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荒沒有這個意識,他只知道,他要活著。

矩形世界內,充斥著寂寞與死亡的氣息,這座傳說中的罪牢,如同一方空蕩蕩的縮小版天地,荒在這裡遊蕩著,像是一個幽靈般,漫無目的的遊蕩。

“咔咔!”

矩形世界內,這是一個散發凝厚綠芒的房間,在位於房頂位置的金屬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嘭!”

這是一具染血的屍體,滿頭濃密黑髮散亂,魁梧的身軀,濃眉大眼,充滿了漢子的樸實與爽朗;這是趙鵬,被人擊殺,渾身都在流淌著粘稠的鮮血,早已沒有了氣息。

“嘭!”

又是一具屍體,從高空墜落,砸在黑金地面上,恐怖的力量讓整個房間都是一陣晃動。

這人身材修長,一身黃金龍袍散發燦燦金光,如同一輪小太陽;這人竟是曾經的年輕至尊,玉衡真君,也被人擊殺,神色扭曲,面目猙獰,可以想象死前受了怎樣的折磨。

“嘭!”“嘭!”“嘭!”

又是接連三聲悶響,三具屍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重重摔落在地,鮮血飛濺三千尺,充滿了詭異的妖豔美感。

皇小鳳,趙鵬,玉衡,胖子,天璣,五個人全部死亡;他們或是神色猙獰扭曲,或是雙眼瞳孔收縮,受到恐怖驚嚇;五人身上皆是被匕首刺了數十刀,鮮血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噴湧,時間不長,便將這間綠色房間染紅,成了血腥地獄。

在房間頂部的金屬門邊,一道黑色人影此時沉默站立。

那是荒,他手中拿著一柄滴血的匕首,他滿頭白發散亂的如同瘋子一般;白髮遮住了他的臉龐,他低著頭,讓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孔。

他像是一個幽靈般,就這樣靜靜的握著匕首,站在金屬門邊,如同一具死屍。

半響過後,他的身體突然前傾,如同失去了力量,直直從金屬通道中栽落,重重摔到了滿地血泊中。

“嘭!”

沉悶的聲音中,鮮血四濺,荒直直摔落在血泊中,如同死屍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生的氣機。

“咔咔!”

房頂的金屬門,在詭異的金屬摩擦聲中快速關閉。

六具屍體,滿地的鮮血,如同一方煉獄。

燥熱的空氣,沒有一丁點聲音,這個世界安靜的讓人害怕。

沉悶,壓抑,無聲,詭異的氣息如同死神,悄悄執起手中鐮刀,勾走了多少人為之奮鬥的青春。

“我,,,死了嗎?”在這份詭異的寧靜中,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份深沉如淵的絕望。

吞落一口不知存不存在的唾沫,緩解喉嚨如火燒般的感覺;緩緩的站起身來,荒看著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臉色慘白的如同一張白紙。

“咣噹!”

扔掉手中匕首,荒步履闌珊的來到一處牆角,背靠著黑金牆壁,緩緩坐了下來。

抬起低垂的頭顱,瞬間一張讓人心感可恐的臉龐,從層層白髮之下露出。

房間中不知何處傳來的綠芒,同滿地的鮮血對映在一起,透露出一幅詭異的畫面,妖豔的顏色。

在血紅的煉獄中,一張如同白紙的臉緩緩抬起,凝望房頂,那如同綠草般的顏色!

這張臉,白的如同死屍,他原先明亮的如同皓月的雙眼,也是一片詭異的灰白,黑白分明的瞳孔早已不在,成了一片沉寂的灰白。

灰白色的眼睛,慘白的臉,佈滿裂痕,已然在腐爛的嘴唇!

“過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嘶啞的聲音,如同金屬相互摩擦的詭異響聲,讓人聞之瞬覺毛骨悚然。

低下頭,荒痛苦的抱著頭顱,狠狠揪著花白的頭髮。

突然,他愣住了。

顫抖的手放下,灰白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雙手。

只見在那佈滿裂痕,幹焉的如同老樹皮般的手掌中,兩把花白的頭髮是那樣刺眼,充滿了深沉的絕望!

“啊!”

猛然仰天發出一記聲竭力嘶的狂吼,荒神色猙獰間,像是一個瘋子般,不斷揪著頭上的白髮。

一縷,一縷,一把,一把,荒痛苦的咆哮著,如同受傷的孤狼,他不斷揪著自己滿頭花白的發,一縷一縷的純白,落滿了鮮紅如血的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荒發現自己已然沒有了頭髮,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什麼都沒有了。

痛苦的把頭顱埋在雙膝間,荒無聲哽咽。

他很痛苦,他失去了一身修為,失去了飄逸的長髮,失去了荒鐮,失去了飛仙鼎,失去了九天仙劍,現在就連原先可洞穿人心的視力,也在一點一點隨風逝去。

荒心中悲憤,他想要放聲嘶吼,對這片不公的蒼天咆哮。

他感覺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小盒子裡,他無力,他想翱翔廣闊的天際,他想觀摩山川江河,聽聞汪洋咆哮,巨浪倒卷高天。

他想眺望天際如血殘陽,他想深嗅綠草的芬芳,他想品嚐山珍海味,他想體會溫暖陽光,他想念風的聲音,他想念雲的形狀,他渴望,渴望著,打破這個囚籠。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荒心中痛苦呢喃。

沒有道德,沒有和平,沒有公正,沒有善良;甚至連黑暗都沒有,甚至連血腥殺戮都沒有。

沒有藍天,綠草,大地,沒有風,沒有雲,沒有溫暖的陽光,純白的雪花。

沒有雨水,沒有驚雷,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甚至連人都沒有,甚至連生命都沒有。

荒覺得,自己像是一具死屍,在這具龐大的棺材內,體會著孤獨的折磨與摧殘。

沒有人知道,荒是多麼想念外面的一切,那怕是一株草,一隻螞蟻,一縷陽光,那怕是風的聲音,雲的形狀,只要是任何外面的一切,都足以讓他歡喜的上躥下跳。

可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房間還是房間,除了鮮血還是鮮血,除了孤獨還是孤獨。

這一天,荒終於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他快要忘記的人。

他終於知道太陰大帝自罪牢出世以後,那些看似滑稽的行為。

【“身在九天仙闕前,心在萬丈紅塵中;仙情如霜道難測,何不塵緣一場醉!”

有人見他吟詩,有人聽他絕響,有孩童陪他玩耍。

他曾登臨高山遠眺,他曾品嚐山珍海味,他曾笑臉如花,他曾悲涼落寂。

他是誰?沒人知道!

他曾月下舞劍,狂風吹開他的髮帶,長袍飄飄宛如仙人摸樣。

他曾嗜酒如狂,他用來下酒的是劍鋒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天上月亮。

他曾獨自眺望殘陽,溫暖的臉龐浸染些許憂傷。

他曾混跡孩童中央玩耍,純真的摸樣似是回到年少。

他曾背對眾生,落寂的背影,沉睡百萬年的悲涼!】

荒終於明白了,對於一個沉睡百萬年的人來說,除了孤獨,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都是值得拿命珍惜的。

現在,他變成了太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獨自一人體會著孤獨的煎熬。

荒悲憤,內心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他渴望嘶吼,仰天咆哮,把心中的不甘與痛苦在吼聲中宣洩而盡。

他的心,如同被惡鬼蠶食一樣痛,他雙拳緊握,卻感覺身體空落落,沒有一絲力量。

他在不甘,在悲憤,在痛苦,面對說不出的如斯寂寞,他選擇了臣服。

他沉默著,度日如年,在這個懸浮與黑暗虛空中的矩形世界內,度過孤寂的一生,悲哀的一生。

荒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說不出來的詭異。

就如同一個被生活折磨的體無完膚的人,他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來自這個黑暗世界所施加的壓力。

黑暗中,他睜著雙眼,難以入眠,他焦慮的想著,什麼時候可以擺脫這種似地獄般的折磨。

他無心安睡,腦海中放空了一切,就這樣呆呆的發愣,希望回過神來,一切都已不一樣。

他可以緊握雙拳,以至於尖銳的指甲都陷入手掌中,將掌心刺的血肉模糊。

但是他們卻有種無奈的感覺,緊握的雙拳,並不代表身體中充滿了力量。

望著窗外燈紅酒綠的世界,他選擇了向這個世界臣服。

什麼夢想,什麼希望,什麼狗屁大道理,在如此無力的嘆息面前,甚至連一泡狗·屎都不如。

他頹廢著,放空了一切,只想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這就是面對這個殘酷黑暗的世界,他所能做的唯一。

荒不知道自己這樣僵坐了多久,很久,很久,久到他甚至已然忘記了一些人生中不那麼重要的事。

荒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不願去想什麼事,不願去想自己出去以後是如何的縱橫天下,如何坐擁萬里江山,如何左摟右抱,如何狂傲不可一世。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時間是這樣可怕的東西,孤獨是如此折磨人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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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他又回想起了傳說中的十大天帝。

他們活了多久?荒猜測,最少也得幾百萬年。

他心中莫名震驚,幾百萬年的時光,他們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那種親人,朋友,兄弟,紅顏,父母,在漫長歲月中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他們的身邊,那種百萬年的悲涼與落寂,他們是怎樣支撐過來的?

成仙?永生?與天地齊壽,萬世無疆?

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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