年跟隨大部隊逃出去的高級將領,難怪當初沈秀玉要去尋找家族的時候死活不帶上他,這一路不但艱難,暴露的風險也非常大,弄不好兩個人都得死在前往臺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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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沈秀玉當初南下的艱辛與九死一生的處境,唐沭忽然就頓悟了,他緩緩握住沈秀玉的手,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這才喊出一聲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媽”。

不管唐沭的聲音有多小,沈秀玉卻聽了個真真切切,她將另一只手蓋上唐沭的手背輕輕拍了拍,臉上帶著微笑,眼角還是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這位姑娘就是夏妍吧?”

沈秀玉將視線轉向唐沭身邊的夏妍,嚇得她險些就打算站起來就跑。

今天不就是讓唐沭請整個216宿舍的室友吃頓晚飯嗎,怎麼就發展成突然見家長的局面了?唐沭還沒跟自己回家呢,沒想到她這個醜媳婦先得見婆婆了?

我呸,什麼亂七八糟的。

胡思亂想之中,夏妍將自己的頭搖成了撥浪鼓,這個舉動引得沈秀玉輕“咦”了一聲:“那誰是夏妍?”

沈秀玉的這個問題讓夏妍臊得抬不起頭:“阿姨,我就是。”

看到夏妍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引得周圍看戲的人一陣好笑,沈秀玉立即替未來兒媳婦解圍:“你們幾個丫頭就別笑話她了,等你們經歷這種場面的時候,沒準還不如我家夏妍呢。”

這幾句話看似輕描淡寫,夏妍卻聽得出沈秀玉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將已經紅到了耳根的臉重新埋了下去,她那含羞帶臊的模樣可是室友們從來沒見過的,這簡直跟平時的夏妍判若兩人。

將視線從夏妍身上移開,沈秀玉總算是看到了坐在一邊的邵先軍:“我聽老戴說了,這幾年你跟小沭關係很好,阿姨謝謝你。”

一向沒皮沒臉的邵先軍很是不好意思地伸手抓了抓頭皮,露出一個傻樂的笑容:“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當然要相互幫助了,不過現在都是唐沭在幫我,就連我能娶到媳婦兒也是因為唐沭的幫忙。”

顧蔓枝陪在一旁朝著沈秀玉靦腆一笑,也跟著邵先軍叫了一聲“阿姨”,沒人知道在看不見的桌子底下,她的兩根手指正如同螃蟹鉗子一樣死死掐在邵先軍的大腿上。

“阿姨您要是早兩天回來就好了,還能喝到我們的喜酒。”

沈秀玉也朝著顧蔓枝微微點頭,豪不吝嗇地誇讚:“是個綽約多姿的好姑娘,配你倒是搓搓有餘了。”隨即,沈秀玉轉過身看向已經從大廳返回的女秘書鍾慧:“小慧,麻煩你去幫我準備一個紅包。”

鍾慧彎了彎腰,再一次轉身離開。

邵先軍與顧蔓枝正打算拒絕,沈秀玉卻很是堅持:“你們既然叫我一聲阿姨,我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表示,這是習俗,可不好拒絕。”

重新將視線轉移回來,她先是對著夏妍歉意一笑:“至於你的見面禮嘛,我還需要準備一下。”

夏妍慌忙擺手想要說不用,可又覺得自己既然已經說了將來非唐沭不嫁,這個見面禮那就非收不可,一時間點頭搖頭都不對,急得她險些就起了奪路而逃的衝動了。

最後,沈秀玉看向唐沭:“本來我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將你帶走的,現在看來你好像未必願意跟我回港島。”

在沈秀玉的記憶裡,自己的兒子性格比較內向不善與人交際,她一直以為唐沭的生活不會很滋潤,所以在父親打算投資港島的時候她一起跟過來,就是為了找機會返回蘇省將唐沭帶走,誰能想到如今的兒子不但透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還找到了物件,有了這些牽絆,唐沭恐怕也捨不得離開寧城。

唐沭當然不可能離開蘇省,就算知道了母親沈秀玉的家世背景可以令他少走很多彎路,他也不打算放棄現在的生活去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只有透過自己的雙手換來的財富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況且改革開放之後的內地就宛如一張白紙,機遇遠比港島和臺島那種彈丸之地多了不知道多少,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誰需要誰的幫襯還真的不一定。

“知子莫若母,你是什麼性子我當然清楚,那你就好好闖吧,透過你自己的努力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過你也別忘了,你的背後還有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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