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分鐘,徐放恍恍惚惚地走出餘海的小院,看著頭頂的藍天,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黑暗的化身,今天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黑暗,他有一剎那都像高聲呼喊起來,痛訴這個世界的不公:不是說好了讓我做惡人的嘛!怎麼還有餘海這樣的人活著!

不對!要問問其他兩個人的情況。這些風水界的大師都是神經病嗎?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喂,俊龍?你那裡怎麼樣?什麼還沒爬到山頂?我——”徐放無語,掛了電話,打給去找湯明遠的蔡玉成。

“蔡哥,搞定沒?”

“搞定了。”蔡玉成輕鬆的語氣從手機那端傳來。

“呃,花了多少錢?”

“不多,十萬。他答應會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儘可能找古川設計上的漏洞,不過他說其他兩人他控制不了,尤其是代理稽核組的組長餘海。不過沒關係,反正她那裡你肯定可以搞定,是吧?聽說你家老爺子都替你出面拉線了。”

徐放含糊地嗯了一聲,嘴裡說不出的苦澀,十萬!

自己花了一百萬幫古川搞定了餘海,偏偏還不能說出去,徐放真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廟裡看看了。

“俊龍呢?剛才打他手機說是不在服務區?”

“哦,他還在爬山呢,可能沒訊號吧。”徐放心不在焉地答道,心想:要是之前商俊龍肯跟自己換就好了。

“快到了,快到了,阿龍,堅持住。”彷彿有一個聲音在空中一直陪伴著商俊龍,想當年商俊龍奮發圖強時也看過一部部熱血青年動漫給自己打過氣,幻想自己成為裡面熱血永遠在燃燒,小宇宙爆完再爆一路爆到三界九天外的聖鬥士一樣。

商俊龍手中一空,面前一片開闊平地,不遠處一個黃牆道觀從蔭蔭翠綠間探出頭來。

“終於到了。”商俊龍兩腿一軟,坐在地上,山風繞體,只覺著連腰間肥肉都化成汗氣蒸發,身上輕了三兩似的。

商俊龍過慣了燈紅酒綠、日夜顛倒的日子,就算有去健身房鍛鍊,也多是為了泡妞去的,哪有這樣做苦肉身的機會,大腦分泌出的多巴胺影響了他的神經系統,他體驗到一種極少見的喜悅,蒼山綠樹白雲樹鴉,靜冪的山水畫面不知不覺間讓商俊龍也平靜了下來,商俊龍一躍而起,渾身輕鬆,正要往那道觀裡去,只聽門軸吱呀一聲響,隱隱有人聲傳來,那一片翠綠重黛間緩緩走出一道人影。

商俊龍放眼看去,運動出汗過後的眼睛特別清明,又是在山風冷襲的山頭,空氣薄得讓天空碧藍都溶於其中。

“古川?”

“商俊龍?”

兩人都呆住了,還是古川先開口:“你過來爬山?”

“啊,是,也不是,最近運氣不好,過來消消黴氣。”商俊龍一臉痴呆地看著古川,突然想到剛才自己雖然在崎嶇山路上爬得死去活來,可還不致於連個人從身邊經過都沒察覺,古川又是從哪裡爬上來的?

“你從哪裡爬上來的?”商俊龍見古川要走,忍不住問出來。

“爬?我有事找鄧道長,開車過來的。”

“開車?”商俊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是啊,那裡不是有路直通到山頂嗎?你不知道?”古川指了指山南處,商俊龍差點暈過去。

“該死的司機!我要炒了他!”商俊龍看著古川走到山南處,跟上去站在一處山石往下望去,果然一條灰白水泥路逶迤爬上山來,一輛紅色跑車在山頂一處平坦地等著古川。

商俊龍眼前一黑,真想自己暈過去得了。

還好想起那鄧昭還沒見到,雖然讓古川先到一步,自己懷裡還有二十萬的現金,這個大殺器一出,管他是什麼方外之人也要讓他原形畢露。

這山路雖不到十里,但造價恐怕比得上平地上的百里公路,這樣大的資金就算是信徒所出也要道觀觀長奔波籌款,所以商俊龍篤定這鄧昭絕不是視金錢為糞土的清高之人。

只要能坐下來談價錢,一切都有的商量。

商俊龍與鄧昭對面而坐,雙方都在打量。

鄧昭黑衣黑褲,一身道袍,頭上做了個道髻,一根木筷斜斜插著,下巴上還有三縷長髯,打理得烏黑發亮,看來花了不少功夫。

商俊龍長聲一笑,也不客套:“道長剛才見了古川,知道我來是做什麼的?”

“一百萬。”

“嗯?什麼?”

“一百萬,少一分免談。”鄧昭笑瑩瑩地說道,還作出撫髯的動作,一派世外高人的姿態。

商俊龍剛爬上山的暈乎勁又來了。

“道長在說什麼?”

“餘海師姐給我打過電話了,徐放送了她一百萬要讓古川過關,雖然她是代理組長,但那是因為陳老爺子不在,所以——一百萬,低了就是侮辱我這白龍道觀觀長的身份。”

商俊龍也生出了徐放當時的黑暗感,他們這三人除了蔡玉成好歹在李氏集團兼個副總的職位,其他二人都沒正式打理過家族生意,哪裡經過這樣開口見面談錢的場面。

太黑暗了!還是不是出家人!

商俊龍把自己之前“只要有錢就好商量”的想法拋到九天雲外,差點要涕淚俱下地控訴這個世界的黑暗。

他可不像徐放沒有兄弟姐妹來爭寵,自己上面還有個哥哥,手頭上的零花錢用來玩玩是綽綽有餘,半點正事卻是捉襟見肘,這二十萬要不是他恨古川到了極點,也不會拿出來,更別提一百萬了!

商俊龍怯怯地說道:“道長,能不能便宜些?這一百萬也太貴了,不過是讓那專案通不過,只要找出些漏洞放大就好……”

“讓他通不過?不是花錢買他透過嗎?”這回輪到鄧昭錯愕不已。

商俊龍一天內又是爬山又是看見古川乘車下山,還被鄧昭這一百萬把純潔的心靈裡裡外外抹黑一遍,已經沒有多少力氣驚訝,有氣無力頹然道:“道長,你想錯了,就是二十萬買他通不過。再多就沒了,如果道長看不上,就算了。”

商俊龍把二十萬現金掏出來拍在桌子上。

一副隨他去的樣子。任誰要是經過這些事都會有種“這個世界怎麼了?”的無力感。

鄧昭微笑地把二十萬收入袖中,那不大不小甚至還有些緊身的箭袖,真不知道是怎麼把這二十萬吞進去的。

“既然是通不過就一切好說。只是我只敢擔保——”

“知道,知道。只有你一個人。”商俊龍打斷鄧昭,“道長,能幫我叫部車上來嗎?我要下山。”

“可以,只是這打車的費用還要施主自理。”鄧昭還是那副笑臉。

商俊龍再也忍耐不住,從地上跳起來,指著鄧昭大罵:“錢錢錢!出家人能有點良心嗎?!我二十萬都給你了,還想怎樣?”京城四霸的商俊龍都快委屈地哭了出來。

古川搭著李木華的跑車下山,李木華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裡偷看古川。

古川覺察到了她鬼祟的目光,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啊,沒什麼。”李木華慌亂地答道,心裡卻想:這悶騷的傢伙居然忍得住不問我那束花怎麼樣?就這樣送了沒有其他表示?

古川卻還在想剛才碰到商俊龍的事。

商俊龍來爬山?他不知道商俊龍有沒有爬山的習慣,不過看他汗溼透衣,一副虛脫的樣子,就知道平日裡絕少爬山,那他無緣無故上山來幹嗎?

難道也是為了道觀裡的鄧昭而來?

古川隱約覺察到了什麼,但是他心繫陳家的事情,想趕緊送完了風水設計稿,就往陳家去探探風聲,所以沒有再往下想。

到了餘海家,出乎古川意料的是餘海家居然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這要是在郊外也就罷了,可是卻在城裡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起這樣的大院,活得久了,這錢果然就多了!

古川本是想見餘海一面,自那日龍泉城評審後,古川還沒見過餘海,只是從黃增那裡聽說了餘海改命一事,自然而然對她有了親近之感。

沒想到卻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出來,神氣活現地問道:“誰是古川?”

“我就是。”古川指著自己鼻子。

“把東西給我吧,我去交給祖奶奶。你可以走了。”

古川沒想到餘海居然連他的面也不見,不過想想也正常,稽核專家為了撇清干係不和被審人有接觸也很正常,再加上小女孩天真爛漫,古川看著那蘋果似的紅撲臉頰也生不出氣來。

古川把圖紙交給小女孩,小女孩利索地轉身就走。

“祖奶奶,這就是你說的很值錢的東西嗎?不就是一疊紙嗎?能給我買個和我一樣高的娃娃嗎?”

“咳呵呵,就是像你爸爸一樣高的都可以,今天祖奶奶可賺了不少錢。”

“還是不要像爸爸一樣高,這樣我喂她吃飯都要站在椅子上,給她換衣服也很麻煩,還是像我一樣高就行了。祖奶奶,剛才那個哥哥你為什麼不叫他進來呢?我看他很舒服啊,比之前的那個好多了。”

“乖囡,之前那個惹人厭的傢伙你就是讓他進來他也不會過來,後面那個,就看這風水大陣入不入我的眼了。”

餘海翻開設計稿,幾乎貼在紙面上才能看清。

小女孩就在旁邊期待著自己的玩偶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餘海不見古川,反而讓他騰出時間去陳家查探。

李木華載著古川,向京北郊外開去。

京北之大遠超古川的想象,開了一個多小時,居然還在京北的範圍,如果是坐飛機的話,都足夠從龍泉來一趟京北了。

“古川,你就沒想過學車嗎?”

李木華突然問道。

古川想了想,嘆道:“想啊,只是太忙。而且沒車啊。”

“沒車可以買啊,你這富翁就別裝窮了,你還比我有錢呢!”

李木華說的是事實,古川那東傲集團的兩成股份要是套現的話確實比李木華有錢,就是比上一般的世家子弟也要富有。

只是古川窮慣了,突然有了一大筆錢後,又從來沒有提現過,所以心理上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一個富翁來看。

“這樣吧,我教你開車,然後我帶你去挑輛車。怎麼樣?”

事實上,每次出行,如果要用到車,都是李木華當司機,載著古川,要說什麼話還得分心看著路面,非常不方便。她也想享受一個正常戀愛女人的福利,就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男友的側臉。

哪像現在古川這個木頭,每次都坐在後排的位置,自己刻意挑了需要從前座往後爬才能坐到後面的跑車出來,他還是不辭辛苦地爬到後面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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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母老虎嗎?

李木華不是母老虎,只是她今天的眼神非常不對勁。

古川雖然心裡想著都是陳家的事,那李木華今天的眼睛裡似乎一眨眼就能滴出蜜來,甜死人不償命的感覺。

古川聽了李木華的建議,也確實感到自己需要買部車了,在京北這個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裡,如果不買車確實寸步難行。

車子終於開出了京北城,路開始顛簸起來。

古川都快睡著,聽到李木華叫了一聲:“到了。”

古川往窗外看去,只見前方一個巨大的石碑矗立著,上面只刻著一個大字:陳!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只有陳多福的地址是最簡略的,只要往郊北一直開,誰都不會錯過陳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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