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首都。褚巖昨天才到, 剛下飛機,就得趕著去單位報道,開個會。

但他還是衝到了軍區醫院, 蘇前進那個王八蛋就住在這兒。

不過他進了病房, 只碰見蘇曼,沒見著蘇前進。

“蘇前進呢,那王八蛋跑哪兒去啦?”褚巖開門見山就問。

蘇曼大概沒料到褚巖會來, 因為蘇前進不在嘛,就連忙噓聲說:“你小聲點, 褚排長, 這是醫院, 別吵吵, 行嗎。”

“老子現在是旅長。”褚巖說。

蘇曼聽到褚巖升旅長了, 驚的站了起來, 但看了他一會兒,又坐回去了,怏怏的說:“前進透淅去了,你來幹嘛,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褚巖看蘇曼瘦瘦的, 穿的衣服上也全是補丁,皮膚蠟黃, 本來想揍她一頓, 看看又覺得可憐, 但還是生氣,忍不住就問:“你他媽個蘇曼,到處跟人說老子差點強.奸你,是不是?”

蘇曼追了褚巖好多年, 但因為他不願意結婚,只能嫁給蘇前進那個活死人,氣不順,當然要敗壞褚巖的名譽。

翻了個白眼,她倒也坦然,格外幽怨的說:“誰叫你不跟我結婚的?”

所以說這種女人惹不得,就因為他不跟她結婚,她就四處跟人說她強.暴自己。

但是,打不得罵不得,畢竟是個女人,而且褚巖原來確實吊過,看著她,下不去手,就只能自認倒黴。

褚巖不跟她說這個,就問蘇曼:“蘇前進的錢,我派人找了大半年,首都都要挖遍了,死活找不著,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在哪兒?”

“那你能跟我結婚嗎?”蘇曼揚起頭,問了一句。眼睛裡滿是希望,應該是只要褚巖答應和她結婚,她立刻就能說。

但褚巖下意識拒絕:“不可能。”跟這個女人結婚,還不如湊和一下,跟秦州那個胖姑娘結婚呢。

當然,蘇曼也不甘示弱,立刻揮手說:“那你也別想了,我永遠都不可能告訴你,而且劉參謀長正在幫前進辦保外就醫,我們很快就可以去香港幫他治病了,他會好起來的。”

保外就醫,劉參謀長答應的?

褚巖正好要去香港,該不會,劉參謀長是想讓褚巖帶著蘇前進去吧?

褚巖是真想一拳頭打死蘇前進,但是不行,打死他不是最終目的。

褚巖是個軍人,不能犯那種低階錯誤。

他得想辦法把蘇前進藏的錢找出來。

看看表,眼看就是開會的時間,一幫司令員還等著他呢。

褚巖一跺腳,轉身走了。

蘇前進做完血液透淅,扶著他進病房的,是劉參謀長的兒媳婦吳醫生。

一進門,把蘇前進扶到病床上,吳醫生就笑著說:“前進,大武他爺爺答應我,就說你是我們家的親戚,他答應讓褚巖帶著你去香港看病了。但是你得跟我說實話,你前些年在g委會幹的時候,有沒有偷偷藏過那些黑.五類家的金銀珠寶?”

蘇前進身體還很虛弱,只是搖了搖頭,不過沒說話。

蘇曼拍著巴掌就說:“吳醫生,要說曾經在g委會幹過的人,滿首都多了去了,但你看看我和前進倆,我們倆的穿衣打扮,再看看我們家住的那小破房子,我倆像有錢人嗎?”

蘇前進的衣服上,摞著七八層補丁,蘇曼也穿的特別檢樸。

看起來這倆夫妻是真的很窮,而他們住的房子,吳醫生也去過,就窄窄小小的一間房而已,進門就上坑,實在不算大。

吳醫生的兒子劉大武,前些年一直跟著蘇前進鬧革命,什麼金條啦、手錶啦,還有古董字畫,拿回家的不少,不過隨著革命結束,已經都返還給那些黑五.類了。

相比於她兒子,蘇前進清廉的讓人咂舌頭。

“只要你沒貪過黑.五類的錢就好,你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你救過我兒子一命,我也得還你一命,你放心吧,這趟我一定努力運作,讓你去香港治病。”吳醫生於是說。

蘇前進伸手握上吳醫生的手,感慨說:“謝謝你,吳醫生,要不是你一直給我做透淅,這麼些年我早死了。雖然我救過大武一命,但那是我該做的。可我這條命,全是你給的。”

關於蘇前進和吳醫生的關係,其實是這樣的。

在吳醫生的兒子,劉大武小學的時候,有一回,孩子在什剎海公園裡游泳,差點給淹死,就是蘇前進跳進水裡救的。

吳醫生的丈夫早死了,兒子是她唯一的希望。蘇前進人很謙虛,在前七年的革命歲月中,在g委會掌著大權,一直對吳醫生一家照顧頗多,這也是吳醫生感激蘇前進的方面。

他長期住在軍區醫院,也是憑藉吳醫生的關係。

現在要辦保外就醫,還是吳醫生幫忙,當然,吳醫生也擔著風險。

蘇前進要去了香港,從此再不回來,他們全家都要受牽連。但畢竟已經是將近十年的交情了,吳醫生信得過蘇前進。

所以,褚巖不肯私底下帶,蘇前進就求吳醫生,現在,他照樣能出國。

“對了,羅司令今天說,他的兒子兒媳婦,孫子要來首都了,他說他兒媳婦叫個……”吳醫生想了半天,終是蘇曼提了一句:“蘇櫻桃?”

“對,就是蘇櫻桃,羅司令對她的評價特別高。”吳醫生笑著說。

“那是我妹妹,但是嫁給鄧博士之後,在秦州生活的很不錯,對我這種既是個活死人,又沒錢的哥哥,也從來沒過問過一句,估計是怕我要問她借錢看病吧。”蘇前進訕笑著說。

要知道,蘇前進這些年給父母都沒給過錢,就足見他藏的有多深。

而很多時候,得病的人也總是習慣於被家庭厭棄的。

吳醫生立刻就是啊的一聲:“我對蘇櫻桃的印象一直不錯,她怎麼是這麼一個人?”

“不提了不提了,我一個病人,也沒臉見妹妹,大概她也早當我死了吧。”蘇前進淡淡的說。

吳醫生還要忙工作,出門的時候就唸叨了一句:“久病床前無孝子,這種事情我見的太多了,我原來還以為蘇櫻桃人不錯呢,自己生病的大哥都不認,真是沒良心。”

吳醫生出了門,蘇曼的眼睛裡立刻閃過一抹恐懼,同時打了個寒顫。

蘇櫻桃居然要在他們離開華國之前來首都,她怎麼覺得有點怕?

但蘇前進卻握了握蘇曼的手,示意她不要怕,既然蘇櫻桃要來,就按蘇櫻桃要來的辦,總之,這一回非走不可。

雖然蘇櫻桃沒關注過蘇前進,但他一直在關注著蘇櫻桃。

他可以確定一點,蘇櫻桃肯定也重生了,要不然,鄧崑崙、鄧長城倆父子的改變,不會像現在這麼大。

但是那又如

何?

他現在賺的盆滿缽滿,而且所有的財產全都兌換成了最保值,別人完全想不到的東西,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藉著對劉參謀一家的恩情,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努力出國。

既然他家可愛的小櫻桃那麼喜歡努力奮鬥,就讓她在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繼續奮鬥吧。

同時,他也得感謝櫻桃把父母和兩個妹妹給他照料的那麼好,讓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他斂了巨財,父母親人無憂,現在要去享受資本主義的天堂了。

……

再說湯姆,迄今為止,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撿來的那個爺爺,才是現在一切幸福生活的奠基人。

反而對任何人都很友好,就是對羅衡特別戒備,甚至不願意跟他多說一句話。

在首都機場,羅衡是親自來接機的,而且司機開的,是一輛七座的大吉普車,雖然看起來有點舊,但是司機開的好,開的特別穩。

要說羅老,真是個好爺爺。

透過鄧崑崙,他也知道湯姆個頭長的特別快。

而且也知道這孩子好虛榮,等孩子一上車,就坐後備箱裡掏了兩套小綠軍裝出來,問湯姆:“咱們長城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回家之前,先把這衣服給換上?”

小綠軍裝,這是曾經湯姆的最愛。

但現在湯姆已經不喜歡這個了,而且還覺得爺爺太老土。

“不要,我一直都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現在我可是共青團員,要穿白襯衣,黑褲子。”湯姆扭著脖子說。

“那你呢,要不要?”羅老憐愛的看著小傑瑞,問。

“白襯衣,黑褲子。”傑瑞也說。

這是倆秦州來的小幹部,都是白襯衣黑褲子,湯姆高瘦,傑瑞胖乎乎,圓嘟嘟,現在要成為整個首都最帥的小幹部。

羅老於是笑笑,回頭跟鄧崑崙說:“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兒,我真沒想到長城能長出這麼高的個頭。”

不止羅老覺得意外,湯姆自己也很意外自己能長高。

所以他現在,雄心勃勃。

車進城,馬上就要進家屬院了。

湯姆的心情特別的澎湃,想那個熊孩子熊光弼,也在想劉大武和劉小武。

那倆傢伙都比他大得多,上回來的時候,他可憐的身高還不足130,曾經被那兩個傢伙壓著,輪流在他頭上過過襠。

雖然說大人不計小人過,他的個頭也不可能過那倆傢伙的襠,但他要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個頭現在有多高,哼!

到了家屬院門口,羅老還要帶著博士去開個會,主要是商量一下,本老爺子來了之後的安保工作,把蘇櫻桃和倆孩子,以及陪她來的鄭霞一起放下之後,就走了。

秘書帶著蘇櫻桃去羅衡家。

當然,羅衡現在已經搬到小紅樓住,再不住原來的小單元房了。

秘書邊走邊介紹:“那邊是原來的褚司令家住過的屋子,您原來來過,應該認識吧,褚司令目前還住在那兒,那邊是劉參謀家,劉參謀長跟咱們羅司令關係挺好,您應該也認識。”

蘇櫻桃當然認識,一邊褚巖家,而另一邊,則是劉參謀家。

上回來首都的時候,她還帶著毛紀蘭去過劉參謀家,讓劉參謀的兒媳婦,給毛紀蘭看過病。

羅老居然給湯姆和傑瑞搞了一個上下床,當然,軍人出身,被褥疊的格外整齊,全像豆腐塊一樣,今天晚上,倆兄弟可以睡上下鋪了。

給他們倆口子也整了一張床,居然鋪著大紅色的被面。

估計羅老也不怎麼經常在家住,窗明幾亮,但是廚房裡沒有菜,連米和面都沒有。

蘇櫻桃顧不上買菜,聽秘書說能去食堂打飯,遂讓鄭霞端著缸子,就去打飯了,先餵飽兩個孩子的肚子,她還得帶著鄭霞去趟廣交會籌備委員會,先報道,再等競標。

不過她剛把門開啟,呼啦一下,一個瘦巴巴,小猴子一樣的傢伙撲進門,迎面就把她給抱上了。

“蘇阿姨!”

“光弼?”蘇櫻桃說。

熊光弼給了蘇櫻桃一個熊抱,然後興致勃勃的就問:“阿姨,湯姆呢,還有那個小不點兒呢?”

湯姆和傑瑞倆,應該是從後門出去,研究羅老在後院裡養的花兒,薅花兒去了,蘇櫻桃於是說:“走,我帶你找他倆去。”

“嬸兒,你咋不喊我回秦州啊,我大嬸嬸對我不好。”熊光弼直沖沖的往後門上衝,邊走邊說。

蘇櫻桃在這小家夥比起去年,明顯圓了好多的屁股蛋子上拍了一把說:“是不好,但你沒長胖,沒長高?”

“因為她不給我糖吃,天天逼我吃飯。”熊光弼摸摸圓圓的屁股,嘿嘿笑著說。

一把推開後院的門,也是真巧。

湯姆和傑瑞倆站在院子裡頭,而院子外頭圍了一大幫半大孩子,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個頭高高,十四五歲,這是這個院裡的孩子王。

一幫孩子跟看稀奇似的,正在看著湯姆和傑瑞。

最前面的,正是劉參謀家小孫子,名字叫劉小武。

“真是新鮮了,那麼小個孩子,也玩彈弓?”劉小武因為看傑瑞拿個彈弓,於是說。

“你們看他那樣子,看起來還兇巴巴的呢。小朋友,出來玩呀,你哥哥膽子那麼小嗎,不敢出來玩。”劉小武說著,一把薅掉了羅老種的一朵八瓣梅。

這是軍院大院裡,所謂的大院子弟們,不過不比上回,他們的關注點在湯姆身上,顯然,對隨身都會拿個彈弓的傑瑞特別好奇。

畢竟小家夥個頭矮,兩條小短腿粗粗的,目光總是兇巴巴的,還挺著胸膛,抱著雙臂,看起來很欠打。

“我的花,不準摘。”傑瑞揮舞著他的小短手說。

“不摘不摘,來嘛,出來玩兒。”劉小武說著,又摘一朵花。

不說湯姆,小傑瑞快要給這幾個大哥哥給氣死啦,小彈弓躍躍欲試,要不是沒子彈,早就biubiu了。

熊光弼本來要出門的,但是看見這幫孩子,嗖的一下就變成縮頭烏龜了。

縮在蘇櫻桃身後,他還要悄悄說:“這個院裡的孩子最講究血統,要想加入他們,就必須能打得過他們,湯姆打不過大武和小武,在這院裡就排不上號。”

蘇櫻桃又不是沒聽說過。

劉參謀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倆孫子一直在照顧湯姆,但湯姆分分明明說過,他頭上,自己劉大武打起過包。

“為什麼要喊我家孩子出去玩,要玩就在這兒玩,我看著。”她說。

劉小

武刷的一下,從兜裡掏出一顆拇指大的鋼.珠來,又掏出一個上面纏著軍綠色的線繩的,鋼做成的,上面綁著牛筋的彈弓來,揚手搖了搖說:“巧了,我們首都最近正在流行鋼繃子,鄧長城,來嘛,咱們比一局,誰輸了就受誰的□□之辱,好不好?”

說著,他突然轉身,朝著對面小紅樓的方向,biu的一彈弓打過去,對面人家的門前掛的一個沙袋上,biu的一聲,鋼珠把那個沙袋打的晃了兩晃。

“你這樣隨便打人家沙袋,好嗎?”蘇櫻桃抱起雙臂,冷冷問。

劉小武攤了攤雙手:“我家的沙袋,我用來練拳的,隨便。”

說著,他把彈弓遞給了湯姆:“來嘛,咱倆打一局嘛,咱們可是好朋友,你該不會到現在都適應不了我們大院子弟的風格,玩不起吧?”

湯姆又不會玩彈弓,縮下了肩膀,不接彈弓,那幫孩子頓時鬨堂大笑。

這是來自血統的鄙視和排斥,湯姆,哪怕是第一司令員的大孫子,在這個院裡打不過別人,他就排不上號。

蘇櫻桃回了趟屋,又從屋子裡出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大堆她從秦州帶來,準備要拿到廣交會籌備委員會,去競標的小玻璃珠。

這些玻璃珠是輕工廠自己生產的,裡面是敦煌飛天的樣子,特別漂亮。

不過成本很低,十顆的成本,也才一毛錢。

她給了傑瑞一顆小彈珠,示意傑瑞也打一顆出去。

一幫孩子笑咧咧的看著,而且還起了噓聲:“咦,沒情況。”

但傑瑞接過媽媽給的,漂亮的玻璃球,放在他的,馬力不足的木頭小彈弓裡,對準了剛才劉小武打過的地方,biu的就是一顆。

這一把,那叫個漂亮,精準,恰打在沙袋正中央。

“小屁孩兒,蒙的。”一幫孩子喝倒彩說。

蘇櫻桃又給了一顆:“看見對面窗臺上那顆花了嗎,多漂亮啊,那是仙人球,既然是劉小武家的,他薅了咱的花,你也打爛他家的花。”這叫禮尚往來。

傑瑞正在因為漂亮的小花花而生氣呢,biu的就是一顆,恰打在那顆花上,把花給打爛了。

一幫孩子頓時目瞪口呆。

首都才開始時興彈弓,劉小武在大院裡是玩的最好的,但在此刻,嘴巴都合不攏了,因為一個三歲小屁孩兒,完虐了他。

蘇櫻桃一把拉過劉小武,就問:“小同學,你認識蘇前進嗎?”

“認識啊,那是我哥的救命恩人。”

“我聽說你哥原來也當過小h兵,是不是他的手下?”蘇櫻桃又說。

“可不,我哥原來是大院裡最厲害的小h兵,但現在去瀋陽上大學啦。”劉小武答。

“你哥那種當小h兵的,是不是特別能賺錢,跟我說說唄,他們手裡有沒有攢下什麼好東西,比如古董啥的,我想收一些。”蘇櫻桃開始拋誘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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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武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哥原來當小h兵的時候,可是很清廉的,尤其是他們的g委會副主任蘇前進,不拿群眾一針線,他們收剿到黑五.類的古董,就全砸了,收到錢就全燒了,字畫什麼的也全扯了,我哥可什麼都沒有,要不然他早被我爺爺打死了。”

“蘇前進肯定有,說說唄,有啥好東西,阿姨想買。”蘇櫻桃又說。

劉小武掙開了蘇櫻桃,跳起來說:“蘇前進就是個窮光蛋,一分錢都沒有,住醫院都是我媽的關係,他有個屁!”

蘇前進那種人不斂財,才怪呢。

不過像劉大武那樣的小h兵們,十六七歲,正是一腔熱血,好哄好騙的時候。

說不定蘇前進對他們說,自己把錢燒了,卻把錢藏起來了呢。

假裝自己砸了古董,但是砸個贗品,自己把正品給藏起來了呢?

但既然蘇前進給自己豎立的,是一個清廉,熱血,又紅又專的榜樣,那可太好了,這就證明他攢的錢肯定現在還攢的好好的,一分都沒有亂花過。

羊很肥,也該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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