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桃當然也還沒睡覺, 而且毛靖剛才進來的時候,她一直在樓上豎起耳朵聽倆人的談話,心裡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博士送給她的那支鋼筆她怎麼看怎麼喜歡, 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 會有這麼漂亮的鋼筆, 那顆鑽石她現在敢確定是顆真鑽了,因為她夢裡第三任死鬼丈夫也送過她這麼一顆東西, 只是頂多有這顆的三分之一大而已。

鑲著鑽石的鋼筆,還是支金筆, 拿它寫字簡直有點太可惜。

而關於那個毛靖,蘇櫻桃還有些事情, 必須跟博士談談。

聽他上樓,她打算過去找他的,結果不一會兒,就見博士抱著自己的被窩枕頭,過來了。

……

“實在對不起,小蘇同志, 環境如此,沒有鮮花也沒有巧克力, 這是一包花生旦, 我記得你似乎說過, 自己愛吃這個?”鄧博士還抱著被窩枕頭呢,先拿出了花生旦。

睡衣,被窩和枕頭, 家裡總是揮不去的飯香氣息,現在的生活與浪漫無關,夫妻生活也只是食色性也。

“放那兒吧, 坐這兒來……”蘇櫻桃拍了拍床沿說。

她把總是盤起來的辮子解了,長髮溫柔的像波浪一樣,去年初見面的時候又瘦又小,皮膚也沒現在白皙,而現在,她看起來既溫柔,又帶著東方式的性感,恰恰就是《金瓶梅》和《聊齋》上所描述的,東方美人。

櫻桃這房間裡沒個床頭櫃,只有一張桌子,是她每天工作的地方,博士於是把花生旦放到了桌子上。

櫻桃這兒正在思考事情,幾乎是突然之間,一床被子扔了上來,然後一個男人就壓了上來,而他晚上大概剛刮過鬍子,胡茬,男人身體的重量,壓的蘇櫻桃差點沒能喘過氣來,緊接著就是一通吻。

這通吻才叫蘇櫻桃見識了這個向來溫默,她總覺得他沒什麼力氣的,男人的力量。

給他抓著,她幾乎完全無法掙脫,而且差點給他吻到窒息,因為他力量特別大,又突如其來,蘇櫻桃嘴巴都張不開,更甭提喊一聲或者叫一聲,間或嗚咽一聲,大概在博士想來,這屬於她的快.感,他用力更猛了。

“你這是幹嘛?”櫻桃終於給鬆開,大喘了一口氣:這男人想要她的命,而且他的肺活量怎麼那麼好,至少一分鐘了,他居然氣不粗,也不喘?

“同居啊,咱們正式同居了,小蘇同志。”鄧崑崙說著,站了起來,這是要解皮帶扣子?

“不不,博士,您先等會兒,咱倆聊聊行嗎,剛才樓下來了個人吧,是不是保醫生介紹給你的,一個你現在就很喜歡的小夥子,要到廠裡來工作?”蘇櫻桃於是問。

“毛靖確實是個好孩子,我原來就認識他,而且這是我工作間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的,咱們現在不聊這個,行嗎?”鄧博士終於有點喘息了,手有點發抖。

同居生活,邁向一個新篇章了。

櫻檔卻覺得這不是教授,這是禽獸吶,皮帶一解,不聽人言就想往上撲?

m國沙灘男孩的浪漫呢,英國紳士的羞澀與保守呢?

“不,鄧博士,是這樣的,你的工作間裡將會出一個叛徒,而且一開始他將是你特別欣賞的學生,但是他會賣了你,先是毀了你精心畫的幾十張設計圖紙,然後還把你給舉報了,而後,還有人會偷走你們最重要的一種叫做金芯電纜的東西,我不能確定這其中有沒有毛靖,但咱們能不能不讓他進你的工作間?”蘇櫻桃於是說。

鄧崑崙皺了皺眉頭說:“毛靖跟保醫生完全沒關係,這事我會看著辦的,現在咱們睡覺。”

“博士,我不是因為他是毛小英家的親戚才這麼戒備的,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拍了拍床沿,蘇櫻桃示意博士坐下。

她也是覺得,要自己再不把關於將來的那個夢告訴鄧崑崙,他很可能還得被學生出賣一次,所以儘量簡單,但是也恰如其分的,就把自己夢裡機械廠,以及鄧崑崙的軌跡給他講了一遍。

“所以您明白嗎,您的學生裡有叛徒,而那個叛徒要幹一件特別可惡的事情,我不知道您現在設計的是哪一種工具的模型,但是他會毀了那些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有多重要,但是它足以叫您記得二十年,並且痛心疾首。”蘇櫻桃於是又說。

紅巖軍區屬八大軍區之內的北方主戰區,而它目前最近的一次戰爭,則是62年的中.印自衛反擊戰,一路打到‘麥克馬洪’線,但一不殖民,二不挑亂,主動撤回,在國際社會上表明了我黨的軍事立場。

那一仗打的叫一個幹淨利落,漂亮!

威聲震響國際。

而鄧崑崙是一直和紅巖軍區合作的,目前所研發的則是紅巖軍區最需要的一系列高原作戰方面的基建裝置,比如為保坦克順利經過的開路先鋒,重型機械化橋,遇水搭橋,逢山架軌,能讓陸軍一系列重型武器在崎嶇的高原上如履平地。

那東西鄧崑崙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在高計,一旦毀稿,兩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但鄧博士也沒法完全相信這個狂熱的小h兵所說的話,什麼叫這場狂熱的亂子還要持續十年?

什麼叫他終將被下放,而且在農村連田鼠肉都吃不到?

至於私人感情方面,鄧崑崙還考慮不到那麼多。

畢竟他歸國,是因為‘東亞病夫’四個字纏繞了這個國家上百年,而他的父親在731部隊獻出了自己的性命,他恨日本人,更恨侵略者,想自己的子孫後代永不受侵略,不受傷害。

但是要是這場亂子真的要持續那麼多年,三八大防線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建議起來?

鄧崑崙的第一反應當然不肯信。

“你不是特別討厭鄭凱嗎,這樣說吧,你不要以為他那麼猖狂就能為所欲為,我特別瞭解他,我早晚叫他在農場裡好好幹活,你相信我好不好?”蘇櫻桃想不到別的辦法,於是說。

讓鄭凱幹活,就鄭凱那麼狂妄的性子,怎麼可能?

“一派胡扯。”鄧博士吐了四字真言出來。

“那這樣吧……”蘇櫻桃絞盡腦汁想了好久,畢竟她夢裡的這幾年,還在北大荒呢,於整個秦州發生的事情,實在一無所知啊,怎麼辦?

哦對了,雖然聽起來有點扯,但是櫻桃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今年四月會鬧豬瘟,而且豬瘟特別嚴重,不僅咱們機械廠,整個秦州都要鬧一場大豬瘟,到時候秦州的豬會死的光光的,應該連著兩三年大家都吃不到肉,要真的今年鬧豬瘟,你就信了我的話,好不好?”

這是當年櫻花寫信時給她說的,她能確信會在四月發生。

“不可能,就生物學方面來說,現在的秦州不可能發生大規模的豬瘟,因為本地就沒有外來豬,豬舍之間都離的很遠,怎麼可能爆.發豬瘟?”

鄧崑崙可是能幫生物學博士寫論文的人,曾經專門研究過瘟疫,這不扯淡嗎?

“那你至少得答應我,不讓毛靖進你的工作間。”這是蘇櫻桃最後的讓步了。

博士深吸了口氣,唇往前湊了一點。

櫻桃於是又說:“你以後不能再跟我冷戰,吵架可以,但絕對不能再不吭聲的冷戰,我特別討厭冷戰。再就是你跟紅巖軍區有合作吧,將來你們之間在交接的時候不止要丟好幾樣特別重要的東西,估計就是合作中出了問題和障礙的原因,從現在開始你最好親自和紅巖軍區交接任務,那些人瞧不起你沒關係,忍氣吞聲一點,不要再在中間加別人,能做到咱們就上床?”

鄧崑崙確實不喜歡跟紅巖軍方的人接觸。

因為他們也是曾經朝鮮戰場上的主力軍,所以也是最痛恨m國洋鬼子的一幫人,拿他也總當一個洋鬼子,說話都要帶刺兒。

用著他的技術,還總是明嘲暗諷於他。

他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

終於,鄧崑崙深吸一口氣,突然湊過來吻了吻蘇櫻桃的額頭:“你身體不太舒服吧?小女孩。”

蘇櫻桃下意識一捂肚子,糟了!

她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但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今天她大姨媽造訪。

“在西方,性就是性,與它相關的只有愛情,櫻桃同志,小女孩,我們東方人似乎註定與愛情無關!”鄧崑崙說完,躺下了。

他這意思是,她不該在床上談這些,因為不夠愛情不夠浪漫?

問題是,浪漫和愛情需要環境需要條件,她難道不想嗎?

看他閉上眼睛,蘇櫻桃只能乾著急:他倒是信是不信啊?

……

蘇櫻桃放了大話,說自己早晚要讓鄭凱在農場裡當老黃牛的訊息,已經在整個農場裡傳開了。

這個農場賊有意思,除了一幫狂熱的淘金客,蘇雙成一家子是有一天混一天日子,而保劍英呢,也想混日子,但給張悅齋盯的緊,那日子就混不起來。

不過他們有個共同點,只要說起蘇櫻桃,不說骨子裡發顫吧,總之都要給嚇的抖幾抖。

而這時候也唯有鄭凱能讓他們覺得開心一點。

“想讓我在農場當老黃牛的人還沒生出來呢,我的使命就是為社會主義挖寶藏,再說了,我可是民兵隊長,墾荒,你們想得美,蘇櫻桃讓我墾荒,做夢去吧。”鄭凱高聲說。

保劍英向來裝的比蘇雙成一家子還慫,因為她要不慫,不哭,以張悅齋對她的恨,還真有可能一把掐死她。

越聽鄭凱說自己不可能勞動,保劍英心裡就越高興,畢竟這個農場遲遲搞不起來,不用她寫舉報信,上級早晚下來批評。

不過保劍英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鋤著地,心裡想的美著呢,就聽遠處遙遙一聲響亮的喊聲:“這地兒是給狗刨的吧,豬拱的,人能把一個地方毀成這個樣子?”

保劍英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這老太太是在罵人吧?

“一個個長的人模狗樣,盡不幹人事兒,這也能叫墾荒?”老太太又說。

這個頭髮花白,衣服洗的乾乾淨淨,一臉皺紋但是眉開眼笑的,不正是博士的母親毛紀蘭?

對了,這個毛紀蘭一直以來也很討厭保劍英,說她一眼看過去就心術不正。

但是這個老太太帶著一群婦女,這是也想來墾荒?

可笑了吧,就她們,能墾荒?

不管保劍英怎麼看毛紀蘭,在毛紀蘭眼中,這片密林就跟沙漠綠洲一樣,簡直處處是寶。

三個兒媳婦畢竟都是農村人,對於墾荒種田,有一種農業社會源淵了五千年的,深植在骨子裡的愛好。

“櫻桃,娘當領導你不反對吧?”毛紀蘭大家長的內心在蠢蠢欲動。

蘇櫻桃是婦女當中唯一不扛鋤頭的,當然了,她是g委會主任,只負責風光,可不負責幹活兒。

“娘您當然是咱的領導,不過您上頭還有一個張政委,您可不能無視他,人家是上過朝鮮戰場的英雄,您先幹起來,要有什麼困難就和他商量。”蘇櫻桃指著張悅齋說。

老太太天生不服管,向陽公社的大隊書記都總給她罵的狗血噴頭,要不然能在村裡處處碰壁?

她得讓老太太聽張悅齋的,就得把張悅齋的履歷好好塑造一下。

毛紀蘭握上了張悅齋的手:“這孩子看起來是有點年齡了,孩子,你至少五十了吧?”

張悅齋眉頭一皺,自己還不到四十呢,這毛大娘會不會說話?

“我覺得咱們……”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這片密林解放前我就來過,我也想過怎麼把它變成一片良田,現在,張悅齋同志,把你的人喊來,咱們開始墾荒吧。”毛紀蘭大手一揮,打斷了張悅齋的話頭子。

大嫂看到地上有蘑菇,立刻撿起來裝到了兜裡:這東西她得藏起來拿回家,給孩子們吃。

二嫂一鋤頭下去,天啦,居然挖到了好多野山藥蛋子和蕨麻,這東西就跟小指頭肚子一樣大,要挖上一簍子,熬粥不香嗎,還是炒著吃不香?

“咱們先幹起來吧,我們已經熱情的迫不及待了。”四嫂嘴裡說著,往兜裡不停的摟著野菜小野果兒。

看起來這就是四個烏合之眾,戰鬥力跟張悅齋的兩個兵應該差不多。

張悅齋手下現在算來算去,只有保劍英和徐儼兩個兵,也是整天磨洋工,所以他覺得毛紀蘭能跟著他一起做做樣子,應付一下上級的眼睛就行了。

但是。

……

強勢的毛老太太帶著幾個兒媳婦,一旦甩開膀子幹活兒,看到野黨參就扔一堆,紅柳扔一堆,黃芪是黃芪,柴胡是柴胡,挖起地裡的樹根來,每一種都能分的清清楚楚,捋到一起,手又快,腳又麻利,鋤頭翻飛,三個婦女,沒有一個幹活兒偷懶的。

天到中午的時候,一片闊大的一畝平地已經被她們一邊墾,一邊拍,拍的柔軟的,就像一塊真正的良田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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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劍英雖然心裡不忿,但這個毛紀蘭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倒是不敢再偷懶了,心裡再委屈,也得認認真真的挖地,因為老太太目光刀子似的,一直在她身上梭來梭去,她要一鋤頭挖的不賣力,她的目光刀子一樣,刷的就飛過來了。

農廠有個高大紅,還有個蘇小娥,這倆就跟鹹魚一樣,每天除了吃就是曬太陽,你又不能打,罵吧,她們連耳朵都不會搧一下。

都是女同志,她們還有蘇前進從首都寄過來的各種票類買營養品,又不怕扣工分,張悅齋是真拿她們沒辦法。

但是毛紀蘭就有辦法。

老太太可不止墾荒,她是準備來這兒當農場長的,早晨墾荒,中午別人休息,她還要四處轉悠轉悠,那不,轉悠到一個宿舍門口,就見有個女人坐在凳子上,在給一個女孩子痺頭上的蝨子。

這一看就是個愛偷懶的,皮膚養的可白可細,這年月,手掌肉乎乎的。

毛紀蘭轉身,就開始蹲這地兒挖紅柳。

蘇小娥看這老太太挖了紅柳出來,然後開始剝紅柳皮,剝好了皮,就地,一直盯著她,眼色非常不善的,就開始搓紅柳皮了。

“嬸兒,你搓紅柳皮幹嘛?”蘇小娥好奇的問。

“我聽說這農場裡不是所有的女同志都認認真真勞動,好些個女同志好吃懶作,磨洋工,我是向陽公社的毛紀蘭,原來可是當過婦女主任的,當初向陽公社那些好吃懶作的女同志,全是我在扒皮搓鞭子教訓,你問我搓鞭子幹啥……”毛紀蘭搓好了鞭子,刷的就是一甩:“現在這農場歸我管啦,我就用這個治這農場裡好吃懶作的王八蛋,尤其是女同志,看看我帶來的那幾個,全是我用鞭子馴服的。”

這就是鄧博士那個兇到人人都在傳揚的媽?

蘇櫻桃剛嫁過去時,她們母女幾個圍在機械廠的小平房裡,一邊吃著肉,一邊笑話過的,毛紀蘭?

高大紅立刻站起來,扛起了鋤頭。

蘇小娥也扛起了鋤頭,一前一後,跌跌撞撞去墾荒了。

這老太太的威名她們還是曾經,過好日子的時候就聽說過了,男人怎麼都好對付,潑婦可不好對付,挨鞭子誰的肉不痛?

這不很好嘛,跟著羊就是羊,跟著狼就是狼。

毛紀蘭的手下從來沒有慫兵!

……

最近的湯姆有點不開心,因為他前幾天晚上藏的大蝦被叔叔給一口氣吃光了,雖然嬸嬸答應今天等他釣到蝦,就給他補炸幾隻,但他還是不開心。

“你嬸去農場了?”鄧崑崙看蘇櫻桃不在家。

“哼!”脖子一倔,懶得理你!

“你嬸最近沒接觸鄭凱吧,讓她不要跟那個民兵隊長一般見識,離他遠點,小心吃虧,明白了嗎?”鄧博士於是又說。

他怕蘇櫻桃逞強好勝,要跟鄭凱對上,最後要吃虧。

“我嬸說了,她今天會讓那個叔叔所有的小弟全聽她的話,我嬸最牛,哼!”現在的湯姆,比蘇櫻桃還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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