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佰城當然不願發這麼一個申明, 就是雲老太爺也是不願的。這麼大張旗鼓的說兒子在京城一直當作正室在外交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原來是這麼樣的一個女人, 長孫女還是替別人養著的, 這難道能多有臉嗎?

好的不信壞的信, 外人會相信雲琪不是雲佰城所出, 但卻不太會相信雲佰城說什麼“心生同情, 多加照顧, 給個名分”什麼的,只會覺得雲佰城是被人戴了綠帽,做了便宜爹這麼多年!

依雲老太爺的意思, 就該直接把袁氏母女帶回延城老家然後病死算了 - 現在這樣一登報,孫子將來還要怎麼做人?別說什麼前程了,怕是一輩子都要被人恥笑。

雲佰城還知道此舉不僅僅是把袁家給得罪死了, 就是馮厚平的臉面都被他踩到地上了, 還有長女雲琪 - 他心裡其實並沒有懷疑過雲琪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那是捧在他手心裡長大的女兒 - 他這一宣告, 不亞於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

雲佰城也很痛苦, 他覺得自己是被廖珩掐著脖子逼著發的這一宣告 - 以前廖珩是不想跟雲家還有袁家計較, 那時他尚未正式和阿暖定下關係 - 不管是名分上的還有實質上的, 他不願太過插手小姑娘的家事, 以免引起小姑娘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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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次袁蘭繡和雲家是徹底激怒了他 - 他沒打算讓袁蘭繡和雲琪死, 他還不屑於直接去處理她們,他只是讓人將袁蘭繡少女時期的舊事扒拉了出來,通知雲佰城, 讓他申明雲琪並非其親女罷了。

雲佰城可以選擇不申明, 只要他肯帶著袁蘭繡和雲琪滾出京城,永遠都別再回來 - 只是最後雲佰城選擇了放棄雲琪。

那稿子是雲佰城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登報申明之後,袁家上門領走了袁蘭繡和雲琪,彼時這兩人對申明一事還絲毫不知情。

自那晚袁蘭繡的嬤嬤和丫鬟招供出是袁蘭繡出手要害死雲老太太還有在醫院下迷藥毒害阿暖之後,袁蘭繡和雲琪就一直被鎖在了房間裡,幾日裡,不過只有雲浩偷偷給他們送點水和食物,袁家上門來帶她們走時,兩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袁蘭繡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也就是兒子雲浩了,哭著死活要帶走雲浩,但此時雲家拿捏住了袁蘭繡身邊的嬤嬤和丫鬟要去送官,袁家知道送官袁蘭繡必得不到好,好歹是拖走了袁蘭繡。

只是袁二老太太恨毒了雲家和雲佰城。

她離開雲家時看著雲佰城的目光比毒蛇還要滲人,她啐了雲佰城一口,道:“冷血無情,忘恩負義的東西,沒有袁家,你能有今天?踩著自己老婆孩子的屍骨往上爬,你這種人,我看你將來能有什麼好下場!”

又對著雲老太爺冷笑幾聲,道,“書香門第,百年世家,我呸,又想要潑天利益,又想要清白名聲,一出事就推兒媳婦孫女來擋刀子,連親孫女都能說是奸生的來撇清關係,這全天下的好處都想被你們家佔全了,我等著看你們的報應!”

雲佰城耷拉著腦袋,雲老太爺則是氣得面色鐵青 - 這都直接下毒毒自己婆婆和嫡女了,鐵證皆在,袁家還好像他們雲家欠了他們袁家似的!可他不屑於和婦人浪費口舌,再看兒子一副耷拉著腦袋只言不出的樣子,更是惱怒!

都是這個敗家子非要弄個喪門精回來,才將雲家門第糟蹋成這樣!

******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阿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陳老太爺夫婦上京了。

這半年來,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遠在延城,然後一個炸-彈一個炸-彈的從京城透過電報或者信件傳給了他們:長女和離了,次子臨婚禮前婚約解除了 - 原因還是次子的那個未婚妻的父親走私鴉片!然後前朝的人找上門了,次子去美國可能永遠不回來了......最後外孫女定親了。

最後一個訊息權且是一個好消息吧,可是在前面那一堆訊息的鋪墊下,最後一個怎麼聽著都有點膽戰心驚的 - 誰知道明天會出什麼么蛾子?

所以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在見過廖老夫人和廖珩之後,轉頭就問長女陳氏,道:“這暖姐兒和廖家公子的婚期是定在什麼時候?”

陳氏也就罷了,阿暖當場傻眼。

陳氏看女兒一副懵住的模樣,看著自己爹孃,就小心翼翼道:“父親,母親,阿暖還小,我就想著還是讓她再讀幾年書,等大些再成親也不遲 - 且這成親也是阿暖一輩子的事,雖說廖家算是知根知底的,廖家公子現在看著也還不錯,但當年雲家不也是有舊情在,雲佰城看著也不差,就是二弟先前的那個未婚妻,看著也是個知禮的姑娘,結果內裡卻都那樣,幸好當時二弟還沒成親 - 我看就算定親了,還是得多看上一段時間比較好。”

這話說的簡直堵心,聽得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面色都是一陣發黑。

不過倒真的是有用,成功堵住了他們的口。

只是轉頭陳老太爺聽說外孫女定親了竟然還要去留洋讀書,長女竟然還要跟著去的時候,就沉了臉道:“胡鬧,胡鬧!若是暖姐兒成親了和廖家公子一起出去也就罷了,這剛剛定親竟然就要出國留洋,一去就是幾年,這是要幹什麼?”

阿暖耷拉著腦袋不出聲 - 原先她對出國是無可不不可的,可現在,自那日廖珩從韓稹救了她之後,對著她的目光總讓她有種寒毛直豎,渾身被裹住的感覺,現在再聽外祖父和外祖母說話 - 她簡直有種會隨時被綁了,打包送給廖珩的錯覺。

她哪裡知道自己母親能抵抗得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多久。

還有廖珩 - 這假定親,原先阿暖想著就是弄一個掛名的身份,然後自己要做什麼就能更自由自在一些,可現在,想到廖珩看自己的目光,這定親,阿暖已經有一種可能上當受騙了的感覺 - 這不是阿暖覺悟了,而是自發生阿暖被韓稹擄了的事,廖珩對著阿暖根本就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看著阿暖好像生怕阿暖下一刻會消失了,恨不得把她鎖在自己的可見範圍之內 - 阿暖多敏感,自然是察覺了。

她不可能這麼早成親的,呸,她可沒打算嫁給廖珩。

她覺得出國還是很有必要的了。

那邊陳泯之看了看阿暖,用眼光把心不甘情不願的阿暖驅了出房間,才對自己父親道:“父親,這事是我和二弟的意思,原先阿暖未定親,慶安王找上門來,二弟的身份怕是早晚瞞不住了,保皇黨那邊其實一直都有人對阿暖的親事打著主意 - 這也是我那麼急著把阿暖的親事定下來的原因。”

陳老太爺原先說“胡鬧”時的蠻橫老太爺神情已經全然不見,他坐了下來,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長子,道:“既如此,何不早日讓暖姐兒和廖家那小子成親?不要說什麼雲佰城那混賬和凌家女之事,廖家還做不出雲家和凌家那種事來,你也說過你和廖家那小子相交多年,他的品性值得相托,我觀他,對暖姐兒也是真心。保皇黨在那邊的勢力也不小,你以為讓暖姐兒留洋了就能將她送出是非中心?”

陳泯之苦笑,他道:“父親,這我何嘗不知,只是二弟的性子看著穩妥,可實際最是大膽,他一個人在那邊,我實在不放心,有大姐和阿暖在,他行事定會顧忌些 - 大姐也能看著二弟些。”

想了想,又道,“雖說保皇黨在那邊的勢力不小,但領頭人卻是截然不同,行事也不同,那邊多是慶安王的人,有二弟在,他們還不敢打阿暖的主意。可這邊 - 父親,我察覺到多格和日本人過從甚密,日本人狼子野心,他們接觸多格能有什麼好心思,怕不是......父親,阿暖現在又和廖家定下了親事,誰知道他們又會轉而打什麼主意,我實在不放心她們留在京城。”

多格曾是前朝末皇帝的侍衛首領,現在京中的保皇黨勢力一半都是在他手中。

陳老太爺沉著臉不出聲。

陳泯之心中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父親至少是鬆動了一半了。

陳泯之的擔心並不是多餘,陳老太爺上京不過數日後,多格便踏著厚厚的積雪上門請見陳老太爺了。

多格的年紀不大,只有五十幾許,但卻已經鬚髮俱白。十年前,大總統帶兵進入大明宮,末皇帝簽署下退位詔書後自縊身亡,多格便一夜白頭。

其實陳家隱退延城已經是二十多年前近三十年前的事,那時多格尚只是個禁軍侍衛營普通侍衛,但多格也是出自武將世家,兩家也算得上是世代相交了,所以兩人也是相熟的。

兩人是在陳泯之的書房裡見的面,陳泯之領了他進書房後便退下了。

多格看著陳老太爺,道:“原先我一直有意將幼女許給澈之,但明舜你卻拒絕了,我原先不解,卻原來是這個原因。”

陳老太爺看著他沒出聲,多格便笑了一下,道,“當年先帝無子,想要從其弟慶安親王那裡過繼一子承繼大統,慶安王妃報稱長子夭折,送上了宋側妃之子 - 其實,慶安王妃的長子並未夭折,而是隱姓埋名,送去了延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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