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集團。

陳百里和陳千強對面而坐,陳千強手裡把玩著一串魚骨風鈴,魚骨輕輕碰觸著,發出微不可聞的叮叮響聲,質樸純厚,入耳即化。

陳百里笑道:“這就是古川搞出的小玩意,明明是東傲集團開發的古場白夜,卻讓他把好處都佔了。這個玩意最近市面上可火著呢!我叫蘇齊多加了五千份,你要喜歡拿回去送給老爺子,他就喜歡這些東西。”

陳千強冷笑道:“格局狹隘,只會盯著這巴掌大小的東西,就是一年給他個百十萬的利潤又如何?千雪要是真的嫁給他,我們陳家可就倒黴了!”

陳百里卻不以為然,他私下裡問過蘇齊了,能否仿造這樣的魚骨風鈴,蘇齊調查後回報的結果讓他吃了一驚。

海天集團已經搶注了魚骨風鈴的商標、專利以及一系列相關的產品設計,甚至網站都搞好了,不僅打家居市場,還向公共場所、寺廟等領域推銷。

魚骨風鈴只是拳頭產品,後面還跟著一串各具特色的古風工藝品。以這些產品開啟市場,再建立品牌,日後的路子可寬著呢。

這手法也沒多少創新,卻走的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把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限。陳百里看了很是佩服,要不是和古川有家族上的過節,他還真想邀請古川到光華集團來。

不過陳千強面前,他也不好直接說出來,轉了話題道:“聽說徐有亮住院了?據說沒幾天好活了?你那件事辦的如何?”

陳千強像是玩膩了,將魚骨風鈴隨手拋在桌上,一副智券在握的樣子:“徐有亮早就跟我簽下協議了,他死後我將擁有東傲集團70%的股份。”

“他還真舍的。還是說人快死了也看得開些?”陳百里聽到70%這個數字也為徐有亮的果決震憾。

“給我光華集團兼併了,最好過破產清算。”陳千強無所謂道,他身為世家子弟,生下來的使命就是將家族榮光延續下去,自然難以理解徐有亮這種空手打拼出來的人對自己集團的感情。

“古川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陳百里突然問道。

“有什麼問題?”陳千強差點笑出來,“百里,你是不是上次競標會給他打怕了?這能有什麼問題!”

陳百里訕訕笑笑,心裡卻想:上次我也是這麼想的。

——

古川把所有的下品寶器都搬到了徐宅去。

徐宅一共裡外三進,面積足夠放下古川的寶器,黃增把最裡面的房間讓給了古川。

修煉法門是風水師立身之本,輕易不會洩露給外人,黃增看到這麼多寶器,大概有些明白古川的修煉方向,只是懷疑短短七天時間,恐怕頂多吸納十幾件寶器,來得及嗎?

古川依照方位將寶器擺好,已是夜深人靜時,遠處傳來風嬉槐樹葉的簇簇聲,月光如瀉,給四庭開合的小院的添了層銀色。

陰氣正合,卦象中正,果然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古川盤腿坐在院中,這回他沒有急於修煉,先是將神識放出體驗了一下周遭的環境。

古川閉目,將氣息揉細捻綿,緩緩沉下,鼻息一進一出,若有若無,過了數息,腹部如蛤蟆般鼓脹起來,隨即癟下,顯出兩旁斜下的肋骨形狀。

如此反覆,古川不知覺間進入混沌之境,神識飄飄蕩蕩,隨風起伏,進入破損不堪的滄海玄關。

二進外院中黃增獨自一人坐在石桌上飲酒,白天徐有亮躺在病床上的景象也觸動了他的心思。

雖然駐顏有術,但是在生命力的快速流逝彷彿讓他在枕邊沉睡時都能聽到時間之沙從指間滑過時的沙沙聲。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襲來,讓他睡意全無,見窗外冰輪彎月皎然如洗,索性披衣出外。

突然大氣一沉,嗡——

明明是萬籟俱靜的月夜,黃增卻聽到一聲悶響,彷彿拉滿的弓弦一下子彈出,耳邊炸響。

再凝神細聽,卻全無聲音,只有草叢裡蟲子的吱鳴聲。

黃增抬頭看月,隱約一層霧氣籠罩。

這是——?

黃增不敢確定這天地異象是由何而發,但卻可以肯定那來源就是古川居住的小院。

他在做什麼?

經過上次的教訓,古川這次吸納五行元氣顯得極為小心,就是第一步沉入神識都按步就班地凝神靜氣,轉外息為內息,然後再飄神入玄關。

滄海玄關處也是天破流星的景象,上次為瞭解去陰氣侵體之苦,古川果斷激發回字尖刺,破了走火入魔之憂,但是這天頂大洞卻讓古川頭痛不已。

只有七天的時間,但卻有這麼多事情要做,天頂要補,五行元氣要煉,就算煉成五行元氣後,回字尖刺和真正改命之間又有什麼障礙要越過,他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想到徐有亮的命還在自己手上,等著他去救,古川可能會直接放棄。

融氣五行陣開啟,空中大氣沉降,然後五行元氣瘋狂地湧入古川的滄海玄關,這就是剛才黃增在外面聽到的弓弦聲。

古川決定一心二用,一邊修復天頂,一邊吸納五行元氣。

還好有了上次沉入萬無壽體內修復天頂的經驗,這會修補的速度極快,甚至在漩渦還未散去前就已將天頂處補好。

補好後的玄關更加穩定,漩渦和命碑之間光芒相射,來回激盪,命碑上的字型都被五行元氣染成五彩,回字當然還是巋然不動。

古川見玄關內金黃青紫各色來往穿梭,氣息如織,喜道:看來不用三天的功夫就可以將下品寶器的五行元氣盡數吸光。

一夜過去,黃增在外院獨酌至東方大白才進房間休息。昨日天地元氣共鳴的波動給他許多震憾,卻偏偏不能直接問古川,心裡憋得好不難受,又期待著七天後古川改命之法成功的那一刻。

接下來三天,古川都在內院吸納元氣,到了後來,漩渦中五彩之色漸成,紅黃金青紫各色依次自上而下排開,徑渭分明,又緊緊相連。

“成了!”古川睜開雙目,電光閃現,滄海玄關內五色彩氣漫天飛舞,有些飛到天地邊界時,自然而然地沒入天穹地表,修復之前幾次回字尖刺造成的暗傷。

而命碑上也是一陣閃爍,五彩之色漸漸暗去,又恢復了之前鐵黑的顏色。

古川用神識內視了一番,只見玄關穩固,天厚地沉,光華自斂。

這時就算再來一次回字尖刺古川也有信心將其納入玄關內,不再像之前幾次刺破玄關,破損神識。

是要一鼓作氣還是穩固一下境界再說?

古川將五彩元氣懸在命碑上的回字,猶豫不決,就像要按下發射核彈的紅色按鈕一般。

按了!

古川一狠心按了下去,那一剎那突然想到:這回要不要叫黃增進來護法?

只是這念頭剛生出來已經晚了。

玄關突然生出一道尖嘯,像是放出了一頭關了數百年的飢腸碌碌的巨獸。

回字尖刺暴漲。

古川的神識下意識地縮成一團,要再忍受一次尖刺衝破玄關的痛苦,卻沒想到過了三息,沒有任何事發生。

古川內視過去,只見回字那尖刺在五彩元氣的刺激下,越往上走,直徑越小,到了後來,比一枚針還細,直抵天頂中心時,已如一根髮絲幾不可見。

古川的神識飛到天頂,那根髮絲插入天頂元氣中,不知有多深。

然後這髮絲就再也沒有退縮回去,就這樣連著回字和天頂,五彩元氣自然吸附到髮絲上,架起了一道彩虹,只不過這道彩虹橫了過來,上下一筆豎直到底,貫穿天地。

這樣的奇異景象讓古川看得目瞪口呆,但等了半天玄關也沒有任何異狀,反而覺得五彩元氣的執行格外活潑靈動了些,也就不放在心上。

等退出玄關,神識外放,仍是深夜,今夜烏雲密佈,月牙也被遮擋在中間,只能勉強給月下雲彩繡上一圈的銀邊,天地相接處幾點孤星閃爍,再無可看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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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

五彩元氣大成,回字尖刺雖然仍是毫無進展,但至少已經不痛,再無之前狂暴絕烈之相,也算得上是一個進步。

只是——

只有兩天了!

明後天一過,第七天古川就要趕到醫院給張繡一個交待。

可是改命一法還是渺茫。

看著天邊那幾點孤星,古川張開慧眼,以另一種超脫視角看著這熟悉的一方天地。

“人死如燈滅星移,再過幾天,徐有亮如果死了,那孤星還會在嗎?”

古川的眼睛眨了眨,孤星邊上突然爆出一圈的光暈。

再看去,那光暈又不見了。

古川好奇起來,如果是平常肉眼所見,他只當眼花了放過,可是剛才明明是看穿天地元氣波動的慧眼,怎會有看錯?

古川再度凝神用新近煉成的五彩元氣移到慧眼之上,所見景象讓他渾身僵直,呼吸、心跳、乃至內臟的蠕動都停止了一般。

一道晶瑩的五彩細線從自己頭頂穿出直射天頂,然後沿著天穹弧線斜斜落下,正中那盞孤星。

這細線上的五彩光芒看得恁地眼熟,不正是先前在滄海玄關處激發的回字尖刺嗎!?

這是什麼鬼?

古川忙將神識內斂,進入滄海玄關,再度退出,如此反覆三次,最後坐倒在地上,看著那五彩細線劃過半個天空的奇景,久久不語。

第二天一早,古川就找到黃增,向他細細說了昨日修煉的種種異狀。

黃增雙目閃爍,聽到古川那道五彩細線穿過天邊,直中星辰時的異狀,突然站起緊握住古川雙肩:“你沒看錯?真的是直中孤星?”

古川點點頭。

黃增興奮地原地打起轉來,好幾次腳踢到桌邊石椅也毫不理會,古川看他一圈圈地賽馬似地都快趟出一個護城河了,叫停道:“黃師,是怎麼回事,總好告訴我了吧?”

“命星!命星!我也只在宗門古捲上看過一段描述,如果真的是命星的話,那有亮就有救了!”

古川苦惱道:“就算是什麼命星,可是我什麼法門都不知道,人星連成一線又有何用,把我帶到星星上當玉兔嗎?”

黃增笑道:“古川,你是醫人不醫己,你正當壯年,壽元十足,自然人星連線,可你還沒看過徐有亮的狀況,如果他的命線已斷,不是說明只要你將他連上就能續命嗎?”

古川明白過來,自己確實沒想到,命線本身就是續命的法門,不需任何附加的功法。

“走,我們去醫院。”黃增拉起古川,往外走去。

“徐夫人,我們——”古川和黃增走進三樓徐有亮的病房,卻發現原本冷清的病房裡多了許多人。

沒看到張繡的人,她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我說不行就不行!這是謀殺!我老公還沒死!”

一個人帶著好笑的語氣勸道:“徐夫人,這可是徐董生前寫的協議,說明了如果不能自主呼吸,依靠機器存活的狀態下,五天後拔管。”

“生前!生你個頭!蘇齊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當初我們是怎麼對你的!”張繡像一隻被激怒的母豹,人群裡傳出了一陣拉扯勸架的聲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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