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裡是什麼?

沒人比蘇前進更知道,那是整整15萬塊的僑匯券。

他手裡是沒有錢,但他一直在收僑匯券,而且在香港,有個人迫切的等著他的資訊,需要這些僑匯券,他只要一到香港,告訴那個人這些僑匯券藏在什麼地方,他就可以從那個人手裡拿到錢。

但他媽的,褚巖像條狗一樣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這是怎麼突然就找到的?

蘇曼突然就是一聲尖叫,跟躲瘟疫似的站了起來,從蘇前進身邊躲遠了:“這跟我可沒關係,都是蘇前進一個人藏的,而且給黑五類灌糞水,坐噴氣式飛機,打死人,也是他教我們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全是他教我們的。”

一個g委會的副主任,藏著整整15萬的僑匯券,這可是建國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特大案。

僑匯券,比金子還值錢的東西,這要叫蘇前進帶走,那還了得?

大武只是從黑五類手裡搜刮過一些名錶、古玩、字畫之類的東西,劉參謀長發現之後,都差點把大孫子給抽死。

他還拿蘇前進給孩子當榜樣,革命可以,不能靠革命斂財。

結果蘇前進一搞就給他搞了個大的,15萬僑匯券,這是僑匯券總發行量的三分之一,因為國家總共才發行了45萬元的僑匯券。

“抓,褚巖,去報案,這得讓公安抓起來。”劉參謀立刻拍著桌子說。

蘇前進想站又站不起來,覺得胸膛前涼涼的,這時候不說目瞪口呆,簡直口眼歪斜了。

他終究是想不通,他明明都重生了,明明一直活的那麼低調,軟招硬招都備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之間他一點防備都沒有的,藏在一個山頭上,一棵山楂樹下的錢,就被褚巖給找著了?

那他還怎麼出國,他要出不了國,不就是個死嗎?

這人本身就是個病秧子,這一受刺激,直接跟灘稀泥似的從沙發上,就滑到地上了。

今天可是劉參謀長的六十大壽,太他媽晦氣了,他吐血吐的這個家像個兇案現場一樣,狼藉滿地。

“褚巖……不,警衛員,快來,趕緊把蘇前進抬出去,送公安局去。”劉參謀長也跟躲瘟疫似的站了起來,說。

蘇前進結巴著嘴,磕巴了兩下,看那樣子是直接要死掉了。

褚巖才懶得去搬蘇前進呢,相比於蘇前進,他更喜歡僑匯券,雖然不是他的,但是扛到公安局,能立功啊。

他覺得自己這回再回紅巖,應該能做趁著電梯直升而上,做政治部主任了。

但褚巖也有鬱悶一點,他不準備告訴任何人,這錢是幾個小屁孩兒挖土的時候挖到的,那可太丟人了。

再說羅老家,蘇櫻桃剛把湯姆和傑瑞趕到廁所去洗澡,這會兒都已經晚上9點了,她和博士才要吃飯。

挑了點菜,蘇櫻桃端著碗,站在窗戶上看,就見褚巖進去不一會兒,蘇前進叫兩個警衛員從劉參謀長家架了出來,給扔到車上,帶走了。

羅老剛才就已經見過錢了,這會兒看褚巖扛著箱子出來,皺起了眉頭,對蘇櫻桃說:“這個案子牽涉了整整15萬僑匯券,明天上了新聞,應該能讓國家把清算g委會的事情給重視起來了,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我是被小h兵們生生打斷過腰的。”

把一個五十歲的男人打到喪失生育能力,讓龐老那種歸國的老學者吃糞,坐噴氣式飛機,就是那幫小h兵幹的。

但是羅衡想清算g委會,想清算小h兵,在首都為此奔走了很久,一直遲遲沒有人響應。

為什麼,因為小h兵們是誰,恰恰是領.導們的兒孫,他們是小h兵中的中堅力量。不但劉參謀長家的大武失手打死過人,曾經幹過那一行的,誰手上沒沾著人血,沒有人命?

真要清算,這幫領導家的孩子都要遭殃,而那些孩子,現在基本上都透過關係,後門,被送到了好單位,或者好大學裡讀書,上班。

領導.們怕自己的兒孫要受波及,形成一股保護力量,彼此裝聾作啞,默不作聲,才是革命結束後沒有人響應,清算g委會的原因。

但現在,隨著蘇前進藏了那麼多錢的事情被扒出來。

清算g委會是勢在必行。

而羅老,龐老這些人曾經受過的傷痛,也才算有個了結。

不過想想等她回去,龐老估計又要鞠躬,蘇櫻桃就覺得牙疼。

她是真的受不起。

但是,似乎這事情,還真是她推動的。

大概她此生的使命就是如此吧,雖然她也愛錢,比蘇前進還愛。

但誤打誤撞,她自己沒賺到多少錢,反而替國家做了很多好事。

倆孩子洗完澡,傑瑞光屁屁,湯姆只穿個小褲叉,出來看蘇櫻桃揚起了巴掌,又折回廁所,趕緊穿衣服去了。

羅老今天心裡高興,拉著小傑瑞,非得再跟他再兩盤,看自己能不能下得過他。

最高興的人當屬博士了。

15萬塊僑匯券,當時蘇櫻桃和褚巖說蘇前進有這麼一筆錢的時候,他心裡就下了個決心,要把這筆錢給找出來。

鍛模機的實驗勢在必行,而國家要採購原材料,必須要用到外匯,用這些僑匯券就能換來外匯儲備。他曾經是打算用自己在美聯儲的錢的,甚至不惜給褚英60%的勞務費,但現在不用了,國家有了這筆錢,他現在去工業部打審請,他們馬上就可以拿到錢了。

為防夜長夢多,這筆錢被別的廠礦單位搶走,博士洗了個臉,換了件衣服就匆匆出門,去找工業部的王部長了。

不過博士也很有點小心機,走之前給了鄭霞一封信,說:“一會兒等褚巖回來,你去趟褚司令家,把這封信交給他。”

“好吶。”鄭霞爽快的答應說。

然後她就守在窗戶邊,一直在等褚巖回來。

不過今天晚上,褚巖得在公安局錄口供,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正準備掏鑰匙進家門,鄭霞一把掀開了窗子:“褚旅長?”

……

“博士讓我交給你一封信,我給你送過來,還是你來拿?”鄭霞問。

褚巖已經走過來了:“我來拿。”怕這姑娘臉皮厚一點,今天晚上跑他家去怎麼辦,雖然他決心要跟她結婚,但那是湊和過日子,倆人還是保持距離得好。

鄭霞把信交給褚巖之後,就把窗戶關上了。

褚巖接過信,邊走邊拆,開啟一看,路燈下,裡面就一行字:早點結婚!

褚巖想了又想,於是折了回來,敲開窗戶,清了清嗓音,對鄭霞說:“鄭霞同志,組織給我介紹過你,我也看過你的檔案,目前我得去趟香港,等我回來,咱們結婚吧。”

鄭霞也沒猶豫,脫口而出就說:“好!”

其實不談感情,大男大女,只奔著結婚去的話,這是一件特別爽快的事兒。

甩了甩信紙,揉成團又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裡,褚岩心說,鄧崑崙純粹瞎操心,就算他不故意來這麼一手,他也是打算要跟鄭霞結婚,他簡直沒事找事。

進了門,他爸早就睡著了,洗了個澡出來,仰頭看著天花板。

褚巖掏出一支煙點上,往天花板上噓了口煙出去,閉上了眼睛。

他也一直在尋找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在婚姻上,似乎更多的人能得到的,只是湊和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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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睡吧,生活嘛,湊和一天是一天。

在這個一塊肥皂三毛六,一個冰棍兒五分錢的年代。

15萬塊僑匯券就像一枚炸.彈,砰的一聲炸在這座城市的上空,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報紙版面登的都是這件事情,全國上下議論的,當然也是這件事情。

早晨,到食堂打豆漿,打油條的老人們在議論它,上班路上,形形色色,所有人也都在議論它,而且受過迫害的人們也坐不住了,很多人看完報紙就開始往報社投稿,往各個國家機關寫信,要求清算g委會。

蘇前進一個副主任藏了15萬,京市的g委會主任呢,全國上下,多少個g委會,多少個主任,別的那些主任呢,他們斂了多少財?

還有曾經打死過人的那些小h兵,難道就任由他們呆在機關單位上班,到大學裡去繼續深造,不用為犯過的罪行負責任?

他們打死過的人就那麼死了?

他們造成的冤案,就那麼塵封於歷史了?

輿論就是這樣,捂不住的時候,砰的一聲就爆了。

今天蘇櫻桃專門帶著倆孩子去了趟□□,現在是不控制遊.行的,他們還碰上好幾隊□□的人。蘇櫻桃沒在這兒照過相,湯姆和傑瑞也沒照過,於是,在遊.行隊伍當背景板的情況下,帶著倆孩子,又跟鄭霞,又讓湯姆和傑瑞單獨的,就在□□前紀念了一下。

可惜珍妮沒來,蘇櫻桃想給孩子留張影,估計得等下次了。

明天就是競標的日子了。

回家的路上,鄭霞一路興致勃勃,跟蘇櫻桃講該怎麼佈置只有兩個平方米的櫃檯,比如絲巾該放在哪兒,大件的商品該怎麼擺放,她到底有經驗,甚至給蘇櫻桃提出一個全新的想法:“我看過咱們的場地,在最中間,一般也是燈光最暗的地方,我覺得咱們得帶一些燈,但不能是普通的燈泡兒,得是電棒,裝在櫃檯下面,從下往上打燈光,就會讓咱們的菩薩造像,憑添一種神秘感,你覺得呢?”

這個想法好啊。

在一個偌大的展廳裡,怎麼突出自己,燈光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你提的意見非常好,這個點咱們必須記下來。”蘇櫻桃說。

現在就剩這一件事情,把豐芳那兒的8萬塊扶持資金要到手裡,蘇櫻桃就可以回秦州了。

這一趟首都之行可以說收穫極豐。

她們坐的是公交車,在公交車站下了車。

這地兒正好是個巷子口,下車的時候,倆孩子看巷口圍了一群人,下了公交車就湊過去看熱鬧了。

見一群公安抓了個女同志出來,正好是蘇曼,湯姆立刻把傑瑞架了起來,把他舉的高高的。

昨天才故意欺負他們的壞人,今天就被公安抓了,這個必須讓傑瑞好好看看。

“壞阿姨被公安抓了喔。”傑瑞發了一聲感嘆。

湯姆得意的說:“那當然,在m國,人們信奉有錢能叫鬼推磨,但在華國,公安代表著正義,他們能戰勝一切,包括有錢人。所以我們什麼都不用怕,因為有公安。”

“小夥子,你這話說的地道,公正。”咦,湯姆一回頭,就見是孫天青老爺子在給他豎大拇指。

這下湯姆更得意了。

蘇曼昨天逃脫了,因為案子還沒審到她身上,今天,等蘇前進招供了她,公安才來抓她。

其實蘇曼也是被蘇前進騙的,誰不想有錢,誰不想去資本主義國家,不過是她運氣壞點,被抓住了而已。

曾經是小h兵,唱著樣板戲,在首都要多風光有風光。

就在昨天,她還幻想著中轉香港去m國,成為人上人呢,今天突然就變成罪犯啦?

而就在這時,她看到人群中的蘇櫻桃和鄭霞倆。

鄭霞她當然也認識,因為這是首都好多領導,在褚司令的懇求和過問下,挑來挑去,專門從毛紡廠給褚巖挑的相親對像。

據說就連鄧媽媽都知道,而且鄧媽媽覺得,知錯能改的女同志,更要給予關懷,才把她介紹給褚巖的。

不知道倆人相沒相上,這會兒蘇曼顧不上別的,給公安押著上車,就遠遠朝鄭霞喊了一聲:“鄭霞,褚巖可是把前妻打流產過的男人,嫁給他,你就等著被他打死吧。”

公安們把蘇曼請不車,一個公安把她抱上車,走了。

鄭霞愣呆呆的站著,站了好一會兒,才問蘇櫻桃:“廠長,褚巖同志該不會是真的把前妻打流產過吧?”

她跟著牛百破的時候受過很多苦,那家夥是個特別喜歡侮辱女人的男人,總挖苦鄭霞生的胖,屁股大,長的醜,而且總說除了他,沒有別的男人會看得上她。

這種語言暴力,是從鄭霞16歲的時候就開始受的,墮胎,再到離開牛百破,從他那種語言暴力裡走出來,鄭霞花了很長時間。

她昨天才答應褚巖,願意結婚,今天就有人說他把前妻打流產過,這個打擊對鄭霞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一樣。

蘇櫻桃對於褚巖打流產前妻的事也不是特別清楚,就準備勸勸鄭霞,算了,別跟褚巖處了。

不過孫天青老爺子正好在,而且他是個特別正直的人。

孫靜靜入獄前也曾跟他說過,說自己不是被褚巖打流產,而是被包菊推下樓,摔流產的。

這老爺子不知道鄭霞是誰,但既然有人提起這件事情,該澄清他還是得澄清一下,於是他高聲說:“大家都是熟人,我得替褚巖說一句,我家靜靜流產跟他沒關係,那是包菊推的,大家別亂傳謠言了。”

都是認識的人,這事兒原來孫天青就澄清過,雖然說謠言可怕,但只要孫天青多澄清幾次,事實也會慢慢被人們熟知的。

鄭霞長吁了口氣,一顆心總算落胸膛裡了。

也就正式跟蘇櫻桃說:“嫂子,我準備和褚巖同志結婚,他昨天晚上提婚事,我已經答應了。”

這發展太神速了點,讓蘇櫻桃措手不及。

“鄭霞,我覺得你應該多考慮一下,我總覺得褚巖不太尊重你,再說了,你愛他嗎,除了他是個大校,穿著一身軍裝,他還有沒有別的方面吸引你的,你得喜歡他才能結婚。”蘇櫻桃於是說。

鄭霞倒是很坦然,笑著說:“廠長,結婚和談戀愛不一樣,我觀察過褚巖同志,他對女同志挺尊重的,我又是組織介紹給他的,他應該不敢打我,結婚過日子,彼此尊重比愛情更重要,我都25了,不挑了,結就結吧。”

得,這是個明白,通透的姑娘。

只要她不抱著尋找愛情的想法去結婚,褚巖至少比蘇小娥找的那個胖廚子好。

回到家,今天蘇櫻桃還得做點糖核桃,因為傑瑞喜歡吃這個,昨天做的,一早晨被他吃光了。

正做著,突然就聽外面哐的一聲,緊接著有個孩子搡了湯姆一把,吼了一聲:“滾,你這個洋不洋土不土的小雜種!”

“小武哥哥,你這又怎麼啦,不是你讓我請你喝汽水的?”湯姆手裡端著一瓶汽水,愣巴巴的看著劉小武。

傑瑞折身跑回了家,四處翻來翻去,在找自己的小彈弓。

幸虧蘇櫻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要不然傑瑞就又該打人了。

劉小武指著湯姆的鼻子冷哼一聲:“滾吧你,咱倆之間現在是血海深仇,我跟你誓不兩立。”

餅乾,糖,汽水湯姆都買了,下定決心,今天腐蝕一下劉小武,讓他高抬貴手不打自己。

他就可以帶著傑瑞在院子裡好好玩兩天的。

但突然之間劉小武怎麼就反目了,餅乾不吃,汽水砸在了地上,而且指著他的鼻子,眼看要打。

蘇櫻桃總算搶回了彈弓,就對急吼吼的傑瑞說:“咱們傑瑞不著刀,不打人,一會兒,媽媽保證人你哥哥當這個院裡,所有孩子的大哥,好不好?”

“真噠?”傑瑞揚起頭問。

“真的。”蘇櫻桃說。

雖然湯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蘇櫻桃知道。

今天,清算g委會的呼聲就跟爆.炸了一樣,在首都傳揚開了。

劉大武是個小h兵,肯定要受清算,說不定都會被軍工大學做退學處理。

吳醫生因為蘇前進,本身就很氣急敗壞,但她受的委屈全是自找的,沒地兒說理,那她肯定就要罵劉小武,再抱怨幾句,比如:“都是蘇櫻桃害的,要不然你大哥也不至於被清算。”

再或者哭一句:“大武他們都是十幾歲的孩子,響應國家政策鬧的革命,有什麼錯,羅衡居然提議清算小h兵,一個大院裡的同事,他就不想想,咱們家大武要叫他伯伯的,以後被大學辭退了怎麼辦?”

當媽的這麼一哭,劉小武一生氣,不就要來打湯姆。

這叫娘債子還,爺債孫還。

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你死我活,只要犯過錯誤的人付出代價就行了。

現在要緊的是把廣交會那筆8萬塊的資金順順利利審請下來。

孩子之間,能哄就哄,沒必要鬧的滿天下都是仇人。

為了湯姆和傑瑞在這個大院裡不捱打,能不用眼巴巴的坐在窗戶上看別人玩,蘇櫻桃打算專門攻克一下劉小武。

她得讓那小子從今往後,喊湯姆做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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