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蘿沒有繼續在小公園裡過夜,她回到了小旅館裡。在蘇愚睡熟之後,她悄悄摸進蘇愚房間,給他佈下一層星力保護屏障,而後回到自己房裡,一直打坐到天亮,期間她敏銳的感知完全鋪開,將周圍一切包括蘇愚的房間籠罩在內。

她擔心那個神秘對手會對自己的身邊人下手,害怕蘇愚會受到傷害。

事實上,如果對方真想對蘇愚下手,她可能連援手都來不及,那層星力屏障也是形同虛設。好在這一夜雖然漫長,但終於平安度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晨曦初露時她聽到對面蘇愚起床,開門,洗漱,然後噔噔噔地跑下樓,她也睜開眼睛,出門洗漱,像往常一樣緊隨其後去了小公園。

她忽然想,昨晚的攻擊會不會是一種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妄圖干擾金珞華的抉擇,警告自己所有一切都已入了對方的掌握。這意味著如果自己對金珞華仍然懷有想法,對方一定會再次出手。她倒是不怕對方針對自己,但她並非只有自己,她還有蘇小愚。她覺得一旦切實對立,敵人一定會對蘇小愚下手,因為對方是那麼瞭解她,彷彿能洞悉她的一切想法,知道她擔心什麼,害怕什麼。

仔細想想,金珞華與林叔的事本與她毫不相干,她要阻止也只是出於好奇心和道義,以及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來的一絲慍怒。沒有看得見的利益關聯,那就是一件閒事。如今面對著來自暗處的強大威脅,恐怕傻瓜才會繼續插手這種閒事。

為了保證蘇愚的安全,她決定暫時退讓一步,從蓄意阻止轉為遙遙觀望。

她不能完全放棄對金珞華的追蹤,因為這件事裡存在了太多的迷。這裡有自己要找的修行人的影子,她相信追查下去,總能抓到一點蛛絲馬跡。她不知道這個修行人是否就是影響自己心念的罪魁禍首,抑或也跟蘇愚的記憶殘缺有關。此外就是林叔和金珞華的結合到底意味著什麼。這種種謎團都有望在金珞華身上順藤摸瓜找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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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對方真能知悉自己一切想法,自己所有圖謀就都將成為泡影。只是她始終覺得這太過不可思議,她想象不出有什麼辦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一點。人寵之間常有些心意相通的星術,水星的某些映象秘法也能竊取人的心念,海王的蠱惑心術能將想法強加於人,可這些想要實施無不需要苛刻的條件,甚至要求受術者有意無意的配合,顯然不可能對自己產生作用。

當然不能排除這世界的修行者有自己不知道的奇異法門,可她已經足夠小心了,在有限的時間裡幾乎翻遍了所有能看到的占星、玄學、文史資料,卻是連一點修行者的蛛絲馬跡都沒摸到。

這是一場資訊完全不對等的較量。徐青蘿想不到自己竟會陷入這樣的窘境,就好像打一開始就落入了圈套之中。沒有什麼比未知的敵人更可怕,她只能懷揣警惕,加倍小心。

然而在蘇愚面前,她仍然是那個笑靨如花、古靈精怪的美麗少女,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唯一不同以往的是,當晚飯後蘇愚拎起他的武道服,甩甩袖子準備奔赴道場時,徐青蘿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仰起臉問:

“我陪你去好不好?”

蘇愚有點奇怪,徐青蘿一向對“摟腰抱腿、滿地打滾”的功夫嗤之以鼻,今天竟會提出要去道場。他怔了一下,隨即點頭說:“好。”

這是徐青蘿第一次進武術道場。這個瀰漫著汗水和暴力味道的空間讓她不太舒服,教練和學員們投來的目光也讓她不舒服。這些目光先像蚊子一樣在她身上叮一下,接著轉到蘇愚身上,叮兩下再轉回來,當然最終都是一鬨而散。因為她會回敬他們,用一種冷淡的厭惡的眼神去回敬他們。雖然什麼樣的眼神都一樣賞心悅目,但顯然沒有人希望一個漂亮女孩討厭自己。

徐青蘿要保護蘇愚,另外也想看看蘇愚到底在練些什麼,所謂武道,所謂普通人的身體修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所以她安靜得像個小媳婦,坐在一邊看蘇愚訓練。先是閃身進擊的步法練習,接著是跪步膝行,再接著是各種倒地受身的練習。

普通人不具備各種屬性的星力,他們只有筋骨肌肉的力量,這力量也無法像星力一樣,驅使種種不可思議的玄妙法門,而只能作用於筋肉,驅動可見的外物。他們只能發展一些笨辦法,訓練人們在遭受危險時如何躲避,如何有效的反擊,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身體,如何快速抓住敵人的要害。這裡面不乏一些借力打力、運使巧勁兒的獨特法門,讓徐青蘿看得津津有味。

若將世界本源分為火土風水四元素,則身體類屬於土元素表徵的物質領域,普通人只具備以土元素為載體的物質力量。而事實上,人類生命是由火元素的精神和生命力、土元素的身體、風元素的思維意識和水元素的情緒四大領域構成,卻僅能先天掌控物質領域的力量,說到底還是因為人類是屬於物質領域的生命,哪怕在意識和情緒領域超出別的動物許多,也未能打破物質固有的樊籠,更是難以理解其它領域的生命存在。

徐青蘿託著下巴坐在訓練場邊,禁不住默默感嘆一番,又有點為蘇愚傷感。她真希望蘇愚也能修行,也能成為跟自己一樣的人,哪怕這世間沒有了谷星,只要他體內有谷星種子便仍有修行的辦法。可是沒有了谷星,又哪裡來的谷星種子?

這時蘇愚進入了學員對練階段。對手比蘇愚高出一頭,是個膀闊腰圓的典型肌肉男。本來這種對練還是以練習躲閃和身法為主,關節技和摔投都是點到為止,因為合氣道要求一種和平的武道精神,要存有一種保護對手的心理。可是肌肉男出手快而狠辣,一上手就連續痛摔蘇愚三次,摔到他差點站不起來,手腕關節也幾乎被扭斷。而每摔蘇愚一次,對方都會舉雙手大叫一聲以做慶祝,同時他會做個轉身的動作,有意無意地瞧徐青蘿一眼,那動作那眼神分明有強烈的示威和挑釁的意味。

徐青蘿知道,自己給蘇愚帶來了麻煩。她無意中激發了某些雄獸的表現心理和嫉妒心理。所謂紅顏禍水,有時就是指這種情況。她這一次動了真火,陰沉著小臉從原地站起來,幾步走進場地,去攙扶正掙扎著要站起來的蘇愚。

蘇愚身上的武道服都溼透了,額上也全是汗。他抹了一把汗對徐青蘿擺了擺手,拒絕了她的攙扶,然後咬牙自己站起來。練格鬥功夫受傷是正常的,別人都不需要照顧保護,他蘇愚怎麼能例外?這點傷這點痛不算什麼。揉了揉發青的手腕,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對手。

他看得出來,對手的武技不只是合氣道,其中可能摻雜了跆拳道和巴西柔術的手法。可是合氣道本身的實戰能力很強,防守不住只能怪自己練得不好。他不怕吃苦,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反而是很好的磨練。他站好姿勢,集中精神,等待對手下一次的進攻。

徐青蘿恨不能再給蘇愚一腳,讓他在地上再趴一會兒。可是蘇愚不讓她插手,教練也走過來請她遠離場地以免誤傷,她只好瞪了蘇愚一眼,憤憤地退了回來。重新坐下看向場地中央,那個肌肉男正衝自己咧嘴並擠眉弄眼,隨後便以凌厲殺招攻向蘇愚,最終以一個“四方投”又將其狠狠摔在地上。

徐青蘿知道,自己越是不爽那肌肉男便會越得意,摔蘇愚便會摔得越起勁,所以她乾脆一臉平靜地轉過臉,去瞧別的組合對練,不再關注這邊。同時她也是耍一下小性子告訴蘇愚,我生氣了,你就繼續讓他摔吧我不管了。

可惜蘇愚根本沒功夫關注她,他一門心思都在琢磨對方的動作總結自己的不足。可他畢竟練習時間還短,很多動作並不熟練反應也還慢了半拍,總結得再好動作跟不上又有什麼辦法?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吃虧,而每一次都會摔得更重。肌肉男並沒有因為徐青蘿不關注這邊就有所留手,為了重新引起她的注意,反而不斷加大力度。他希望蘇愚呻吟痛叫,雖然這會引起教練的關注,但是徐青蘿也能聽見。可惜蘇愚就是不叫,無論摔得多痛他都會默默爬起來重新站好,眼神裡沒有怨憤,永遠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和警惕,摔到後來,他都禁不住佩服起蘇愚的硬氣。

徐青蘿的心開始疼了。她沒在看但一直在聽,每一次蘇愚被重摔倒地她都能聽見,那聲音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她彷彿都能感覺到身體在痛。她不知道蘇愚為什麼要一直爬起來去捱打,這樣的訓練意義在哪裡她不明白,以前看他腫著臉回去自己還會覺得好笑,現在看過這一幕她只會覺得心痛。

他是屬於她的“布娃娃”,她不願拱手送給別人,又豈能樂意讓人隨意撕扯摔打?

可是布娃娃不讓自己管,這是屬於他自己的訓練。這天殺的見鬼的訓練!

徐青蘿再次聽到“砰”的一聲響,那是蘇愚的身體在撞擊地面,第二十八次。她一直數著一直記著,這是第二十八次,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沉重。徐青蘿的心幾乎跟著顫了一下,禁不住咬了咬嘴唇,這時她聽到有人衝自己叫了一聲,那是肌肉男的聲音:“嗨,妹子!”

她皺了皺眉,轉過臉,看到蘇愚正趴在地上咬牙掙扎,那肌肉男跳了跳腳揮了揮拳,衝自己一咧嘴:“這小子真是個弱雞啊,哥哥都懶得打他了。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徐青蘿輕輕揚了揚下巴:“是又怎麼樣?”

肌肉男走下場來,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衝徐青蘿一呲牙:“不是哥說你,妹子你這麼漂亮,應該找個能保護你的男朋友。像他這樣哪行?真碰到事兒沒兩下就趴下了!要不,你考慮考慮哥?”

“好呀。”徐青蘿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得像朵花兒一樣,把肌肉男看得一呆,卻見她站起來,將長髮向後一攏,一邊挽著髮髻一邊走向訓練場,轉過頭對他又是一笑:“來,打贏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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