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懷疑人生
北海泉眼外，一座臨時的大殿當中。酒宴已經持續了多日。
眾妖聖高坐在上首位置，大口大口灌著酒，下面是各自的心腹手下血脈後裔，溜鬚拍馬之聲不絕於耳。
小妖們如同流水一般，不斷將各種珍饈美味奇珍異果端上來，又把空了的盤子撤下，酒香飄蕩在空氣中，只聞著就讓人生出幾分醉意。
一如楊戩所料，坐在上首的妖聖已經不是七個，而是九個！
在那七個妖聖對天庭出手之後，又有兩個妖聖加入了他們行列。
為首的是一隻人面龍身背生雙翅的解離妖聖，一身修為已經到了準聖初階，也是妖師府中實力僅次於妖師鯤鵬的強者。
“昊天小兒還真當我們是泥捏的！派遣那麼一群廢物，也敢來我們北俱蘆洲！真是不知死活！”解離一口氣喝光了手中的酒，語氣中盡是鄙夷輕蔑。
左側馬首虎紋的鹿蜀妖聖也跟著大聲叫道：“我們早就該給昊天小兒一個教訓了！讓他們知道北俱蘆洲到底誰說了算！”
“還有人族！”又一妖聖說道：“哼，就算他們受天道鍾愛又如何？還不是一群螻蟻？昊天小兒和人族都不過是運氣好，竊取了我妖族之位，這一次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妖族的厲害！”
“對，讓他們知道厲害！”
……
眾妖聖已經喝了數日，臉色潮紅，語氣中盡是對天庭玉帝的輕蔑鄙夷以及對人族的痛恨。
申公豹坐在角落裡，冷眼看著這一切，面上不動聲色，心中鬱悶的要死。
若是早知道肉身取出會惹出如此多的事端，他寧願多等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與妖師府糾纏在一起。
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先有妖師鯤鵬把他軟禁在妖師府中，現在這些妖怪又把他強行拉到了這兒。
更可恨的是，這群蠢貨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拉他下水，而是要讓他這曾經的三清嫡傳弟子見識見識妖師府的厲害，想讓他跟那些小妖一樣拍須溜馬！
一想到這兒，申公豹肚子裡就窩了一肚子火。
一群蠢貨！就憑你們，也配讓老爺我低頭做小！真是白日做夢！
申公豹恨得咬牙切齒，偏偏他還毫無辦法。
雖然他在得到肉身之後，修為大進，但也只才剛剛步入太乙金仙初階，別說是面前這些至少也是大羅境界的上古妖族大聖了，便是他們的手下也打不過。
最後，他只能選擇了不配合不反抗，只當他們不存在。
一眾妖族大聖縱然心有不滿，礙於妖師鯤鵬的面子以及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對申公豹這個客人做些什麼，但他們手下的那些妖怪就不一樣了！
妖族力量為尊，是以絕大多數妖怪行事都是直來直往，我強我就有理，但也有那些狡猾機靈擅長拍須溜馬的，看出上面的幾位大聖對申公豹心有不滿，故意找上了申公豹。
一隻短腿狽妖說道：“申道友，你當年也參與了封神一事，俺就好奇這李靖是怎麼活下來的？你們截教……哎，不對！”故意裝一臉疑惑糾結的表情：“申道友，你雖然和截教是一夥的，但卻是闡教的弟子！你這到底該算是截教的還是闡教的？”
申公豹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當做沒有聽到。
旁邊另一只狼妖當起了捧哏：“你這不是故意揭申道友的傷疤？囉嗦那麼多做什麼了，你就說截教如何？闡教又如何？”
“好好好，俺不囉嗦！不囉嗦！”
狽妖見所有妖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繼續說道：“如果申道友是截教的，俺想問問道友，你們截教不是號稱‘萬仙來朝’嗎？怎麼你們自家弟子死了那麼多，卻連個李靖都沒能殺了？”
“是啊！李靖那毛神，俺一隻手就能把他拍死！他怎麼活著封神的？”
“什麼萬仙來朝，不過是吹出來的罷了！”
“對，俺們當年被妖師束縛著，不能出去，否則的話，哪有他截教什麼事情！”
“沒錯！”
……
周圍眾妖都醉醺醺叫了起來，言語中把截教弟子貶的一文不值。
申公豹低眉垂目，沒有理會。
一群跳樑小醜，搭理他們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狽妖有些遺憾。
只要申公豹開口，無論他是惱羞成怒還是出言反駁，都算是輸了，他也能討得眾位妖聖歡心，不料，這申公豹竟跟個泥人似的沒有半點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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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旁邊那白額虎沒有這番心性，聽得這話只氣的目眥欲裂，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被申公豹施法控制住，化作了一柄寶劍，依舊在嗡嗡劍鳴。
狽妖上前兩步，臉上好奇之色更濃，說道：“如果申道友是闡教的，那我就更好奇了，你們闡教是怎麼培養出李靖這麼個廢物的，還能讓他在昊天小兒手下當上了降魔大將軍，這可真是不簡單！”
“哈哈哈哈，俺也想知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拍須溜馬唄！”
“昊天小兒昏庸無能，和這李靖倒是般配的很！”
……
一眾妖怪就鬨堂大笑起來，連上面的妖聖也是忍俊不禁，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小妖們見狀，更是來勁兒，紛紛叫嚷起來，把整個大殿鬧得跟菜市場一樣。
”呵呵！呵呵呵呵！“申公豹忽的笑了起來，笑的燦爛無比，笑聲越來越大。
眾妖愣住了，一時之間，反倒是安靜了下來。
狽妖被笑的心裡發慌，忍不住叫道：“申公豹，你笑什麼？難道俺說的不對嗎？”
申公豹說道：“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既然這樣，那咱們現在就去東勝神州吧！對了，還有靈山！東勝神州那些洞天福地都是闡教的，靈山那世尊如來以前是截教的大弟子，殺了他們，三界那還不是任咱們挑選，不比呆在北俱蘆洲這破地方強得多！”
說著，申公豹起身朝著門外走去，見眾妖一臉懵逼，沒有一個動彈的，回頭問道：“怎麼不走呢？早點過去殺了他們，咱們還能回來繼續喝！”
又朝旁邊的小妖吩咐道：“你們幾個，把酒溫上，等諸位大王頭領屠了闡教金仙靈山佛陀，回來還能喝上熱的！還有，再烤上一些牛羊豬，也能……”
“夠了！”解離妖聖怒吼一聲，打斷了申公豹的話，“申公豹，你這是什麼意思？”
“貧道這不是在怕諸位大王殺完人之後，肚子會餓嗎？”申公豹一臉真誠地笑道：“玄門靈山那些廢物，哪是諸位大王頭領的對手，說不定這肉還沒烤好，大王們就已經回來了，對吧？”
“你這是在找死！”鹿蜀惱羞成怒，厲聲怒吼。
其餘妖聖臉色也都是一陣青一陣白，怒氣混合著殺意噴湧而出。
整個大殿都微微顫動起來，石塊碎礫簌簌落下，似乎隨時都會倒塌一般。
眾小妖嚇得兩股瑟瑟發抖，有膽子小的已經癱軟在了地上，空氣好似是凝固，死寂一片。
唯有申公豹恍如未覺，一臉茫然：“大王何出此言？貧道是真心在為諸位大王著想！”
申公豹修為只能算是一般，但那也是見過三清聖人的，而且見了還不止一面兩面。
光憑氣勢，別說是這幾個妖聖，就是再翻個十倍二十倍，也別想讓申公豹膽寒屈服。
解離眼睛微眯，殺心大作，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妖怪衝了進來，跪倒在地：“啟稟諸位大聖，外有顯聖二郎真君、哪吒三太子領著一眾天兵天將已經攻破了第一道防線，快要殺進來了！”
轟！
話音未落，便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巨響，北海水面萬丈厚冰塊已經破碎開來，底下的海水翻滾暗潮洶湧，已經帶上了一道血色。
“二郎神？那不就是昊天的外甥？來得正好，我正愁抓不到一個有分量的！”
解離大聖的目光從申公豹身上挪了開，朝著左右其餘妖聖說道：“諸位兄弟，左右無事，不如一起出去看看？上次讓那李靖逃了，這次定要將那二郎神抓來，叫那昊天老兒來贖人！”
對付一個楊戩，自然是不需要這麼多妖聖，但他們剛才被申公豹那番話膈應，都不想在這殿中呆著，索性取了兵器，一同朝著殿外走去。
“道友請留步！”
就在這時，申公豹忽然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眾妖聖聞言停下了腳步，轉身望了過去。
申公豹叮囑道：“那楊戩和哪吒雖是闡教三代弟子，但實力不凡，乃是闡教的護法戰神，諸位道友千萬要多小心一點！”
眾妖聖：“？？？”
眾妖聖覺得莫名其妙，這申公豹哪根筋不對了，突然說起這個。
難道他們還對付不了區區兩個闡教三代弟子不成？
鹿蜀大聖脾氣最是暴躁傲慢，想到剛剛申公豹那陰陽怪氣，直接冷哼一聲說道：“區區兩個小輩，算得了什麼！讓他們師父過來，還差不多！”
旁邊豬首熊身，長著蛇尾的淨濂妖聖斜睨了申公豹一眼，語氣輕蔑：”申公豹，虧得你曾經還是闡教二代弟子，兩個後輩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丟盡了我們妖族的臉！”
申公豹一臉羞愧，退到了一邊，心中卻是無動於衷，只是在暗暗想道：“牛魔王他們都說我是災星，一句道友請留步喊誰誰死。今日，我倒真希望他們說的是真的！可惜！”
申公豹心裡嘆了口氣，未了的潛臺詞是——我不是啊！
上古妖庭稱霸洪荒無數年，能夠受封為大聖的，至少也要有大羅金仙的修為。
妖師府的這九個妖聖，修為最高的解離妖聖已經斬去一屍，其餘幾個修為最低的也有大羅金仙中階。
這麼一群上古大妖湊在一起，再加上有河圖洛書在手的鯤鵬，除非玄門或者靈山不計代價全力出手，否則只憑天庭，是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他們的。
這也是他們膽敢如此肆意妄為，操控北海泉眼的寒流對付人族的原因。
轟、轟、轟、轟……
外面一陣陣巨響轟鳴不斷，恐怖的法力波動讓這個北海都在搖搖晃晃，哪怕是身在這海底的宮殿當中也難以倖免。
周圍的小妖們面色發白，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申公豹卻是神色淡然，拿起桌上的酒盅喝了起來。
只要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這些闡教二代弟子不來，楊戩加上哪吒不可能是這些妖聖的對手，打的在再兇，也不可能殺到這裡來。
不過，解離妖聖他們想要活捉楊戩哪吒也很難。
楊戩和哪吒久經戰場，爭鬥廝殺經驗豐富，打不過，逃還是很容易的。
更重要的是，妖師府的這些妖聖也不敢下死手！
別看剛剛眾妖將李靖貶的一文……呃，沒了玲瓏寶塔的李靖的確是一文不值，但他們礙於李靖的身份，也沒敢下死手，只殺了些無名無姓的天兵天將洩憤，任由李靖逃了回去。
楊戩和哪吒的身份更在李靖之上，他們叫囂著要活捉，其實是只敢活捉！
玄門哪怕因為封神一事元氣大傷，但總體實力依舊要在妖師府之上，只是顧忌著妖師府會魚死網破，加上這北俱蘆洲實在是苦寒沒什麼用處，這才容忍他們一直囂張到今天。
若是他們真殺了楊戩哪吒，誰知道闡教會不會發瘋，跟他們拼命！
他們不敢冒這個風險！
我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申公豹不再關心外面戰局如何，心裡默默盤算起自己要如何才能離開。
這時，他的視野中猛地一亮，白茫茫一片，緊接著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恐怖至極的法力波動滌盪過來，整個北海已經不是暗潮洶湧，而是天翻地覆，大殿也支撐不住，搖晃了幾下之後，轟然倒塌。
楊戩已經這般厲害了嗎？
申公豹心中大駭，僅是這四散的法力餘波就讓他這個太乙金仙有些支撐不住。
申公豹的反應也是極快，當即就運轉法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個護體光罩，衝了出去。
其餘一眾小妖就慘了，幾乎是一瞬間死傷殆盡，只有極少數運氣好實力強的僥倖活了下來，但也是重傷不起。
法力餘波掃過，視野漸漸恢復了正常，面前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血紅一片。
撲通！
似是有什麼東西掉進了海水，海水朝著兩邊散開。
申公豹抬頭望去，只看見一顆如同山嶽般大小的猙獰馬頭正在一點點沉入海中，其上佈滿了一條條的虎紋，脖頸處鮮血淋漓，切口卻是光滑如鏡。
“這……這是鹿蜀妖聖？”申公豹瞪大了眼睛，神情呆滯。
他手中白額虎所化的寶劍，嗡嗡劇烈顫動起來，隱隱幻化出一個虎頭，神情激動亢奮，但還不等它開口，就被申公豹一巴掌拍了回去。
申公豹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只是個巧合！貧道絕不是災……“
撲通！
話音未落，一顆豬頭掉入了海中，正是先前和申公豹搭過話的淨濂大聖。
申公豹：“……”
白額虎：”(p≧w≦q)嗡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