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柯等要員的家眷相繼被劫持,這件事讓廣州方面很是被動,省主席、衛戍司令員都相繼接到了協助調查的命令。不過調查這些事情還都是預備幹部處的事情,其他部門得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

在李梓銘給衛戍司令部掛去電話之後,對方很快就派來了一個營的步兵。李梓銘把這些兵大部分安排在西關派軍政要員家眷周圍,剩下的調撥他們使用。

省政府警察廳也調動了資源前來支援,大批偵查高手被派了過來,不日之後,楊義兵準備親自飛往廣州調查此事。

雖然各方面都如火如荼,但線索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難以尋覓。幾輛道奇和別克轎車相繼被找到,但車子已經被銷燬,連發動機型號都看不到了,根本無法查驗出來是歸誰所有?

這一方面線索斷了之後,廣州的警察開始在全市範圍內大範圍搜查起來,不過這些依舊於事無補,別人既然能夠把人從你的眼皮子底下弄走,自然也就可以藏起來不讓你找到。

事情已經過去三天了,各方面的力量都在緊鑼密鼓調動,可有效的線索卻少之又少。李梓銘看得出來,這些事一定不是簡單的綁匪或者是普通軍事人員幹的,手段和他們有時候的手段極其相似,他明白幹這些事的人都是同行。

既然是同行做的,那就從源頭開始查好了。日本人、武漢政府、紅黨那邊的?幾乎哪一部分都有可能,但哪一部分又都不像。

李梓銘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戴笠這邊已經著手開始調查了,上次他遞交上去的報告被李梓銘當做垃圾扔在了紙簍裡,這一點他事先已經有所料到了,這個機構雖然是新政府中最具有朝氣的一個,但卻也是滿是機關氣和封建等級思想。像他上次那樣愚蠢的舉動,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願意去嘗試的。

幾天之後楊義兵和黃柯將親自前往廣州,戴笠知道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拿出點真東西的話,一步登天就指日可待了。到了那個時候李梓銘這個區區的上校就不在他眼裡了,想到這裡,戴笠就開始興奮起來。

戴笠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起來,當天黃柯家眷被劫持的經過戴笠是清楚的,對方穿著和國防部預備幹部處成員一樣的衣服,甚至都開著一輛汽車和四輛摩托車的編隊,恰巧又趕在李梓銘他們去之前半個多小時,如果這些都是巧合的話,那世界上就沒有比這更加巧合的事情了。

去接送黃柯家眷車輛和安排只有預備幹部處內部人員才知道,至於時間和車輛安排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對方不遠千里奔襲、潛伏,然後再做出準備,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準確的訊息,這就說明預備幹部處一定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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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明了了,到時候只要找到這個內鬼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們間的聯系人,最起碼也可以弄出來是哪方面人下的手。

事不宜遲,戴笠立刻行動了起來,如果是內鬼,要麼是早就安插好的,要麼就是臨時起意。

如果早就安插好的內鬼,自然會在檔案上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戴笠決定從這裡先入手。他雖然只是小小的尉官,並且負責端茶倒水的工作,但這項工作有機會接觸到所有的機要文件,何況一個根本不列入保密範圍的人事檔案。

查閱了一些人事檔案之後,戴笠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國防部預備幹部處的軍官大都是青年學子,軍校畢業後再到南京、上海等地集中受訓,這批人基本上上符合這一塊的要求,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接下來就是從最近的生活軌跡上開始查找了,戴笠隨即對幾個愛賭錢或者生活不自覺的人查起,這一查果然還有所收穫。行動組的一個叫奚雷的隊員一直喜歡賭錢,據說有一次在地下錢莊賭錢輸光了之後,竟然還拿過軍官證和手槍和袍哥們兌換籌碼。

不過這幾天他去賭錢,輸個百十塊都不帶眨眼的。對於一個月工資不到一百塊的普通隊員來說,他的這種行為太過於異常。

戴笠露出了笑容,下一步他決定盯住奚雷,從他的生活軌跡中找到證據,然後一舉將其拿下。

……

廣州那邊忙活一團,黃柯和楊義兵在南京也不輕鬆。王茂才打電話給過來說,“黃司令啊,我們被人算計了,有人看我們老西關出來的不忿啊,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啊,要是再查不到我就要帶兵回去了。”

黃柯厲聲呵斥他道:“老子的媳婦和孩子也被綁走了,難道我不著急嗎?你現在越亂反倒是中了敵人的奸計,好好帶你的兵,我保證將弟妹和侄女安安全全的救出來。”

王茂才在老長官面前不敢造次,哭訴了一些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另一頭的崔武還在南昌前線,正如國防部預備幹部處提供的情報一樣,這次暴動和老毛子有關,暴動的並非是普通的工人,甚至還有諸多職業軍人,費盡周折崔武制定了圍剿計劃,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後院失火了。

崔武是個不善言談的漢子,從小他就缺少父母關愛,平時他很少會人產生感情。黃柯對他提拔他,一路扶持他當上了上將軍,他對黃柯充滿感激,可那些都是他腦子裡的忠義思想和兄弟之情,真正讓他動情的就是陸雙。

陸雙冰雪聰明、善解人意,崔武和他是情投意合,本來崔武想要近期完婚,不料南昌發生叛亂,婚期不得不推辭,他準備評定叛亂之後就和陸雙完婚,不料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種事情。

黃柯親自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一向冷靜的崔武也有點著急了,不過黃柯的保證還是讓他鎮定起來,崔武懷疑是叛變份子所為,黃柯說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最先綁的是他的家眷,看來主要目標是她,他和叛變份子沒有交集,想來日本人和政府內部人士可能性比較大。

傍晚時分,楊義兵來到黃柯的住所,向他彙報了當天的情報搜集情況,並且報告說,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可以乘機前往廣州。

黃柯聽取了楊義兵的情況匯報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事情比想象要棘手,國防部預備幹部處和廣州警察廳撒出去幾千人都絲毫覓不到蹤跡,看來這件事情有點麻煩。

“究竟是什麼人幹的?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嗎?”黃柯有些生氣的問道,這些天的事情讓他有點焦急。

“暫時還沒有訊息,不過我覺得這兩件事之間可能有點聯絡。”楊義兵說著拿出了一份印著“絕密”字樣的資料夾,黃柯接過來拆開後一看,不由得讓他不寒而慄。檔案是國防部預備幹部處情報處剛剛送來的,從落款上看,這是國黨中央委員會對一些黨內高階保密單位下發的,裡面的內容十分明確,戡亂救國、剷除異己黨派!

很顯然,武漢的一些國民黨高層還是沒有放棄“清黨”政策,現在南昌出現紅黨左派挑起的武裝叛變,又有蘇聯人插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這個時候綁架西關派的家眷,就是告訴這些掌握兵權的西關派,不要妄圖插手這件事。

啪!黃柯一下把那個檔案摔在桌子上,站在一旁的楊義兵和十四仔都挺直腰桿、一言不發。片刻之後,黃柯用一種舒緩的語氣說道:“義兵,暫時把這份檔案保存起來,切記不要外傳。還有,對於家眷被綁架一事要加緊調查,不要被這些東西左右。”

“可……”楊義兵想要再說些什麼,可看黃柯的意思還是沒有說,只是啪的一個立正後道,“是!”

走出門之後,楊義兵對十四仔發起了牢騷,“這就是明擺著的事情,我不明白司令為什麼不讓我繼續查下去了呢?”

這些年跟在黃柯身邊的十四仔深知黃柯此舉的用意,他拍著楊義兵的肩膀道:“兄弟,今天沒有警衛任務,走你我出去喝幾杯。”

楊義兵最近公務繁忙也沒有好好休息,最近這些天也因為煩心事鬱悶。他和十四仔相識多年,聽到他這樣一說他也興致頗高。兩人換上便裝去了城北的一家鹹水鴨鋪子,找了一個臨江的包廂,要了一隻鹹水鴨兩斤五香牛肉幾個小菜和一壺花雕酒喝了起來。

十四仔酒量極好,可這些年因為擔任黃柯警衛很少飲酒,他呷了一口花雕酒滿口稱讚,兩人喝了幾杯後,十四仔道:“兄弟,你我都是跟著司令身邊多少年了?”

楊義兵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粗略算了一下道:“從民國十九年算起,已經有十幾年了。”

十四仔繼續問道:“那你覺得司令這麼多年究竟是為了什麼?北伐軍大部分是他組建的,兩廣的軍閥是他帶兵趕走的,北伐一大半也是他帶兵打下來的,可他為什麼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區區的工業建設委員會官呢?”

楊義兵皺起眉頭,黃柯的經歷其實就是很多老西關派的縮影,現在崔武、王茂才這些手握重兵的將領,也正在都被一點點架空,就連他這個水潑不進的預備幹部處都被安插了一些武漢方面的人,西關派的影響在一步步降低。

想到這裡,楊義兵就覺得一股熱血湧上來,濟南事件剛發生的時候黃柯手握兵權,完全可以不聽後當時廣州政府號令,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你是不是覺得當初司令該在濟南起兵,然後號令天下?”十四仔嘆口氣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後來跟著司令久了,就漸漸明白他這樣做的苦衷了。司令說,當時起兵自己可以成為一個軍閥,但中國還是會四分五裂。唯有建立一個統一、強大的中國才能夠抵抗外辱。”

楊義兵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司令的意思是,雖然也要功名利祿,但卻更多的是為國家建設和黎民百姓考慮,他這樣做是擔心再次內亂。”

十四仔點點頭道:“是啊,黃司令考察歐美的時候我是跟著去的,我以前沒見過世面,覺得廣州城就是最大的了,可和巴黎、柏林、華盛頓這些城市比較呢?要說那些歐美國家的確是發達。可你看看咱們呢?雖然地盤足夠大,可除了會打內戰還會幹什麼?你是做情報的,你應該清楚,別說是英美列強了,就是小日本和北邊老毛子打過來,就憑咱們現在的軍隊能夠擋得住嗎?”

十四仔一席話讓楊義兵醍醐灌頂,他暗自苦笑道,十四仔一個車伕出身的警衛都有這樣的見解,反倒是自己這麼高學歷和身份,倒是鼠目寸光了。

兩人吃喝之後,楊義兵回到辦公地換上筆挺的翻領國裝,醒了醒酒之後驅車前往黃柯住所,他說自己要負荊請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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