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手指和一隻手……蘇愚心想這是個什麼梗,自己好像並不知道啊,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妄想裡面?如果是妄想的話,眼前這隻手應該是假的,那抓一下是什麼感覺?應該什麼都抓不住的吧?還是說抓住了實際只是左手抓右手?我的左手在這兒,右手在這兒,那隻手必然不是我的,我的也沒這麼白細漂亮啊,這麼看我的審美還不錯,妄想出來的手挺美的……那我抓一下試試?

這樣想著,蘇愚果斷探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把將那只白嫩纖細的小手牢牢握住,很柔軟,很溫暖,光滑如玉,讓他心神一蕩。可是那只手就像泥鰍一樣迅速從他指間滑走,同時有一股風一般的力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身子一個收不住往後仰倒,連人帶凳子摔了個仰面朝天,好在他及時用手在地板上撐了一下,才沒有摔到腦袋。

這一摔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精神病人往往覺得自己沒病,沒病的人才覺得自己有病,無緣無故的,自己哪來的妄想症?鬼迷心竅抓了人家的手,那女孩剛認識又不是深交,只怕人家要惱,這下可是慘了!

他心裡一陣忐忑,臉上一片尷尬,下意識地模糊了摔倒的細節,以為是對方推了一把加上自己身體失衡。扶好凳子爬起來,卻發現徐青蘿只是臉色微紅,坐在那兒輕輕揉搓著自己的手背,完全沒有想象中怒髮衝冠的模樣。見他起身,女孩瞥了他一眼,嗔怪地說:“你抓痛了我的手,不準備道個歉嗎?”

是因為“抓痛了”,而不是因為“抓”?蘇愚不太能適應對方思考問題的角度,不過她沒生氣就好,別的都不重要。他趕緊解釋道:“對不起我剛才……”

“你剛才突然神經錯亂,想入非非,唐突了本小姐,不過本小姐仁慈,看你腦子出了問題,人又半痴不呆的,就不跟你計較啦!”徐青蘿搶白一番,故作大度地衝蘇愚擺了擺手,之後便又繼續揉搓那只被蘇愚握過的手,好像真的很痛一樣。

其實蘇愚根本沒有用力,女孩的舉動表明她嘴裡不在乎心裡還是很介意。儘管聽她話裡的意思,知道是自己一時腦子想岔了才做了冒犯之舉,但蘇愚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真是對不起,剛才我差點以為自己妄想症了,你的能力有點……太神奇,我還是不敢相信。”

“哦?”徐青蘿伏在那摞書上,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臉認真地問:“那你以前,沒見過這種……神奇的人嗎?”

“沒有。”蘇愚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能力不一定像我這樣,也可能是在其它方面,比如,銅頭鐵臂特別抗揍,或者會飛,會瞬間移動,身體能放電什麼的。”

蘇愚又是一陣失神,呆了一呆才問:“你是說,世界上有很多這種……超人?”

“也沒有啦,我就問問。”徐青蘿假兮兮地笑了一下,笑容很快就收斂起來,臉上泛起一絲落寞,“如果你跟周圍的人不一樣,被人看做異類,是會很孤獨的。像我這樣,有別人沒有的能力是很好,可是,有時真的會孤獨,所以我也希望找到我的同類啊。”

她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但那一絲落寞卻無比真實。蘇愚對這種落寞和孤獨感最熟悉不過,沒有爸媽的孩子也跟周圍的人不一樣,從小就包裹在異樣的眼光裡,孤獨天生地長,如影隨形。無形間他覺得跟對方的心貼近了幾分,安慰道:“你也不要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你能力那麼厲害,大家羨慕都來不及,就算有些人孤立你,你也能交到很多朋友。可是,如果你自己覺得跟大家不一樣,那就真的避免不了內心的孤獨了,所以……”

蘇愚說到這兒忽然就卡了殼,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就是這樣的人,總覺得自己是異類,是怪胎,就是這樣才孤獨嗎?好像也不全是,而且自己從沒想過要怎麼克服這孤獨,現在卻一臉真誠地勸慰別人,所以他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卡在這兒又重複了一遍:“所以……”

徐青蘿一副用心在聽的表情,這時便投過期待的眼神,鼓勵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他腦子反而不會轉了,根本沒在思考所以後面的內容,所以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所以……”

“所以還是要找到同類呀。”徐青蘿咯咯咯地笑起來。

蘇愚也窘窘地笑了笑,摸摸後腦勺,隨口說道:“其實孤獨的人,彼此也都算是同類的……”

大家都很孤獨,同病相憐,自然可以相互理解。

徐青蘿怔了怔,眸子亮亮地掃了蘇愚一眼,然後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輕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說,我的孤獨跟別人不同。”

這話無異於告訴蘇愚,你不瞭解我,有些事跟你想的不一樣。蘇愚想想,覺得確實如此,孤獨的人各有各的孤獨,雖然他很好奇徐青蘿有什麼秘密,但既然她不想說,那他就不問。他只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這世上奇人異士太少了,我以前確實從沒見過,幫不了你什麼。”

“沒關係的,我慢慢找。”徐青蘿輕快地說著,水汪汪的眼睛忽閃著瞧了瞧蘇愚,又瞧了瞧桌上那一摞占星書,一邊一本本地收拾,一邊問:“這裡有你想看的書嗎?沒的話我就拿走咯。哦今天帶的都是雜書,你可能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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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懂,”蘇愚立刻回了一句,同時隨便拿了本占星書在手裡,“能不能把這本借我?”

其實這書蘇愚看過,他也並不是真的想借書。若是往常,他都懶得提占星的事,但今天不同。他一直在想這女孩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明明有教室可以進,偏來找自己借座,又帶這麼多占星書。要知道,儘管這個年齡喜歡星座的孩子很多,但真正懂占星的極少,而自己恰恰是那極少數中的一個。很可能她知道自己會占星才這麼做。

這麼做是為什麼?想引起占星話題?想找自己問盤?還是說……她喜歡自己所以找共同話題接近自己?蘇愚可沒覺得自己有那個魅力。可不管對方想做什麼,還是真的僅僅是單純的巧合,只有把這個話題牽起來才知道。

然後便見徐青蘿臉上一喜:“這麼巧呀,你也學占星?”

“是啊,真是巧。”蘇愚回應並且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笑得一定很假,刻意為之的感覺真是彆扭。

這種刻意顯然徐青蘿感覺到了,但她並沒點破,反而也同樣刻意地對他眨了眨眼睛,語氣和表情也突然誇張起來。她拍手叫道:“太好了!我正好最近遇到個難題,想找人請教,可惜一個懂占星的人都沒有!”

蘇愚一陣納悶,心想你那麼聰明,學習能力又強到變態,你不懂的我怎麼可能會懂?也不知她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卻見徐青蘿拿出一隻圓珠筆,隨意開啟一本書,在扉頁空白處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張圖,或者說不能叫圖,而是一個符號。然後她把那符號推到蘇愚面前:“呶,就這個,這是我在一張很老很老的星盤上看到的符號,好像是個星體符號,可在別的地方都沒見過,我也查了好多資料,始終都查不出它代表什麼。你見過沒有呀?”

蘇愚好奇地低下頭,看到了那個簡陋而詭異的符號。符號中間是一個圓,圓中心是個十字,圓上下分別是一段圓弧,兩弧相對如同豎起來的一對小括號,就像想把圓和十字包裹在內。整個看來像極了一隻詭異的眼睛。

他自然是見過的。昨天在咖啡店裡看那本神秘的筆記,一張奇怪的星盤圖上就有這個符號,他還頗為用心地端詳了一陣兒。也就是在那時候,他發現了那只同樣盯著星盤看個不停的黑貓。一想起這些,他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悚然的感覺,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孩。女孩則回應似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小調皮地抿嘴一笑。

這就是她此來的最終目的?她是見我在筆記上看過這個符號所以才來問我?那時咖啡店裡人們進進出出,自己又讀筆記讀得入神,連黑貓窺伺在側都沒有察覺,想必她從旁邊路過偷看一眼自己也會一無所覺。奇怪的是她當時為什麼不問,偏要等到現在這樣大費周章?

蘇愚一時想不明白。低頭再去端詳紙上的符號,心想難道這符號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而並非如自己先前所想,僅僅是一顆少人使用的虛星或者阿拉伯點?在占星學的符號體系裡面,圓往往是代表精神的太陽,圓弧則是代表心靈的月亮,十字則是代表物質和現實的地球。這符號兩個圓弧在外,意在用心靈涵括精神和物質,而且兩個圓弧似乎也在渴望著延伸和碰觸,彼此擁抱和融合,形成一個更大的圓。這到底象徵了什麼?心靈至上?超越現實?擁抱宇宙?

這到底是不是一顆星呢?仔細看來它是如此奇特能量如此龐大深刻,究竟會代表怎樣的一顆星?如果真是一顆星的話,古人的天空裡只有五星和日月,這顆星又到底從何而來?

蘇愚用手輕輕揉搓了幾下額頭,終於還是抬起頭說道:“我見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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