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傳來的加急電文連夜傳送到江西九江司令部總指揮吳佩孚的三樓辦公室,經過翻譯後,電報就被副官送到了他的辦公室裡。

孫傳芳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接著又緩緩展開用極其舒緩的語氣說:“念吧!”

“是!”念電報的是跟隨孫傳芳多年的老副官,這個時候他儘量用一種舒緩的語調以減少電文帶來的觸目驚心。

“最高作戰指揮司令部鑑:昨夜,敵軍忽以大口徑火炮對我部進行輪番轟炸,因缺乏必要之防護,我部一線損失慘重;後敵軍連續進攻,多部防線被毀,炮擊過後,敵滲透部隊於昨夜發動大量刁民攻擊政府機關,致贛南多城鎮入敵手,現一線兵力已收縮,隨後等候調遣,前線指揮部電。”

“……”孫傳芳聽後沒有說話,沉默是他在遇到棘手的事情時所能夠做到的最好的事情。

原本以為固若金湯的防線沒有想到在不到一週的功夫,竟然一觸即潰,更加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北伐軍所到之處,當地的農民竟然組織成進攻的自衛武裝趁機攻擊當地駐軍,協助正在進攻的北伐軍。

這就讓孫傳芳不明白了,屬地的農民現在開始蠢蠢欲動,那些佔領地的農民已經開始充當起北伐軍的後勤部隊,湘贛兩地的路上,赤著腳推著車的運輸隊伍源源不斷的向前線運輸軍用物資。

“怪哉!怪哉!”孫傳芳張口重複一個詞彙的時候並不多,熟悉他的副官知道一定是這件事對他的刺激很大。

“你,你去回電給前線指揮部,告訴他們,務必收縮兵力退守重點城市,以實現反擊。”

副官啪的一下靠腳走了出去。

在湖南一線親臨現場準備的黃柯此時正在踱著步子丈量著腳下的這片土地,十天前他們剛剛把這個地方打下來,戰爭的瘡傷在這裡還是能夠看到些許痕跡,不過此時百姓的臉上卻都洋溢著笑容和期盼,因為他們獲得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土地。

打下一個地方就在一個地方實行土地改革是黃柯立下的規矩,這個規矩關係到以後國家發展和現在的北伐進展,不能不實行。

黃柯清楚的知道,在當時的中國,農民佔據了總人口的90%以上,如果想要取得革命的勝利,就必須將這樣的一個群體爭取到自己手中,如果爭取不到,將來會是一個*煩。

這麼去爭取這個團體的支援,只有給他們好處,讓他們感受到切切實實的好處,人都是現實的,飯都吃不飽誰還跟你談理想?無利不起早,這個道理放在哪裡都是準則。

歷史的經驗教訓深刻,黃柯知道自己必須走哪條路,不應該走哪條路。作為一個能夠預知歷史的人,他當然明白自己的行為,只不過這歷史發展的有些迅猛了,已經讓他有點把握不住了。

歷史驚人的相似,但卻因為種種原因導致了偏差,這麼大的偏差讓黃柯難以把控,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已經改變原有歷史的很多程序了。

“幫我接參謀部,讓李宗仁過來見我”黃柯的辦公桌上有兩部直線電話,這兩部電話可以要到前線的所有部門,不用撥號,這就是黃柯的一號專線,以前他只是聽說過,可從來沒有用過。

電話那頭響起了值班參謀洪亮的聲音:“報告總司令,李參謀長去廣州了。”

“廣州?什麼時候過去的?”黃柯手握著電話不解。

“是作戰部派去的,其他的屬下並不知情。”值班參謀的語速有些放緩,聲調也慢慢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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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黃柯想起來了,一天前作戰部打報告說要派一批軍官回廣州,是要籌備後續補給的事。自己當時簽署的這個命令,怎麼到了現在就給忘記了?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

“好吧,那讓白崇禧到我的辦公室一趟”說完,黃柯掛下電話,手卻緊緊地握住聽筒不願意鬆開。

不一會的功夫,屋子外就響起了一陣轟鳴的馬達聲,那是新引進的三輪侉子摩托車的發出來的,因為引進的不多,前期就只有司令部警衛營裝備了一些,摩托車由近及遠之後,緊接著就是膠底鞋踩在木製樓梯上的“噹噹”聲音。

“司令,您找到我?”白崇禧到門口的時候,有意的放緩了一下腳步,並且在門口的時候手不由的扶了扶頭上的大簷帽。

“王茂才那邊進展的怎麼樣了?”黃柯招呼著白崇禧讓他過來,現在的戰場形勢他要時刻掌握,運籌帷幄看來不是那麼簡單。

“前線剛剛傳來訊息,司令請看”白崇禧俯下身子,用食指指著下面的幾個區域說:“王軍長的部隊昨天夜裡已經抵達了四川南部這幾個地區,按照他們的進展,今天夜裡先頭部隊就能夠抵達重慶南部。”

黃柯抹了抹下巴:“自古巴蜀半邊天,劉湘他們可不是好對付的。發電告訴王茂才,告訴他要先取重慶再打成都,還有一定要一邊實行土地改革一邊打,這樣咱們打下一個地方後方就不發愁了。”

“是……”白崇禧說完,可卻欲言又止。

“有話要說?”黃柯問道。

“司令,有件事我覺得您有必要知道。現在因為土改,軍內不同黨派之間已經開始對您有意見了,有的人說您左,也有的人說你右。”白崇禧腦子轉的極快,他知道黃柯不喜歡和稀泥的人,就乾脆直截了當的說了。

黃柯心裡暗罵一句,這個年頭沒想到也是這樣,就像是他在網上發言經常會被罵成“五毛”或“美分”一樣,罵他的人都是缺乏思考,也怪他自己,怎麼就一派也沒有討好,落一個兩面捱罵呢?

“胡鬧!” 黃柯對於軍內的黨派之事早就做了定論,不過兩黨已經在軍中根深蒂固,想要一時間清除影響卻又把動了根基。

廣州的總統府裡,因為靠著汽油發電,所以裡面到了晚上都是燈火通明的。總統府前,一個個穿著卡其布卻沒有軍銜的軍人走起路比平時快了很多,雖然沒有軍銜表明他們是軍官,但腰裡的手槍和腳上的大皮靴卻表明他們都不是等閒之輩。

因為北伐的緣故,總統府的警衛級別提升了好幾級;現在進進出出的人都要現在門口登記,然後再到裡面換上同樣的卡其布軍裝,最後再經過幾道程式才能進入總統的會談室,有時還是只能電話中和總統通話。

李宗仁這天抵達廣州的時候,也是經過這樣繁多的程式才來到裡面的;他的級別直接面見總統的機會幾乎不太可能,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他是北伐軍的參謀部的參謀長,總統要親自聽取北伐的最新進展。

換上了卡其布軍裝,邁著謹慎的步子,李宗仁在總統辦公室的人帶領下來到了總統府的會客廳。

“請在這裡等候一會吧,我這就去稟告總統”腰桿挺直的年輕人給李宗仁倒了一杯茶之後,就走了進去。

不一會,孫總統穿著一身寬鬆的長袍,拄著柺杖走了出來;李宗仁看到後,猛然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的右手剛剛抬起來,總統就慢慢的揮揮手道:“放下吧,不要拘謹,坐下來慢慢說……”

李宗仁微微弓腰,等到總統落座後他才坐下去,並且只是坐在椅子旁邊的三分之一。雖然沒有見過幾次總統,但總統的變化還是非常明顯,他的臉上有些蒼白,乾癟的頭上銀白的頭髮更加多了。

在這之前,坊間就有傳言說總統身患重病,現在見到他更加確定,如果總統不幸……李宗仁的擔心並不是不無道理,他對的政治敏感度很強,這個新政府雖然表面上全力團結,但其實裡面暗藏著眾多的危險,黨派之爭、地域之爭……種種權力集團在新政府裡各成派系,要是想在這裡面取得一個平衡,就需要一個能夠服眾的人物,問題是黃柯是這樣的人嗎?

打內心裡來說,李宗仁希望他是,畢竟是黃柯賞識自己,他走的越遠,自己也就能夠走到越遠。

“北伐那邊怎麼樣了?有什麼困難沒有?”總統坐下來,雙手伏在柺杖:“我在這邊只能看到前方發來的軍情電文,這些電文都是冰冷的資料。我也是打過仗,知道前線將士的辛苦,有什麼需要你們儘管提,我在後方會盡力當好後勤官。”

李宗仁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有含糊其辭的說:“前線的補給還算不錯,因為實行了土地改革,新攻佔的地區對我們支援力度也很大。”

“那就好,黃柯怎麼樣?他最近還有時間看書嗎?”

“黃司令平時一直看《曾文正文集》,無論戰事多麼繁忙,他每天都會看上一些”李宗仁如實的回答,當然其中不免有些添油加醋。

總統笑了笑,“那這樣我就放心了,讀書終究是對人有益的,黃柯一直旅居歐美,對中國傳統文化還是要多加學習的。”

李宗仁內心裡長出一口氣,看來押寶押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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