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三沒想到這次出門還有這樣的事兒。

不過既然遇見了, 他幾乎是沒有什麼遲疑就決定摻和一腳。

當然,要是擱在他的上一輩子,他可不敢這麼衝動。但是此一時彼一時, 一時說一時的話。七八年也足夠他瞭解這個時代了。現在這個年頭兒,騙子少,國營企業多,相對來說, 不那麼擔心的。

許老三這邊很快就搞定了,那邊也跟二狗子敲定了回去的車子。

二狗子開的是大貨車, 雖然剩的地方不多, 但是裝四百來袋紅糖,還是綽綽有餘的。平日裡他們是不會接這樣的小活兒的,畢竟沒有必要為了一點點小事兒影響到自己, 如果被運輸公司知道, 少不得要引來閒言碎語。

但是許老三這次, 他倒是不那麼擔心。畢竟, 兩家還有“合夥”的生意呢,許老三肯定是不會出賣他的。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誰也不要說誰了。

二狗子這邊眼看著他們裝了車,倚在車門上跟許老三說閒話兒:“三哥, 你這成啊, 出來一趟, 也不白跑。”

許老三:“我是看見便宜不佔白不佔。我要不是為了以後不下地幹活兒,我還能這麼好心主動為大家謀福利?”

二狗子笑了出來,說:“您這話可真是沒錯。”

誰願意白出力幹活兒啊!

他頓了一下,說:“我們這邊貨耽擱了一點,要明天早上走。下午你幹啥?”

許老三:“正好不走, 我轉轉去,老範說領我去廢品收購站看看,這邊該是不少東西的,我看看有啥能買的。這要是能買到個合適的廢腳踏車,我這不也就是有車一族了。”

二狗子:“就算有東西,你還能買咋的?你出門帶夠錢了嗎?”

許老三白他:“窮家富路,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再說,俺們沒有多還沒有少嗎?”

他說:“你甭管我了,你等我上個茅房,咱就往回走。”

二狗子:“行。”

第一次辦事兒,就算是並不十分的擔心,許老三還是仔細檢查了貨,這才裝車,因此耽誤了時間。不過雖然貨帶走了,許老三倒是沒有給錢。這個款子,是要過兩天匯款過來的。

不是許老三不想給錢,他自己手裡,也沒有二百塊錢啊。

至於賣東西的錢,那個錢已經匯款回去了,他也暫時動不了。不過好在,這邊糖廠也沒因為二百為難他,畢竟他們這合約簽上了,印子蓋上了。

是的,蓋印兒。

這次出門的時候,因為要大量賣蟲子,所以許老三是帶著公章的,這不帶也不行啊,他們不是賣一斤半斤,這麼大量,收購站肯定要確定不是投機行為。而他們小地方來的,多折騰一趟,就是多一趟的路費住宿費伙食費。所以大隊長就把公章給他帶著了,這不安全,但是也確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沒想到,這還真是陰差陽錯的促成了一件大事兒。

不得不說,這城裡啊,就是比農村機會多。

多太多了。

許老三不認識廁所,叫了範偉打聽,趕巧兒範偉也要去,倆人一起往後院兒的廁所走。範偉這次雖然虧了錢,就不說什麼去城裡的來回,就說許老三這邊,他就給了三十。這件事兒下來,少不得四十塊錢就沒有了。

想一想,一個多月的工資了,真是怎麼不上火。

但是吧,心裡又是鬆快的,畢竟,這事兒是辦妥了。要不然,這事兒還不好處理了。

他的一個關係很不好的對頭,想要他這個倉庫保管員的工作給自己弟弟,這不就死盯著他犯錯。這次這麼棘手,也是因為這個。好在,事情圓滿解決了。

所以他還是很感謝許老三的,“我真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幸運,隨便住個招待所都能遇見老弟這樣的厚道人,我這運氣簡直太好了。往後都當做自家兄弟,你再來省城,時間多就來縣裡找我。這片兒我熟。”

許老三:“行啊,我就覺得,跟哥哥一見如故,果然是這樣啊。”

“汪汪汪!”一陣狗叫聲。

許老三看過去,就見這邊還養了兩條狗呢。

許老三:“哎呦喂,你們廠子這還養狗?”

範偉:“看家護院,這一條狗都比一個人頂用。”

許老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範偉這比喻真是絕了。不過他倒是沒說啥,倆人一起去了茅房,要不說人家是廠子呢,茅房都比他們村裡的強了許多。

倆人一起出來,許老三再次路過大狗狗身邊,兩隻狗果然又叫了起來,許老三:“它們還挺兇的。我……哎。”

許老三停下了腳步,看向了狗食缽子,他眼神閃了閃。

“咋了?被嚇著了啊?”

許老三緩和了一下,說:“哪兒啊,沒!你們咋用這個裝狗食啊。”

範偉不以為意:“那用啥?這不挺好的嗎?這東西咋了?”

許老三沉默一下,欲言又止,隨即搖頭,說:“沒事兒。”

範偉趕緊拉住他:“哎不是,你別沒事兒啊,兄弟,咋的了?有啥你就說唄?你不是說把我當兄弟嗎?咱們一見如故,可不興著這樣哈。”

許老三猶豫了半天,低聲:“這個狗食缽子,原本不是裝狗食的吧?”

範偉搖頭:“我哪兒知道啊,我在路邊兒撿的。”

許老三:“!!!”

範偉:“這不是前一段兒到處都鬧嗎?街邊兒有時候就有一些被砸碎了扔掉的破爛兒,我這看這個還是完好的,就順便撿回來了裝狗食。我不是管倉庫嗎?這邊兩條狗都是我跟門衛倆人喂。咋的?值錢?”

許老三:“怪不得。這話看怎麼說,要說值錢,這東西是值一點的;但是要說不值錢,也不值錢。只看在誰手裡了。”

範偉被這話繞的雲裡霧繞的,十分不解:“唉我去,大兄弟,你就直接說啊!你這話我聽不懂啊,到底是值錢還是不值錢?”

許老三:“那行,我也就直說了。但是,這個事兒,我也就是跟你貼心才說的。我不是幹銷售的到處跑嗎?這住店多了,接觸的人多。接觸的,好些個也是出來跑業務的供銷員,就多少知道了一點。這個東西吧,他應該是供死人的。”

範偉:“臥槽!”

許老三:“剛才我跟你說怪不得,就是因為我確定了,這東西,就是有人故意扔的。這個東西吧,是專門給死人點香用的,就不能砸了。誰砸了是要倒大黴的;就算不砸,誰拿了這個,也會比較倒黴。就一股怨氣,你懂的吧?我估摸著啊,這東西應該是從哪個大戶人家抄出來的,但是那人肯定是知道這個用途了,所以不砸,故意扔在了路邊兒。要不然你想想,現在的東西都砸的七零八落的,怎麼就能讓這個成了落網之魚?我說這個東西不值錢,那是真的不值錢,說白了就一個香爐,能值什麼錢?但是我說值錢,又是值錢的。一般這種東西,都是找和尚道士念過經的。這信的人,肯定是覺得這東西用來給祖宗上香更好。”

範偉齜牙咧嘴,說:“這這這……”

許老三:“不過大哥也別多想,也許是我看錯了。我畢竟也沒啥經驗,就是從別人那兒看過一次。再說了,這破玩意兒放在廠子裡餵狗,也方不著你。我就是嘴賤,看見了說一嘴。大哥,這話我說完就完了,反正我轉頭不承認了。現在可是不興著宣傳封建迷信,咱們說這個話,我轉頭兒可就不認了。你就算是咬我,我都不承認的,沒用沒證據。”

說完,就要走人了。

範偉一把拽住許老三,說:“我的天老爺,兄弟你別走啊!這事兒咋辦啊!”

他壓低了聲音:“我這就沒有不信的啊,我都出事兒了,我能不信嗎?我就說,最近怎麼這麼倒黴。先頭兒我談的那個物件,人家轉頭兒就嫁到省城了,這給我氣的啊。你說咋就有這樣背信棄義的女人。再之後,廠子分房又沒選上我。再就是這次了,我就是開個窗抽根菸。你說咋就能沒關嚴實呢。肯定是這東西方我。”

有時候,這事兒吧,最怕聯想。

許老三捂住了範偉的嘴:“哥哥你可別說了。”

範偉:“嗚嗚嗚。”

許老三:“現在可不興著宣傳這個。”

範偉:“嗚嗚嗚。”

許老三終於放開了範偉,說:“我也不懂這個,就隨便說一嘴,你自己看著來。但是真的,這放在廠子裡,也不會方你,你真想多了。”

範偉:“不是……”

許老三:“別不是了,走啦。”

他拽著範偉往前走,範偉不斷的回頭,看那個狗食缽子。

許老三:“走走走,你可說好了,下午跟我一起去收購站的。”

範偉:“我這事兒還沒了……”

許老三:“沒事兒啊,我覺得你說那些,都是多餘聯想了。”

他拽著範偉:“範大哥,你多大歲數啊?”這還沒結婚?看著比他歲數大挺多了啊。

範偉:“二十一。”

許老三:“噗!”

噴了。

範偉:“咋了?”

許老三:“……這,往後你還是叫我大哥吧?我這都二十八了。”

範偉:“!!!!!!!”

他更震驚啊:“你咋這麼年輕?”

許老三:“人還是得捯飭自己,別覺得就娘們能捯飭自己,男人也是一樣的。你看你總是粗糙著,哪裡有姑娘會中意你?你別說女人啊,就我們男人,還不是愛看長得好看的姑娘?人家姑娘願意看長得不錯的小子,也正常啊!”

他遲疑了一下,說:“要不這樣,我下午也不去什麼廢品收購站了,我帶你捯飭一下?”

範偉還滿心都在狗食缽子上呢,真心不想陪著許老三去什麼廢品收購站,他先頭兒就多嘴答應。這一轉頭兒,看著小子要教他捯飭自己,他趕緊點頭。

“也行。”

許老三:“那你等我跟我兄弟說一聲,讓他先走。”

二狗子是不知道許老三想幹啥,但是還是再三確認:“我明早走的時候來城外岔路口接你?你確定啊?”

許老三:“確定啊,我今晚兒住在老範他們家,省一宿的住宿費。”

二狗子有點不怎麼相信:“你不至於吧?再說村裡不是要給你報銷嗎?”

許老三:“是報銷啊!報銷我幹啥不要?我這錢省下來,就是我自己的。”

二狗子一言難盡了,他說:“你不至於吧?”

許老三義正言辭:“我也不是有錢人,能扣的錢幹啥不扣。”

二狗子:“……行吧!”

他原以為許三哥有啥大事兒呢,鬧了半天是為了扣下來一天的住宿費,這也真是一個神人了。他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說:“行,那我先走。”

許老三眼看著二狗子走了,舒了一口氣。

他快步走向大門,範偉在哪兒等他呢。

許老三:“走,我先領你去剪頭和買雪花膏。”

範偉:“啥玩意兒?”

許老三:“你看你的臉都起皮了,還不趕緊用一用?那玩意兒不是只有女人才能用。我就時常偷偷用我娘們的。”

範偉:“……”

“再說你這頭髮亂糟糟的,剪得像我這樣,清清爽爽。夏天一天一洗頭,冬天三天一洗頭。”

範偉:“……”

許老三:“你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拿出你年輕人的朝氣來。還有你這指甲,你是要撓人啊,留這麼長,看看指甲裡全是泥。剪掉,每天要洗手。飯前便後要洗手,我家娃兩歲都會了!你這還不會?”

範偉:“……”

許老三:“我這是出門不方便體面,要是在家,我才不這麼穿,肯定是乾乾淨淨,我跟你說,就算不是坐辦公室,咱們也得乾乾淨淨的,不光是人,還有衣服。你這個衣服,也不能這麼搭配。”

範偉覺得腦子嗡嗡嗡,不過很快的,問:“那咋穿?”

許老三:“走,我們去你家,我幫你搭配幾身。”

他說:“小范啊,你知道我為啥對你好不?除了咱倆一見如故,也因為我不是個沒腦子的。這次雖然是我幫你,但是其實我們也不吃虧的。原本我都不想收你的錢了,但是我們不管是運輸還是多耽誤一天,費用都在,我實在是不能不這麼做。畢竟我能自己倒貼錢。但是我心裡都有數兒,再說,以後我還想著以後在你們廠子能買到合適的紅糖呢。肯定是交定了你這個朋友的。走,我領你去。”

這話說的十分的中聽。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再一見如故,也不能這麼好。

其實說簡單了,就是許老三在他這邊也是有圖謀的,但是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就讓他覺得,這個同志真誠。不僅真誠,人還有數兒。

“兄弟,我知道你。”

許老三:“走!”

“你走路也要抬頭挺胸,抬頭,不是揚頭,揚頭顯得人很高傲,反倒是覺得不好相處。真的,你相信我,你拾掇完了比我精神。我看著有點文弱了,你這是時下最流行的國字臉。只要你聽我的,沒得不好的。要保持啊。”

還別說啊,許老三真不愧是當了這麼多年的紈絝子弟,他領著範偉拾掇,範偉果真是體面起來。

範偉,煥然一新。

許老三領著他竄了一下午,眼看天要黑了,說:“那成,我這就坐車回省城了。我回去之後就會立刻安排匯款。你放心,絕對不耽誤你的事兒。另外,我把我的地址留給你。咱常來常往。”

雖然二人相處時間不長,但是範偉還真是有些不捨得這個兄弟。他比他自己親兄弟都靠譜啊。

“要不你今晚住在我家吧。”

許老三堅定搖頭:“那不行,我明早就要往回走,住在你家來不及回去的。你聽我的,這個狀態常保持。那什麼,狗食缽子你不用多管,但是少接觸吧。”

這不提還好,一提到狗食缽子,範偉又鬧心了。

不過更多的,他倒是也沒說,直說:“我送你。”

許老三:“行,不過送到車站門口就行。”

他含笑:“你們這火車站汽車站距離的挺近啊。”

範偉:“那可不是。”

範偉將許老三送到汽車站門口,許老三揮手:“範偉同志,雖然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但是我相信,下次見到你,一定是一個的全新精神面貌的你。祝你一切順利。”

範偉:“我也祝你一路順風。”

許老三站在車站門口,目送範偉離開。眼看著範偉走遠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進入什麼車站,反而是直接轉頭,向另一側走了過去。

深夜時分,汪汪的狗叫聲不停。

許老三蹲在廠子門口,默默的等待,都是沒讓許老三等太久,很快的,他就看到範偉從廠子裡出來,他也有些賊眉鼠眼,不過若是細看,就能看到他手中拿著一個狗食缽子。

許老三翹起了嘴角,笑容相當的陰險。

這是壞人必備的笑容,他悄麼悄的跟上了範偉。就如同他猜測的一樣,範偉果然是把那個狗食缽子拿出來扔掉了,他是真的挺相信許老三的話,覺得這東西不好,都沒有隨隨便便往路邊一扔,反而是扔在了臭水溝裡。

範偉扔了東西,心情極好,哼著小調兒離開。

許老三盯著範偉確實離開了,默默的下水溝把狗食缽子撿了回來。好在大冬天的臭水溝都凍上了,要不然,他估摸著得嚯嚯一身。一陣寒風吹過,許老三把狗食缽子裝好,匆匆往火車站走。

他打算在火車站大廳混一宿的。

雖然也是冷,但是總比在外面吹風強。

許老三覺得,自己為了這個東西,真是勞心勞力啊。又是編故事,又是挨凍。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許老三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在這小廠裡看到好東西,這樣價值連城的古董,就算是擱在他那個朝代,都是有點年頭的好東西。更不要說現在了。與其讓它在這裡做狗食缽子永不見天日,風水日曬蹉跎完蛋,然後哪一天被暴躁狗狗一腳踹翻壽終正寢,倒是不如放在他的手裡,也許也是一輩子不見天日。但是,他總歸是會好好儲存的。

許老三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厚道。其實撿漏不就這麼回事兒嗎?

他的道德要求本來就很低。

嗯,人品不好就是他了。

這個時候火車站沒有什麼人,整個大廳,數來數去都沒有五個人。

許老三原本以為會有車站工作人員來問一問,但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這還真沒有。不過人生地不熟,他也是不敢睡的,一大早,黑眼圈重重的往縣城外的岔道兒走。

等他到了,看到二狗子夫妻的車子已經停在那裡了。

二狗子:“臥槽,你這黑眼圈都要耷拉到嘴角了。”

許老三:“我昨晚沒睡好。”

駕駛座裡是四個人的位置,不過後面兩個位置就窄了一些,可是就這樣倒是正好便宜了許老三,他縮成一團,說:“我睡會兒。”

二狗子:“……”

江嬋回頭瞅了一眼,就見這人竟然就這麼睡過去了。

她說:“看來是真的沒睡好。”

二狗子笑著說:“我還以為他能找到個報廢腳踏車,給自己添個新車呢。”

江嬋:“哪兒是想的那麼容易。”

他們出來的多,半年的功夫,也沒找到十個。可見不是想的那麼簡單的。所以要說淘騰好東西,可不是想的那麼容易。

二狗子點頭,說:“不過許三哥有點本事。”

江嬋挑眉。

二狗子:“能說會道的自來熟兒就是很大的本事了。一般人做不到的。而且,我就覺得許三哥這人肚子裡有點東西。”

江嬋笑了起來。

這男人看事兒和女人不一樣,反正她是覺得,這男人雖然人不壞,但是也不咋靠譜。這種人吧,過一輩子還是上火的。她說:“我就是替大喜嫂子難。”

二狗子笑了:“我倒是覺得沒什麼難的。”

他回頭又看了許老三一眼,看他都打呼嚕了,說:“他們家的日子,以後肯定會好的。這一家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善茬子。你覺得大喜嫂子難?我倒是覺得,大喜嫂子挺厲害的,就衝她能把吃的做的這麼好吃,我就覺得不簡單,誰知道往後什麼樣兒呢?有本事在手的人,從來就不會艱難。”

江嬋沒言語。

“雪林和柔柔兩個,一個腦子快的跟神仙似的;一個拳腳功夫好。他們家啊,就是小不點小桃子看起來是個單純小可愛了。可是,那小孩兒還小呢,就能看出小機靈了,長大也差不了。一家子裡,只要有一個有本事有腦子的,日子就不會差。他們家根本不缺這樣的人,所以我從不覺得他們家會一直窮。”

江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他們家現在也不窮啊,估計他們家的錢都花在吃吃喝喝上了。”

沒有小孩子不饞的,他家小孩兒也是一樣,但是還是挺明顯,人家孩子是不虧的。

“那倒是,咱爹和小嘉嘉自從搭夥兒,這也沒太久,人就胖了。”二狗子笑著說,江嬋掃他一眼,說:“也不知道,嘉嘉在幹什麼?”

嘉嘉在幹什麼呀,嘉嘉在上學啊!

一群小孩兒跟著小桃子早讀呢,自從接了早讀這個工作,小桃子覺得自己每天玩耍的時間都少了。不過,自從知道哥哥會格外教她,幾個小夥伴也湊了過來。

當然啦,學是不想學習的。

即便冬天不好出去玩耍,小孩兒也是希望在家玩耍。

學習?

不要不要!

可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兒,一個個的都被家裡人攆來學習了。

雪林本來就是一隻羊也是喂,兩隻羊也是趕,所以也就毫不客氣把他們都收下了。雪林沒當過老師,但是他雖然沒當過老師,但是當過許多許多年的學生啊!

可以說,他這倒黴催的,先頭兒活的兩輩子,都用來上學了。

他這兩輩子,接觸最多的人就是老師,小學老實大學老師書院夫子,所以各種風格的教學,他多少還是會一點點的。這幾天慢慢下來。幾個小孩兒竟然也習慣了。

還別說,以前上學的時候,雪林就聽說,什麼都逃不過老師的眼睛。這句話還真是一點也沒錯。幾個小孩兒的眉眼官司,他真是看個清清楚楚。

像是小桃子,學的非常認真,但是這小姑娘可不是為了吸取多麼多的知識,她是為了拿第一、為了得到別人的表揚,為了顯擺。這是個恨不能嘚瑟上天的小女孩兒。

像是小許朗,他是個很江湖氣孩子,即便不是最大的,但是喜歡拿主意,喜歡照顧大家,在學習上,也用功,因為老大嘛,怎麼可以學習比別人差。老大就得第一,給兄弟們打個樣兒。

而小賀嘉,這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小孩兒,你說他聰明,他是真的聰明的不像話,雖然最小,但是反應很快,他和本來就有底子的小桃子不差上下,不管是認字兒還是算術,都很快很快。就在茂林還在扒拉手指頭的時候,他就能心算出來。但是,這小孩兒也不是沒有缺點的,他的缺點更致命,他雖然認字快,但是卻不會寫。不說旁的,就連自己的名字“賀嘉”,都七扭八歪的像是跳了老年迪斯科。至於其他的字,更是慘不忍睹。

這小孩兒明明寫的不好,但是還不怎麼愛練習,好好的本子,畫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至於海風海浪,這兩個孩子雖然性格不相同,但是因為從小沒有爸爸的關係,所以兩個人還是比較懂事兒的,學習上還是用功的。但是相較於上面那三個小的,就很能看出天賦不如他們了。

最後一個是茂林,茂林更不行,他就是沒天賦加不用功了。這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吃好玩好,人生目標相當簡單。

不過,他們每天在雪林這裡,都是認真學習的。沒辦法,誰讓,雪林哥在家長心裡比較有分量呢。不想捱揍,就不能得罪雪林哥。再說,還有柔姐啊!

許柔柔也跟他們一起學,雖然她學的很不認真,學習的功夫,還會幫襯做一些家裡的事情。可就這樣,她仍舊學的不差,正是因為這個,所以大家都不敢鬆懈。

誰讓,柔姐不怎麼好好學,學的都比他們快呢。

不能不努力呀。

雪林和柔柔彼此對視,深藏功與名。

他們可不會說,許柔柔才是那個有底子的。

再怎麼,上輩子她也學過好幾年了,算術不必說;繁體轉化為簡體,也沒有那麼複雜。所以許柔柔自然就學的比較好了。這不,雪林領著幾個小孩兒認字兒,許柔柔又是學的最快。

她會了,立刻就起身:“我去餵雞。”

小桃子抿著小嘴兒,舉手手:“我也會了。”

雪林:“你寫給我看。”

小桃子立刻拿出本子,認真的寫了起來。雪林淺淺的笑。

許柔柔出了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這熟悉的聲音,許柔柔:“爸!”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坐在炕上的小桃子還是一下子就聽見了。她一下子就蹦起來,說:“爸爸回來了。”

一下子滑到地下,趿拉拖鞋就匆匆往外跑:“爸爸,爸爸爸!”

小桃子動作可快,跑成一陣風,她飛快的越過許柔柔,第一個衝到大門口:“爸爸!”

許老三:“哎呦喂,我的老閨女,你咋知道爸回來了?”

他彎腰將閨女抱起來,說:“閨女啊,爸都想你了。”

許桃桃摟著許老三,說:“我也想你了。”

她響呱呱的:“可想你了。”

許老三:“爸也想你了,我們小桃子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麼一點也沒有長肉?唉我去,你不知道,爸在外面可遭罪了。”

小桃子趕緊看他爸爸,隨即心疼的紅了眼眶:“爸爸,你好可憐呀。那你以後不要出門了好不好?”

許老三輕輕的拍著閨女的背,誰:“沒事兒,爸出門才能多賺錢給你買好吃的啊!”

許桃桃:“那我可以不要好吃的。”

許老三更感動了:“你看看,還是我閨女,看見了吧?桃子真是好桃子。你這麼說,爸更得多努力了,不然怎麼能讓我們小桃子過上好日子呢。”

許桃桃撓撓頭,不怎麼懂這個邏輯。

常喜:“外面冷,快進去吧。”

許老三:“哎。”

他路過站在一邊兒的許柔柔,伸手揉揉她的頭,說:“你看見我是不是也高興瘋了?”

小桃子嘰嘰喳喳:“嗯,姐姐昨天晚上還說,爸怎麼還不回來呀。她就是想你了,還要嘴硬。”

許柔柔惱羞成怒:“許桃桃。”

許桃桃:“我說的都是實話。”

小胸脯就挺了起來,姐姐可別想說她亂說哦。

她說的都是真話!

許柔柔:“就應該跟大林子說,再給你出一百道題。”

許桃桃大眼睛睜大了,說:“你好壞哦。”

許柔柔:“哼。”

許桃桃:“我的壞姐姐。”

許老三笑的厲害,說:“走,進屋,爸給你們買好吃的了。”

他進了門,就看他家一群小蘿蔔頭,他得意洋洋:“小兔崽子們,想我了沒。”

雪林:“你可好好說話吧。”

許老三笑了出來,大方的從包裡拿出一袋子果脯,說:“一人分一個。”

“這是什麼呀?”幾個孩子好奇的看著。

小賀嘉聲音不大,但是卻是個見過世面的:“桃子幹。”

許老三:“嗯,嘉嘉說的對,你們分一分。”

小桃子也不去分,抱著爸爸不撒手,說:“我不吃,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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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三得意的翹腳:“看看,瞅瞅我閨女多好。”

常喜:“桃子你放開你爸,你爸這邊還有正事兒。”

大隊長還有大隊會計還等在這裡呢,趕緊把該交代的事兒交代清楚才妥當呢。

許老三想一下,也是這麼個道理,他拍拍閨女,說:“跟你的小夥伴們去吃桃子幹,我去跟你許伯伯他們算個賬。”

小桃子:“那你不走了嗎?”

許老三一甩頭:“我能去哪兒,自然是不走了。在家陪著桃子啊!桃子乖。”

許桃桃:“那好吧。”

她也不是一個不懂事兒的小女孩兒啊,小桃子坐在了炕上,說:“那你去忙吧。”

她開心:“我們分桃子幹。”

說到這裡,撓撓頭,說:“我就是桃子啊,桃子吃桃子幹,這合適嗎?”

小許朗吐槽:“院子裡結出來的桃子,你也沒少吃。”

許桃桃:“那倒也是……”

幾個小孩兒一人分了三個桃子幹,小桃子咬了一口,說:“唔。”

“好吃的。”小許朗趕緊開口。

小桃子也點頭,好吃的,她說:“這個也很甜呀。”

她舉著小桃子看了看,說:“你們說,桃子幹是怎麼做的呀?不知道,我媽媽看了能不能做出來。”

幾個小孩兒都常喜都很有信心的,立刻說:“能的,肯定能。”

小桃子也是自信的咧。

她說:“我也覺得能。”

她抱著膝蓋坐在炕上,說:“假如,我是一隻桃子。哦,不用假如,我就是一隻桃子。把一隻桃子放在熱乎乎的鍋裡烤,是不是就會變成桃子乾兒了?”

“是的吧!”

幾個小孩兒認真的研究了起來。

而另外一個屋,幾個人都被許老三震驚了。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兒,但是聽他這麼一說,還是震驚的不得了。看著許老三的眼神兒,都不太對了。

好半天,大隊長:“咱們的土鱉,真的賣到了六塊?”

許老三點頭:“對,那邊要給五塊五,我給人送了禮,又說了一堆好話。商量了很久,也敲定了以後他們還收。”他說的複雜了點,不過,他可不是做好事兒不留名兒的。

大隊長皺眉:“這送禮……”

許老三:“這個不違反規定,咱們也沒送金沒送銀,我送的是吃食,就算有人知道都不防事兒的。”

大隊長:“也是這麼個道理。”

一邊兒的章會計點頭。

許老三:“滷豆幹的錢,大隊得給我哈。別是我裝了孫子,還得倒貼東西。”

大隊長:“……你放心。”

許老三:“另外,你給我回來的車費都算上哈,這可不是我個人家的人情。”

大隊長:“……你放心。”

許老三:“還有,我跟你說哈,你……”

大隊長打斷他,說:“這些你都不用說了,大隊絕對不會虧了你的!肯定不會讓你們家自己貼錢。你花的錢,大隊會結給你的而且,我們大隊幾個人商量過了,以後你不僅是合作社的供銷員,也是大隊的婦女主任。”

許老三:“?????”

他震驚了:“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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