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早就想這樣做了

叩叩——

“請進。”

奚葶進來的時候,範中陽正批改上個星期佈置的素描作業。

頭未抬,語氣淡淡:“先等會兒,旁邊沙發可以坐。”

哦,這也是範大教授的習(怪)慣(癖)之一,他批改作業的時候誰也不能打斷他。

理由:這是對學生藝術成果的尊重。

奚葶進門之前就組織好了語言,連嘴角笑弧都已調整到最佳,就盼著能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

畢竟,範中陽和井巡是多年好友,知交頗深,若是能得他引薦,就不用走顧阿姨那條路子,這樣也能給顧家人留個好印象。

一次兩次是情分,多幾次就叫厚臉皮了。

沒想到,話沒出口就被對方堵了個措手不及,奚葶臉上閃過尷尬,一時無法適應這樣的冷遇。

半晌,見範中陽確實沒有抬頭搭理自己的意思,她才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雖強自鎮定,微笑不改,可預想的節奏被打亂,到底不復之前胸有成竹。

這一等,就是四十分鍾。

奚葶笑得嘴角僵硬,終於等來範大教授抬眼一顧。

真真可謂,守得雲開見月明!

“你是?”紅筆收好,扶了扶鏡框。

奚葶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範教授您好,我是奚葶,在您這兒遞過簡歷,今天來報到。”

“哦,是你啊,請坐。”

“謝謝。”禮儀周全。

“我看過你的簡歷,在義大利留學,進的是享譽全球的佛羅倫薩美術學院,主修油畫。能說說為什麼回國嗎?”

奚葶神情一振,終於進入正題了!

“學油畫這麼多年,每天對著炭筆、油彩,我想嘗試一些新的東西,比如國畫。”

背出準備好的答案,見範中陽似認可般點了點頭,奚葶這才找回一點主導權,慢慢放鬆下來。

“你之前有學國畫的經歷嗎?”

“並沒有。”

範中陽擰眉。

奚葶搶白道:“雖然中西文化各有差異,但其中必有相通之處。無論油畫,還是國畫,都是繪畫藝術的分支,找準共性,就能有所領悟。我想挑戰一下自己,看看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能盲目自信。有句話,叫——術業有專攻。”

咯噔一聲,奚葶心下驟沉。

好在,除了這句話以外,範中陽並未在此話題多作糾纏。

之後又問了一些常規問題,奚葶的回答讓人挑不出錯,可見有備而來。

“行了,就先這樣,我給你開個證明,拿到三樓教務處讓劉主任登記備案,未來三個月你就是我的助教之一,至於,三個月後如何安排,屆時再論。”

“謝謝您,那我先……”

“老範,你這臺電腦怎麼又……”宕機了。

話音猛滯。

有那麼瞬間,宕機的不是電腦,而是她談熙!

奚葶驀地瞪大眼,時隔三年她沒想過再見會是在這樣的場合。

當年那個落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的鑰匙扣被她撿走,沉入水池底下,可那些被窺伺的不堪卻並未隨之淹沒,因為,那些東西已經釘在一個人的記憶中,成為她無法磨滅的恥辱印記!

而那個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小靦腆的她,陽光朝氣,笑意燦爛,似花園裡待放的鳶尾,隱隱含香,縷縷幽芳。

原本以為只是棵雜草,沒想到竟能開出妍麗的花。

真想……掐斷啊……

“電腦出什麼問題了?你這一驚一乍的,簡直嚇死個人!”範中陽拍著胸脯順氣,被談熙這麼一吼,筆都掉地上了。

他躬身撿起來,放回桌上。

“介紹一下,這位……”

“我叫奚葶,是新來的助教,你是學生嗎?”女人笑意和善,本想搶在談熙之前,撇清兩人的關係,卻不料弄巧成拙,截了範中陽的話。

咱們範大教授向來是被人尊敬慣了,就連校長都得給他幾分薄面,平時誰敢當著他的面搶話?

奚葶這一慌,立馬犯了大忌。

果然——

只見範中陽眉心微緊,雖然嘴上沒說什麼,臉卻沉下來。

奚葶暗道不妙,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談熙笑了笑,對方既然都問到她頭上,要是沒點反應,豈不是慫到姥姥家?

“是新來的助教啊……看上去有點眼熟呢,說不定咱們以前在哪兒見過,奚老師,你見過我嗎?”

奚葶身形微晃。

那聲“奚老師”,就像一個耳光迎面扇過來,又似一把懸而未落的屠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讓她身首異處。

“是、嗎?那可真是有緣分……”

談熙點點頭,“的確,如果不是緣分,我們又怎麼會在此刻相見?俗話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想必我們上輩子糾纏頗深。”

奚葶笑容僵硬。

“奚老師第一次來T大?”

“……嗯。”

“還沒好好逛過校園吧?我陪你啊!”

“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談熙目露瞋怪,唇畔的笑卻愈發明豔:“小事一樁,奚老師不用放在心上。”

“我還要去教務處報到。”

“咳,這個多簡單,走,我帶你去。”

“不用了,我……”

談熙不由分說將她拖出辦公室,“你也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範中陽看得一頭霧水,他雖不懂女人之間那些暗流洶湧,但談熙話裡別有意味的用詞他還是有所領悟。

搞藝術的,心思大都比普通人更敏感。

“誒,你走了畫怎麼辦?!”猛地反應過來,範老頭追到門口。

談熙聞言,並未回頭,一隻手死拽著奚葶,另一只手擺了擺,“修好你那臺電腦再說。”

“喂——”

算了,他還是先找人來修電腦吧……

奚葶被拽到女廁,見四下無人,冷笑一聲,揮開談熙的手。

“同學,不是要帶我去教務處?現在幾個意思?”

談熙收手,將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奚葶這個一米六剛出頭的面前佔盡優勢,即便對方穿著高跟鞋,也才勉強能與她平視。

動動腕部,兀自開口,“在此之前,我有件東西想送給奚老師。”

女人目露警惕,可惜,對方動作太快,她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便聽清脆一聲,銀瓶乍破水漿迸,迴盪在安靜空曠的洗手間內。

旋即,火燒火燎的疼自左側臉頰傳來,拉回奚葶木然漂浮的思緒。

她被打了……

被打了……

打了……

腦海裡有一個怪聲在不停迴盪,像鋸條一點點割裂著神經。

“奚葶,奚老師,我送給你的禮物還滿意不?有沒有很驚喜?”

這件事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談熙就想做了。

如果不是這個虛偽的女人,原主和秦天霖的關係何至於僵成一個死結,最後竟在自己戀慕的人手裡枉送了性命!

何其殘忍?

何其悲憐?

當原主以愛為名畫地為牢,即便受盡折磨也要陪伴秦天霖左右的時候,這個女人正在義大利過著藝術家情調的日子,享受著用身體換來的一切。

卑劣,齷蹉,骯髒!

“呵呵……熙熙,幾年不見,你果然長進了?”

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歇斯底里,女人若無其事地撫了撫臉頰,就像擦掉什麼髒東西,笑容不算好看,但到底是笑出來了。

“這一耳光,我受了,咱們兩清。希望你今後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我們之間,還是當陌生人最好。”

奚葶面上冷靜,心裡卻早已驚濤駭浪。

記憶中的談熙,怯懦,膽小,像驚弓之鳥,彷彿輕輕抬一抬弓箭,便能將她射殺。

弱小就意味著可欺,而事實的確如此,曾經的她就是個受氣包,別人的好和壞通通接納,永遠不會拒絕,也不會反抗。

正因如此,當初她才有絕對的把握掌控她。

如今……

五官還是以前的那樣,只是長開了,曾經瘦弱的身形春筍般拔高,皮膚白了,也不再時刻耷拉著頭,一副隨時可以認錯的模樣。

這些尚在意料之中。

畢竟,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只是那雙眼睛,準確來說,是她的眼神,竟然完全找不到以前的影子!

邪肆,張狂,野性難馴,這是奚葶從眼前這雙明眸中讀到的訊息。

不僅僅是外貌,還有性格、脾氣都跟以前大不相同,就像……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無疑,眼前的“談熙”更令她忌憚,甚至,有種莫名的懼怕……

她還有那麼大一個把柄捏在對方手裡。

“奚老師,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一個耳光換一筆勾銷,你確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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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熙目露譏諷,怎麼辦,還想扇她一耳光呢……

既然如此,那就——

啪!

扇吧!

奚葶措不及防,這次右臉中招,與左臉頰上五個指印剛好對稱!

談熙鬆鬆手腕兒,笑得惡劣又邪趣,“哎呀,不好意思,又把你給打了!”

“你!”美人怒目,連發火也帶著撩動人心的美。

“奚老師出國溜達一圈,人是越來越漂亮了。看來,沒少被洋鬼子滋潤啊!”談熙眨眨眼,一副“咱們都是老司機,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樣子。

氣得奚葶雙頰漲紅,“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嘖嘖,白蓮花裝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成精啦?開口閉口就是說教,稱呼一聲‘奚老師’,你還真拿自己當老師?要點B臉,成不?人家‘***’也是老師,你跟她是一路的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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