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爺子,談熙放下一直捏在掌心的鑰匙,不再興沖沖出門找陸徵。

坐到沙發上,兀自怔愣。

這一坐就是兩個鐘頭。

老爺子一番話在她腦海裡如倒帶般翻來覆去地回放——

“你們現在最大的難處並非感情問題,而是現實劃出的鴻溝,思想和身份的差距。”

老爺子沒有把話點明,但這裡面包含的信息量足夠談熙推測出以下三點:

第一,老爺子已經知道她做過的事。至於,“炎兮”這個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

其次,想必陸徵已經表明態度會站在她這邊,否則老爺子何必火急火燎地找上門?

最後,她該做選擇了。

一個可以讓她不為難,他也不為難的選擇。

……

戒嚴命令解除那天,秋雨連綿,帶著幾分悽清蕭瑟的味道,空氣中漂浮著泥土的清香。

攔在軍區門口的鐵柵終於撤走,突然,一輛路虎疾馳而過,擦出一縷勁風,濺起一灘水花。

待守門衛兵轉眼去看的時候,只見得一抹黑色殘影掠過,車屁股消失在轉角盡頭。

“那是……陸將?”

“嗯。”

“看起來好像有急事。”

“可不?聽說戒嚴這兩天裡面都快鬧翻了,陸將誰的面子也不給,那場面簡直壯觀!”

“不愧是雷神……”

半小時車程愣是被縮短成十分鐘,吱嘎——

路虎停在小區路中央,甚至來不及上鎖,陸徵已然衝進電梯。

等我……

推開門,空曠的客廳窗明几淨,卻沒有一絲人氣。

往日他一進門,只要談熙在家,就一定會衝上來抱他,更多時候就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脖頸上,糾纏,親吻。

可現在,沒有擁抱,也沒有吻,甚至連她的身影也捕捉不到。

想到某種可能,巨大的恐慌攥住陸徵心臟,連帶表情也逐漸變得扭曲、猙獰。

他不死心,穿過客廳,找遍每個房間,連廚房和廁所都不放過。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屬於她的東西還在,一件不少,可是人呢?

陸徵站在原地,高大挺拔的硬漢此刻竟茫然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突然目光一頓,壓在梳妝檯上A4紙映入眼簾。

男人大步走過去,一把抓起……

【阿徵:

對不起,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向你告別。

曾經,你追問過我心裡到底有什麼秘密。那個時候,我不敢告訴任何人,但現在,我想告訴你,明明白白地將一切說與你知。】

看到此處,陸徵一顆心別猛地攥緊。

三秒之後,逐漸平復,他繼續往下看——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會操盤、會計算機?因為Yan是我,BW也是我。】

陸徵第一反應是荒謬,但仔細聯想曾經發生過的事,彷彿一切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因為她是Yan,所以才能在資本市場如魚得水,甚至撐起一家初具規模的投資公司。

因為她是BW,世界排名前五的駭客,所以才能與他打成平手,不相上下。

不……不可能……

Yan快三十了,而BW成名的時候談熙還在念初中,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你信命嗎?反正以前我是不信的,但重生以後,我信了。原來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數,我以為自己死了,但睜開眼睛卻看到發狂的秦天霖紅著眼睛甩鞭子。一下接一下抽在背後,火辣辣的痛感告訴我,自己還活著,但很有可能馬上就會被打死。】

【這個時候,你出現了,像天神一樣。或許,我從那個時候就對你一見鍾情。】

【遇見你,愛上你,在一起,是我這輩子的福緣;選擇不辭而別,是為了還上輩子欠下的債。】

【待到歸來那天,我將是全新的我,了卻前世紛擾,只盼與你攜手今生。】

【大甜甜,等我!】

……

整個四方城都知道,要變天了。

陸家幾乎沒有任何緣由地向顧家宣戰,一出手就廢了對方兩家子公司。

顧氏既能位列四大豪門之一,自然不是肯吃悶虧的受氣包,當即奮起還擊,對陸氏旗下盈利狀況良好的三家子公司發起強行收購。

11月9號,陸徵與顧懷珏第一次會面洽談,歷時三個鐘頭,最後不歡而散。

和平解決策略宣告失敗,兩家進入“擴軍備戰”狀態,積極抽調資金,商戰一觸即發。

正當此時,龐家公開站隊陸氏,同一天,秦家也宣佈全力支持顧家。

四大豪門陣營兩分,相互對峙。

11月中旬,陸氏率先發起強攻,宣佈進軍生物科技行業,並以高薪挖角顧氏核心研究員。

明目張膽,毫不避諱。

訊息一出,氣得顧業破口大罵。

顧懷珏這段時間為了對抗陸氏,吃住都在公司,儼然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黎曄人在國**加交流會;顧懷瑾已失蹤多日,尚在尋找;而顧懷琛自兩家宣戰以來便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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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家裡只有顧業和保姆兩人,連個可供發洩的出氣筒都找不到。

當晚,顧家老宅傳出救護車的聲音,第二天“顧業突發心肌梗塞,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

顧懷珏反應過來,有心壓制,事態卻一發不可收拾。公關部全策全力也無能為力。

對目前顧氏的處境來說,可謂雪上加霜。

11月底,繼陸氏釋出“挖角英雄令”不到十天,顧氏兩名核心研究員選擇跳槽。

顧懷珏再三挽留,用盡威逼利誘的手段,幾乎到了要用強的地步,也沒能把人留住。

有一就有二,核心技術掌握者接連離職,顧氏旗下三家生物技術公司幾近癱瘓,一家研究所成為空殼。

11月底,顧氏發力,對陸氏兩家子公司正式提請收購,儼然要強攻的架勢。

陸徵接招,啟動反惡意收購預案,正面對抗顧氏,與此同時,又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對顧氏旗下證券公司的兼併。

“近日,陸顧之爭漸趨白熱化,旗下多家子公司牽連在內。受其影響,股市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波及,預計近三個月內將出現大幅度升降,勸告廣大市民投資應當警惕……本臺記者XX報道。”

1月初,秦氏參戰,聯合顧氏對陸氏集團進行一半的華翰劇院工程進行控股權搶奪。

這項工程最初由三家融資,之後陸氏慢慢掌控主導權,多次從秦、顧兩家手裡購買份額。截止兩家聯手發難,陸氏佔股率已高達

百分之九十。

眼下,秦顧兩家擺明了想要“耍流氓”,拿錢不認賬。

陸氏在第一時間做出回應:法庭見。

這廂官司還沒開打,顧家便陷入假賬醜聞,內部管理層接連出事,要麼出軌,要麼吸毒,連帶整個企業形象也大打折扣。

本來顧氏在大眾心目中就屬於良心企業,擁有崇高地位。

如今,醜聞一出,尤其牽扯到商業犯罪,輿論關注度瞬間走高。

隨著民情議論愈演愈烈,1月18日上午開盤,顧氏股價持續走低,並於十點三十二分跌停。

顧懷珏焦頭爛額。

禍不單行,黎曄在歐洲某藝術院校進行公開交流的時候,遭遇襲擊。

腹部、胸口各中一槍,當場休克,之後被送往附近醫院搶救,生死未卜。

第三天下午,顧懷珏乘坐私人飛機抵達蘇黎世,見到加護病房裡昏睡不醒的母親,又想起還在國內住院休養的父親,一封求和郵件發到陸徵私人郵箱。

到底還是低了頭,只怕接下來就要“割地賠款”。

但陸徵只提了一個要求:公開顧眠和易風爵的身份!

彼時,顧懷珏聽著兩個陌生的名字一頭霧水。

陸徵:“問顧業,他懂。”

當晚,顧懷珏打電話將具體情況告知顧業:“……還有,我發現媽這次遭遇槍擊十分詭異。在進入校園之前,保鏢做過大量排查工作,基本上把百分之九十九的安全隱患都杜絕了。另外,遇襲地點也很不合理,會議報告廳距離學校大門有相當一段長的距離……爸,你有沒有在聽我講?還有,顧眠和易風爵到底是誰?陸徵為什麼會說你知道?”

突然,那頭毫無預兆地結束通話。

顧懷珏以為是訊號問題,但再次撥過去,冰冷的機器音提示已經關機。

他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並不像他認為的那樣簡單。

而遠在國內某醫院高檔病房的顧業,此刻雙眼空洞,嘴唇哆嗦:“報應……都是報應……”

荷蘭,鹿特丹,天爵集團大本營。

一座佔地廣闊的莊園內。

老K正彙報顧氏現狀:“……股價大跌,官司纏身,兩個老的都在醫院,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易風爵坐在辦公桌後,右手有節奏地敲打桌面,這個習慣還是跟那個女人學的。

驀地,動作一頓,收回手。

“陸徵果然沒叫人失望。”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老K:“是您這把刀用得好。”

“可惜,刀刃和刀背一樣鋒利,不僅能對敵,還會傷持刀者。”

是刀也是一把用不起的利刃。

“他這是在發洩。”還有,警告。

十二月底,顧、陸兩家握手言和。第二天的記者招待會上,顧業親自出席,並承認育有兩名私生子,如今流落國外。

易風爵得知此訊息後,握爛了手裡的鋼筆。

至此,顧氏大敗,黯然退場。

還剩一個秦家在蹦噠。

陸徵用最快的速度擺平這個跳樑小醜之後,轉而對談氏發起收購。

1月1號,舊年的最後一天,談氏集團改名“磐規實業”,屬陸氏旗下,地位等同子公司,卻擁有獨立經營權。

陸徵搶了過去,卻不裁不剪,就放在那兒,當個擺設。

時璟得知,長聲一嘆:“這是虛位以待,還真中了那個女人的毒……”

農曆除夕,距離那場驚心動魄、堪稱教科書級的商戰謝幕,已有整整一月。

陸徵沒有回陸家,也沒有去龐家,而是一個人待在蓬萊的公寓,做了一大桌菜。

水煮魚,醬牛肉,宮保雞丁,麻辣小龍蝦……

還有談熙平時最愛的某品牌啤酒,冰鎮過,大冬天裡,暖氣房中,還嫋嫋冒著白氣。

夜色降臨,啪嗒——點燃蠟燭。

溫暖的火苗順勢躥起,照亮男人輪廓深邃的側臉。

陸徵對空舉杯,“三個月了……”什麼時候回來?

她離開,成全他的信仰。

他放她離開,圓她上輩子的遺憾。

從一開始的驚訝愕然,難以置信,到現在悉數接納,他或許應該感激上天,能給她重生的機會,如此,才有今生的相遇。

應該珍惜,也該知足。

但,等待終歸漫長孤寂,熬心蝕骨。

至於顧眠……

在調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後,陸徵對他恨不起來。

“談氏,現在叫磐規實業——新年禮物。”喜歡嗎?

磐規,盼歸。

——本卷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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