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彪那虎視眈眈的眼神看的拿摩溫心裡頭有點發毛,這傢伙一臉戾氣,看著就像是什麼好惹的。

拿摩溫自然知道,什麼樣的人能當面欺負,什麼樣的人不能當面欺負。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結巴的說道:“媽的,再偷懶就打斷你的腿!”

胡彪沒有動靜,依舊看著他,老羅見此情況,眼神示意了他不要輕舉妄動,胡彪這才將毛巾搭在脖子上,嘴角上揚衝著那個一臉橫肉的拿摩溫微微一笑,然後聲音很響的乾咳一聲,使勁的朝著地上唾了口吐沫。

“繼續幹活!”拿摩溫大吼一聲,接著心裡對胡彪罵道:“小子,等著瞧。”

胡彪微微一笑,他是個刀口上舔血的人,多兇殘的日本兵他沒見過?他手底下光是用刀殺死的日本武士都不下兩隻手的數了,何懼眼前這個地痞流氓一般的雜碎東西?

胡彪不在意,不過老羅卻不能掉以輕心。這個胡彪身上戾氣太重,搞不好是會誤了大事的。

趁著幹活的間隙,老羅對胡彪說道:“你不能這麼魯莽,那個拿摩溫是這裡的頭頭,咱們得忍著。”

“什麼拿摩溫?”胡彪顯然對紗廠裡的各項等級劃分還不怎麼懂。

老羅便悄聲的跟他講起了這紗廠的各項等級。毫無疑問,紗廠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金字塔結構十分明顯。其中,站在頂端的必然是廠區的日本老闆了。

“你瞧見沒有,那些腰裡夾著本子,穿著豬皮鞋的就是日本監工。他們手裡的權力最大,不過他們一般很少打人,因為把人打傷打死了便影響生產效率,進而影響到他們在上面表現的機會,所以管理權是賦予下一層的拿摩溫。”老羅如數家珍的跟胡彪介紹著這來龍去脈。

老羅告訴胡彪,拿摩溫是外來名詞翻譯,意思就是工頭。每一個車間都會有一個拿摩溫,這些人一般都是上海灘的地痞流氓組成,他們一般一個人管理一個車間。手握皮鞭,腳蹬皮鞋,是打人最兇的群體。

“那拿摩溫豈不是最小的了?”胡彪問道。

“那當然不是了,拿摩溫下面便是管理各個小組的小蕩管了。這些人比拿摩溫層次還要低,是拿摩溫的狗腿子,也是多由市井之間的地痞流氓組成,是管理工人們的一線最基層的管理者。”

老羅說,在包身工的時期,這些小蕩管就和農村的各種惡霸聯絡,將窮苦人家的孩子騙出來,然後交由工廠,自己榨取工人身上可憐的收入。

“可千萬別小瞧了這幫小蕩管們。他們打人最為狠毒,手邊有什麼就抄起什麼便打,有的還會強姦一些女工。前段時間就有幾個女工被強姦的、被打死的。我們在這裡開展鬥爭工作之後好了一些,不過沒有根本改善,工人們,尤其是那些從農村來的女工依舊經常遭到毒打。”

“惡人就得惡人治,這種人遇到了我,就是他們的末日來了。”胡彪頗為興奮的說道。

“不可不可。你千萬不能亂動,暴露的話這麼多年的工作可就都廢掉了。”老羅告誡胡彪,做事不要衝動,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因為小局亂了大局。

胡彪點點頭,說自己記下了。

中午休息的時間到了,工廠裡喧囂的機器停止了工作。

前段時間工人們為了爭取合理的休息權利組織了幾次罷工,日本人為了不大影響他們的生產,便答應中午可以加吃飯休息三十分鍾的時間。

開飯的時間到了,忙碌在生產線上的工人們開始拎著磁缸子排著隊機械的走過去打飯。

工廠裡的工人們大多是沒有人身自由的,所以吃飯也都在工廠食堂。食堂每天供應三餐,不過伙食極差,是最差的碎米、秈米、鍋焦等東西熬成的粥飯,再加上紅薯葉子之類的野菜攪合在一起。

味道差口感也差,最重要的是,這種湯湯水水都不能敞開了吃,這玩意每個人也都有限量,男性是一人一碗半,女性則是一碗。勞動了一天,大家都是肚皮空空,就這麼點東西還不能敞開了吃,饒是誰也吃不飽。

打飯的都是一些廠裡的女工,這是一個“好差事”,因為剩下的飯菜他們可以自己吃,不少女工們都爭著做這個活。

而拿摩溫們將打飯的安排給本廠的女工也是別有深意,因為一個勺子下去總會有稠有稀,這樣一來工人們之間的內部矛盾也就拉開了。

今天打飯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大家都叫他小福子。小福子人善良,做事也不會刻意的偏袒誰,給人打飯的時候總是儘量的去多打一些,碰到胡彪也不例外。她看胡彪的個頭大,便知道他飯量大,所以第一碗就多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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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彪衝她笑了,這個小姑娘跟自己妹妹年紀差不多大,沒想到卻要來到這地方受苦受累。

心裡不多想,胡彪呼啦啦幾口就把飯食扒拉完了,他在特務營養成了吃飯快的習慣,再加上在這裡吃不飽肚子,自然吃的極快。

別人都在扒拉的時候,胡彪已經吃完。吃完之後,他拿著碗又準備去盛接下來的那半碗。

走到打飯的地方,小福子見他吃的快,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吃飯真快。”

“嗨,那你給我多盛點。”胡彪樂呵呵的說道。

“好嘞,哥。”小福子伸手盛飯,便將瓢搲到底部,這一瓢盛的很滿,自然不會是半碗了,是滿滿的一碗。

胡彪會心一笑,端著碗正準備走的時候,上午的那個拿摩溫看過之後陰笑的走了過來。

在小福子給胡彪盛飯的時候,這一切都被上午的那個拿摩溫看到了。

拿摩溫走了過來,他背抄著手,樂呵呵的說道:“你這是第二碗?按照規定,只能是半碗,可你為什麼打了一碗?”

小福子的臉色陡然變了,她手裡的瓢陡然一下掉了。雙手胡亂的拽著衣角,那樣子看起來緊張極了。

“小東西,看你下次還不老實?”言畢,拿摩溫上前一巴掌打過去,小福子的嘴角當即流了血。

接著,一些小蕩管們跑了過來,嚷嚷著讓所有人都坐下老老實實的吃飯。

拿摩溫劈手將胡彪手裡的那碗飯打翻,緊接著又揪著小福子的耳朵,如同拎著一隻小雞一樣的把她拎起向外拽去。

他將小福子拽到了一個消防用的太平龍頭前面,讓她挺拔站立,然後小蕩管端過來一盆涼水,嘩啦一下全部潑在了小福子的身上。

此時雖是初春天氣,不過還是有些寒意,一盆涼水下去,小福子身上單薄的衣服已經是溼噠噠的,她凍的渾身發抖。

“打!打死這個小東西,這傢伙,偷奸耍滑的很!”另外一個小蕩管對那個拿摩溫諂媚說道。

小福子已經嚇的哭了起來,不過她還不敢大聲,那眼神看樣子是在哀求著拿摩溫要放過她。

可拿摩溫那裡還有半點人性?這些地痞流氓整天就以欺負弱小為樂趣,這個時候他們恐怕是最為享受的時候。

“媽的!”胡彪將手裡的鐵碗嘩啦一下摔在地上,拳頭緊握走了過去。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裡,小蕩管們揚起手裡的皮鞭衝著眾人嚷嚷道:“都坐下吃飯!”

老羅一看情況不對,便個幾個人對視一眼準備衝了過來。眾多工友們一起衝過來了,小蕩管們自然是管不住的。

老羅一下拉住胡彪道:“不要衝動,這事情我來解決!”

說著,他帶著一票工友們衝了過去,那個拿摩溫見此情況,也不再整小福子了,便衝手就要嚷嚷。

老羅一把奪下他的鞭子道:“這麼冷的天,你想凍死她嗎?”

拿摩溫見狀依舊驕橫說道:“凍死關我屁事!”

老羅怒斥道:“要是她凍死了,我們都罷工,看到時候誰給你們幹活,看看到時候日本人會找誰的麻煩?”

這話果然是奏效的,拿摩溫只能在工人面前耍耍威風,一提到日本人他們就蔫了,他看老羅那樣子,便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若是真的凍死這個人,恐怕其他的工人就會罷工。

現在這群包身工已經難管理了。拿摩溫只好故作鎮定的說道:“好吧,下不為例!要是在讓我抓到的話,你就等死吧!”

老羅和胡彪趕緊將身上的衣服脫下給這個孩子包上,此時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孩子還嚇得渾身發抖,戰戰兢兢的哭著。

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了,小福子被澆了那些涼水,又毒打了一頓,發了高燒,自然是要休息一些時日的。不過日本人不準給包身工看病,發高燒很有可能就會燒死。

胡彪告訴老羅,他晚上要偷偷出去一趟,想辦法出去弄點藥回來。

晚上看守雖然也有,不過不算嚴密,對於胡彪來說出入跟沒人似的。出去之後,藥品來源就好說了,韓光那裡準備大量的急救藥品,他拿了一些便是。

他弄完藥之後,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了一把短刃。老羅看到短刃之後大為吃驚,問他究竟想要什麼?

胡彪掏出短刃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是給那個拿摩溫準備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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