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想了一下,都覺得他說得對,再說他雖然虛弱,畢竟是這一行人的最高指揮者,所以說出的話就是命令,做為屬下必須執行。

幾個人又仔細商訂了行動的細節,細緻到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然後派那名老兵帶另一名士兵去當信號兵了,其餘還算健康無傷的三個人則在光軍的帶領下,重回到沙洞中,搬出一些財寶,就是那些金船裡的,而高闖就和那名昏迷不醒的傷兵一起躺在沙丘的陰影裡,躲避著烈日的照射。

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疼,零碎又劇烈的疼痛,伸手摸了一下,腹部沒有僵硬鼓漲的感覺,證明即使有內出血也不是很嚴重,也證明如果他生命力頑強,也許是不會死的。而他,絕不能死,至少在救出花想容前不能死。

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他把帶到了六百年前的世界,所以他有義務把她帶回去,況且他現在還愛上了她。他從沒愛過一個女人,可現在他卻很確定――他關心她,睡覺的時候想她在身邊,她睡的時候想在一邊看著,想一起去探險、去征服,他死的時候,想讓她成為自己眼中的最後形象。

天氣很熱,可他卻渾身冷汗,把衣服都浸溼了,再這麼下去,他非要脫水不可,再看旁邊的傷兵,身上的傷口翻卷著噁心的爛邊,似乎連氣息也沒了,也不知道既使回船,還救不救的回來。他試圖探探傷兵的鼻息,可是一伸手,腹部就撕裂般的疼,但這比剛才他被邪靈附身時感覺好很多了,今天他在這地宮裡算是死過一次。

人往往在生死關頭才明白自己的心,記掛著最重要的事,現在於他而言就是救出花想容,所以他不能虛弱,必須要站起來,自己救回自己的女人。

想到這兒,他乾脆閉上眼睛睡了一覺。他失血過多,疲憊異常,所以很快的入睡了,睡夢中他一直耳鳴,好像那個邪靈沒有離開似的,可他又分明感覺它離開了,雖然光軍最終沒狠下心扎他個透心涼,但那邪靈確實是被消滅了。

感覺有人搖動他,他幾乎立即做出了很激烈的反應,幸好有一雙友善的手按住了他:"大哥是我,你看這樣擺東西,可以嗎?"

高闖睜開眼,隨後迅速又閉上了。這些金銀財寶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耀目的光芒,刺得人無法直視。就是這東西動人的心哪,可是此刻他卻對自己一向追求的金錢毫無感覺,他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那個征服、搜尋的過程。

還有,花想容。

眯著眼睛看了看,發現光軍還挺會擺的,所有的寶貝都在他們選好的地點後側,即不遠也不近,想要拿到寶貝,就要向前一步,到時候――

正要誇兩句,一名信號兵回來了,說阿斯帶隊和魯圖這夥馬賊在兩天中打了好幾架,魯圖沒想到明軍能追到他們,正要到有水脈的地方去,結果被阿斯從後面抄上去,切斷了他們與水脈的聯絡。馬賊們想往回衝,重回霍爾姆茲,又讓阿斯埋伏的伏兵打了一傢伙,人損失了一半,在沙漠中轉悠了兩天,漸漸被阿斯的人圍了起來,現在困得死死的。

"我們的人員傷亡如何?"高闖問。

"沒人戰死,但是受重傷的不少。這夥馬賊兇著呢,但阿斯覺得這是沙漠中人的事,所以他的人一直衝在最前面。"士兵說,"聽來的人說,本來兩邊人數差不多,但打一場,魯圖的人少一部分,現在已經沒多少了,不過因為顧忌人質,阿斯只是圍著他們而沒有打。"

高闖點點頭,雖然不喜歡阿斯和花想容的親近關係,但不得不承認,阿斯是個打仗的好手,而且講意氣,有尊嚴,是條漢子。

"把咱們的計劃告訴阿斯了嗎?"他再問。

那士兵點點頭,"來人說,高大人的計策非常好,因為阿斯也在發愁,就這麼圍著也不是個辦法,主要怕人質受不了,而且這幾天不斷有人向他們窺探,大約魯圖是想談判的。來人還說,他們至少還能拖個一天,如果這個計劃可行,讓我們做好準備。我是先回來一趟報個信,李哥在原地等著聯絡呢。"李哥是指那名老兵。

這名士兵口齒伶俐,所以說得也清楚,而既然那邊的確切訊息還沒有來,他們也只有等待。晚上的時候,那名老兵也回來了,帶來了阿斯的決定和六匹馬,還有憔悴得像大病一場的譯官馬歡。

"阿斯說,已經和魯圖談妥,明天傍晚日落時分魯圖一夥兒就會到,馬賊們大概想交換了人質後趁夜逃走,沒人比他們更熟悉這片沙漠。"馬歡道:"魯圖要求阿斯不能跟進三箭之地內,否則就要殺人質。所以阿斯說,他只能在外面圍,高大人告訴他的地方,他也知道了,只要解救出人質,這夥馬賊一個也跑不了。他說這片沙漠保護這些馬賊生存了很久,也縱容了他們的罪惡,所以這回就讓馬賊們把生命還給這片沙漠吧。"

高闖邊聽邊點頭,腦子裡把自己想好的計策又過了一遍。再看那六匹馬,都駝了不少東西,忙問:"那都是什麼?"

馬歡恭敬地回答道:"是阿斯讓拿來和魯圖交換人質的東西,縱然咱們不是要真交換,樣子還是要擺的。"他邊說邊看看堆在一邊的金銀財寶,沒想到高闖早有準備。事實上沙漠地宮中有寶貝的事,高闖也沒讓信號兵告訴阿斯,所以阿斯才會讓人送東西來。

等光軍他們卸了馬鞍上的東西一看,倒有一多半是水囊,另外一少半是他們從船上帶來的東西。鄭和想的周到,大概料到也許會以財物交換人質,所以備馬時帶了一點,為了防止馬匹負重太大而無法快速追趕馬賊,帶的全是又輕薄又貴重的絲綢製品――有錦繡龍衣,麒麟衣,金鑲玉帶、錦綺紗羅,渾金花紋綺這些華麗至極,在現代都無法仿製的玩意兒。

"阿斯說,在沙漠上生存的人,水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當高闖疑惑的看著那些水囊時,馬歡沒等人問就解釋道:"可是高大人,您的傷——"高闖也沒讓信號兵把自己的傷情告訴阿斯,所以馬歡趕到後才看到高闖受了重傷,不禁有些擔心。

"不礙事。"高闖一笑,"阿斯安排的時間很好,他在那邊馬賊周旋,我們這邊就可以提早準備了。"他看了看一個包袱中的幾套軍服,心裡讚歎阿斯想得周到。

要引魯圖上鉤,就不能讓他發覺明軍給他製造了陷阱,也就是說高闖他們必須裝作是提前一點時間到達的約定地點,而不是早就埋伏了。而高闖等人在地宮中戰鬥撕殺了許久,身上的軍服早就破爛不堪,會很容易被魯圖懷疑和戒備,到時候人質就會不安全。

他們下船得匆忙,哪有時間準備備用軍服,這幾件衣服上到處是細沙,還泛著汗臭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從士兵身上扒下來的,可憐那幾個士兵要為大局而裸體了。想到這兒,他不禁微笑,其他人看到他的臉色,忽然覺得明天交換人質的事一定非常順利,不禁信心十足。

又互相交換了一下情況,高闖吩咐幾名士兵繞到綠遊的前面去,砍些樹木回來,相信只要不深入矮樹叢,就不會受到人臉猴的攻擊。之後砍下樹枝和樹葉做陷阱,樹幹做成抽板,並給自己做了根趁手的棍子。

當士兵們忙活這一切的時候,他安心的養精蓄銳,雖然他的傷很重,但恢復一下,應付明天的關鍵一仗還是可以的。話說,現在他也覺得自己的生命力頑強,有著比狗還好的恢復力,不然以這麼重的傷,不死也會半殘,哪還有精力管東管西。

時間就這麼不停頓的走著,備受煎熬的一夜和半個白天慢慢過去,沙漠的黃昏到來了。因為這兩天天氣不錯,一望無際的沙地如靜止的海浪一樣連綿起伏,在如血夕陽的照射下金色燦然,使那些擺放的珍珠瑪瑙都失去了顏色。

高闖和光軍站在沙地上,相距有五米的距離。光軍把佩刀別在腰後,這麼熱的天緊張得臉孔發白,倒是站在他身前不遠的馬歡神色鎮靜,手裡拿著昨晚趕製的粗糙盾牌,等著在兩方交換人質時當翻譯。

也難怪光軍,不是他一個軍人比不上一個文弱書生鎮靜,所謂關心則亂,如果人質是自己的老婆,自己還挺愛的,換了誰也鎮靜不了。

就像高闖,雖然看著好像是悠哉遊哉的站在那兒,懶洋洋地倚著根木棍,衣服和頭髮整整齊齊,臉上有點不耐煩,有點傲慢,整個就是一個懶骨頭被趕鴨子上架似的、派來執行任務的樣子,實際上,如果不倚著那根木棍他就站不住,如果不擺出那幅表情,他就無法掩飾身體上的痛楚。

距離他差點被扎個透心涼,總共也不到四十八小時,就算他是鐵打的漢子,能熬到這個程度已經實屬不易了。

"大哥,不如讓李哥來幫你吧!"光軍有點擔心,悄聲問,實際上馬賊還沒來,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不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高闖道:"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救,讓誰代勞我也不放心。"他說著看看地面,那名老兵和一名士兵,帶著那名傷兵重回地宮了,除了高闖等三人外,另外兩名士兵站在他們身後,而浮沙下不到一寸的地方,是簡陋但卻實用的盾牌。

魯圖前來交換人質的時候,阿斯只能跟在他們身後的三箭之地,所以這場交易,實際上是他們幾個人面對上百兇殘的馬賊,他們必須要交換人質成功,之後要全力防守,等阿斯聽到訊號,帶兵追擊過來,把這些馬賊全殲。

"可是大哥――你的傷――"光軍還是有放心。

高闖驕傲的一笑:"放心,容書記官才多重,我抱得動。再說,你大哥這番拼命,讓她看到才能獲得芳心哪!"他開了句玩笑,緩解一下腹部的疼痛,才要再說點什麼,就見前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了一條黑線,雖然還看不太清,但他血管內的血開始沸騰,心也揪了起來,知道那必是魯圖一夥兒。

光軍不久後也發現了,緊張得不知所措,高闖的眼睛盯著遠處,嘴裡對他說:"相信我,魯圖比我們還要緊張,所以你一會兒照我說的做就行,只要能鎮定些,一定會成功的。"

眼見著魯圖一夥兒越來越近,才發現他們走得也不快,想必他們一方面被阿斯打得人困馬乏,一方面水也一滴不剩了,這百來號人已經完全蹲在了地獄的門口。可是越是如此,他們越是危險,否則以魯圖縱橫沙漠這麼多年的兇悍殘忍的性子,怎麼能輕易妥協,打算以人質交換無比珍貴的水呢。

想必魯圖的心中是會後悔招惹了明軍的,好多匪徒最後的覆滅都是因為狂妄無邊,認識不到哪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以至於最後遭到了滅頂之災,而對於魯圖而言,他必會提防戒備明軍,關鍵時刻可能鋌而走險,來一招魚死網破。

一匹馬當先跑了過來,馬上的男子一臉大鬍子,油赤麻花的,看來疲憊之極,跑到高闖等人的面前不到十米處停下,喊了一串阿拉伯話。當地的話,高闖曾經聽花想容說過,感覺軟軟的特別好聽,怎麼從這個人嘴裡說出來卻感覺那麼可憎呢。

"他說要我們交出水來。"馬歡翻譯道。

"他們倒不吃虧,憑什麼上來就要水?"高闖翻了翻眼睛,對光軍一揮手,"讓他回去告訴魯圖,他沒有水就死了,我沒有人質還能活,讓他給我放聰明點。不過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給他點水,讓他嚐嚐活著是什麼滋味。"他硬撐著說著大話,其實心裡像打鼓一樣。魯圖沒有水就活不成,但花想容對他而言也是損失不起的。

光軍聞言把早準備好的竹筒扔過去,那人知道是水,激動得差點落馬,開啟竹筒一飲而盡。其實高闖只在竹筒中放了一點水,但這個人卻好像喝到甘露一樣,看來幸福得就要哭了,喝光水後還抖了半天,連最後一個水滴也滴落到嘴裡。

"告訴魯圖,把人質押來讓我看看,假如還活得好好的,那麼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交易了,否則刀兵上見,我們大明有本事讓你們這些油耗子死得連東西南北也找不到。"高闖態度強硬的說。

那人喝了點水,雖然不能解除真正的飢渴,但已經被那種生死一線的滋味征服,聽了馬歡的翻譯急忙策馬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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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闖有點心焦,看著對面黑壓壓的一片人,卻始終找不到花想容的身影。其實他們距離還遠,除非他會飛,不然就一定要耐心等待不可,好不容易等那個人再度回來,又聽魯圖耍花樣說要一個人質一個人質的交換。

"他不要水就請便吧!一個一個人質的換,虧他想得出!他拿到交換一個人質的水和財寶,算計著自己能熬一陣小命的時候跑了怎麼辦?老子救人救一半,這不是耽誤老子升官發財嗎?回頭再受點軍法,不如乾脆不救,我也好在上司面前說話。所以,要不給老子痛痛快快的,要不乾脆別換,別像個娘兒們一樣不上不下的。" 高闖假裝大怒,實際上是大急,知道他做的決定會影響著花想容和小弓的生命,所以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很艱難。他心裡明白,他和魯圖全是外強中乾,就看誰先繃不住了,事實上他就快繃不住了,只期望魯圖對水和財寶的渴望使他更早屈服。

那個人眼巴巴的看著高闖,高闖卻不再可憐他,一滴水也沒給。這些喝人血的傢伙,今天一定會受到報應,同情敵人就是殺害自己。好在那個人回去不久,又再度回來,同時那些馬賊開始向他們這邊慢慢移動,不用說,魯圖率先繃不住了。

阿斯說得對,對沙漠上的人而言,水比一切都珍貴,甚至可以用生命冒險。

他瞪大眼睛看著馬賊的隊伍,看他們漸行漸近,近到雙方可以彼此看清面貌,近到高闖可以看清其中有一匹馬上坐著兩個人,,穿著明軍的衣服,正是小弓和花想容。

他感覺胸口一熱,好像全身的力量和血液全灌注到了心臟裡。自從她被綁架,他心裡就一直想她,只是他從來不知道,見不到的時候想,見到她的一瞬間,那想念才是最強烈的。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腹部的劇痛提醒他不能激動,於是他只能強抑著自己的心緒,眼睜睜看她萎靡憔悴的坐在馬上搖搖欲墜,卻不能抱她在懷裡,好好安慰。

"魯圖說要我們離開水囊和寶物,即後十丈,把馬趕開,然後他們會押人質過來,拿走東西後會把人質留下。"馬歡翻譯道。

"門都沒有,這是第二回拿我當傻子,事不過三,如果再提無理要求就別交換了。"高闖心裡直哆嗦,但嘴上把話說得很硬,不過考慮到不能激怒魯圖,真逼他來個魚死網破,決定給他們一點甜頭,反正他們事先的準備,是魯圖絕想不到的。魯圖渴望水和財富,相信這邊堆得滿滿的水袋他都看見了,也相信他寧願渴死也絕不敢進入綠洲,所以他得到這點甜頭後,一定會答應的。

"但是我們可以把武器全扔掉,雙後背在腦後,以表明我們不會攻擊。"高闖道:"他們過來的人也不能超過我們,並且把兩名人質一起送過來。"

這一次,魯圖同意了,看不到水和財富就罷了,這邊的金光和水氣都讓他感受危險的感官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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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讀者的書評留言,我感同身受,我也捨不得這本書,雖然比起我的其他書,這本是最不紅的,但我最愛它,因為它花了我太多的心血。

所以我把這章的後半段拆掉了,明天再修改一下,所以和這本書道再見,可以延到明天。

我心裡有許多話,等明天結束了再說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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