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深紅色的雨,雨水稍稍冷卻了場中眾人的戰意,卻洗不去陳輝眼中的茫然。

“你認識我?”“你忘了我?”兩句話同時問出。

我不懂宇宙菌的感染究竟是什麼,昨天,我們還談笑風生,還並肩突圍,今天,他看向我的眼神已完全陌生。

夏明軒呢?林修呢?他全都忘了麼?更有方敏……我立刻就想詢問,陳輝卻比我更快。

“你認識我?那你知道方敏是誰!快告訴我,她究竟是我什麼人!為何我完全想不起來?”陳輝咆哮道,朝我高高舉起了手臂。

我驚呆了,那是只鮮血淋漓的手,血肉在蠕動,是宇宙菌不斷企圖癒合再生,可那傷痕卻陷入了骨縫中。

是刻印,是字跡,是陳輝在失去記憶前,用尖銳石子或金屬鈍器造成的,刻的是……

“不許忘記,不許傷害,方敏。”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有一種感情是能夠刻在骨肉中,逼迫自己不要遺忘的,這就叫刻骨銘心吧?我好嫉妒方敏,更痛恨她從不把這份感情當一回事。

我很想告訴陳輝,方敏此刻正依偎在一個人渣懷中,或許嬌喘連連,又或許比我想象的更不堪入目,我還想讓陳輝殺回校園,幹掉趙必文那人渣,最好順手再幹掉趙必武,但……

“忘了她吧,不值得。”我強笑道,僅此一句。

雨下的更大了,似乎連老天都想洗去陳輝手臂上的血跡,洗去那字跡。

雨中,悶雷滾滾,卻不是天空而是地面,我怔了怔。

雨中,又一個身影突然極快的朝我撲來。

是趙必武!沒想到他遇到異化者後,依舊將我視為第一目標,是想先殺掉較弱的我?還是怕我趁亂逃走?

危機感頓生,是全身細胞發出的示警,我本能朝後退去,堪堪躲過了趙必武踹來的一腳,但,這只是他為了真正殺招做出的鋪墊。

趙必武似乎很會打架,末日前怕不是黑道就是地痞流氓,那一腳剛好逼退我,刀光起,又恰好封死了我的退路。

刀光湛藍,夾雜著深紅色雨水,被染得竟閃現出紫色光暈,直朝我的太陽穴刺來。

這是赤果果的偷襲,我根本沒料到,連娃娃也來不及救援,但,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

陳輝離我最遠,卻第一個趕至,手臂陡然伸長,彷彿沒有臂骨,更彷彿彈簧般攔住了那把刀,咔的反手握住。

我都懵了,第一次看到手臂能伸出數米!不,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手臂了,就像恐怖片裡的異形利爪,更新某種無節操電影裡的詭異觸手。

趙必武也有些發懵,但並不怕,畢竟進化短刀的鋒利程度是……

血光乍現,陳輝瞬間被砍掉了四根手指,痛的慘叫連連,同時,眼中兇光大盛。

“你!該死!!”陳輝嘶吼道,接著,他那只手臂就裂開了。

敢相信一隻手臂會自動開裂麼?甚至手腕處還裂成了數截,彷彿菊花般盛開著,手指斷了,指骨卻硬生生拉長一倍,彷彿倒鉤般扣在了趙必武的手腕上。

異化者,資料中有過這麼一段介紹,表面看起來他們和人類沒區別,但骨子裡卻異變的最徹底,可以隨意扭曲肌肉骨骼,可以隨意改變身體構造。

像菊花一樣盛開?再像花骨朵一樣合攏?我感覺自己的三觀突然碎得像渣渣,又像灰塵般隨風飄散了。

而且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陳輝的頭髮變長了,一直在飄動著,可此刻下雨又沒有颳風,溼漉漉的頭髮為何會飄?又或許……那不是飄,而是蠕動,看得人一陣惡寒。

趙必武也嚇到了,他還是第一次和異化者交手,強?也不至於,剛剛升到LV罷了,只是那攻擊太詭異,驚得他連連後退,可一把短刀剛巧攔住了他的退路。

“曹陽你敢!你居然和怪物聯手!”趙必武狂吼道。

滾粗吧,我只是自保罷了,怪只怪他自己,不該在遇到怪物後,依舊想先一步幹掉我。

趙必武連忙回身格擋我的短刀,卻無法顧及陳輝,那手臂突然伸長又突然縮短,陳輝的身形借勢撲來,人未到,嘴巴已經裂開了。

不是張開而是裂開,一直裂到了耳根處,接著,就狠狠咬在了趙必武的半邊臉上。

幾乎是同時,兩把短刀在空中交匯,叮的一聲脆響;又幾乎是同時,我的感覺再次加速,周圍的一切都彷彿慢動作,手腕扭動間,我硬是錯開了趙必武的防禦。

那是兩道電光,先是越來越近,又突然變向錯位,接著越來越遠,各自攻向目標。

我的刀刃直接刺進了趙必武的小腹,他想啟動防御型體質硬化來對抗,卻……這是進化短刀啊,是未來高科技武器啊!

“主人!”那巨漢雙目赤紅的撲上,抓住陳輝就是一記抱摔。

作為力量型,這傢伙很強,居然把陳輝摔出去老遠,牙齒卻同時撕下了趙必武的半邊耳朵,那頭顱彷彿禿了半邊,無比搞笑又無比悽慘。

可他逼退了陳輝,卻來不及阻擋我的攻擊了。

嗤嗤嗤的聲音響起,刀刃從左側切入,又從右側劃出,小腹上一道深深的傷痕,噴出的早已不是鮮血而是腸子,甚至內臟,趙必武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他完了,這麼重的傷,就算是覺醒者也很難恢復,何況我第二刀接踵而至,雖然……我並沒有劈中目標。

那一刻,我只感覺大腿一涼,整個身子歪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陳輝發動攻擊,到他被巨漢摔出,從我和趙必武對抗,到我錯開刀刃劈中他,前後不足一秒。

我的刀劈中他小腹了,那他的刀呢?

摔倒在地的剎那,我就感覺不對勁了,劇痛像潮水一樣衝擊著我,意識瞬間陷入模糊,我掙扎著抬頭看了看,表情僵住。

右腿斷了,齊關節而斷,只有一點點皮肉連著,那血水彷彿噴泉。

我做夢也想不到錯開趙必武的刀刃後,他會恰好劈中我的腿,是沒有計算到麼?是戰鬥經驗少麼?我應該閃避的,可來得及麼?那不足一秒的時間裡。

心沉入了谷底,我終於重創了強敵,卻付出了一條腿,我本就夠渣了,再失去右腿……

我不知道這算什麼,如果是一場噩夢,那就讓我快點醒吧,如果這是一本小說,求求作者後媽別再虐我了。

我不求像其他主角那樣神擋殺神又後宮成群,我只求在這場末日中能夠自保,能夠找到妹妹相依為命,能夠恢復相對寧靜些的生活。

我只求,別死的太慘了……

可我現在這樣算什麼?右腿斷裂,頸部兩次重創,一次還切斷了靜脈,我感覺血都快流乾了,意識越來越模糊。

“主人!”我看到娃娃哭著撲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斷腿又死死壓住,她想做什麼?不會是想BBQ吧?奇怪,我至今還能腦洞大開胡思亂想,不愧是精神力.9的極品。

“主人,快啟動加速覺醒,快讓斷腿再生!”娃娃邊哭邊道。

我依舊不懂,到底什麼才是加速覺醒?腿斷了還可以再生麼?我只是覺得,傷口處似乎有些發熱,熱到滾燙。

我還看到那巨漢和陳輝在奮力廝殺中,巨漢直接扯下了陳輝的一隻利爪,陳輝更是將另一只利爪刺進了他的胸膛。

“小子,別死!你還沒告訴我答案!”陳輝嘶吼道。

原來他並不是想救我,只因為有話要問,雖然我已虛弱的無法開口。

我還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響,很奇怪,我和趙必武兩個人的手機都在響,誰打的!

甚至,我還聽到了一陣陣的轟鳴聲傳來,是哪?我還看到了天邊那突然浮現的硝煙,那滾滾升起的火雲,彷彿煙花般璀璨,是什麼?

“該死,弟弟接電話啊!”學院裡,趙必文咆哮道,他身邊的方敏早已嚇得蜷縮在地,因為校門外,那突然出現的怪物潮。

是市區怪物來襲!這……太快了吧,耿武狂擦冷汗,圍牆尚未加固,城堡尚未建成,他拿什麼阻擋?

“小陽,婷婷,別怕,我來找你們了,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有爸爸在!”距離校園幾公裡處,一個身影正發足狂奔,可惜他的位置是學院方向,錯開了。

之前那個電話,是他?可惜我沒有時間接。

“咦?這麼多怪物?”那霧霾中,那大雨中,又一個身影出現,正皺眉望著那群黑壓壓的怪物潮。

“真不想回去啊,但憑那幾個渣貨,應該搞不定吧。”蘇欣妍嘆息道。

很混亂,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陳輝這怪物想要救援我這覺醒者,趙必武這覺醒者卻想要殺死我這同伴。

趙必文這人渣本想算計我幹掉我,卻被怪物群鑽了時間差。

耿武想依靠趙家兄弟死守學院,可只剩下趙必文一個,實力夠麼?

更有,娃娃本想把自己換給趙必武,此刻卻又拼死護著我;那魁梧巨漢被趙必武接連羞辱,卻依舊不顧一切的想要保護他,救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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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好諷刺,好混亂的世界……

甚至,曾被眾人出賣過的蘇欣妍,最終在嘆息聲中朝學院奔了回去,她本不需要這麼做的,卻始終無法捨棄身為人類的善良。

這些,只是這場末日的冰山一角,卻足以證明世界從陷入霧霾中的那一刻起,從失去法律和生存規則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還有更混亂的……

雷聲,更猛烈了,依舊不是從天上,而是地面上傳來,甚至那一刻的地面突然猛烈顫抖了起來,然後,我就看到了潮水。

不是怪物潮,而是真正的潮水,赤紅色的浪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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