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中山艦被擊沉的訊息，黃柯的臉色不由得冷峻下來，中山艦從艦艇噸位和規模上來說只是一艘普通的炮艦，但意義卻非同尋常，畢竟那是以國父中山先生的名字命名。這艘赫赫有名的戰艦從辛亥革命到護法運動，再到後來的北伐戰爭，這艘戰艦都曾立下赫赫戰功。可以說，這是一艘承載著民國歷史的戰艦。
這樣的一艘戰艦自然非同凡響。
他還記得幾天前剛剛簽發了調集中山艦的命令，怎麼幾天過去就被擊沉了呢？
他放下手裡的筷子問道：“說說什麼情況？”
陳紹寬也嘆口氣，旁邊的桂永清臉色嚴肅的向黃柯彙報起來事情的前後經過起來。
日軍海軍在攻佔上海之後，就沿江而上開始進攻。原本駐紮在南京地區的長江艦隊這時候也調集兵力奔赴長江下遊阻敵抗戰，中山艦就是其中之一。
“海軍部在長江上採取的戰術方針是阻敵順江而上。上海失守後，我們在長江中下游佈置了數個點進行船舶自沉來阻敵，並且調集了50多艘各類艦艇進行支援。其中，中山艦所在艦隊就前往長江下遊、常熟縣一帶江面進行阻敵並且配合沉船工作進行。”
桂永清繼續嘆口氣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沒想到艦隊剛剛抵達指定水域的時候，地面上的部隊已經開始轉移。失去了岸炮部隊掩護的艦隊面對強大的日本海軍艦隊根本無力還手，海軍部下達了撤退命令，但中山艦堅持要等到船舶自沉工作完成才撤離，就這樣耽誤了時間，讓他們直面日本海軍。”
接下來的情況不用桂永清說黃柯也肯定知道了，小小的中山艦自然是敵不過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犧牲只能是悲壯與否的問題了。
陳紹寬嘆了口氣道：“艦長薩師俊和一百零四名船員全部以身殉國，到最後中山艦還是用自己的艦體擋住了日本海軍的去路，何其壯哉！”
說完，包廂內皆是一片沉默。
黃柯臉色凝重不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刻他的內心被撼動了，抗戰初始至今，他從簡報上無數次的閱讀過這樣的戰報，有很多人他甚至連名字都記不住。但這不重要，他知道，也正是因為有了千千萬萬個這樣的血性軍人才能保證中國不會亡國。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黃柯輕輕的吟了兩句古詩，這句恰到好處，陳紹寬面色凝重，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悲痛。
片刻之後，陳紹寬無奈的笑了笑道：“說起來，我這個海軍部長現在快要成‘河軍部長’了，海軍的兵力已經損失殆盡了，現在只剩下長江河運的這些小艦艇了，雖然沒了艦，可海軍不會死！”
“對！邵寬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黃柯深吸一口氣，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轉過頭又問道：“這個戰鬥是剛剛打的嗎？現在長江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桂永清道：“戰鬥是在一個小時前發生的，海軍部也是剛剛收到戰報。現在日海軍艦隊已經被阻在常熟一帶，但因為原定自沉計劃未能完成，所以這種阻撓究竟能夠維持多久，我們也沒有什麼準確的估計。”
桂永清說完，陳紹寬接著說道：“海軍現在在南京武漢還有兩支艦隊幾十艘艦艇，如果這個時候能夠全部出動……”
他還未說完，黃柯就揮了揮手道：“不妥！這些艦隊且不說調動之後的影響，就是時間上也很難來得及。與其在這裡想辦法進行沉船阻撓，我看倒不如主動出擊。”
“這樣，你命令海軍派出偵查船隻，一定要偵查出來日海軍艦隊的具體位置，等到時機成熟把他們全部吃掉，我們現在就召開一個臨時軍事會議，商討一下長江防務的問題。”
說畢，黃柯快速的扒拉完碗裡剩下的飯菜，他一邊吃一邊道：“中山艦擊沉和艦員們壯烈殉國的事情明天要召開新聞發佈會，要寫好通稿，向全軍全國報道這一壯舉。另外，配合這一新聞發佈會，明天我們要對日本艦艇採取一些行動。空軍的偵察機夜間偵查效果差，你們海軍派出偵查船去偵查。 ”。
“你的意思是？”陳紹寬問道。
“炸了他們！”黃柯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
月明星稀的夜晚，海軍長江第三艦隊的官兵駐紮在鎮江附近海域。這一夜對他們來說註定是悲痛的，因為之前幾天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不僅原定的任務沒有完成不說，還損失了不少的艦隻和弟兄，這讓從開戰以來一直被日本海軍攆著打的海軍官兵們心裡頭可不是滋味。
“陸軍這群呆逼！小鬼子槍剛打響，這群人跑的比他媽的兔子還快，害的我們海軍活活捱打！”一個輪機廠不由得罵道。
“操他媽的小日本！老子要是有他們一半的船大，就能把他們全揍回孃胎裡去！”有一個水兵炮手氣憤的罵道。
“盡說些沒屁用的話，我看這事還都他媽的怪陸軍那幫龜孫子！”又一個老兵加入了罵戰之中，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起來，爭吵來爭吵去不是罵日本人就是罵陸軍先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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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個穿著白色軍裝的國字臉少校走了進來，他聽到手底下這幫兵在罵來罵去後揮揮手道：“都別吵吵了！睡覺吧。”
官兵們顯然還未說完，但懼於長官的威嚴，他們還都是閉了嘴。
夜色繚繞，水兵們在鎮江附近的港口進入了夢鄉。嘟——！嘟嘟！午夜時分，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口哨聲傳來，水兵們條件反射一般的從床上彈起，快速但又有序的穿上衣服快速跑到甲板上集合。
“接上峰命令，我部現開赴長江下遊對敵進行偵查，現在個人進入各自位置。”剛才那個國字臉的少校神色冷峻的宣佈命令。末了，他又重複一句道：“記住，這次是偵查任務，大家不要上點心，不要冒進。好了，解散吧。”
官兵們各自進入各自的位置，片刻之後，這艘小的快炮艇就和其他偵察船一起在夜色中出發了。
深夜的江面死一般寂靜，只有小偵察船發動機發出塔塔塔的聲音，江面的風很大，吹的人刺骨的疼，也讓人無比的清醒。
江面上起霧了，航行變的困難起來，不過這樣更有利於偵查船的掩護。這批偵查船從鎮江附近江面駛出後順流而下向，在航行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就抵達了日海軍駐紮區域江面。
安靜！為了保持安靜，艦上的官兵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相互之間也都打著手勢傳遞命令，從一出發他們也保持著無線電靜默的狀態。
偵查船慢慢向前航去，在南通常熟附近的江面，他們發現了日本艦隊的蹤跡。此時的日本艦隊停靠在附近的江面，那些驅逐艦昂起黑洞洞的炮筒耀武揚威。
“艦長，看不清楚，見面上霧太大了！”負責觀察的一個士兵向國字臉的少校彙報道。
“靠近點！”國字臉的少校果斷的命令道。
這艘偵查船得到了命令，開始小心翼翼的向著日軍軍艦集結的水域開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他們這艘小船，估計還不夠對方一炮轟的。
偵查船向前推進了一些，薄霧中他們看清楚了日本海軍艦隊的大致輪廓，負責偵查的士兵快速的報著自己看到的情況，書記員也立刻進行記錄。
忽然，一束刺眼的燈光從昂頭的一艘驅逐艦上打來，毫無疑問他們暴露了。
“快速撤離！撤離！”國字臉少校果斷的下達著命令，艦員們也顧不得什麼了，一股腦的都去忙碌起來。這艘小艇很快轉身，在江面上打了一個半圓的小浪花後開始向上游方向駛去。
“轟隆！”驅逐艦上的一門副炮衝著他們開火了，這一次偏差了一些，大口徑的炮彈在江水中激起數尺高的浪柱，甲板上的官兵甚至都被這浪柱打溼了衣服。
國字臉少校知道，這一炮是在試射，下一炮他們調整位置後應該會打的更準一些。
“左轉舵！”國字臉少校一面指揮著，一面對發報員道：“立刻將偵查到的情報傳送回去，快點！不然馬上就來不及了。”
發報員立刻將偵查的情報編好發出，這時候，日軍軍艦上的速射炮也開始對著這艘小偵查船開炮。速射炮的射速快，江面上濺起一排浪花的同時，這艘小偵查船也被擊中。
“船艙進水了！輪機室也進水了！……”不斷有糟糕的情況上報，國字臉少校依舊面不改色，他對發報員問道：“情報都發出去了嗎？”
發報員的食指關節蜷起，還在不停的叩擊著電報機箱，滴滴答答的聲音很快就被譁啦啦的水聲所掩蓋。
片刻之後，發報員放下耳機站起來道：“報告，完成了！”
此時的船體已經傾斜，船艙裡都進了水。國字臉少校冷峻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不過還沒停留一秒鐘他就恢復原狀，看了看周圍他抿起嘴不忍直視，接著他大聲喊道：“棄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