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錫蘭時,高闖的追擊船隊在海上遇到了鄭和的大部隊。

高闖上了主船後,自然要先和船隊的主帥交待這一行的情況。鄭和對高闖的戰果讚譽有加,因為高闖好好的把陳祖義逮了回來,剛才他站在寶船上時看到了一眼,高闖把幾名首犯綁在船頭,這樣一路劃了過來,士兵們看到後無不歡欣雀躍,軍中士氣大振,畢竟這是自來到海上後的真正第一戰,現在首犯全部成擒,這一戰終於算是大獲全勝。

最可貴的是,高闖帶出去多少人,也帶回來多少人,受傷是有的,重傷也是有的,但沒有一個人死亡。

至於沉了一條船的事,鄭和根本不放在心上,畢竟那是陳祖義的賊船,上面的寶藏也是陳祖義搜刮來的,就算他心裡有點小小的懷疑也很快被滿意的感覺湮滅了。他怎麼會想到高闖是故意要沉船的呢?他雖然智慧,但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世界上還有穿越這種事情。

而且高興之下,鄭和連花想容偷跑到追擊船上,使得兩名細作有機可乘,結果光軍被迫炸船這件事都忽略掉了,沒有追究,雖然為此損失了一大箱寶船上的珠寶,但那也是高闖從神殿帶來的,船隊還是沒有損失。

最後,高闖又升官了,成了六品武略騎尉大人。

折騰了半天,他才回艙休息,可因為他沒有自己的臥艙,一直是和士兵們住在一個大艙中,所以回去後根本沒辦法休息,又被一群士兵圍著鬧了半天。那些士兵無不羨慕跟隨高闖的人,即能胖揍一頓海匪,又見識那麼多險情,最後還得了那麼多金銀好處,全要求下回高闖帶他們去。

高闖一想到那只珍寶船躺在海下等著他就不禁心花怒放,把他背的那包東西給大家分了分,自己一點沒留。又想想鄭和,也覺得他夠意思,大方豪爽,根本沒有計較士兵們得的那點私貨,哪有一點太監的樣子,完全是大英雄的作派。

那些士兵得了東西,自然覺得高闖特別夠意思,興奮得東拉西扯個沒完,最後竟然問起他和花想容的緋聞上來了,全體一臉饞相,被高闖喝罵離開,他這出才得空休息,感覺身體像散了架一樣。

這一趟,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好不容易回到船上,心情放鬆下疲勞之極,不禁有點妒忌小老虎牙和小星。他才二十八歲,還年青得很,但恢復力卻不如十七、八歲的兩個年青人。而小老虎牙和小星都受了點傷,也沒有得到很好的醫療,卻在到三佛齊的時候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船隊留在三佛齊的部分士兵在那裡修建了一個梯形的倉儲棧,做為以後大明船隊的中轉戰,以後三佛齊王子派人日夜看守。這位王子果然對大明非常友好,除了一再表示對大明的忠誠外,還送了大明船隊很多當地的特產,叫做打麻兒香的,那是一種樹脂,是最好的防水塗料。

他在船上悶睡了兩天,偶爾想起花想容,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本來是想發展花想容為自己的夥伴的,可是目前這種情況看來不太可能了。說他不動心是假的,雖然他分不清這動心是因為寂寞還是真正的感情。

他不熟悉這樣的感覺,從他十六歲上船,他就沒有親近的人了,除了那個偶爾見面的美國特等兵和遠在家鄉的張輝,事實上,他雖然有過很多女人,但卻沒有過初戀,一直掙扎著生存,感情是太奢侈的事情。

怎麼對花想容呢?這問題兩天來一直困擾著他,而他還沒有想好,新的煩惱就又來了。在這只寶船上,可不止有花想容一個女人。

晚飯後有小兵來報,說王正國王大人有請。高闖一聽就知道是六公主要找他,不過借了王正國的名子。在那個禁區中,只有鄭和與王正國品級比他高,朱允文只是個"畫師",作為公主,她又不能隨便招個武將上去,所以只好由王正國出面。

才一進入禁區的艙道,就聞到黑暗處傳來一股香風,香得不俗,是淡淡的蘭花香氣,還摻雜了一股說不清的甜,誘人而魅惑。

高闖嘆了口氣,不明白這位雲大小姐怎麼就會這一招呢,天天在艙道裡等他,搞突然襲擊。

"什麼事啊,衣衣姑娘?"

"高大人知道是我?"黑影中閃出雲想衣窈窕婀娜的身段。

"這樣高雅珍奇的香,就是公主也沒有。"高闖刻意保持著距離,沒想到雲想衣沒有像往常一樣靠過來。

"是啊,高大人一定是厭煩了,覺得躲不開這討厭女人不是嗎?"

高闖急忙擺手,"那可絕對沒有,衣衣姑娘是全天下男人都恨不得一堵芳容的絕代佳人,我這麼幸運,哪還有往外推的道理,實在是受寵若驚,嚇的我,嘿嘿,嚇的我!"

"是嗎?我倒覺得我在這船上是個奇怪的存在呢。"雲想衣幽幽地說,看著舷窗外的月光,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月光下的側臉最美,所以故意擺出這個樣子給人看,反正高闖是覺得挺美的,感覺像是看畫中的美人一樣,但奇怪的是,這回他並沒有慾念,純欣賞的角度。

"你看這一船的人,每個人都有作為,只有我和三三主僕二人,是無用的存在。每個人都好像沒有看到我們一樣,或者心裡在想,兩個下賤的女子,沒有扔到水裡餵魚已經是幸運了,居然還住在頭等艙房裡錦衣玉食。有些心下齷齪的,還不知道會想些什麼。你知道什麼最難受嗎?不是捱餓,不是受凍,也不是被人奴役,是被人漠視,被人隔離開,永遠也不讓你進入那個地方,你多麼小心討好也是沒用。" 雲想衣依舊向著月光,兩行清淚落了下來,聲音哽咽了。

高闖不知道說什麼好,伸手拍拍雲想衣的肩頭,感覺她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不禁環住她,而雲想衣也順勢倚在他的懷裡。他瞬間有點自責,雖然問題不在他這兒,但他畢竟和雲想衣是老相識,怎麼總是想著提防她,從沒有關心過她呢?想來她給人精明和高不可攀之感,平頭小兵不敢接近她,可真正高貴的人又看不起她的出身,她就這樣被排斥在外,無論對誰有怎樣的善意也會被拒絕,這確實是很難受的。

"就連我想見你一面,自己也不敢去,一定要等公主召見你,才能躲在一旁攔你,相見片刻!"

"這你可不能怪別人。"高闖故作輕鬆地說:"誰讓你長得那麼美麗的,女人忌妒你,男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當然不愛搭理你了。可是這怨誰,還不是因為你太漂亮了!忍著吧。"

雲想衣的身體在高闖懷中窒了一窒,隨後放鬆了不少。想來她過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骨子裡又對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尊,所以特別希望獲得別人的承認和接納吧。

"再說了,女人上船本來就不吉利,我是不太相信這個,可船上的弟兄們大多相信啊。人家小六子是公主,大夥兒不好說什麼,所以只好把火撒在你身上。從某種程度上講,你是代公主受過,立了好大的功啊!話說,不是說公主要和親嗎,現在怎麼沒個動靜?依我看,不如把公主嫁給錫蘭王算了,這些野蠻人,就要用公主更野蠻的方法才能治理。"

他不會安慰女人,只是順嘴胡說,邊說邊拍著雲想衣的背,心裡還想著花想容和六公主的事,略略有些煩躁,心想自己一直怕女人麻煩,找的女人都是那種說分就能分的,沒想到回到古代卻陷入了這麼深的感情糾纏,而且這些並不是他主動招惹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他表現這番溫柔安慰時,六公主和花想容從前面的艙道內拐出來,把這旖旎的場景看了個滿眼。

因為這是皇子公主要住的地方,所以地上鋪了厚厚的波斯地毯,高闖又心中有想,所以根本沒有發覺。

花想容和六公主看高闖把雲想衣抱在懷裡,柔聲輕語的也不知道說著什麼,全都愣住了。花想容只感到心裡扎扎的、毛毛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轉身悄悄走開,腦海中混沌一片。這不過是個安慰式的擁抱罷了,在現代平常極了,可為什麼會那麼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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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潛意識中,她早就認定,在搶奪高闖的戰爭中,她即沒有雲想衣絕世的美貌,也沒有公主的可愛和純真,註定是個失敗者了。況且,高闖是難馴的野馬,不是可以爭奪到的。可是既然想明白了,為什麼還是會難受呢?

她急匆匆走到自己的臥艙中,感覺身上的傷口又在疼了,只得找點事做,可是拿出來的,卻是她給高闖備下的生日禮物,只得挫敗地坐在床上,費力的提醒自己――不能愛上他!他是個浪子,不能愛上他!

花想容安靜地離開,六公主的反應可就沒那麼安靜了。她先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猛的跺腳,嚇了高闖一大跳。

"小六子,你要鑿船嗎?"對這小姑娘,他只想逗逗她。他是現代來的,根本沒有意識到在六百年前的一個擁抱有什麼重大意義。

"小蝙蝠宣旨。"她氣呼呼的大聲說:"讓芝麻綠豆官高闖快來見本宮,不然我剁掉他兩個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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