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穎雙手捂著眼睛,但是又忍不住要接著看,於是視線從指縫裡漏出來,繼續盯著那螢幕。

更加讓她森氣的地方是,這個可惡的小紈絝,親完還不算,竟然大喇喇對著半空中自言自語地說:“誒嘿嘿,既然小媽這麼想和我一起睡,那,俗話說得好,恭敬不如從命,寶寶不客氣了哦,嘿嘿嘿。”說完躺上了床,親暱地摟過睡眠中的她,用手臂給她當的枕頭,亦且還在她頭上吻了一下……

坐在電腦跟前的程穎,恨不得立時把電腦砸了,可惜這是她最貴的家當,要留著吃飯用的。只能按捺住顫抖的雙手,想關電腦的一剎那,只聽小紈絝閉著眼睛又說了一句:“哎呀,好厲害啊,老婆在家裡等我回來睡覺覺,自己洗白白躺好了,真是熱情,真是主動!!我這輩子,真是豔福不淺,捏哈哈哈哈。”閉著眼睛依然笑得一臉狐狸相。

老……老婆??程穎懵了,可惡!可惡!誰、誰是你老婆!!我,我是你小媽!!

有人敲門。

程穎啪地把電腦合上,捂了臉,依舊情緒不穩,微微喘氣,走到門前平息了一下才開啟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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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卻是管璇。

站在門外的那一個好奇地問:“咦?你怎麼臉色這麼紅?生病了嗎?”

程穎抬起雙手握住臉,呼了兩口氣,搖了搖頭,“沒事,你找我?請進。”

管璇遲疑了一下,走了進來,環顧了一下屋內,打量了幾打量,點點頭:“你們宿舍比我們的要好一點,窗外比較開闊,晚上還可以看個夜景。”

程穎默然半晌,“這是謝臻選的。她眼光還可以。”

管璇看她一眼:“她已經出去了嗎?怎麼不見她?”

“她趕早班。”程穎如實回答。

管璇哦了一聲,“程穎是吧,晚上來找你們玩可以嗎?”

見程穎沉吟,她又補了個理由:“唉,在宿舍幹坐好無聊的,我那個舍友未成年,遊戲癮又重,整天吵得我腦仁疼,完了還和男朋友煲電話粥,臺詞簡直辣耳朵。我過來你們這邊,大家同齡人一起玩,熱鬧點。你說是不是?你整天和謝臻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也無趣啊,是不?”

不知道怎麼的,程穎隱約有一絲抗拒,然則這是別人上門來示好,且又是同一個學校的校友,原本應當比其他人更和氣才對,於是點了點頭:“好啊,哪天讓謝臻準備一下,咱們再叫上小絕,一起聚一聚。”

“小絕是誰?”管璇說話總是中氣十足的,不用擴音器可以讓十米開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我們系的一個學弟。”

“噢,那行啊。”管璇轉過來瞧著她,“不過我是不等他的,我住你們隔壁的隔壁,想來來了。你不介意吧?”

程穎生得軟,本來是不懂得開口拒絕別人的那一類,除了在小紈絝面前能夠沒有障礙地說說“不”“閉嘴”“出去”,之外,對其他人,壓根連個“不”字都難說。此時雖然滿心的不願意,然而還是點了點頭:“啊,可以啊。”

管璇滿意了,笑起來:“她怎麼想到和你住一起的啊?你們壓根不是一個系的吧?怎麼認識的?”

再溫柔的小姑娘,心裡也是有一些禁區的,尤其是像謝臻她小媽這種內心細膩善感的女孩子。程穎雖然不會拒絕人,但她更不擅長說謊,更不願把自己的私事對別人細說,因此這時還是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這個麼,說來話長,暫時不說啦。”

管璇不以為意,以手當梳將那頭茂盛的黃色長髮推到腦後,笑一笑:“沒關係,這是你們的*,我回房換衣服去練形體了,待會兒形體教室見。”

程穎擺擺手:“待會兒見。”目送管璇出門並順手嘭地一聲摔上了門,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來。

今日依然約了姐姐。她要想個辦法控制住她自己。每天都跑到小紈絝床上去?送給她戲弄?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謝臻這邊,昨晚通透地調戲了小媽一遍,心情好到爆炸。尤其想到小媽被調戲了不算,稍後,還要親自將昨晚被調戲的全過程再觀看一遍。一想到這個,她忍不住要笑出聲。

可的小媽,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那套攝像頭,可真是神助攻啊。讓她看看她是怎麼小鳥依人窩在小榛果懷裡睡覺覺的,是怎麼被小榛果香臉啃嘴巴的。小媽此時,大概正在心旌動盪吧。捏哈哈哈。你自找的啊我親的小媽。

胡凱下了戲,見這個新人在那邊傻笑,不由得皺皺眉,提點道:“你現在不拍,應該多多揣摩劇本,記記臺詞,在這邊坐著發愣幹什麼?”

謝臻笑嘻嘻地:“謝謝一哥。我這背。”

一面背那劇本,一面還是忍不住臉上帶著笑。

胡凱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這女生竟然獨自個兒來上戲了,說句不好聽的,是群演,也還有個領群之馬,鮮少見過散裝零售的。相比之下,他一人有著兩個助理團隊,一個團隊專門負責生活方面,另一個專門負責工作、公關方面,每個團隊都有首席助理管轄下屬,另外還有一個經紀人管轄這兩個首席。層層疊疊上來,他本人簡直像是一個帝王。

這單槍匹馬的新人,則顯得有些過於寥落了。平素出道的藝人,恨不得立馬擺起明星的款兒來。這麼個有些傻氣的新人,倒是挺新鮮。皺眉觀望了半晌,咳嗽一聲問:“喂,你都來拍戲了,連個助理都不帶?”

謝臻聽了,回答道:“哦,我有助理,只不過,她最近有點忙。”

樊勝聽了謝臻的話,上午上完課,火急火燎趕到花容的宿舍區,蹲守在助理宿舍觀察動靜,幫忙看謝臻她女朋友有沒有什麼不時之需,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碰到人歪纏之類。說實在的,謝臻交付的這種幾近於變態跟蹤狂的工作,樊勝本人相當膈應,覺得再一個人也要給她自由,這麼暗搓搓地守著,即使是為程穎學姐好,樊勝覺得,還是有點太過了。

明明覺得有些過了,卻還這麼拼,有兩點原因。一來謝臻開價不菲,是她在餃子館打工和做家教加起來的工資三倍還多。二來她本來是個上升星座落在摩羯座的工作狂。

只見這日,有個形跡可疑的胖子在謝臻和程穎那間宿舍外邊探頭探腦,似乎在守株待兔似的。樊勝雖然心裡微微有點發憷,但出於對工作盡職盡責的本能,還是打開門從房間出來了,先禮貌招呼那人:“你好,請問你找誰?”

那胖子轉過臉來,臉孔長得很美麗,一雙黑色的眼睛像水晶葡萄似的。樊勝覺得,此人好面熟啊。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晶。她一臉迷茫,看看眼前這個人,不認識,哼了一聲:“找誰關你什麼事?”

喲呵,一聽這口氣不善,樊勝脾氣也上來了,呵呵笑了一聲:“我不過白問你一句,你怎麼這麼個調調?我是熱心吃瓜群眾不可以嗎?”

程晶素來沒什麼脾氣,只是今天在警隊遇到幾個不講道理的小混混,審訊過程中胡攪蠻纏,吃飽了閒氣悶在心裡,正沒處撒呢,好死不死這個愣頭青跑來撞在槍口上,若對方溫柔點也算了,彼此偃旗息鼓。偏也是個吃了火藥的,頓時火上澆油,冷笑:“那你去吃你的瓜。”

樊勝麼,其實也是深藏功與名的那一型別,和謝臻這個人做室友,雖然在外面,小謝的風評不怎麼樣,但近距離相處會發現,相當不錯的一個人,很仗義,也不多話。你好我自好,樊勝也沒怎麼發過飆。但遇到了刺兒頭,她也不是肉包砸,受了對方這個聲氣兒,頓時呵呵回去:“你這個樣子,守在程穎的門前,是想幹什麼?你再不走,我報警抓你!”

程晶一聽,眼睛一橫,“你要報警抓我?”

樊勝哈哈一笑:“怕了吧?看你長得這麼大塊頭,原來也怕警察啊。我也不是那麼得理不饒人的人,給你個機會,快點跑吧,下次別再跑人家房子旁邊來蹲點了。否則,我見你一次,報警抓你一次!”

程晶面不改色,從口袋裡翻出證件,朝她眼前一亮,淡淡的:“巧得很,我是警察。”頓一頓,“你要我抓誰?”

程穎下了形體課,一邊用毛巾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往宿舍走。

從電梯出來,一徑到了宿舍門前,發現奇異的一幕…

謝臻的那個在餃子店打工的室友君,竟然和姐姐程晶站在一起。

她倆碰到一起也算了,更奇異的是,這室友竟然還被姐姐控制住了,整個人雙手被反剪,死死壓制在牆壁上。

“……姐。”程穎雖然心下著忙,開口依然小心翼翼的,“你這是……?”

程晶一整張臉黑得跟鍋底一樣,見問,冷哼了兩聲:“小穎,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人在這裡是來監視你的。本來我還不知道,一打,全招了。”

程穎嚇壞了,“姐,姐,”拉著袖子低聲地,“你不能對人動用私刑的,這是違法的,你一個當警察的,不知道嗎?”

“放心吧,這是小薛教我的,是送到司法鑑定所也看不出貓膩來,渾身沒一點傷。”程晶大喇喇的,“只會痛死。”

程穎扶了扶額頭,“姐……”敗給她了,“這個人我也認識,她是謝臻的大學室友,被她招來做助理的,估計是住到我們對面的助理宿舍了,是不是?”這個是不是,是在問趴在牆上哼哼的樊某的。

樊勝無緣無故吃了一頓打,先前還哼哼唧唧的,這時哼累了,聲音變得很微弱,聽到程穎提問,這才答道:“是。學姐,你行行好,快幫我求求你姐,把我給放了吧!我並不知道她是你姐姐啊,看她剛剛的那個神態,行跡很可疑啊!謝臻讓我在這裡看著你的門戶,別出什麼岔子,誰知道來的不是岔子,是個條子……”

程穎聽到謝臻兩個字,愣了半晌。好啊,那個小紈絝!她還只是上了一套攝像頭,她倒好,直接派人蹲點跟蹤!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眼下扣著這小紈絝的幫兇,也是於事無補,冤有頭債有主,只等和小紈絝本人說道罷了。於是低聲央求了姐姐幾句,好歹讓她鬆開了手。

程晶雖然鬆開了那人,臉上卻有一抹詭異的笑容,笑容整體來講是溫暖的,然而溫暖之中又蘊藉著無數威脅。

帶著這個笑,程晶對那重獲自由之後又開始哼哼唧唧的刺兒頭說了句話:

“以後見了大姐姐要懂禮貌,再下次,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了。”

樊勝帶著滿腔的屈辱回去對面,進門也不管別的,嘭地一聲摔上門,拿過一條手帕,咬在嘴裡開始哭唧唧。

這邊廂程晶拿鑰匙開了門,請姐姐進去,兩人坐了。

程穎這才有機會問:“姐姐怎麼過來了?”

“不是你約我的麼?”程晶抬起她那肥肥的小爪子,敲了敲桌子,“你最近要的東西越來越奇怪,一下子是什麼攝像頭,一下子又是什麼手銬腳鐐的,你幹什麼?我是你姐,雖說也沒什麼時間關心你的成長,但你可一直都是咱們家的乖女兒,這樣父親病著,我身為你的長姐,長姐如母,你若染上了什麼奇怪的毛病,豈不是我的罪過?”

程穎臉上一紅:“我沒有染上什麼奇怪的毛病。”真是難以啟齒,然而還是得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又開始頻繁夢遊,我想控制一下我自己。”

“那你把自己鎖起來?”程晶愣了,“這也太殘忍了,上次謝臻不是說,看好了,沒事了麼?”

“……那是……”程穎不想小紈絝被姐姐怪罪,舌頭打結般的,結結巴巴說:“那是…是我…拜託她,那麼和你說…免得,免得你擔心。”

“你在說謊?”程晶一眼識破了,這孩子一說謊各種不對勁,如果不戳穿她,下一秒自己哭起來了。

程穎果然放棄了那種*,接著說:“這種病也是沒有辦法,時好時壞,最近也許壓力大了也不一定,又換了個居所,所以突然嚴重起來了。不關謝臻的事。”

程晶狐疑地盯著她打量,半晌說:“你倒是挺維護她的。”

“沒有,我沒有維護她。”程穎面無表情。

“那這樣,”程晶嘆口氣,“我把東西借給你用幾天,在上面報個失竊。但是過幾天,你必須得還給我。這是屬於納稅人的稅款所購置的公共財物。”

程穎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天謝臻回家比較早。她遺憾的地方在於,這宿舍啥都好,成全了她要和小後媽同居的夢想,可惜是沒有廚房,害得她想要用廚藝寵小後媽一下都不行。只能帶著現成的半熟食品回去。

進門剛要叫小媽,不期然屋內竟然還坐著另外一個。

管璇見了謝臻,咦了一聲:“沒想到今兒回來還挺早。”

“哦,你怎麼在這裡?”謝臻問。

“喲,聽這口氣,是不歡迎我啦。”管璇站起來。

程穎在一旁解釋道:“管璇是來找咱們玩的。”

謝臻摸摸鼻子,“對不起哈,只是沒想到你會在,不是不歡迎的意思。請坐,請坐,正好我買了點吃的東西,一起吃。”

若按照今早的狂暴程度,程穎此刻肯定是捉住小紈絝一頓左右勾□□加,打得她從此再也不敢輕嘴薄舌叫什麼老婆老婆的。眼下有外人在,不能和小紈絝算賬。再說,這種事情,除了打一頓消氣,真是的不知道怎麼算!她歷來數學不是很好,高考是拼命刷題,刷得整個人都蛻了一層皮,數學這一科才沒有拖後腿。因此算賬實非她所長。

見管璇落座定,想起自從上次晚會見過以後,還一直沒有找令狐絕過來。畢竟是同系的學弟,便和謝臻說道:“我想把小絕也叫過來,可以嗎?”

謝臻笑眯眯地揉了揉小媽的腦袋,“當然可以啦,寶寶你想請誰到家裡來,都是可以的。”

管璇覺得有點不對勁,皺了皺眉頭問:“寶寶?”

程穎的臉刷拉一聲紅透了。

“哦,這個啊,”謝臻面不改色,“我學姐在家的小名叫寶寶。我覺得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叫學姐太生疏,叫名字又不禮貌,所以乾脆叫小名兒了。”

管璇哦了一聲,好像暫時相信了她。

程穎那邊,覺得這種張口謊言來的小紈絝,簡直是沒眼看。乾脆別開眼睛不看,專心地給小絕打電話。

“崴誒。”小絕這孩子說話的時候總是這麼一種阿里山的調調,讓人覺得他還沒有睡醒,“學姐?”

“小絕,你有空嗎?”程穎問。

那邊突然精神百倍,“有空!學姐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程穎道。

“哦……”火焰又熄滅了。

“是這樣的,”程穎接著說,“我和謝臻想請你過來我們宿舍玩,一起吃個飯,你有時間嗎?”

學姐您說話別大喘氣成嗎!!?

令狐絕窩在宿舍要長蘑菇了都。

雖說他長了一張系草的臉,奈何名字沒取好,一個“絕”字斷絕了所有美好塵緣。小時候奶奶抱著他去隔壁的廟宇玩耍,大和尚要討了他做弟子,奶奶當然捨不得自己的心肝寶貝兒了,對著大和尚劈頭蓋臉是一頓數落,結果大和尚念了一句佛,說道:“你不捨得也沒有用,留著他,在塵世裡也是受苦,這位小施主,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永無鸞配的。”

奶奶追著那大和尚又是一頓臭罵。

特麼還真讓大和尚說中了。從小到大,看上他的人不少,然而這些人之中,他一個都看不上。另一方面,他看上的姑娘,又沒有一個看上他。到近年來,越發奇怪了,他一喜歡個小女孩,隔段時間傳出這女孩出櫃的訊息。於是除了“天煞孤星”之外,他又多了一項屬性,叫作“我看上的女孩都搞姬了”。也是十分心累。

前兩天他剛給教形體課的姐姐表了個白,表示自己對她的意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等自己紅起來以後,可以把全世界都給她什麼的。總之是一大通山盟海誓。

形體姐姐很溫柔,先是笑著搖了搖頭:“小朋友,我比你大呀。”

可憐小絕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又要受到一萬點暴擊,只是一味地執著:“不要緊,不要緊的,姐姐你看,蔡少芬和她的老公,相差十多歲呢,不也是很幸福嗎?年齡不是障礙。”

形體姐姐更溫柔了,將一些散亂的碎發挽到耳後,“對,年齡不是障礙,性別不是距離。小朋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同性戀?”

令狐絕是迎新晚會上對形體姐姐的扮相一見鍾的情,次日表的白,受了這個暴擊,和顧青請了幾天病假,打算躲在宿舍矇頭大睡,想要把這一切當作一場夢遺忘掉。

害得顧青在辦公室扶額長嘆:“這一屆新人不行,不行啊!!!”

窩了兩天,都有些頭上要長真菌類孢子類植物的傾向了,眼下有漂亮學姐請客吃飯,當然要去了。

跳下床,衝個涼,拿髮膠隨便噴了幾下,換了件體面衣裳,踩上鞋子走。

所幸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的樓下,不幾分鐘到了。抬手捶門。

謝臻一打開門,見是這位仁兄到了,大笑:“嗨呀貴客,歡迎歡迎。”心想艾瑪,程穎可真是我的好老婆。這麼稍微把人一請,給自己營造了一個贖罪的機會。賢內助不正是小媽這樣的嗎?

令狐絕對這個人無感,但對學姐一直都有一種高山仰止般的崇拜之情。

於是哼了一聲,徑直進門對程穎笑道:“學姐,你好啊。”

管璇抬起眼睛看了看這位,沒做聲。

這個世界上的事,常常是陰錯陽差,當你以為你只是在人群裡望了人家一眼的時候,人家卻覺得五雷轟頂,整個人都被電到了,只是一剎那,已經對你泥足深陷。

根本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令狐絕本以為自己是從地獄避難來的,誰知道,只是從一個無間地獄到了另一個烈火地獄罷了。這位黃頭發的小姐姐是誰?小絕兩眼發直。

程穎見他表情不大對,咳嗽一聲,介紹道:“小絕,你隨便坐,這位是咱們一個學校的校友,音樂院的管璇,應該和你們同屆。”又對管璇說:“這是我學弟,令狐絕。”

管璇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隨意地哦了一聲。

可是那邊的小絕,又是麵皮充血,又是結結巴巴,朝管璇伸出一隻爪子,“管、管璇你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管璇沒接他的手,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平淡,“初次見面要關照什麼?”

小絕:“……”

他是程穎請來的客人,此刻受到了冷落,程穎當然要打圓場,蹲在那小茶几臨時改裝的小餐桌上,一邊侍弄那火鍋,一邊給人家背書:“小絕他雖然也和咱們一樣在新人訓練營,但他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平面模特啦,有很多運動用品都是他代言的。”話是對著管璇說的,奈何人家反應依舊平淡:“哦,那很厲害嘛。”

小絕在一旁淚流滿面,完全聽不出來你有半分真心好嗎,你完全不覺得我厲害好嗎,你是在敷衍客套好嗎!聽說我看上的女孩子都搞姬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搞姬?

對,謝臻帶的那些食材,恰好可以做一鍋紅香的火鍋。一群人聚餐的時候,吃火鍋最好了,既顯得親近,菜又不會冷,吃多久、聊多久都ok的。火鍋底料選的是重慶紅油。

見小媽在那裡擼袖子開拌,謝臻便喊了一聲:“程穎,放下。”

管璇和小絕都回過頭來看著她。

程穎也愣了愣,竟然真的聽話地放下了。

謝臻對著那倆人一笑:“哦哦別誤會,不是不弄了,是我來。我們家寶寶笨笨的。”

小絕是後來的,忍不住又皺了眉頭問:“你們家寶寶?什麼鬼?”

管璇面無表情地:“哦,你們學姐小名叫寶寶。”

令狐絕樂壞了,哈哈笑了聲:“真的嗎?很萌啊,我可以也這樣叫你嗎?學姐?”

程穎還沒答言,接過勺子在那裡攪湯的謝臻笑眯眯的先開了口:“不可以。”

令狐絕本想再問一句為什麼不可以,卻無端端打了個冷戰:“……”怎麼覺得這個人要拿那一鍋滾燙的紅油湯底朝自己潑過來似的?識相閉嘴。

管璇嗤了一聲:“話說,你們敢吃這麼辣的東西,不怕上火麼?長痘了怎麼辦?”

謝臻笑道:“我們不怕,你怕嗎?”

管璇聳聳肩:“我倒是不怕長痘,是怕傷嗓子,我這把嗓子是我的命。這樣,你們給我一碗涼白開,我吃之前先涮一下。”

令狐絕不管三七二十一要獻殷勤,走過去拿了個碗,問程穎:“學姐,開水在哪裡?”

程穎便起身去拿水壺給他倒了大半碗。

這個令狐絕,完全不懂得,戀進攻不等於一味討好,而是要張弛有度,一門心思只要釋放自己的戀能量,端著一碗水衝到管璇座位那裡,諂媚地:“管璇,給。”

管璇喲,那個架勢,十足的女王相:“放著吧。”

“……”

正要開吃,謝臻又想起兩個人。

這兩個人幾乎也是召之即來。

因為火鍋要用的那個電磁爐接在地上,便不用那張大些兒的餐桌,而改用那張小幾,六個人用榻榻米式的坐墊,席地而坐。開始吃的時候,劉恬撐著下巴問對面那個素未謀面的新面孔:“你眼睛怎麼腫得這樣厲害?”

謝臻本來一直看著小媽,此時見劉恬話說得奇怪,這才朝樊勝看了一眼,“哎喲,小勝,你這是怎麼了?”

小勝咬著一顆撒尿牛丸,哇地一聲又哭出來。整桌的人都陷入了尷尬,靜靜等她哭完才敢動筷子。尤其程穎,最為尷尬,畢竟她心知肚明樊勝是受了姐姐的欺負。此刻只能利用鄰座的位置,抬手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哭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那個淡定的室友形象在謝臻眼裡都崩得差不多了,破罐子破摔地又嚎了幾聲,這才止住了哭。

謝臻早雙臂抱胸在一旁看好戲了,見她停了,才拿筷子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再問了一句:“到底哭什麼?大家高高興興地聚餐難道不好麼?小勝,說出你的故事。”

小勝便當真說了出來:“撒尿牛丸太燙了。”

眾人:“…………”

謝臻笑眯眯地和劉恬介紹道:“恬姐,這是我請的生活助理,樊勝,是我同班同學兼室友。先和您打個招呼。”

劉恬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程穎便站起來,去拿了一雙乾淨的筷子奉上。將跌在地上髒了的收了起來。

劉恬很滿意:“小穎真是我見過最乖的小妹妹。”

謝臻更滿意,在心裡暗搓搓地讚歎,小媽是我最最可的好老婆。

本以為這頓飯的鬧劇到此為止了呢。

劉恬和樊勝後來才發現兩個人不該來。

吃什麼火鍋啊,這根本是一場虐狗盛宴。

那邊有個令狐絕不停給管璇夾菜,再時不時問一句:“是不是該換碗水了。”

這邊有個謝臻,將各色菜品吹涼了奉上給程穎,還滿臉諂媚:“寶寶。”

每叫一次,程穎的眉頭皺得跟打了結似的。然而如果不接,只怕她還要說出更厲害的來。只能忍氣吞聲,等客人走了再和她慢慢理論。

樊勝和劉恬好死不死還坐在對面,兩個單身汪火鍋裡的東西沒吃多少,倒是塞了滿肚子的狗糧。那種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讓兩人有一種相見恨晚的知己之感。

可嘆這謝臻吃完飯還不算完,還要繼續虐狗,讓大家留下來玩牌。

最後事實證明,她虐的不只是狗,還有大家的錢包。

雖然玩得小,到最後算起賬來,除了程穎,所有人幾乎都輸了她二十元到五十元不等,總體算來,小紈絝大約贏了一百五十大洋,然而又輸給程穎三十,於是到手一百二。

這頓火鍋竟不是請大家吃的,而是每個人湊份子aa制的。

劉恬忍不住了:“你堂堂一個大小姐,身家過千萬上億,還貪我們這些人的幾個小錢。還給我們唄,我們明天還要坐地鐵呢。”

謝臻笑眯眯的:“這是不一樣的。而且,”突然正經起來,“以後不要叫我大小姐了,我不會再花謝家一分錢,既然工作了,那自立自強起來,自己賺錢養家。”說完甜蜜蜜地看程穎一眼。

劉恬嘿了一聲:“成啊,突然長大了。”

管璇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哎呀,明天還有任務。想回去睡覺了。”頓一頓,朝劉恬問了一句:“恬姐,我不是你帶的,但是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看在我和謝臻她們是校友的份兒上,指點我一下。”

劉恬挑了挑眉頭,嗯地一聲:“可以,你說。”畢竟這麼會抓機會的小姑娘,也不多。

管璇站起來,笑道:“公司分給我的經紀人不給力,有點兒懶,也沒給我找活兒什麼的,眼看著謝臻她們都有指望了,我想著自己要努力一點,海棠電視臺過幾天有一檔新的音樂選秀節目,我想去參加,您說,成嗎?”

劉恬挑著嘴角一笑:“可以,去吧。”

管璇朝她點頭致意:“謝謝恬姐。”和謝臻揮了揮手:“我今天已經和程穎說過,有空會到你們家玩,你做好心理準備。”

謝臻噗地一聲:“這需要什麼心理準備?”不過不太歡迎別人來打擾她和小媽的二人世界是了。

管璇不答,先轉身,才揮揮手,“晚安了諸位。”說著拉開門要走,這裡令狐絕便也站起來,對程穎鞠躬:“學姐,今天謝謝款待,多謝多謝,我也先告辭了。”

程穎笑道:“慢走。”

樊勝咬著一塊西瓜,還在研究那副牌有沒有什麼貓膩,不然為什麼小紈絝這麼厲害。等那一男一女都走了出去,才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誰啊,拽得不行。”

劉恬給了一句點評:“進攻型選手。”

謝臻沒空管,只是以手支頤,專心盯著小媽看。看得程穎受不了了,終於拿起桌子上的一本雜誌啪地敲在她腦袋上,低聲呵斥:“你看什麼看!”

謝臻無辜:“看你啊。”

程穎看劉恬一眼,急了:“不許看!”

謝臻繼續無辜:“偏看。”

樊勝咳嗽一聲:“恬姐,咱們該撤了吧也?”

劉恬起身說道:“是啊,看來今晚又有一場惡戰啊。咱們先走吧。”

兩人也不和兩個主人道別,自顧自地開門走了。

剩下興奮莫名的謝臻和一臉無語的程穎。

程穎只等著她再口出狂言便給她一頓胖揍。

可惜,小紈絝只是繼續用纏纏綿綿的目光看著她,看得她心裡有個角落直癢癢,看得她很抓狂。

終於,謝臻還是先行動了,將剛剛贏的錢悉數上交給小媽,一臉純良:“小媽,給你。”

“給我做什麼?”程穎莫名其妙。

謝臻有理有據的:“以後我的工資什麼的全部都上交給你,你不用那麼辛苦,到處去打工啦。今天這個雖然不是工資,但也是我透過勞動獲得的,是動了腦筋的,你也收著。這是第一筆,以後會越來越多。”

程穎聽著臉發起熱來:“……我不要。”

謝臻看她一眼,歪身從旁邊拿過一個裝著巧克力的玻璃罐子,將糖全部倒了出來,再把錢裝進去。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等了良久,發現她竟然開啟手機開始刷遊戲,程穎有點鬱悶。

“你今天早上為什麼要那樣?!”見對方不提,程穎自己先提了。好比有個人欠你錢,她一直裝蒜,你也只有上門討債這樣。

誰知道小紈絝好整以暇到了極點,“嗯?我哪樣了?”

“……”程穎恨得站起來,說出了終極懲罰:“今天我不洗碗,你去洗!”

謝臻也懶洋洋地站起來:“好啊,老婆說什麼是什麼,今後我做飯我洗碗,老婆只要負責吃飯好了。”

程穎啊地輕聲尖叫,一個右勾拳揮出。

小紈絝輕鬆接住,挑眉笑了笑:“小媽,先前只是讓你,你真的以為你能打得過我?”

程穎急死了,一個左勾拳再次揮出,又被接住了。

於是一雙手都被人家鉗制住了。

“放開。”程穎冷冷地。

“不放。”

“放開。”程穎眼眶裡漫上淚水來了。

“為什麼打我?”謝臻一本正經。

“我,我不是你老婆。”程穎委屈極了,“不許叫我老婆!”

“那是我太太?”謝臻不肯放棄。

“也不是你太太!”

“那是我寶寶?”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程穎癟了癟嘴,馬上要哭了。

謝臻嘆口氣:“既然不是我老婆,那昨天為什麼要吻我?”

“……”程穎答不上來。

“原來小媽這麼奔放,隨便逮住一個人都可以親吻是嗎?”

程穎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支支吾吾終於說:“我,我那時,在跟你學寫……”說不下去了,哇地一聲哭出來:“謝臻!你欺負我!我討厭你討厭你!”

謝臻捨不得看小媽傷心,終於還是鬆開了她雙手,抬手順毛捋了一陣,又給她擦乾了眼淚,“乖,你去洗澡,洗完早點睡,我去洗碗啦。”再在頭頂拍了拍。

程穎抬手恨恨地擦了一把臉,將臉上的淚痕擦乾,當真拿了睡衣衝到洗浴間,開了非常燙的水,只希望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沖掉。

這裡謝臻默默將用過的杯盤碗碟都洗乾淨,晾好之後,路過小媽的房間,只見她的房門漏了一條縫,從裡邊看過去,不看則已,這一看之下,謝臻簡直大跌眼鏡。

……小媽,拿著手銬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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