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郁達夫表情大變，蘇子榮手裡的筷子也懸在了半空之中。
“怎麼回事？別著急。”蘇子榮問道。
“預備幹部處發來訊息，說日本出動了一個大隊在咱們要碰頭的地方埋伏，現在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上級已經要求取消這次交易。”郁達夫將手裡的電報抄送紙遞給了蘇子榮，蘇子榮看了看，的確如此。
他隨手將電報紙點燃燒燬，接著他又對郁達夫問道：“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郁達夫輕輕地搖了搖頭，“上面沒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不能帶著這批貨返回。”蘇子榮斬釘截鐵道：“如果真是情報洩露，我們帶著這批貨返回無異自投羅網。再說了，我死了是小，可這樣一來就再也搞不到這種紙張了。”
蘇子榮這番話倒是大義凌然，不過誰都知道他心裡可不是這樣想的，可他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如果將這些貨物都帶回去的話，即使是沒有洩露情報的可能，也會存在一定的危險。
郁達夫想了想之後道：“先別著急，蘇老闆，我先跟馬尼拉的人聯絡一下，看一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是不是我們那邊出事了。如果不是情報洩露只是日本人碰巧行動的話，那麼我們可以跟美軍商量換一個交易地點。”
說完，郁達夫又補充說道：“要是真是情報洩露的話，我們就不能再回馬尼拉了。”
聽到他說這話，蘇子榮心生一陣淒涼，若是真的如他說的那樣，恐怕自己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這些拼了命要保住的家業就這樣付之一炬了。
“可……達夫先生，可是我的兒子還在馬尼拉。要是我們曝光的話，他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蘇子榮到底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的兒子。
郁達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的人會安排對他進行營救的。好了，我們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先發電詢問吧。”
郁達夫將電報發回到了馬尼拉的聯絡處，讓那邊的人去查一下究竟是什麼情況。因為都是單線聯絡，在馬尼拉的人並不知道這次交易的事情。
馬尼拉這邊的人去憲兵司令部打探了一下訊息，又派人去蘇子榮家裡檢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舉動。回來報告給郁達夫之後，郁達夫心裡有了譜。
“看來情況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糟糕，如果洩露的話，你的家中應該會有日本憲兵隊，最起碼也會有便衣隊的人。現在什麼人都沒有，出入自由自然證明沒什麼問題。”郁達夫的話讓蘇子榮覺得寬慰不少，他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不過不能去原來的地點進行送貨了，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們就在海上進行交易吧。”郁達夫又建議說。
“在海上進行交易？”蘇子榮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是這樣的，我們選擇一片海域，報告位置之後讓美國人把潛艇開過去。然後他們浮出水面，我們之間不就可以送貨了嗎？”
“這個好！這個好！”蘇子榮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我知道距離這地方不遠的地方有幾個荒島，那裡海面平靜且遠離日本艦隊，我們就去那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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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著急，這事也要美國人肯幹才行，要知道把潛水艇浮出水面是要冒著不小的風險。我還是先把這個想法和我們知道的情況匯報過去，等一等他們的訊息吧。”郁達夫說完，回到電報室，向預備幹部處在東南亞的總部發去了電報。
他將自己獲悉的情況以及想法都提供了過去，那邊很快有了回覆。上級告訴郁達夫，現在已證明日軍前往原交易地點是為了圍剿在那裡的游擊隊，而並非是要圍堵什麼中美交易的船隻。
得到上級部門的確認，郁達夫更是松了一口氣。不過上級部門告訴他，現在還要詢問美軍潛艇是否願意更換交貨地點，這牽扯到兩國和兩軍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便只有等待了。
……
在郁達夫和蘇子榮在海面上漂著等待那邊答覆的時候，蘇子榮的兒子小蘇，也就是新改名的蘇我英俊正在跟日本人巖崎俊樹在一個日本人開的澡堂子裡泡澡。
馬尼拉氣候炎熱，原先基本上沒有人會開這種浴池性質的澡堂子，統治這裡的美國人喜歡游泳衝浪，誰也不願意沒事夾著塊毛巾去熱乎乎的開水池子裡泡澡。不過日本人佔據這裡之後，也帶來了一些日式生活習慣。
不到一年的功夫，馬尼拉的大街小巷就開了不少的清酒館、日本料理以及澡堂子。而這些店面的消費群體仍舊以日本人居多。
這天上午，巖崎俊樹高興的對小蘇說：“蘇桑，既然你那麼認同日本文化，也喜歡日本的東西，乾脆我帶你再體驗一番日式的洗澡吧。”
小蘇眉開眼笑，他雙手貼著褲縫一鞠躬道：“哈衣，感謝了！”
小蘇改這個日本名字其實在日本留學的時候就改了，只不過回到馬尼拉之後便再也沒有用過。這次為了巴結巖崎俊樹，他便跟他吹噓，說自己曾經在日本留學，對日本文化是多麼的熱愛，還拿出了自己穿著和服的照片，以及上面的日本名字。
此等云云博得了巖崎俊樹的好感，所以他也經常和小蘇往來。
巖崎俊樹自稱是三井集團的公子，有時候小蘇也會稱呼他為“三井先生”，不過這樣一稱呼巖崎俊樹便會糾正他的錯誤，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兩人躺在一米水深的澡堂裡熱水裡，舒舒服服的靠在那。小蘇被熱的極其難受，這馬尼拉不比日本，本身的溫度就很高，還偏偏要泡在澡堂子裡，真是找罪受。
不過再看一眼旁邊的巖崎，這個傢伙將溼毛巾蓋在頭上，閉上眼睛雙臂張開，身子向後仰去，完全浸泡在水裡，額頭上的汗水不斷的流下，這怎麼看都覺得不舒服，可他的樣子卻絲毫沒有不快，依舊十分享受的感覺。
“蘇桑，你怎麼上去了？是覺得不舒服嗎？”巖崎俊樹睜開眼，看到小蘇早就灰溜溜的從池子裡上來了，便詫異的問道。
“不是不是，我是上來撒泡尿，剛才水喝多了。”小蘇陪笑著解釋起來。
巖崎俊樹壞壞的笑了，“蘇桑，你真是性情中人。等一會，找個姑娘給你放鬆一下吧，哈哈！”
“不必了，不必了。”小蘇連連揮手，倒不是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只是剛才進來的時候，他瞧見了這裡的幾個女藝妓，長的都是歪瓜裂棗，真讓人提不起興趣。
假裝撒尿的功夫，小蘇去外面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他又衝了個了涼水澡才走過來。這些年這傢伙驕奢淫逸過度，身子早就虛了，自然禁不起這麼熱的水泡著。
重新回來之後，他又進了水池。巖崎俊樹走過來和他閒聊起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小蘇的父親。
巖崎俊樹說：“蘇桑，你的父親是一個睿智的人，他為大日本帝國效力，我們會記住他的，也不會虧待他的。”
聽巖崎俊樹這麼一說，小蘇趕緊接著話茬點頭道：“是是是，為天皇他老人家效力是我們的光榮。”
他心裡卻是猶豫，要不要把自己上次瞧見郁達夫來自己家的事情告訴這個傢伙呢？
……
在中美雙方官僚主義作用下，等了一個多小時後，也就在天黑的時候，他們才獲得了回信。
預備幹部處上級機構才發來回信，說美軍同意他們的請求，請於半個小時後傳送他們的具體位置，他們將趕往那裡同他們匯合。
蘇子榮抬手看表道：“有一個無人島距離這裡不遠，無人島西北的位置水深足夠，且風浪平靜，咱們半個小時後應該能夠趕到，這樣吧，要不先把位置發給他們，免得我們到了再繼續等。”
郁達夫欣然同意，兩人在詢問了船長那個無人島的位置之後，便把位置座標傳送了過去。
於是，調轉船舵開始朝著那個無人島礁西北的位置開去。
在凌晨一點鐘的時候，美軍的潛艇抵達了預定的位置。隨著一聲破浪聲傳來，一個龐然大物從水底浮出，雙方用燈語相互問候。
蘇子榮讓人這批三椏樹紙裝在三艘救生艇上，朝著美軍潛艇的位置劃去。索性距離不是很遠，再加上水手們都是擅長弄浪之人，很快他們就劃到了潛艇邊進行貨物的裝載。
潛艇只有一個進口，貨物裝進去是件十分繁瑣的事情，索性這艘潛艇的艦長進行立刻科學的分配，兩個多小時後，終於將所有的貨物都裝載完成。
隨後，海狼號潛艇沉入水底，開始向印度駛去，而蘇子榮也讓輪船鳴響汽笛以示敬意。
站在甲板上的郁達夫看著沉入海底的美國潛艇不由感慨：“我們國家什麼時候才能像這樣，潛艇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