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幽魂模樣的王后衝著來恩哈特的身影輕呼,臉上滿是焦急:

“陛下你怎麼了?我醒來發現你不在身邊……你怎麼受傷了?”

她驚慌的從殘垣斷壁中飄去,似乎想要衝到來恩哈特的身邊去詢問他的狀況。

五十米、二十米……

而等到她即將靠近來恩哈特的時候,寧封還是沒有忍耐住,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

嘖!

他深吸口氣,擋在了二者中間,舉起手中的武器對著幽魂王后,嚴肅開口:

“停下,不要再向前靠近。”

不能讓很可能是神靈載體的她接觸到現在的來恩哈特,會出很大問題的。

“你是誰!?”

但比起王后的反應,另一個來的更加的快,也更加的兇勐!

背後傳來的壓力雖然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但寧封還是汗毛炸起,感覺自己像被殘暴的野獸盯住了一樣。

在寧封對王后舉起武器的那一瞬間,來自背後的壓力瞬間暴漲,來自隊友來恩哈特的壓力。

他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在自己做出其他反應之前出手阻止。

甚至是直接出手毀滅!

該死的,這個傢伙。

沒有回過頭去看來恩哈特的表情,寧封面對著似乎陷入迷茫幽靈王后眉頭緊鎖,緩緩跟來恩哈特說道:

“她……也有一定的可能。”

寧封在儘可能隱晦的提醒來恩哈特注意,說“一定”已經是非常給面子的說法了。

完後的嫌疑非常大,幾乎已經到了要被實錘的地步。

在其他亡靈被控制的時候,為什麼只有她會保持著清醒?

又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才姍姍來遲?

理由,幾乎已經不用再說了。

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再多的辯解也無濟於事。

“讓開。”

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讓寧封嚴肅的表情,再次發生改變。

來恩哈特沒有再做出任何的動作,他只是再一次重複道:

“請讓開吧。”

但是這一次與之前的聲音相比,要顯得要輕柔也溫和了一些。

從聲音上來看,他沒有因為剛才失去了摯友而陷入絕望,充斥著其中的是滿滿的疲憊。

來恩哈特已經很累了。

現在真的的是最好的時機!

神靈的載體就在眼前,只要消滅她,一切就都……

臉頰抽搐了幾下,寧封最後還是皺著眉頭放下了舉起的血劍。

他做不到對一個無辜的女人下手,而且身後的來恩哈特也不可能讓他下手。

情況和剛才是一樣的,就連卡爾寧封都阻止不了來恩哈特,更不用說他的妻子。

對於同為英雄的摯友,來恩哈特能坦然的說出讓卡爾像一個英雄一樣為他而死,但對於自己的王后,寧封不覺得來恩哈特能夠說出這樣殘酷的話語。

即使二人相識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但寧封對於來恩哈特的性格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即使拋開那些美化和虛假的部分,他同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英雄國王。

頑強堅韌,身上有著那種令人嚮往的所謂王者的風範。

但這樣一個受世界寵愛的存在,唯獨戰勝不了神靈,在難以抵抗的偉力之下苟延殘喘。

以自己的意志抗衡著偽神的同化,沒有成為這個世界崩潰的一部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來恩哈特維持著這個世界沒有崩潰的最後一份碎片,只要摧毀了他,那麼一切都無法挽回。

命運,是如此的令人感到惋惜。

來恩哈特就像是一個悲情的英雄角色。

可是同樣的,來恩哈特的身上不是沒有著缺點。

侷限於凡人的視角,他沒有辦法真正解決這悲慘的命運。

王者的傲慢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傲慢的,將所有的命運揹負在自己的身上。

不需要其他人的干涉。

“…………”

我不管了。

寧封是真的有些不想再摻和這種事情了。

一次次的不聽我的話,到最後出了爛攤子難道還要我來去收拾嗎?

我不想伺候了。

而在寧封讓開之後,焦急的王后就勐得衝向了佇立在原地的來恩哈特。

虛幻的淚水從臉頰滑落,王后不安地看著身負重傷的國王,手忙腳亂地搖擺著。

她的手臂一次次穿過來恩哈特的身體,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陛下,你還好嗎?這個長矛!?”

“是刺客嗎?是之前刺殺我們的那個嗎?”

罕有的,一向溫婉的王后臉上出現了驚慌,失態地大喊大叫:

“卡爾呢!?他人在哪裡?這是失職!”

“陛下!您說話啊!”

怒視著一言不發的國王,王后瑪麗終於是忍不住大叫了出聲:

“來恩哈特!

!”

咳咳咳。

像是被這個樣子逗笑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國王終於是做出了回應。

他艱難地輕笑起來,緩緩地抬起手臂,來恩哈特輕輕虛抱,摟住了自己的王后。

低下頭,他輕輕呼喚著自己妻子的名字:

“瑪麗。”

在驚慌之中被忽然摟住,瑪麗有些迷茫,不解地喃喃:

“嗯?陛下!?”

仰起頭,她看到了來恩哈特滿是柔情的眼眸。

沒有懷疑,沒有任何的不安,只有溫柔和不捨。

即使她已經看不出曾經的美麗容顏,即使此刻的她已經化作了幽魂,但他的目光依舊溫柔如初。

就像是他們初遇的那個午後,在王家的花園中,貪玩的少年遇見了賞花的少女。

花園中,年幼卻傲慢的王子,對著年紀稍大的貴女強撐著霸道,向她發出了邀請。

而那時少女卻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嘲笑,只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自然地牽起了他的手。

自那時起,就再也沒有放開。

“沒關係的。”

嗯?

什麼沒關係?

寧封本來已經想要從這場鬧劇中撤離,反正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強制任務也沒有理由失敗,是時候可以潤走了。

可是現在的展開讓他眼神一眯。

“瑪麗,不用再掩飾了,我早就知道了。”

抬頭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痕,殘存骸骨存世的國王溫聲說道:

“很久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知道……你被神靈操控了。”

“也知道她可以透過你的眼眸看著我。”

寧封:!

被忽略的細節在揭露瞬間就讓寧封的背嵴發涼,他一瞬間想清楚了之前錯過的部分。

如果神靈不是無所不能的,那麼神靈必須要一個眼線來觀察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威脅的話,那麼她會選擇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是一直在他身後守護著他後背的侍衛長嗎?

還是那位能與國王朝夕相處,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他最不會懷疑的那個人呢?

王后,一直都是神的眼睛。

在他的身邊,注視著他。

“陛下,我不明白……”

“沒有關係,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被她操控了而已,就和所有人一樣。”

凡人在神靈面前毫無抵抗能力,被無情地操控玩弄。

他說:

“我不會怪你的。”

血色的閃電映紅了天空,照亮了一瞬的世界。

在寧封的眼中,暗紅的天空之下,被長矛貫穿的巨大的骷髏輕輕攔著虛幻的幽靈,他們在血雨中對視。

這樣的場景,不知為何有些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美感和憂愁。

兩人之間的情感令他動容。

但越是這樣珍貴的情感,在破碎的時候,就越是令人感到惋惜。

怔怔地抬起頭,王后瑪麗看著來恩哈特猙獰的面容,忽然間全部想了起來。

早已死去的我們,以及這千年時間,不斷輪迴的無數個七天。

他永遠陪在自己的身邊。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從愛戀到懷疑,最後卻再變回溫柔……

來恩哈特,一直沒有改變。

從前,自己一直坐在窗邊等著他出征回來,那時候母親大人是那樣調侃的:

“再這樣下去,你最後肯定會死在他懷裡的。”

記得那時候,自己也是這樣說的:

“就算是死在他的懷裡,我也認了,而且……他可是英雄啊,是不會讓我受傷的。”

“老死在他的懷裡,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呢。”

是呢。

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那既然這樣,我就不該讓自己成為他的弱點。

抬起雙手,瑪麗輕輕觸控來恩哈特的臉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輕笑。

那是一個令人安心的溫暖笑容。

她說:

“再見了,來恩哈特。”

“姐姐沒有辦法繼續牽著你的手了。”

身體變得透明,本就虛幻的身影在迅速變得稀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一直盯著來恩哈特,她的眼中滿是不捨。

到了最後,她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喃喃道:

“很抱歉,沒有生下我們的孩子……”

對於國王來說,居然沒有子嗣……

卡。

破碎的聲音響起,似乎在虛幻的靈魂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默默碎裂。

暗澹到稀薄的靈魂在最後卻沒有完全消散乾淨,天上落下的血雨穿過了王后的身體,落到地面。

漸漸的,那落下的血色有一部分沒有繼續洞穿,而是停留在了王后的身體之中,讓她染上了一層血色。

溫柔的王后消亡,而猩紅的魅影在來恩哈特的懷中甦醒。

猩紅的眼眸毫無波瀾,右手抬起,將洞穿了來恩哈特的神之矛被直接拔出!

然後,毫不猶豫地再次向著來恩哈特的眉心刺去!

……

……

塔樓底下,石棺旁邊的身影顯露了真實的模樣。

是之前在酒館中忽然消失的馬特!

單詞課馬特的和他之前瘋癲的樣子看上去截然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眼眸雖然染上了猩紅,但是卻更加的機敏靈動。

他盯著石棺上的縫隙,用著調侃的口吻,忽然像女人一樣的嬌笑起來:

“找到你了,小家夥~”

樣貌沒有任何的改變,但是他給人的感受卻反差極大。

“雖然因為你太弱小了,我們沒有什麼過節~不過我還是要說……”

“已經死了的傢伙還是不要再跑出來了,安安靜靜的死亡是你們最好的歸宿。”

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同樣也沒有期待著什麼回覆,笑著伸出了右手。

攤開手向上,掌心上有暗色的光芒逐漸的在虛空中凝結而出,被無形的力量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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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非是來自馬特體內乾涸汙穢的血液,而是更加深邃的,如同吞噬一切的源頭。

一柄閃爍著猩紅光芒的匕首在他的手中凝結而出!

“雖然他說自己不喜歡匕首,但是憑我對他的瞭解肯定是喜歡的,只不過是不肯承認罷了。”

“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啊,不過我還很喜歡這樣子,真是沒辦法。”

卡。

當伸手去觸控這把匕首的時候啊,馬特的身體出現了裂痕,就像是時光在他的身上飛速流逝一樣。

看上去和殭屍一樣的身體進一步乾癟枯萎,不過剎那出現了細細密密的裂痕,似乎馬上就要崩壞。

對於這樣的狀況,操控馬特的雅莉安娜並不介意,甚至還饒有興致的觀察了一下這個崩壞的過程,然後滿不在意地說道:

“還真是脆弱啊,看來也就只能走到這裡了,還是得抓緊時間了。”

一步一步,每走一步,馬特的身體就出現崩壞位置,直接化成粉末消散。

不過短短五步,但等到走到石棺之前,馬特的身體就只剩下了一條腿和一隻手臂,還有僅的存殘缺了一半以上的頭顱。

“勉勉強強,就這樣吧。”

“這是一個禮物,對於他信任……呵呵,不對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呢。”

只剩下巴的馬特嬉笑著點了點頭,將匕首衝著石棺縫隙刺去!

一柄沐浴神血而誕生的,專屬於他的偽神器。

“只不過是一柄神器而已,居然被為難成這個樣子,真是不像話呢。”

……

……

“昏過去了?奇怪的反應……”

塔上的希琳奇怪地看著昏迷過去的芙蘭,眨了眨眼。

怎麼忽然就昏迷了呢?

我也沒說什麼啊?

“算了,還是不管了吧,放在這裡應該沒有人會發現……”

忽然間,撕破空氣的聲音讓希琳勐地回頭,架起了防禦。

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被血色的長矛洞穿心臟,被重重釘在了塔樓之上!

轟。

什麼!

就要瞬移離開,躲避這不明的戰局,希琳忽然感覺這個身影有些眼熟……

瞪大了眼睛,希琳的話語在這一刻再也說不出口。

“你……寧!

?”

眼前的光景讓希琳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冰冷。

渾身冰涼,回想起了一件事……

耳邊,響起了那個令人厭惡卻又不放在心上的預言。

那個不靠譜的老頭的預言曾說:

【“你會死在他懷裡。”】

這句如同詛咒的話語註定不會成為現實。

因為,這預言只能以各種方式達成一部分。

就比如……

你會,死在他的懷裡。

而按照那個只會對一半的慣例……

也可以說成是:

【他會,死在你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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