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暫且不說,但鄭亨當真是一員勐將。

他在靖難時屢立戰功,大寧之戰、鄭村壩之戰、紫荊關之戰、蔚州之戰、白溝河之戰、東昌之戰、夾河之戰、藁城之戰等等若干戰役中,他都有過出色的發揮。

戰後論功行賞,鄭亨便得以升遷為中府左都督,封武安侯,年俸祿為一千五百石,在靖難功臣的十三個侯爵中,他排行第五。之後,他又被委任為總兵官,與武成侯王聰、安平侯李遠一起鎮守宣府。

而真正讓朱高燨注意的是,鄭亨,是漢王黨。

朱棣削了漢王的兵權,但漢王仍然在軍中有著人脈與影響力,朱棣總不可能為了漢王去把鄭亨這樣的靖難功臣棄之不用。

而朱高燨……和漢王的關係堪稱惡劣。

“有點兒意思。”朱高燨臉上帶著笑意,“本王倒是想看看,漢王人在金陵,還能不能用在宣府的勢力給我下絆子。”

“王爺,這鄭亨不是簡單人物,還是要小心一心比較好。”赤戎提醒道,“這畢竟是在戰場上,他一鎮總兵,若是使些上不得檯面的齷齪手段,怕是不好應付。”

朱高燨有些意外的看了這位蒙古漢子一眼:“你和那鄭亨有仇嗎?”

其實赤戎完全沒必要和他說這麼多,畢竟二人雖同在風字營做事,但並不算熟絡。朱高燨雖然身份崇高貴為王爺,但赤戎也沒有什麼需要巴結他的地方。

赤戎畢竟是蒙古人,而非明人,他能坐到三千營提督的位置已經是上限,再想往上爬難如登天。

這也讓朱高燨心裡升起了陰暗的想法:難不成這個看似老實巴交的蒙古漢子想借刀殺人?

但實際上,赤戎根本就沒想那麼多,他豪爽的說道:“沒有,我只是覺著,看王爺您很順眼。”

朱高燨愣了一下,看我順眼?

這算個什麼理由!

不過朱高燨沒有覺得赤戎在說假話,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麼說來,本王還得謝謝你了。”朱高燨笑道,“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赤戎:“???”

蒙古漢子感到了一陣惡寒!

……

宣府門前,總兵官鄭亨俯首叩拜:“臣武安侯鄭亨,問聖躬安!”

朱棣扶起了鄭亨,欣慰的說道:“朕安,愛卿請起。辛苦你了,替朕在這寒肅之地守了這麼多年的邊關。”

鄭亨應道:“為萬歲盡忠,是臣的本分。”

這大概就是標準的皇帝客套話術,上來噓寒問暖,然而臣子們表示給皇帝賣命是應該的,吧啦吧啦一大堆廢話收買人心,即使是在軍中也免不了這種繁瑣流程。

等了許久,北征大軍才緩緩入城。

在朱高燨路過正門時,鄭亨不經意的瞥了一眼。

……

傍晚,營地裡燃起了篝火,將士們圍在篝火旁,享用著香味撲鼻的肉湯。明日便要往大漠裡走了,等到了大漠腹地,再穩定的補給線也難以保證有十成把握平穩運送,不至於吃不上飯,但也只是能填飽肚子而已,眼下的這頓飯大概是最後的正常晚餐了,將士們自然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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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的老營裡,包括皇帝本人在內,將官武勳們吃的食物和外面的普通士卒沒什麼區別,都是簡單的肉湯。

這是朱棣要求的,他認為在軍中應當以與士卒同甘共苦,這是一名老將慣用的招式,以此來鼓舞士氣,屢見不鮮。

比如戰國時期名將吳起,在河西帶兵之時,吳起不顧自己的身份經常和士兵同甘共苦吃住在一起,就算國君有了賞賜也是優先分給手底下的將士,而士兵一旦受傷傷口流膿了也是不顧噁心親自給士兵吸吮膿水。

而抗金名將岳飛也是如此,岳家軍當時軍紀嚴明,岳飛也提倡賞功罰過,一旦有了賞賜就分給手底下的將士,士兵受傷了就親自給他們熬製湯藥,因此岳家軍的士氣也是很高漲的,全軍上下都以岳飛為核心,才有了“撼山易,憾岳家軍難”的聲音。

當然,凡是都有特殊,譬如大漢冠軍候霍去病。

霍去病從不體恤下士,每逢出征光是飲食就有幾十車,等壞掉之後直接扔了,也不會分給下屬。

更奇葩的是,霍去病帶兵從來不管補給跟不跟得上,根本就不擔心會不會因為斷糧而導致士卒譁變。軍隊缺少糧食,那就搶,打到哪兒搶到哪兒!

在朱高燨品嚐肉湯的時候,旁邊有一人靠了過來,拱手行禮,說道:“聽聞祁王爺在交趾的時候,曾指揮十餘萬大軍,用兵如神,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將安南陳軍打的暈頭轉向,不知是否當真?”

朱高燨瞥了一眼,正是那宣府總兵鄭亨。

“沒有的事,仗都是我那老岳父英國公打的,本王只是撿了幾個便宜出風頭罷了。”朱高燨澹澹的說道。

“王爺過於謙遜了。”鄭亨笑道,“英國公為大將不假,但最後的那場漂亮的仗,可都是王爺您指揮的。臣看過您在交趾那邊的軍報,當真是驚為天人,臣欽佩不已。”

“武安侯過譽了。”朱高燨並沒有因為幾句吹捧的話便飄飄然。

鄭亨拱手道:“此次北征討伐瓦剌,我這宣府鎮的兵馬免不了要與王爺的風字營合力破敵,到時候還希望王爺您能多加幫扶。”

“那是自然。”朱高燨微微頷首。

見祁王沒有繼續談下的意思,鄭亨也沒有繼續拿熱臉貼冷屁股,說了一聲告辭後便離開了。

一直在旁邊豎著耳朵偷聽的赤戎坐在了朱高燨的旁邊,有些疑惑的問道:“王爺,這武安侯鄭亨是幾個意思,他說這些廢話幹啥?”

“他沒有說廢話,只是在試探本王的態度。”朱高燨平靜的說道,“看來這個鄭亨,比我想到要理智一些。”

赤戎納悶兒的詢問:“啥意思?”

“鄭亨是漢王黨不假,我與漢王不合亦是真的,不過目前看來,鄭亨並沒有想與我為敵的意思。”朱高燨冷靜的說道,“這是個聰明人,也難怪他能從一個小小的副千戶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赤戎沉吟片刻,說道:“王爺,咱能不能說點人能聽懂的話?”

朱高燨:“桀桀桀……”

赤戎:“?”

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的笑聲!

這個祁王爺似乎不怎麼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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