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斧子拖拽著嗖嗖嗖的聲音朝著王茂才飛來，他趕緊一躍而起，斧子貼著他的鼻尖飛了過去，將黃包車後面蒙著的帆布刺啦一下劃開。
斧頭幫！王茂才心中大驚，這當年的斧頭幫幫主王亞樵不是被幹掉了嗎？怎麼今天又重現江湖了。
來不及多想，王茂才拔處腰間的大眼擼子手槍，嘩啦一下推上槍膛之後，對著那邊砰砰砰的連開數槍。
他的還擊讓殺手們暫時沒了進攻的勢頭，利用這個間隙，阿星幾人也立刻反應過來，和兩個保鏢一起開火，幾個車伕組成的殺手隊伍就這樣被擊垮，三個人死了兩個，身上被大眼擼子打成了篩子，整個街道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留個活口！”王茂才話音剛落，最後那個車伕一躍跳起，一頭扎進了旁邊的黃浦江裡，天色太黑，很快就消失不見。阿星和兩個保鏢舉起手槍不斷朝著江裡開槍，可終究是一陣亂打，那人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別追了，此地不宜久留，撤！”王茂才一揮手，和阿星幾個人一陣小跑朝著對面跑去。叫了黃包車之後，阿星直接了當的說道：“ 去滬西極司菲兒路76號！”
到了76號門口，見到阿強之後，王茂才脫口便問，“歐陽慧子呢？”
“在二樓的辦公……”阿強還未說完，王茂才便用胳膊把他擋開，蹬蹬蹬的衝著二樓上去了。
到了辦公室。王茂才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在辦公室把腿翹在桌子上正在翻看什麼亂七八糟東西的歐陽慧子見王茂才進來瞥了一眼。
接著，她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問道：“王司令……”
“少他娘的跟老子放屁！”王茂才將腰間的手槍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雙手按在桌子上怒斥沖沖的問道：“說，他媽的你這個小騷貨為什麼要殺老子？”
歐陽慧子看了他一臉怒氣的樣子，再看看身上被撕爛的褂子以及這一副狼狽樣子，心中便明白了一個大概，想來這人可能是遇到襲擊了。
她將雙腿從桌子上收起來，手裡的雜誌放下，慢慢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插兜，下巴挑起道：“王司令，說話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不知道你剛剛經歷了什麼，可我只能允許你罵我一次，再有下一次……”
後面的話她沒說，不過王茂才卻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怒氣。他手一擺道：“別跟我打哈哈，老子沒工夫聽！”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態度已經放緩了不少，最起碼他的嘴裡沒有罵人的字眼了。
歐陽慧子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真是個愚蠢傢伙！如果我想殺你，你現在還能站在我面前嗎？別說是動用情報機關的殺手，就是派一隊憲兵都能把你扔到黃浦江裡餵魚。”
王茂才細細一想，這話糙理不糙，按說歐陽慧子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手，就算是下手也不用這個手段，想來自己剛才可能是被氣糊塗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撓了撓腦袋道：“你是不知道，剛才幾個人拿著斧子差點要了我的命。他媽的！”
“斧子？斧頭幫不早就散了嗎？王亞樵都被扔到黃埔江裡餵魚去了，怎麼還會有人用斧子？”歐陽慧子狐疑道。
“可不是嗎？”王茂才一拍大腿，像是琢磨不透，也有點像是對自己剛才魯莽的行為懊悔的意思。
“回頭讓76號查一查，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也不會查不出來的。”歐陽慧子說。
王茂才點點頭，贊同了她的意見，“對了，你這麼著急叫我回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這麼一鬧騰，倒是讓歐陽慧子不打算把這件事跟他說了，要是說了，他豈不是懷疑今天晚上的事兒就是周佛海找人做的？而實際上，歐陽慧子也有點懷疑，這件事會不會是周佛海找人下的手。
“哦，是這樣的。情報部門打算和中央儲備銀行聯手，推行一個法幣收購方案，準備利用這些法幣去南京佔領區搶購物資，再破壞他們的經濟金融秩序。”歐陽慧子索性把這事前後跟他說了，倒是看一看他究竟是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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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王茂才心裡一驚，這歐陽慧子是話裡有話，她斷然不會為了專門告訴自己這事來找自己，指不定是和這相關的什麼事情？難不成是自己要趁機斂財的事情敗露了，或者是有人在這件事上誣陷了他？
想必一定是周佛海那票人幹的了，這個狗日的。王茂才恨得一陣牙癢癢，不過表面上卻裝作並不意外的說道：“這事我聽說了，我擔心的是老百姓不願意去換。”
歐陽慧子心中滿意，看來王茂才如此坦蕩，可能並未如周佛海所說的那樣，這件事就顯得蹊蹺起來。
“說說你的看法，王司令。”歐陽慧子湊前一坐，豐滿的大屁股壓在大理石的桌子上，她身上的一陣香氣也撲面而來。
王茂才貪撓了撓鼻子，鎮定說道：“說句不該說的話，老百姓打心底裡還是都是信賴南京那邊的，家裡藏著點法幣也不算什麼。你說，要是他們都藏著不交出來，那豈不是白費功夫？難不成還真要一家家的掘地三尺去找？那在華的日軍包括和平建國軍估摸著什麼事都不用幹了。”
說了這話，見歐陽慧子皺了皺眉頭，王茂才知道這事是她想出來的，這樣說有點傷及她的面子，便又換個口吻說：“辦法是個好辦法。不過現在實施有點晚了。”
他又說，“上海政府剛成立的時候，就強行推行過中儲票。那個時候老百姓手裡只有法幣和銀元，強行推行中儲票就逼得他們不得不拿出來兌換，不然法幣買不了東西。所以那個時候兌換了不少法幣，現在老百姓手裡有些中儲票了，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窘迫，著急忙慌的去換法幣了。”
這話說的足夠明白，歐陽慧子一聽便問道：“那麼，原先兌換的那些法幣呢？”
王茂才知道歐陽慧子正在朝著自己一步步引來的方向走，他撓了撓頭，“一部分讓你們日本人弄走了，還有一部分在中央大樓的那幫人手裡。”
歐陽慧子聽後抱起膀子思索起來，“王司令，說說你的看法。”
王茂才從沙發上坐起，右手伸出兩個手指頭在空中晃悠道：“咱們這事要兩步走，第一個就是按照你的那個收繳兌換的老路子，繼續讓老百姓來兌換；雖說兌換不了太多，不過螞蟻腿也是肉，不吃白不吃。”
“那第二步呢？”歐陽慧子不知道王茂才憋著什麼鬼主意。
“第二步嘛，這我們76號就幹不了了。我剛剛不是說了嘛，大多數的錢財都在中儲行的那些個高官手裡，得讓他們吐出來才行。”王茂才有些邪惡的說道。
“可是，上海政府的高官畢竟都是身居高位，就算是日本人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去他們家中搜查。搞不好，會造成兩方合作的間隙，得不償失！”歐陽慧子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汪偽雖然處處受到日本人的轄制，不過到底還是比有點名義上的獨立。他們的高官也都是能夠做點事情，貿然的去搜查他們的家中，肯定是不妥當的。
這一點，王茂才早就有所料到，他擺擺手道：“不礙事。高官們並非都是收繳這些法幣據為己有的，只有中儲行的幾個人接觸的多。”
“到時候你放出風去，說私藏法幣者等同於叛國，然後再抓幾個典型，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把手裡的法幣拿出去兌換。我再告訴你幾個地下交易法幣的地方，你回頭派人就去那裡死守。逮到人之後，直接綁到憲兵隊去。”
“再由憲兵隊去搜查，保準一抓一個準，絕對不漏網。到時候你們只搜走錢不綁人，反倒是還送去了人情，什麼事不都沒有了嘛？”王茂才說著，露出詭秘一笑，這一招就又把拳頭返回打在了周佛海這票人的身上了。
周佛海是中儲行的行長，自然在前幾次收繳法幣的時候撈了不少，反正逼著老百姓拿法幣去兌換中儲票，兒中儲票就是他們自己印的，那還不是跟白紙一樣？
“吆西！王司令，你真是皇軍的忠誠夥伴！”歐陽慧子滿意的點頭，這個建議不錯，她決定明天立刻執行。
“為了大東亞共榮嘛。”王茂才也趕時髦，來了一句日本人剛提出來沒多久的口號。
歐陽慧子欣然點頭。送走了歐陽慧子之後，阿星跑進來道：“那兩個屍體搜查了，就是普通的車伕，不過身上都有斧頭紋身，恐怕就是以前斧頭幫的。”
王茂才擺擺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看來是有人藉著斧頭幫的名頭要來幹掉自己，他一時間想不起來最近得罪了什麼人，又想想自己得罪人太多了，也想不起來是哪個？
不想了，王茂才又把阿星喊回來，“查人的事交給阿強去辦。你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去一趟黑市點，把咱們的法幣都兌換成美鈔去。”
“是！司令，是都兌換嗎？”阿星有些不敢相信。
“對，都兌換了。務必兩天之內辦好。”說畢，王茂才靠在沙發上，開啟了旁邊的留聲機，裡面放著他喜歡的京劇，王茂才跟著哼唱起來：“我正在城樓觀山景， 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