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紅線
日落之後，華北戰區的野戰部隊對溪山日軍第五師團的總攻開始了。
伴隨著三發信號彈的升空和落下，溪山這個面積不足五六裡平方的小土包子四周響起了震天般的喊殺聲。
一級進攻命令！除了少量的後勤部隊外，包圍日軍第五師團的三個集團軍外加一個步兵師數十萬人全部參與了進攻，就連戰前指揮司令部的警衛營都抽調了兩個連編入下一波的預備隊，現在師部只剩下一個連的人在警衛。
在俯衝式轟炸機的轟炸之後，炮兵陣地開始了怒吼。兩個炮兵團和一個山炮連開始了進行預射。炮兵短暫的預射過後炮火開始向日軍腹地延伸。一尊尊152毫米加農炮、105毫米*炮、75毫米山炮開始根據前期的著落點情況調整火炮諸元；緊接著又是一陣開火，大口徑的火炮威力巨大，炮彈出膛的時候炮口閃動著耀眼的白光，同時陣地也發出如同悶雷一般的巨響。
這次炮擊主要針對目標是日軍的炮兵陣地和地面掩體，在那如下雨般的炮火之下，他們估算著應該達到了炮擊的目的。
炮擊還未結束的時候，攻擊部隊就開始藉助著炮火掩護向前進攻。攻擊部隊由裝甲部隊和步兵們組成，一輛輛“犇牛”坦克和“中山式”裝甲車搭載著士兵開始向溪山行進。
士兵們頭戴鋼盔，嘴裡叼著香菸，搖搖晃晃的坐在坦克車上，這種搭便車的行為在戰場上極為常見，發起攻擊的時候，在未到達敵人有效射程的時候，一般都會採取這樣的行軍方式，可以極大的加快部隊行軍速度。
一個北伐時期的老兵嘴裡叼著煙和官兵們嘻嘻哈哈，看到剛剛飛機轟炸的密集程度和炮火覆蓋強度之大不禁大發感慨。
“他娘的！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總算是跟小鬼子能夠剛一回了！”
攻擊部隊在進入上坡路線的時候，坦克車都由原來的縱隊行軍開始排成一排，車上搭載的官兵們也都紛紛從坦克上跳下來，他們快速整隊自然的跟在坦克後面排成兩隊，跟著坦克車的移動開始向前行進。
剛剛下過一場雨，地面還很泥濘，坦克和裝甲車履帶在泥濘的地面上開始前進，坦克發出突突突的發動機沉悶聲。
塔塔！砰砰！
工事裡的日軍率先開了火，子彈撞在坦克前面的鋼板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行進中的“犇牛”坦克也開始向日軍開火，一時間山上山下到處都是曳光彈來回的光影，好像是在黑夜裡舞動的細線一樣，這些細線太過密集，以至於這些細細的紅線就像是一隻編織的細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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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塔塔！在進攻前方，很多日軍士兵挖一個一米多的土洞鑽了進去，待到進攻部隊逼近的時候就探出半拉身子開始射擊，這在以往給進攻部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不過這次官兵們都躲在了坦克後面，坦克和裝甲車會直接從那個日本頭上軋過去。鋼鐵的履帶在行軍的路上剛剛沾滿了血跡。
啾！啾！啾！伴隨著拖拽長音的照明彈升起，兩軍陣地前變得如同白晝一般，雙方你來我往繼續進攻。
雖然空軍敲掉了日軍的很多火力點，但相對於那些隱藏的火力點還是有很多，日軍甚至將高射炮平射對山下開火。
到了預定的位置，原本跟隨在背後的步兵們離開散開，在坦克周圍跟隨坦克和裝甲車一起向前進攻。坦克和裝甲車為他們提供火力掩護，很快進攻部隊就衝到了半山腰。
進展正在快速推進的時候，這時候從日軍陣地傳來了一陣陣咿呀呀的吶喊聲。
在照明彈的作用下，只見一大群頭裹軍旗、渾身*的日軍步兵敢死隊員們端著刺刀和步槍發瘋一般的朝著攻擊部隊衝來。
這是日軍的敢死隊，他們的目標是和我軍進攻部隊的坦克或者是裝甲車同歸於盡。在這之前，雖然和日軍多個部隊數次交手，對於日軍士兵在武士道狂熱精神薰陶下的戰鬥意志都見過不少，但對於大多數的官兵來說，瞧見日軍進行這種自殺式衝鋒的還是第一次。
看到日軍官兵大批衝過來的時候，起初官兵們並沒有反應過來，就在他們遲疑的片刻，這些瘋狂的日本兵已經衝到了跟前。他們靠近坦克的時候就趴在地上，等到坦克即將從他們身上軋過去的時候，他們拉響*。
坦克和裝甲車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底部，那裡的裝甲鋼板薄的可憐，所以一旦被炸就會車毀人亡。
雖然大多數“萬歲衝鋒”的日本兵在還沒有靠近的時候就被坦克上的機槍或者是步兵打死，但少數靠近坦克的還是形成了不小的威脅。
日軍瘋狂的舉動滯緩了進攻，這時候日軍又組織開始了反衝鋒。進攻的部隊和日軍反衝鋒的部隊攪在一起，雙方甚至一段展開了白刃戰。好不容易打退反衝鋒的日軍部隊，繼續向前進攻的時候卻遇到了日軍強大的火力攔阻。
擅長土木作業的第五師團將工事修築的很完善，壕溝不僅相當標準，火力點佈置也很完善，下面還挖著地下的涵洞和掩體，所以這讓他們在空襲和炮擊中能夠儲存好完整的力量。
在向前推進的時候，日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首批進攻的部隊傷亡慘重，往往一輛坦克被擊中，後面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規避躲閃，日軍的機槍就對準了過來。
進攻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部隊向前推進十分緩慢，遠遠低於先前估算的預期效果，但傷亡卻大大超出估算，一個多小時就有三個步兵營因為傷亡過重，被迫提前退出戰鬥，還有一個主力團上校團長在進攻的時候犧牲。
進攻才剛剛開始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情況不是十分樂觀，這也讓不少人都有著一股壓力。
激烈的戰鬥仍舊在繼續，進攻的官兵勇氣絲毫不比日軍遜色，面對槍林彈雨他們毫不退縮，依舊向前進攻。
前線的壓力毫不保留的也傳到了後方。戰前指揮所裡，此次戰役的集團軍司令長官粟業來回踱步。
攻擊的情況不斷的匯聚到他這裡，前線進攻受阻、傷亡慘重的訊息不斷的傳遞過來。這讓指揮部的高級將領們對當初下定決心的時候，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些動搖。
“粟司令，這樣打下去，恐怕對我們不利啊。現在夜間攻擊難度大，日軍的火力點暴露太少，我看不如先暫緩下一波的進攻，在明晨拂曉時分再發起進攻？”參謀長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對啊，我也贊成參謀長的意見。才剛打一個多小時，部隊傷亡已經超過一千五百人，暫十五團的陳團長也犧牲，營連級的軍官也傷亡了不少，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又一個參謀上前說道。
粟業抽著煙做著思考，所有將領都把目光集中他這裡。
粟業頭扭過去看著他道：“第五師團是日軍精銳，他們的戰鬥力我們有目共睹，但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消滅他們，現在他們的援軍就在幾十裡之外，等到明天早上他們援軍匯合的時候，我們就很難再有像是今天這樣消滅第五師團的機會，十多萬部隊打了幾個月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要是我們就此鬆懈，那麼幾個月的部署就作廢了。”
“他們發動敢死隊衝鋒，這就說明日軍已經是在做困獸之鬥。我們必須一鼓作氣，全殲第五師團！”
粟業知道，這些冰冷的數字背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剛剛還在活蹦亂跳的小夥子們現在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甚至再也不能醒來。
作為一個從基層上來的將軍，他比誰都能夠理解一線最基層官兵付出的艱辛，不過他更加深知戰爭就是一種優勝劣汰的殘酷生存法則。
如果這個時候有絲毫動搖，那麼不僅前面的所有努力就會付諸東流，到時候喘過氣來的第五師團會直取濮陽，油田一丟日軍就會揮師南下，如果日軍的華北方面軍和華東方面軍匯合，大半個中國就丟了。
思索了片刻之後，在面對眾將領力勸，他此時已經下定了決心。
“通訊兵，現在電告劉堅司令，將戰場真實情況匯報給他。‘我軍已按照原定計劃展開對溪山第五師團攻擊，現日軍依靠優勢火力負隅頑抗，我軍進攻部隊傷亡不小，但仍在繼續攻擊之中，望阻敵增援之兄弟部隊堅持到明天清晨，溪山前線指揮部，粟業。’發出去吧！”
“是！”通訊兵記錄詳細後道。
說完，他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將領們，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命令，攻擊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務必今天夜裡完成對溪山日軍的合圍。”粟業下達了作戰命令，下達命令後，他從警衛手裡接過鋼盔道：“我要去前線，不完成合圍我和將士們絕不後退半步。”
說完，粟業戴上鋼盔整了整武裝帶，邁著有力的步子向前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