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拿了一片唇紅紙,放在唇間抿了抿,唇上更添一抹硃紅。她道:“臣妾也曾傾心相待、滿懷熱忱,臣妾也想得到幸福,只不過是因為謝家的女兒,在皇上眼中,不配得到那種東西罷了。”

她緩緩道:“臣妾無法為皇上孕育子嗣,臣妾幾十年如一日地恪盡職守當好大殷的皇后,臣妾無怨亦無恨。臣妾唯一擁有的就是這身鳳袍和頭上的這頂鳳冠,臣妾將穿戴著它至容顏老去,僅此而已。”

她抬眼,看著銅鏡裡的皇帝,一滴眼淚從眼眶裡溢位。

但她依然端莊地溫和笑著:“連這最後一點微末的體面,皇上也想從臣妾這裡剝奪了去。臣妾除了是謝家女,到底哪裡對不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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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抿著了抿唇,道:“所以你就狠心毒死朕的皇子?因為他即將成為朕的太子,他即將認別人為母,你害怕自己將來再當不了太后?”

皇后道:“臣妾說沒有做過,皇上哪怕就信臣妾一次也好。”

皇帝道:“你一早便知道了朕在宮外有一皇子,你一早便在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籌謀,眼見事態不受你控制了,你便除之後快,現在你竟要朕相信你?”

皇帝在她面前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兩人夫妻多年,早已一潭死水。

皇帝又道:“原本你是大殷的嫡皇后,將來順理成章是大殷的太后。你這一生沒有子嗣,是朕愧對於你。朕沒打算剝奪你的體面,也不會讓你那麼淒涼。”

皇后瞠了瞠眼眶。另一行淚珠無聲落下。

皇帝道:“那是個聰明的孩子,便是認了母,沒有血緣關係,他也自該知道怎麼權衡。他需要徐家不假,可也不能放任徐家一家獨大,將來成為第二個謝家。”他閉上眼,掩下眼中濃濃的哀痛,長吸一口氣,“皇后,你走了一步壞棋啊。”

皇后又哭又笑,道:“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我沒有做過啊。”

天亮了。

朝陽從東邊升起來。

那第一縷光乍破天際,將所有黑暗與陰霾都驅散。

皇帝從皇后寢宮裡出來,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眯著眼看著遠方瑰麗的日出。

朝氣蓬勃的日光將他的龍袍鍍了一層輝澤,可穿著龍袍的人一夜之間卻已蒼老。

黃公公端著托盤進了寢宮,對著雍容華貴的皇后道:“娘娘,請選擇吧。”

皇后緩緩抬頭看去,見那托盤中放著白綾與一隻瓷瓶。

她一邊招手讓黃公公過來,一邊淡淡笑道:“有勞了。”

最後她選擇了托盤裡的一瓶藥。

寢宮內外的宮人們都哽著聲低低地哭。

皇后開啟瓶塞,仰頭將藥灌進了嘴裡。

***

孟楣照昨晚與殷容說好的,今天一早便進宮一趟。她昨天在徐妃那裡坐了一會兒,進宮以後象徵性地為徐妃求情地同時,也好撇清自己的干係。

畢竟她去給徐妃請安時,旁邊是有別的宮人看著的,她從始至終並沒接觸過有關新皇子的任何物品。

只不過她才出皇子府大門,就聽見了皇宮的方向傳來喪鐘的聲音。

那渾厚而曠遠的鐘聲,一下又一下,迴盪在整個宮城上空。

孟楣不由駐足抬頭,有些怔愣。

皇子昨日已死,為何今日才鳴喪鐘?何況照禮制,皇子去世也不應該鳴喪鐘才對。

孟楣仔細聽了聽那喪鐘最終響了幾下,神色不由變了變,又匆忙折身返回府中。

***

鐘聲響起時,孟娬開啟房門,與殷珩一同站在屋簷下靜靜聽著。

待到鐘聲結束,兩人才對視了一眼。

皇后的喪鐘?

如若換做平時,這根本無法令人置信。

怎麼可能,皇后身體康健,並沒聽說有何疾病,而且前兩天還好好的。

可昨日馬上要認祖歸宗的新皇子莫名死了,今日就輪到了皇后,這其中的內情,恐怕只有宮裡的那些人才知道了。

這兩件事,必然有什麼聯絡。

孟娬和殷珩無意牽涉進皇室的立儲之爭裡,現在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為孩子的事情做準備,這個時候發生了這些事,一定程度上反而能分散皇帝的注意力。

只不過孟娬唯一沒想到的是,來得太快。

想要定一國之後的罪名,這得要何其慎重。如果新皇子的死當真與皇后有關,皇帝最終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了結,要麼是沒有找到確切的真憑實據,要麼是真的已經徹底容不下她了。

她一直覺得皇后是個聰明人,不應該結束得這麼快。

***

隨著喪鐘敲閉,宮門裡傳出一道道高聲喪報:“皇后病歿——”

各宮宮人始料不及,後宮裡又是一陣慌亂。

徐妃在冷宮之中,也聽到了鐘聲與喪報。

昨天晚上她還沉浸在被打入冷宮的絕望之中,怎知今早就又有了轉折。皇子之死與皇后之死相隔不過一夜,明眼人一想就能揣測得出這其中的關係。

徐妃忍不住發笑,可笑聲裡有摻雜了無盡的悲涼。

這些年,她與皇后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件事也讓她徹底看清楚了,帝王家有多麼的冷血無情。

她們都是這後宮高牆裡的女人啊。

一夜之間,從無上的尊貴掉入了泥濘,也只不過是那上位者的一句話而已,便決定了她們的一生。

此時,太后在自己的佛堂裡誦經、敲木魚。

外面的喪鐘聲音蕩在佛堂門外,讓嬤嬤聽了不由心驚。

後不久,太監便急匆匆來稟報:“太后,皇后娘娘她……去了。”

木魚的聲音戛然而止。太后手裡的佛珠砰地繃斷了去。

圓潤的珠子譁啦啦滾了滿地。

最終太后閉了閉眼,嘆息道:“哀家聽見了。”

宮裡對外宣稱皇后的病歿的,皇帝命禮部和內務府按照禮制將皇后下葬。除此以外,謝家並未遭殃及,因為緊接著後來皇帝查了所有人,也沒找到那雙筷子上的毒與皇后之間必然的聯絡。

皇帝瞭解皇后,知道這個女人的做事手段一向是滴水不漏,定不會留下罪證把柄來禍及她謝家。所以他便是想定謝家的罪,一時也沒有確鑿證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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