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

村口處的陳字石碑還是如原樣立著,那條大黃狗也是如往常一樣,兩隻耳朵耷拉著,懶洋洋地趴在路邊曬著太陽。

一切如常,彷彿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所有的陳家人都知道陳家有大事要發生了。

最先回到陳家的是陳百里。

他糾集了數十位在外有些產業的陳家外地人,準備重新競選家主。

聽說原本定好的去貢庫拿三願道典定家主的賭注已經失效,就是足不出戶的十三叔也從電視上得知了貢庫被淹的訊息。

現在陳百里看來是要與陳林撕破臉皮,實打實地幹上一場。

至於陳千強則被眾人剔除在外。

陳全安的大院。

床上傳來一陣咳嗽聲。

陳全安頭上纏著白布,兩隻眼睛已經恢復了神氣,只是還有些頹然之色。

陳林站在床邊。

“爸,陳百里他……”

“我知道的。”陳全安揮了揮手,又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似乎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讓他的頭疼起來。

“吩咐下去,三天後,我要召開家會,重新選定家主。讓我們把這事徹底定下來。”

陳林點了點頭。既然貢庫被淹,那麼三願道典的事可以說徹底與家主一事無關。

現在各人爭家主一位憑的就是各自的本事和在陳家中的威望。

陳林又遲疑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叫陳千強他們過來?”

“叫過來吧。沒了三願道典那事做掩護,他們又掀得起什麼風浪!”話雖這麼說,陳全安的眉頭卻是緊鎖。

被那古川嚇得魂飛魄散,險些要臥床不起,醒過來後,他也憤恨不平,那姓古的怎麼命這麼硬,這都死不了?!

不過轉念一想,原本小陳古玩商行最大的倚重貢庫已經被淹,接下來陳千強這支再也沒有競爭陳家家主的實力,這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樁。

陳全安如此開解自己,才讓自己從古川扮成水鬼的驚怖中慢慢恢復過來。

“等著吧!古川!”陳全安的眼睛裡爆出一段精光,充滿了仇恨。

一張書桌後,一排金黃色的袖釦,露出下面雪白的襯衣,還有一雙手,穩而有力,指節上還有厚厚的老繭,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雙拿筆的手。

然而這只手卻拿起一隻縷金的鋼筆,光是看筆殼就能感覺到它的不凡。

筆下寫出了金範兩個大字。

那只手的主人抬頭對身前雙手束立的一個中年人說道:“阿桂,你去看過了,怎麼樣?”

那個叫做阿桂的中年人從口袋裡掏出兩樣東西,上前一步,輕輕放到金範的桌上。然後又退後一步,回到原地,仍是雙手束立,恭敬的樣子。

“這是……”金範的目光落在那兩個東西上。

那是兩顆珠子。

一大一小。

小的血紅如滴。大的則如巨獸的眼瞳,發出乳白的光芒,即便此時窗外天光灑進,也蓋不住那一圈暈開的光色,顯然這兩件都不是凡品,但是珠子上面卻都一層焦黑之色,好像在火中烤過一般。

“這是在火場中找出的了兩樣,其他東西都已燒得面目全非。”阿桂解釋道。

“這兩個東西有什麼用?”金範知道阿桂從火場中拿出這兩個東西一定有發現。

“這個大珠又叫鴿眼石,算是罕見的珍物,不過卻也不是稀世珍寶,常用於佈陣,尤其是陣圖繁複的大陣,而這個血紅珠子,叫做血龍珠,多用於亂人心智的陰險法陣。我懷疑少爺神智是是受人設陣擺佈的,而不是自己突然發瘋。”

金範本來還在用鋼筆寫字,一聽到“是被人設陣陷害”,寂靜的書房裡頓時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鋼筆在紙上畫出一道大口,筆力之深還戳破了桌面留下一道口子。

那桌面是用上好的鐵木削磨而成,強度比一般的石頭都要硬上幾分,沒想到那叫金範的人的手勁這麼可怖。

“是誰?”

金範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正在查。”阿桂的身子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又接著道:“不過有一個可疑的目標,古川。”

“古川?”金範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略一沉吟,就說道:“那個貢庫的古川?”

阿桂點點頭,“本來是叫楚營長接手貢庫,卻沒想到貢庫居然被水淹,那個叫古川的人也被埋在下面,最後卻不知道怎麼逃出來的。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讓他進入我們的視野,我們調查後,發現少爺出事前,居然和他有過來往。而且……”

“而且什麼?”金範問道。

“而且好像齊暴的事也與他有關。”阿桂在這件事情上不太確定,所以說出來的時候也底氣不足。

“就是那個吃齋念佛的齊暴?”說到齊暴,金範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他掌控黑白兩道這麼久,還從未見過齊暴這樣的情況。

一個黑幫頭子想要洗白多的去了,年紀大了,也想要安穩的生活,這誰都理解,可是好好的一個黑幫老大跑過來捻著一串佛珠,再配合上他的光頭說要去五臺上參加一個三天兩夜的佛教研習班,這卻讓他驚愕不已。

當時他還把齊暴上上下下地看了很久,還問了阿桂是不是最近有什麼打鬥傷到了齊暴的頭,才讓他放著打架鬥毆的正統路子不走,偏不學好,一心要去吃齋念佛?

不管如何,齊暴還是很堅定地去了,臨走的時候,居然還對他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讓金範苦笑不得。

“齊暴在他變化之前也和古川接觸過。”

阿桂這話一出口,金範頓時凝重了起來,自己的兒子、手下的大將,還有那貢庫,這三件事居然都和那古川有關。

如果說不是故意針對自己那才叫有鬼呢。

“查,給我好好查!”金範的臉居然有些變形,彷彿前方的空氣被炭火燒得一樣。

居然有人敢打主意到金範的頭上!

貢庫雖然被水淹了,但是小陳古玩商行的生意卻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客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有些人還是李洪這個二世祖介紹過來的。

看著陳千雪和陳千強忙碌起來,古川這個甩手掌櫃又不知道做什麼好了。

他想了想,覺得廣告宣傳片做完後,還是和那金館長彙報一聲才好,而且貢庫被淹,這之後和京北博物館的合作要不要再繼續下去也是個問題。這些事情只有當面談過才行。

古川往京北博物館去了。

其實他去京北博物館還有一個原因。不過這個原因他卻不敢想出來。

那就是孔佑真。

自從回到京北後,楊小靜還打過一個電話,說是等有空了,她父母想請古川吃頓便飯,以表感謝。

孔佑真卻是音訊全無,似乎貢庫被淹,她的事情也全部結束,又回到實驗室裡與世隔絕似的。

古川走上京北博物館的三樓,他慢慢地在走廊上晃盪著,希望能碰到孔佑真,或者是老樸也好。

只是三樓空蕩蕩的,沒有人出來。

古川只好一路走到金館長的辦公室裡。

一推開門,古川下意識地往那大屏幕後看去,卻沒看到預想中的那個油鋥鋥的光頭,辦公室的角落裡卻發出了聲音。

古川轉頭看去,發現金館長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看著一件物事。

那件東西被金館長的屁股擋住,古川也看不見。只見一段黑黝黝的東西伸出,極是眼熟。

古川走了過去,只見一個人俑立在地上,只有上半身的樣子,卻做得極是逼真,人的臉上顴骨高高隆起,形成兩個渾圓,就像是誇張的漫畫人物一般,嘴咧著,無聲地大笑著。

“是你啊;小川?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金館長這時看到古川,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膝蓋處的灰塵,手裡還拿著一個放大鏡。

“這是?”古川指著那個人俑問道,他只覺的這個人俑很是眼熟,絕對最近在哪裡看過。

只是又想不起來。

“哦,這個呀,是個老朋友送的。他最近剛從外面回來。”金館長拍了拍手,又坐回到他那個大屏幕前。

古川也只好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問,把廣告宣傳片的事跟金館長說了。

金館長卻對些些並不在意,反倒是對古川在貢庫地下的經歷十分好奇。

“金館長,孔佑真不在嗎?你問她不就行了嗎?”古川只想知道孔佑真現在的訊息,所以順著話頭問道。

“唉,你就別提那個丫頭了,我還想問你們在地下發生了什麼事呢!一從貢庫回來就悶聲不響的,我賠了好多笑臉都沒用,一句話不說。”

“她現在在哪?”

“誰知道,也許在家,也許出去逛街了。”金館長一攤手,像是拿自己的女兒沒辦法的老爹一般。

古川從京北博物館回來,一路上都在想孔佑真的事,那日從池塘裡出來後,他看到孔佑真孤零零地站在池塘邊上,就不由地起了憐惜之意,和陳千雪、楊小靜二人比起來,孔佑真除了她的實驗和京北博物館這些老頭們就再沒有親人了。

古川想著這些事,一邊開著車,這時車旁一輛黃色的蘭博基尼突然發出震天響的喇叭聲,從古川的車邊擠了過去,風馳電掣地開了過去,留下一路的煙塵。

古川嘴裡咒罵了一聲,在京北的路上總能看到這些囂張的二代們。

不過那車的速度也是極快,古川剛聽到喇叭聲,就看到車開了過去,連車牌號都沒看清,如果不是眼角抓住一片黃色的話,還以為是幻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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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不由自主地往後視鏡上看了一眼,只見後面還跟著一輛黑色的豐田車。

古川的眼神極好,一下子對上了後視鏡中的駕駛員的目光,那是一個帶著運動帽的年輕人,帽沿拉得極低,卻還是能看到一片陰影中的銳利眼神。

那年輕人也對上了古川的目光,忙將頭一低,那車就和古川的車拉開了距離。

古川心頭起了一層疑霧,看這樣子,倒像是來跟蹤我似的。

不過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古川自己也覺的好笑,他又不是什麼軍機要員,會有人無緣無故跟蹤他?

古川往前看了一陣,再往後看,果然那輛黑色的豐田車一個右轉彎,和自己分開了。

開到小陳古玩商行後,古川剛走進去,就發現商行裡的氣氛不對,只見陳千雪和陳千強的面色有些凝重。

“怎麼了?”古川笑著問道。

“陳全安他又有動作了,叫我們明天去陳家開會。”

“陳全安?他還不死心?”古川不由地一陣愕然。

陳全安在池塘邊被自己嚇了一跳,沒想到恢復的這麼快。

雖然自己那穿成白衣的樣子也不是為了故意嚇他。可是一醒來就攪風作浪的,也真是敬業。

“哥,照我說,你這回就把三願道典拿出來,把家主的位置再奪回來。你不想當這家主,他們卻一直逼著你!”陳千雪一拍桌子道。

陳千強搖了搖頭,“這家主我是再也不想當了。他們要爭就讓他們去爭吧。我算是看透了,陳家既然要敗,就讓它敗吧。這些人冥頑不靈,只有嚐到苦頭,才知道陳家的基業不在風水,而在人心。”

陳千強話雖這麼說,不過手卻還撫摸著那三願道典的封面,似是頗有不捨。

“我準備把這三願道典送出去。”陳千強說道。

“什麼?”陳千雪和古川齊聲叫了起來。

“送給誰?”陳千雪問道。

她以為哥哥可能是要將三願道典送給陳百里,讓他做家主總好過陳全安這個小人。

“誰當家主就送給誰。現在的陳家已經不是一個三願道典能救的回來了。”陳千強緩緩說道,眼神裡一陣清明,他已經想好了,送出這個道典後,他與陳家的一切都將做個割裂。

陳千雪卻看向古川道:“古川,你說爺爺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怎麼知道。在地宮裡又沒碰上。”古川剛說完,心頭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前劃過金館長辦公室裡的那個人俑。

他想到了!

那個人俑他在哪裡見過。

就是地宮密室裡那些人俑,樣式造型一模一樣。

難道……

金館長說的那個朋友就是陳老爺子?

那個人俑就是陳老爺子交給金館長的?

一想到這裡,古日川就忍不住想要去京北博物館裡找金館長問個清楚。

“怎麼?古川你想到什麼了嗎?”陳千雪問道。

古川現在還不能確定,只怕太早說出來,讓陳千雪二人白開心一場,只能含糊地搖了搖頭。

“古川,你明天也跟我一起陳家吧。”陳千強邀請道。

古川點點頭。

上次中元祭祖一事後,雖然陳千強沒能搶回家主一位,但是古川這半個陳家人的身份卻得到了認可,所以這次去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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