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下,院子裡,陸寒淵和梅無影相對而立。

“看來你果然受了內傷,不然的話,我這一刀,你隨便一腳便能踢開。”

梅無影看著腳邊一堆碎木,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笑道:

“看來今天,你是非輪迴不可了。”

陸寒淵看著似乎勝券在握的梅無影,似乎也有慌亂,他強做鎮定,道:

“不知道閣下為什麼非要來殺我呢,要知道,趙千元能給你們的,我也一樣能夠給你,何況我還有著趙千元所不能給你們的特權呢?”

梅無影轉著手中的短刃,道:

“怎麼,陸捕頭這是要買命……不知道陸捕頭,是要出什麼價呢?”

陸寒淵笑道:

“這個要看你要什麼了。”

梅無影握住短刃,一臉玩味,道:

“那陸捕頭認為,新亭侯如何?”

陸寒淵臉色一變,仍堅持笑道:“新亭侯,這東西我倒是也想要,不過在下花費了很多功夫也沒找到,倒是要叫閣下失望了。”

梅無影看了看縣衙裡面,道:

“哦?那刀狂劍痴決戰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捕快們護送的那個女子,陸捕頭怎麼解釋,我可是聽說,最近邊城,可是有一個從宮裡來的,拿著新亭侯的宮女啊。”

陸寒淵道:“哦,看來閣下這次來,是吃定我了?”

梅無影道:“不敢不敢,只要陸捕頭交出新亭侯,我二話不說,立馬就走,而且,順便幫陸捕頭把趙千元也殺了,給陸捕頭除去一個心腹大患,陸捕頭看,這個交易怎麼樣?”

陸寒淵點了點頭,道:

“閣下這個交易,看起來的確划算的很。”

“那陸捕頭這是準備答應了?”梅無影看著陸寒淵,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不,我不答應。”

陸寒淵搖了搖頭,道:

“第一,我手上沒有什麼新亭侯;第二,趙千元不過是個小麻煩,算不上什麼心頭大患;第三,恕我直言,憑閣下的身手,還奈何不了陸寒淵。”

正在旋轉的短刃驀然停下,梅無影的眼中閃過危險至極的光芒,道:

“看來,陸捕頭是不打算活了?”

陸寒淵將手中落雨劍舞了個劍花,道:

“閣下儘管來試試。”

“好,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梅無影話未說完,身體早已衝出,手中短刃合一,化作一柄纖長的彎刀,如天上那輪月牙一般,帶著死亡的聲音破空而來。

萬劫刀法共有四式,為成劫,為往劫,為壞劫,為空劫。分別代表世界的形成,存續,破滅,和空虛四個階段,當年兩晉之時,玄門興盛,佛家萬劫上人挑戰當時玄門高手九人,八勝一敗,從此名揚於江湖,而他所用的,便是這萬劫刀法。當是時,萬劫上人以此四劫為基,融合天地萬物各種劫難,成就四劫迴圈,無始無終之境界,號令西域,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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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梅無影,自然是比不上當時的萬劫上人萬分之一的,不過他手上的這一式成劫之刀,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造型詭異的彎刀,帶著一縷萬物初生的生命氣息,衝陸寒淵而去,這明明是生機盎然的一刀,卻好像是要致陸寒淵於死地一般,帶著無邊的殺氣。

“好一招萬物初生之刀,只不過我們都不過九品之人,如果你登臨三品,返歸先天,說不定我就要在無邊睡夢中轉世輪迴,可惜,現在,你這招,還遠遠不到火候……梅無影,就讓你看看,真正的生命氣息,是什麼樣的?”

陸寒淵微微一笑,落雨劍輕輕一顫,絲絲劍氣就從劍身之上湧出,彷彿席捲天地,卻無聲無息的一場春日細雨,就這樣衝著梅無影的刀,還有人而來。梅無影幾乎可以聞到,對方劍上隱隱傳來的杏花香氣。

杏花,春雨,江南……

曾經一擊擊敗重傷狀態下的劍式再度出現,和上次不同的是,整招劍式,雖然還是充斥著濃濃的虛幻感,但劍尖的那一抹清香,卻好像更沁人心扉了一點。這一點微末的變化,使整招劍隱隱破開了銀品上階的界限,奔著金品招式而去。

“這是……假的!”

梅無影看著眼前栩栩如生的點滴春雨,再聞著空氣中若隱若現的花香,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過,他也算是果斷之人,在理智判斷這是虛假的一瞬間,迅速閉上雙眼,堵住兩耳的穴道,憑著本能,一刀揮向他感覺最危險的地方。

劫刀順勢而出,彷彿是斬在了司雲布雨的神吏身上,這漫天的煙雨,似乎瞬間停了,空氣中的花香也漸漸散去。

梅無影突然感覺到周身各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睜開雙眼,梅無影才發現,不知何時,全身各處,早已被陸寒淵的落雨劍刺出無數細小的傷口。

“好劍法……不過,揮出這一劍後,你還能擋我幾招呢,陸大捕頭?”

梅無影笑了一笑,他雖然看著傷的地方非常多,可內力運轉之下,傷口紛紛止血結疤,好的十分迅速,不過一會兒,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而反觀陸寒淵,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剛剛那一招耗損了他太多精力,現在,估計再揮出幾劍都成了問題。

陸寒淵微微一笑,讓梅無影有了很不好的感覺。

“出來吧。”

陸寒淵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後,梅無影就驚愕的發現,縣衙的院子裡,突然擁進了數十名捕快,他們拿著衙門統一的鋼刀,眼神凌厲,將陸寒淵牢牢護在後面。

坐在一個捕快剛剛拿來的一個木椅上面,陸寒淵看著被捕快們團團圍在中間的梅無影,笑道:

“陸某可從來沒說,要擋你的招。”

梅無影看著陸寒淵,強忍住怒火,一字一字地道:

“陸捕頭,你演技可真好,剛剛的表現,就連我都以為你孤立無援,準備閉目等死了。”

陸寒淵嘆道:

“不是我演技好你沒看出來,而是你似乎從始至終都忘了一件事……這是江湖,也是……亂世!”

他隨手將落雨劍歸入劍鞘,道:

“在江湖上,你去刺殺地方幫派的老大都要小心對面的幫眾,更何況,是在官府?不要說亂世官府不頂用,你們就順其自然的輕視。你們不要忘了,在亂世都能在一個城池站穩腳跟的官府,又怎麼會讓你安安生生的走進來。少年人,看武俠小說的時候,不要代入感太嚴重。”

“你……”

梅無影眼神噴火,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問天,動手!”

刀光凜冽,血染月下。

一道白光,自縣衙飛起,在大漠深處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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