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一出門, 刷的一下,轉身就跑,溜的比耗子還快。

蘇櫻桃不懂畫, 完全不懂,就給她一副世界名畫擺在面前也不懂。

亙古不變的道理, 但凡大家藏起來的, 肯定是好東西。

四副卷軸肯定得全帶走。

蘇櫻桃把卷軸放到車上之後,再用新鎖子鎖了院門,開著車本來是準備直接回家的, 但是她怎麼總覺得後面有人在盯著自己。

有些懷疑並不是疑神疑鬼, 雖然她自己都還沒看那幾幅是什麼畫, 但她總覺得白老太那麼精幹利落的人,不會善罷干休,車一拐,她就到公安局了。

本來蘇櫻桃是準備去找魯一平,讓他找個公安把自己送回這的,結果剛到公安局門口, 居然迎上褚巖帶著一幫軍人從公安局出來,正準備上他們開來的解放大卡。

褚巖一看見蘇櫻桃就不走了,滿臉堆笑,特意抻了抻軍裝,說:“喲,小蘇, 你來幹嘛,報案?”

“你在這兒幹嘛?”蘇櫻桃問。

褚巖指著公安局說:“來送一些要銷燬的廢舊槍.支,辦個手續……”

“要不要去趟秦工,我聽說你們警衛排的人現在沒原來那麼敬業敬崗了, 你去約束一下他們呢。”蘇櫻桃於是說。

一看公安大院裡人聲嘈雜的,魯一平估計很忙,但褚巖應該閒,不行就讓褚巖把她送回去算了。

這對褚巖來說是瞌睡遇著了枕頭,他特別樂意。

正好這邊在交接完了手續,他今天沒別的事,那就去一趟。

褚巖上了車,才出秦州沒多遠,只聽空中一聲響,蘇櫻桃也是早有準備,本來在飛速行駛的車,給她啪一腳剎停了,只聽哐啷一聲,一顆子彈打在前引擎蓋上,蘇櫻桃立刻說:“褚巖,有人放槍,趕緊下去看看。”

褚巖是佩著槍的,立刻就跳下車了。

子彈打過來,有個射程,有個方位,像褚巖這種訓練有素的軍人,當時就能判定方位,所以他立刻衝下車,持著槍,就往子彈射來的地方跑了過去。

那是一片紅柳林子,矮矮的,是個狙擊的好地方,等褚巖找過去,當然已經找不一人了,畢竟那是十多公裡的紅柳林呢。

所以不一會兒,褚巖又回來了,攤手說:“很可能是林子裡打獵的獵人,這不冬天了,咱們秦州有獵.槍的獵人不少,可能是子彈打偏了呢?”

蘇櫻桃特別生氣,不禁就吼說:“你可真沒用,哪怕是獵人,往馬路上放槍就該抓起來,連這你都抓不住,這要魯一平,早把人給逮了。”

褚巖給蘇櫻桃劈頭一通罵,也很生氣,這不就是個獵人不小心放了槍的事情嗎,他又不是沒去逮人,她幹嘛罵他沒用。

不過才進秦工,車停在博士工作間的門口,褚巖就心服口服,知道為啥自己沒用了。

博士聽說妻子的車給人放了槍,當然立刻就出來了,看子彈還卡在引擎蓋上,回去拿個掰手把它砸了出來,看了一會兒,說:“子彈是從右邊射過來的,櫻桃要不剎車,褚巖就得被爆頭?”

從秦州回秦工,只有一片紅柳林,在右邊。

蘇櫻桃當然不會說,自己心裡懷疑有人要放槍,褚巖就是給她拉來擋子彈的,畢竟一輛行駛中車,真要想狙到,沒那麼容易。

但她拉褚巖上車,確實是抱著拿他當靶子,保護自己的心理的。

“56毫米的子彈,這是五六式輕.騎槍的子彈。”鄧崑崙拿著子彈看了一番,才說:“五六式輕騎.槍只有紅巖軍區有裝備,跟獵人們的土槍完全不一樣,褚巖,這是你們軍區的槍。”

褚巖剛才還因為蘇櫻桃說自己沒用,混身炸毛,氣的只差打人。

經博士一分析,就發現這還真是軍區才有的槍。

他下意識說:“那我回去查一查吧,看那個乖孫子拿著軍區的槍在外頭亂放。”

要真的是軍人,再是狙擊手,他們今天就是撿了條命了,難怪蘇櫻桃要罵他沒用。

他也真的是昏頭了,一點警覺意識都沒有,這可不是褚巖的風格,所以他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等褚巖走了,湯姆才說:“肯定是方晉平幹的,他家好多條槍呢。”

不過暫且不說這個,富貴險中求,金銀油鍋裡撈。

既然是冒著生命危險拿回來的畫,先開啟畫看看,到底是什麼畫,讓方晉平和白老太敢在半路開槍的。

鄧崑崙對於東方美術的研究遠遠不及西方美術,所以他是準備好了,這些字畫自己看不懂,想要找人求證的,但是一開啟,鄧崑崙頓時就說:“這是徐悲鴻的畫。”

因為上面寫著悲鴻二字,畫的是一隻大肥貓,又肥,又圓又大,肉嘟嘟的。

“貓貓……”傑瑞高興壞了,口水直接流到裱好的畫上面了。

這是徐悲鴻的?

還有三副呢,是不是全是徐悲鴻的?

開啟第二副,這下蘇櫻桃也會欣賞了:“這肯定還是徐悲鴻的,多威風一隻大老虎啊,肯定也是徐悲鴻畫的。”

博士一看,卻說:“這是張大千畫的虎,人說張大千畫虎不賣虎,因為他哥哥張善孖生平以畫虎出名,這應該屬於絕品,這張畫的藝術水平更高。”

傑瑞點頭了:“大貓!”

還要二十幾天這孩子才滿一歲呢,往常只能吐一個字,這回他居然吐了兩個字出來。

蘇櫻桃把傑瑞抱過來親了兩口,這才是她兒子該有的樣子,這肥貓大虎的,要不是他,大家還真找不著。

還有兩副,第三副一揭開,蘇櫻桃就知道,即使自己不會欣賞畫,這會也錯不了:“齊白石的蝦。”

第四副不說蘇櫻檔,博士也不認識,而且畫上面的圖案就連傑瑞都不喜歡,因為畫的居然是個看起來瘦巴巴,特別無趣的老和尚。

這一副,直到博士專門去了趟工作間,問了一個對國學頗有研究老專家,才知道,原來這副畫是大名鼎鼎的,民國時期的畫家弘一法師的畫。

且不說現在,這些畫家就是公認的頂級國畫大師。

在將來,像弘一法師,張大千、齊白石和徐悲鴻的畫要拿到書畫市場上,那得賣多少錢啊。難怪白老太要搶呢,作為一個畫家,張保和藏在八仙桌的桌腿裡的,是幾副近代頂級國畫大師藝術水平的巔峰代表作,每一副,都代表著一個畫家的最高水平。

尤其是弘一法師的畫,在大陸雖然目前不能買賣,但在港臺,屬於一旦聽說誰手裡有,那家富豪們要搶著收藏的東西。

“珍妮,這些東西先放到你叔的工作間去,好不好?”蘇櫻桃於是說。

珍妮無所謂,但是她想了想,說:“能不能把那只貓留著?”

“留它幹嘛?”

“讓傑瑞看著玩兒吧,他挺喜歡的。”珍妮溫柔的摸著傑瑞說。

傑瑞伸手,唆指頭了:“貓貓。”顯然,他也想要。

徐悲鴻的大貓,給傑瑞玩兒,太奢侈了一點吧。湯姆一摸腦袋,轉身跑了,不一會兒,隔壁就傳來徐沖沖撕心裂肺的哭聲。

卻原來,蘇櫻桃懷孕之後,就把家裡那只肥貓嘟嘟送到了隔壁,送給了徐嫂子,而湯姆呢,看弟弟喜歡貓,名畫當然不能給他留,就把自家的肥貓嘟嘟,又從隔壁給搶回來了。

鄧崑崙捲起所有畫軸,才說:“那個方晉平,看來真有槍。”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不但方晉平有槍,還試圖殺人,那個笑呵呵的白老太,應該也不是個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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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報案吧,讓公安去白老太家搜,搜不到就滿城搜,一杆槍,哪那麼容易藏起來。”他說著,上樓把蘇櫻桃的王八盒子找來出來,又給潤了一遍油,裝了五顆子彈在裡頭:“畫在我的工作間,別人是進不去的,你要出門就帶著這東西。”

想了想,他又感慨:“幸好褚巖坐在右邊,別看他腦子不太好使,有時候能幫大忙,人也很正義。”

萬一那顆子彈瞄準的是蘇櫻桃,而副駕坐上沒個褚巖,蘇櫻桃就得被爆頭了。

蘇櫻桃看博士一臉感慨,心裡也不禁的感慨:褚巖和博士的關係真是越來越好了,好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蘇櫻桃最近還是要集中精力搞好自己的輕工車間,畢竟就連宋言自己,在各個官媒上,劉偉民的報道的連番轟炸下,都認為自己已經沒戲了。

但蘇櫻桃卻不得不辦到。

除了宋言,她還真找不到一個能扛事的時候會挺身而出,你要想發展,想幹什麼,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你便,捅破天都沒關係的人。

當然,整個輕工車間的規劃,也是蘇櫻桃一個人做的。

就連宋言都不知道,蘇櫻桃這個輕工車間,除了刺繡之外,到底要生產些什麼。

大家只是發現,她最近跟鄭凱倆聊得特別多,在g委會一聊就是半天。

別人倒無所謂,張平安就很愁悵,因為他一直穩打穩的,覺得輕工車間的車間主任應該是自己。

天天看蘇櫻桃和鄭凱聊得火熱,就得想,蘇櫻桃是不是準備把那個車間主任給鄭凱呀。

所以,他就g委會外頭站著,抓耳撓腮。

正好鄧博士報了案,魯一平來瞭解槍擊案的情況,也在g委會外面站著。

不一會兒蘇野也來找妹妹,幾個人要等蘇櫻桃出來,就在g委會外面站著聊起了天。

而就在這時,從秦工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同志,是跟東方雪櫻的丈夫聞放鶴一起進來的,進來之後,先左顧右盼了一圈,然後就來了句:“原來從外面看博士的工作間是這個樣子的,我有一種籠子裡的鳥兒終於飛出了籠子,在籠子外面看籠子的感覺。”

“怎麼,你原來沒從外面看過工作間?”聞放鶴說。

這個女同志,正是原來在工作間裡工作過,後來又調到秦鋼設計院的秦露。

她遺憾的笑了笑,攤手說:“那時候我是個犯人,只能從特殊通道進來,所以從來沒有過,我曾經是一隻被折了翼的天使。”

這種話最能激起男性的好感和憐憫,聞放鶴於是說:“好好看看吧,秦工就是這樣破破爛爛一個樣子。”

今天,聞放鶴是因為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來一趟博士的工作間,而秦露,則是百般央求後,聞放鶴帶來的。

聞放鶴又不知道秦露和博士的事情,兩手插兜,笑看著她往g委會那邊去了,沒說話。

而秦露,不但要去工作間,其實特別想去一趟g委會,去看看蘇櫻桃。

在秦露的印象中,蘇櫻桃還是一個鼓著肚子,臨產的孕婦,臉上有星星點點的雀斑,塗了點口紅,但整個人有點胖,也有點臃腫。

當然,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秦露對於蘇櫻桃的好奇,比博士還甚。

那種好奇也不知從何而來,但她就是非常好奇,5月份的時候,蘇櫻桃和博士兩口子,曾經因為《組織介紹的婚姻》這個專題而上過報紙,但是很遺憾,並沒有照片。

這就讓秦露更好奇了。

雖然她知道,一個才生完孩子一年的女性,她的身材肯定沒有恢復,就像她見過的很多產婦一樣,大肚子肯定還存在,雀斑將伴隨她一生,曾經少女的形體,將永遠離她而去。

但她還是很好奇,不親眼見一面,那種好奇心就無法扼制。

但是這才到g委會的門口,她先看到四五個長相都很帥氣,大多在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一塊兒,正在聊天。

而這幫人的目光,引起她的好奇了,他們都盯著一個方向,就是那間小小的g委會。

秦露可是從m國回來的,從十五六歲開始就有男人追求,她能看不懂嗎,一看那些男人的目光,就證明裡面有個女性,而且是非常有魅力的那種女性。

但那不是g委會嗎,難道說,傳說中秦工的第一大美女徐儼在裡面?

秦露於是踮了踮腳,歪著脖子看了過去。

然後她就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穿著一條褐色的工裝褲,裡面是深藍色的毛衣,外面套著一件呢子大衣的女同志站在裡面,正在跟一個長的濃眉大眼,身材高大的男人說著什麼。

而那男人,彎著腰,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些什麼,正在不停的點頭稱是。

依稀間,眉眼,那個既精幹,又利落的女同志,分明就是博士的妻子,蘇櫻桃啊,她的眉眼沒有變,但整個人,跟去年冬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秦露愣了很久,站了好半天,直到聞放鶴喊了一聲:“小秦,快點。”她才轉身走了。

那居然是蘇櫻桃?

她不是一個小小的g委會主任,整天只會批人,逮人,鬥人,整人的嗎?

那些男同志,其中還有一個穿公安制服的,一看就是在各行各業上都舉足輕重的男同志們,難道是準備挨她的整,才會那麼低姿態的站在外面?

這可是自打對博士表達愛意之後,秦露第一次切切實實的受打擊。

她被震驚壞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看錯了。

那怎麼可能是蘇櫻桃,她分明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了,她的身材沒有變形,皮膚也沒有變粗?

而且還真跟博士工作間的男同志們說的那樣,不但特別漂亮,而且在秦工極受歡迎?

一個g委會的主任,明明該是臭大街的職務,可她居然那麼受歡迎?

秦露心裡亂亂的,麻麻的,轉身走了。

……

馬上兩個廠就要合併,工業部的部級幹部團也馬上要下來。

蘇櫻桃把自己的輕工車間,整個壓在了鄭凱的肩膀上,給鄭凱分配完任務之後,還得安撫一下張平安,畢竟張平安這個姐夫率著一幫娘子軍,在刺繡方面功勞不小。

而蘇野呢,是週末準備回趟家,問蘇櫻桃要不要回家一趟的。

把這幾個都打發了,蘇櫻桃才要跟魯一平聊關於方晉平的事情。

畢竟是老秦州,魯一平跟方晉平,拐彎抹角的還認識呢。

“方晉平嘛,特別懂禮貌的一個小夥子,他媽是工人,家庭條件很不錯,她媽在秦鋼的冶煉車間工作,我們之間因為工,還認識,我家小毛蛋過滿月,他媽還送過一套被面。”魯一平說。

是,聽起來是特別普通的一家人,秦州老土著,鄰里街坊都是幾十年的交情,但怎麼就會藏著槍呢?

蘇櫻桃在想這個,而魯一平呢,也答應蘇櫻桃,現在就去魯一平家搜槍。

倆人這不就握了握手,友好分別了。

而正好這時,秦露從博士的工作間出來,這可不是遠遠兒的看了,蘇櫻桃離她離的不遠,頂多不過五六米的樣子。

秦露看她笑著跟魯一平握了握手,揮手說完再見走了。

本來來秦工的時候,想象過幾百遍,自己該怎麼假裝巧合的遇見蘇櫻桃,再跟蘇櫻桃打招呼的,可就在蘇櫻桃離她很近,而且盯著她看時,不由自主的,她就低下了頭,假裝沒看到蘇櫻桃,轉身走了。

倒是聞放鶴停了下來,笑著說:“蘇主任你好啊,我看你派頭挺大。”說著,他又指了一下秦露:“咱們秦鋼的工程師,跟博士一樣,也是從國外來的,我們要向她學習的東西還多著呢。”

秦露再也站不住,快速的走了。

蘇櫻桃看著秦露遠走的背影,就覺得有點意思了,因為秦露正好是一頭短髮,看背影,恰恰就是跟聞放鶴一起買紅薯的那個女人。

男女之間相處有個限度,結了婚的男同志們,不論鄭凱還是魯一平,她認識的形形色色的男同志們,她可從來沒跟某一個單獨出門買過紅薯。

這位秦露同志,總說一切錯是毛靖的,但現在,蘇櫻桃覺得,毛靖有錯,她也清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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