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見那玉墜靈光內蘊,隱有寶氣逸出,顯然不是凡物,溫潤至極,又與陳千雪那白藕般的手臂相襯,一時奪了古川的眼珠,多看了幾眼。

陳千雪哪曉得古川是在看她的蔥蔥玉手,還道這傢伙小人之心怕她隨意拿出身上一件不值錢的物事騙他的陰陽錢,傲然道:“這可是我爺爺特意自西方極寒之地請高人開光的冰蟾玉,自小帶在我身上,與生人氣息相合,也養至玉人合一之境,換你那陰陽錢綽綽有餘。”

陳千雪下巴微微揚起,配上她那姣好面容,明明是富家小姐拿錢砸人的作派,卻偏生令人生不起些許惡意。

古川雖偶得五行易經,內有無數道藏於心,但畢竟時日尚短,再加上年輕氣盛,伸出手來,停在空中,道:“好,就賭了。”

兩掌相擊,啪!的清脆一聲,二人雙目於空中相遇,似乎激出無數電花。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劉昌運心中大樂,一是喜見古川這胸有丘壑的年輕人居然也受不了這丫頭片子一激,二是心繫這陰陽錢的去處。陳千雪家學淵源,陳家更是風水世家,傳承千年,就算古川大才,也敵不過她深厚家學。劉昌運自是更為看好陳千雪,想著要是陳千雪把陰陽錢贏了過去,得找個機會從她手裡討過來才好。

“好,那怎麼賭呢?”古川問道。

嗤!

陳千雪不屑笑道:“真不知你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風水之道關鍵在堪輿、佈陣、占卜。既然要賭,就連賭堪輿、佈陣、占卜三局,三局兩勝。”

陳千雪雖然個性高傲,卻也不是狂妄之人,知道古川這個明顯半路出家的“騙子”多少還是有些才學的,只看他能把自家爺爺所設的通寶閣陣法再上一層樓,就不能小覷。如果只賭一局,萬一失手,輸了玉墜還是小事,丟了面子可叫她以後如何在這可惡小子面前抬頭。

劉昌運在旁一副看戲不嫌累的喝彩道:“能得見兩位青年才俊一施所學,真讓老夫開眼。需要什麼儘管開口。不是老夫自誇,通寶閣裡沒有的東西,外面也找不到。”

古川道:“好,那就先賭第一局堪局。”

陳千雪在堪局一項上信心十足,自小就八卦、占卜、星象、堪輿上多有涉獵,更在爺爺身邊耳濡目染這麼多年。要是在這上面輸了才叫倒黴。

“不知你要如何比試?”陳千雪問道。

古川不知道風水世家相互比拼是怎樣的門道,索性藏拙,免得又被陳千雪恥笑,於是故作大度道:“由你定。”

陳千雪也不謙讓,就在通寶閣裡踱起步來,四下張望。

這下反倒輪到劉昌運這個老狐狸開始擔心,生怕這兩個後生仔比出真火,破了他好不容易做起來的風水寶局。

陳千雪走到那“鯉魚躍龍門”之處,看那九條錦鯉繞著假山環遊不息,如陰陽太極圖般的景象,頓時有了靈感,一擊掌道:“就以這九條錦鯉設局如何?”

古川和劉昌運走了過來,看那池中錦鯉,心中恍然。

“這是要堪微!”

劉昌運也起了興趣,堪局有大有小,古時多有龍脈一說,集天下運氣,改一朝風水,傳說有大風水師身系一國氣運,億萬黎民生死便是大局。

而偏於一宅一山一水之局便是小局。

這兩局之外,又有類似遊戲之舉的微局,見著而知微,一葉知秋便如是說。

微局往往於總體氣運無礙,卻是於細微處見功夫的風水技藝,所以用來比試是最好不過。

陳千雪做個“請”的姿勢,示意古川先堪這一局,那神態分明是“看你出醜”的意思。

古川一步邁上,雙手扒在池邊,細看起來。

這鯉魚躍龍門一陣正是剛才他為劉昌運佈局所設,卻被陳千雪拿來考較自己,正是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意味。

得了五行易經後的古川一雙眼睛自可看到虛無氣運,只見本是普通無奇的九條錦鯉經通寶閣陣法滋養,才只剛才與陳千雪說話鬥氣的工夫,就已經散發出絲絲寶氣,斑斕炫彩,蒸騰而上,被那假山上的珍珠吸收。

風水一道基礎全在“堪”字上。堪字平譯便是“看”。放眼看去,宇宙萬物,人道氣運莫不納入眼中,彷彿那千手千眼佛,知天下事,曉天下理。

可是這眼前微局,九條錦鯉又有什麼好看的呢?傳言一花一世界,九鯉繞水之局又有什麼意味呢?

古川腦中突然跳出一段文字:所謂心即理者,以其充塞氤氳,謂之氣;以其脈絡分明,謂之理;以其流行賦畀,謂之命;以其稟受一定,謂之性。

古川再睜眼看去,渾身一震,這才明白過來,陳千雪的用意。

陳千雪以鯉魚躍龍門設局不是偶然所得,而是有意為之。

這陣法有缺陷。

在古川本來的設計當中,鯉魚既已躍龍門就已化龍,龍之為物,乾坤陰陽大震出世,自有陽剛烈氣,卻與之繞山**之氣不合,所以只見氣運如傘,蒸騰尉然,精彩異常,卻是外秀而內秧,剛而不持。

時間久了,孤陽不長,氣運自散,自己年輕氣盛,於風水一途畢竟所知甚淺,只知好中求好,卻不知十中去一,留一處空缺好為不測之時留條後路才是風水大道,人力時而窮盡,而天地不能,求九舍十方是正途。

等這龍氣散去,陽剛龍氣已將這風水之局破壞的差不多,再也支不起這小樓氣運,盛極而衰就是這通寶閣的下場。

古川看到此處,長嘆一聲,從池邊直起身來,正要認輸。沒想到陳千雪笑道:“怎麼?你也知道這池有破漏?”

古川一愣,“破漏?”面色變得古怪起來,難道陳千雪沒看出這孤陽之局?

劉昌運卻緊張起來,陳家那位祖宗能請動一次已是祖上高香,再也不可能請他第二次出手,好不容易讓他碰上一個手段不輸陳家高人的年輕後生,要是再出點什麼紕漏,可讓他怎麼活?

劉昌運忙追問道:“破漏可有什麼不好?”

陳千雪見古川久久不語,還道這小子雖然所學古怪,每每有驚人之舉,卻終究是個半路出家的野路子,這等微局推演之法在她家族中雖不是風水正途,可也學過幾回。

陳千雪見此局精妙,可是蓄養龍氣錦鯉的池塘卻多了一個溢水口,要在往常也是無關緊要的設計,可是碰上古川所設的龍門陣法卻是大大的不妥。

“堪輿一道以望氣為先,察以眼界,會以性情,以氣勢言天下萬物,一睹形勢,即知禍福相倚。”陳千雪揹負雙手,繞著圓池老氣橫秋道來。

“龍之為物,天下唯一以一體具五行者,龍鱗為金,角爪為火,身為木,擺折為水,腹黃為土,然龍氣喜水,水擅藏,藏於深淵則氣不散。你所做龍門陣法固然精妙,卻忘了這池水上溢水口一處,溢散龍氣,進十而退五,事倍功半。”

古川的面色越發古怪,陳千雪所說倒也沒什麼錯處,有些地方與那五行易經適才跳出的文字相互映照倒也有些所得,可是與真實狀況卻完全不符,差之毫釐,失之千裡。

陳千雪蔥白手指連點了池中錦鯉幾處,道:“劉爺爺,等我們走後,你再將這水池內改造一番,封上溢水口即可,如此這七星耀月陣可就完美了。”

劉昌運聽了連連點頭,心中大為寬慰,畢竟是陳師的孫女,家學淵源,果然不凡。想著又回頭看了那古川一眼,心想:要不是有他先布好龍門陣法,補全七星耀月,恐怕千雪丫頭也做不出這點睛之筆。

陳千雪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古川,志得意滿,卻又故作輕描淡寫道:“這局你輸了。”

陳千雪不說“我贏”而說“你輸”,打擊古川之意明顯之極,不自覺間破了她那矜持的口吻,也許就連陳千雪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對這個只見過幾面的年輕人有這麼深的“敵意”。

古川終於收拾好他那“古怪”的面容。指了指屋內那七星白玉燈下的魚符,平靜道:“你忘了我還有魚符。”

陳千雪和劉昌運的目光轉向那裡,陳千雪的目光一凝,發現了那在白玉燈下活潑遊動的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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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劉昌運還看不出所以然,只能看看陳千雪和古川二人,目光轉來轉去,不知道二人在打什麼啞謎,這個時候,誰勝誰負又哪裡放在他心上,只想著剛才陳千雪給出的建議有什麼不妥之處被古川發現。

陳千雪看了半晌,這才醒悟過來古川在另一處所設魚符在陣法也起到封印之用,將龍氣藏納。陳千雪長吐一口氣,惡狠狠地瞪了古川一眼,爽快道:“堪微而不忘大局,小處我勝,大處你贏,這局當平吧。”

古川笑道:“論平。”心下卻叫著“僥倖”。那魚符補漏之用真的是誤打誤撞。

二人言語已經涉及到風水精義,只是略通此道的劉昌運自然是聽不懂,急得抓耳撓腮,全沒了一貫的養氣功夫。

第一場賭局平,古川看出劉昌運心中所急,指點道:“剛才陳小姐所言不差,只是於細微處略有調整,將那七星白玉燈掛於陰處,不見日光即可。”

這是古川自孤陽不長中悟出的解法,藉著魚符以陰氣回灌龍門陣即可。

得了古川指教,劉昌運喜不自勝,忙叫了一名員工將那燈移到陰處。

這事說完,劉昌運又恢復了其宗師態度,笑挽著二人手臂回到屋內坐下,各自沏上一壺好茶,笑道:“今日只是第一局就叫小老兒大開眼界,補陣一事更是多謝二位出手。不知這第二局佈陣又是如何比拼?”

古川看了劉昌運一眼,怎會不知這老狐狸肚子裡的花花念頭。二人比拼,不過是意氣之爭,所有玉墜、陰陽錢為質,但最大的好處卻讓劉昌運一文未出的得去。聽他這番說辭還想著在二人佈陣賭局上拿自家通寶閣練手再拿些好處。

陳千雪的心思卻沒放在劉昌運這邊,最有信心的第一局只弄了個平手,讓心高氣傲的她如何受得了,現在正滿腦筋地計算佈陣一局如何佔得先手。

陳千雪於風水一道雖有天賦,但畢竟出身大富之家,且自幼聰慧,自然不肯下苦工,這還是她第一次絞盡腦汁思考風水問題。要是讓她爺爺見了孫女這副用功模樣,老懷寬慰,笑上幾天也是可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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