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在第三天的傍晚抵達濟南。伴隨著隆隆的炮火聲,蔣百里一行直奔山東指揮司令部前去。

蔣向方自然知道蔣百里和劉堅此行前來的目的,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為了保存實力棄守膠東一線的事情和這件事情有著直接的聯絡,恐怕到時候不只是撤職查辦,等待他的還將會有牢獄之災,甚至是殺身之禍。

想到這裡,韓向方覺得後脊樑一陣寒意。他心裡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既然蔣先雲是來帶自己回南京的,自己為什麼要坐以待斃,何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個念頭在韓向方腦海裡閃了片刻之後就立刻被否定了,且不說駐紮在豫北的四十五軍正在敢來,就是第三集團軍也不是他自己的鐵桿,何況還有濟南城裡駐紮的空軍、武裝警察部隊等隊伍?

要是自己鋌而走險,留下罵名與否還難說,重要的是自己也沒有什麼勝算?更何況鋌而走險之後該何去何從?

投降日本!一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再次閃過,不過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這個時候他的一位老朋友來了,這個人就是梁漱溟。

梁漱溟和韓向方可以說是老相識了。韓向方雖然是個軍法時代起來的人物,但從傳統意義上來說他還是一個出身於書香門第的知識分子,在主政山東的時候,他推行了諸多新政,其中較有成效的當屬鄉村教育。這一點,他甚至早於在全國推行鄉村希望教育的傅瑾,不過他的規模卻比傅瑾小多了。

在韓向方推行鄉村教育的時候,梁漱溟就和他相識,並且向他討教有關教育問題。梁漱溟自然是知無不言,韓向方也給梁漱溟極大支援。在山東鄒平梁漱溟進行了自己的鄉村教育實驗,效果顯著。

同時,這些事情也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親密起來,從之前的上下級轉變成為一種交往的朋友關係。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為韓向方對梁漱溟是信任的。

所以在蔣先雲前往山東戰前指揮司令部的前夜,韓向方還敢讓梁漱溟來到自己家中長談,儘管他心裡頭清楚,梁漱溟十有八九是南京說客,但他還是讓人將客廳中的燈具點亮,倒水沏茶迎接梁漱溟。

梁漱溟見到韓向方並沒有什麼好臉色,韓向方微微拱手道:“壽銘兄深夜造訪,何故至此?”

說著,他讓人端上了剛沏好的茶水。茶蓋擰開,茶香四溢,韓向方端起一杯示意梁漱溟也飲茶。

梁漱溟沒有去動面前的茶杯,只是長長的嘆口氣道:“向方糊塗啊!你身為一方長官,怎麼能棄守膠東一線,拱手讓予日本人?!”

韓向方聽後苦笑的搖了搖頭道:“軍事上的事情我不與你進行討論了,你此番前來恐怕不止是為了這事吧?”

梁漱溟點點頭,隨即毫不保留的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我是勸你聽從中央安排,不能一錯再錯了!”

韓向方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梁漱溟的確是做說客的,不過梁漱溟卻說出了他無法拒絕自己的理由。

梁漱溟說道:“實不相瞞,來之前軍事參謀部的蔣百里曾與我見過一面,他對我說,這次拱手撤出膠東一線肯定是要有相關人員處置。”

韓向方沒有說話,他沉默的看著梁漱溟。

梁漱溟又接著說道:“蔣百里說,南京意思是對你撤職查辦,他此番前來也正是為此。不過蔣百里還說,南京知道你還是有功的,他說你不適合帶兵了。”

這一番話之後,韓向方知道大致的意思了,他心理交了底,看來南京不會對他採取過激的手段了。

不過讓他真正放棄想法的是梁漱溟接下來的話,梁漱溟告訴他,駐紮在豫北的四十五軍主力已經開赴德州,這也就是說,如果韓向方有什麼變故的話,這支軍隊也可以用來鎮壓。

“韓將軍今日之處境讓我想起明朝末年的諸多將領,有並且他將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兩人進行了徹夜的長談,從當初相識到後來的興辦教育,一點一滴彷彿歷歷在目。如今兩人再次暢談,卻一個人勸說另一人去接受處罰,這樣看來多少有點滑稽,但他們心裡都清楚,之所以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個談話,和當初興辦教育的目標是相同的。

無疑,透過這次談話韓向方對梁漱溟的話是相信的,他對南京的態度也是相信的,甚至他對蔣百里等人都相信,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多年的戎馬生涯告訴他,槍桿子只有握在自己手裡才最有用,其他的都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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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時候,韓向方送別了梁漱溟。兩人和剛見面的時候一樣,像是所有讀書人那樣拱手告別,兩人都面帶疲倦,但疲倦的臉上都掛著笑意,畢竟對雙方來說他們都達到了預定的效果。

送走梁漱溟之後,蔣向方在簡單的洗漱之後,換了一身筆挺的軍裝前往山東戰前總指揮部。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去的,他還帶上了他這麼多年唯一經營的一支親信部隊——手提機關槍警衛營。

在黃柯推行了軍政改革和武器國產化之後,手提機關槍這些武器開始普遍裝備起來,不過在普通部隊依舊不能達到人手一把,畢竟每分鐘幾百發的射速不是鬧著玩。

可很多部隊的警衛部隊基本上漢陽造的防湯姆遜手提機關槍是人手一把,火舌般的射擊能夠形成較大的火力壓制,用於警衛再合適不過了。當年黃柯在東北遇到張學成叛變,就是靠著手下手提機關槍連殺出的抵擋住了進攻。

手提機關槍巨大的優勢也讓諸多部隊長官看到了優勢,所以在軍一級的單位,警衛營基本裝備就是手提機關槍,韓向方自然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他對這支警衛部隊人選上全部是自己的親信,所以這支部隊算是他的鐵桿。

聽說南京要來查處自己,韓向方就把這支部隊帶在自己身邊,吃喝拉撒睡都要這群大兵在不遠處陪著。

這一次去前指自然不例外,不過韓向方擔心讓蔣百里等人看到起疑心,就只帶了幾個貼身警衛,其他手提機關槍營的官兵則在不遠處跟著,如有變故他們以備不時之需。

安排完一切,韓向方出發啦。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辦公室的電話鈴響了。不過韓向方並沒有聽到,他已經坐上車前往前指了。

他乘坐的奧斯汀轎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後抵達了山東前指大門口。和往常不同,前指的大門已經全副武裝,門口堆起了沙包工事,蛇腹形的鐵絲網和拒馬立在大門口,十來個頭戴鋼盔面色黝黑的衛兵如鋼鐵澆鑄一般站立。

“咦?誰搞的這些東西?”坐在副駕駛的警衛長孫桐萱還在納悶,一個衛兵卻給攔住了。韓向方注意到門口的衛兵有些臉生,他心裡有些不安,他對警衛長孫桐萱使了一個眼色,孫桐萱立刻明白了什麼意思。

“你們是哪部分的?這是韓司令長官的專車,難道這個還要檢查嗎?”孫桐萱搖下車窗大聲呵斥道。

站在門口的那個衛兵長神情嚴肅的說道:“對不起長官,今天上峰有令,任何車輛都要進行檢查!請您下車。”

“他媽……”孫桐萱還沒有罵出來,坐在後座的韓向方就淡淡說道:“我們下車。”

孫桐萱和韓向方依次下車,幾名衛兵上前禮貌的進行檢查之後,然後敬禮道“放行。”

孫桐萱心裡感覺有些不平衡,他上車後猛的一下關上車門,司機一踩油門徑直向前開去。

不一會他轉過頭對韓向方道:“司令,我看咱們還是做提前準備吧。我剛才注意看了一下,那些人都是四十五軍的,看來昨天夜裡四十五軍就已經進城了,您看……”

韓向方表現的出乎意料的鎮定,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不要心急,中央要員在戰爭時期來這裡,檢查也在所難免,帶上一點警衛部隊也是人之常情。”

孫桐萱自然明白了韓向方的意思,他沒有在說話,示意司機繼續開車了。

到了辦公地點,值班的參謀走進來告訴韓向方,蔣百里當日並不在前指辦公室裡,他們一行去前線了。

“長官們都是什麼時候走的?怎麼不去稟告我一聲?”韓向方有些生氣的對山東前指的下屬問道。

一個負責接待的中校撓了撓頭皮無奈的說道:“司令,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今天一大早長官們聽到前線的炮聲,連早飯都沒有吃就讓我們安排車輛去前線了。我這邊準備給您彙報,可您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

韓向方皺起眉頭道:“走,去前線。”

參謀長有些難為情的看著韓向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韓向方意識到不妙,他上前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參謀長難為情的說道:“韓司令,劉堅已經接替了你山東戰前總指揮的職務,現在您已經不是總指揮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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