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接下來,下一個問題。”娜娜伊又重新開始了詢問,但她的語氣以不似剛才那般銳利。

“你在逃出基地的時候,似乎是躲在了敵戰艦的後方,是嗎?”

“是。”愛麗絲戒備地看著娜娜伊回答道。

“當時你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擊沉那艘戰艦吧?”

“是。”

“當時你的身後有追兵是吧?”

“是。”

“那你是想利用戰艦作為盾牌,逃出基地嗎?”

“是。”

娜娜伊語氣雖然緩和了些,但是這一問一答間,卻讓愛麗絲覺得其中另有深意,似乎這些看似無所謂的問題之後,有一個隱形的網,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抓住把柄。她自問在這次行動中並沒有什麼巨大的失誤,但本是例行的程式卻變成了一個“模擬法庭”,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心中也暗暗對不斷刁難自己的娜娜伊起了一絲憎恨之心。

而另一邊,娜娜伊心中也是對愛麗絲飽含歉意。她也不想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長久以來的軍旅生涯令她不自然地就養成了嚴厲、冷酷的做事風格。這種調查聽證會,換了任何一個軍官都會是她剛才的這種態度。但是,娜娜伊卻並沒有對此後悔。她深切的明白,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忠心,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格雷米的信任。

此時的她,忽然有一絲邪惡的念頭閃過。

“如果愛麗絲是間諜那該有多好啊!”娜娜伊心中如此感嘆著。

如果眼前的這個少女是間諜的話,然後再由自己將她的偽裝揭穿,這樣一來,不但表現出了自己的能力,也同時向格雷米大人表示了忠誠。

要向一個新主子表示忠誠,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壓舊主子和舊主子的人。娜娜伊深知這一點,所以當初她毫不猶豫地用槍指著愛娜的頭頂,就這麼將自己的舊主子出賣給了新主子格雷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縱使這麼做了,她都無法得到格雷米的信任。所以,她突然想故技重施,即使用誣陷的方式,也要再揪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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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邪惡的念頭只在一瞬見閃過,很快,娜娜伊就否定了這種做法。

“我這是怎麼回事?”娜娜伊暗自自責著,“我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明顯就是我最鄙視的行為。”

娜娜伊想起了自己背離愛娜的原因。她並非是為了權力地位而背叛,也並非是因為被愛娜當做棋子,玩弄於鼓掌間而背叛,她真正背叛的原因,只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理念與愛娜的理念完全不同。

在伊甸園中,分為兩個派系,一個是迴歸派,即是以迴歸地球為最終目的的派系;一個是反對派,即是認為能夠有個安全的地方生活就可以了,沒有必要一定要迴歸地球。這兩個派系,前者以總帥喬治·菲利普為首,勢力極大,且存留時間很久,幾乎最早建造並定居伊甸園的人都是這一派系。後者是近幾年才剛剛出現,主要的支持者是近幾年剛從地球移居到伊甸園的人,他們因為飽受破壞,所以對於地球有種恐懼的心理。

娜娜伊本身支援的是迴歸派,她曾經也對愛娜寄予了深厚的希望,縱然是被當做棋子,而且還是一顆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她都沒有動搖過對愛娜的忠誠。可是,在與愛娜接觸日久之後,娜娜伊漸漸改變了原本的初衷。

自私、任性,這幾年緊跟在愛娜身旁,也令娜娜伊看穿了這個人的本性。起初,娜娜伊對此並不在意,對於愛娜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有些自私和任性也是正常的,可是,當回到地球圈之後,娜娜伊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首先是不聽他人勸告,強行駕駛MS突入大氣層,去介入一場註定會輸的戰爭,這已經不是任性,而是剛愎自用了。其次,對身邊的人,朋友也好,部下也好,凡是可以利用的,就將其價值一滴不剩地榨乾,等到沒有用之後,就毫不猶豫的捨棄,也完全不顧他人的心情。這般的自私,完全可以用“邪惡”一詞來形容。

娜娜伊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人,所以對此深有體會,同時她也暗暗有些害怕。娜娜伊害怕愛娜將會利用伊甸園來滿足其自身的yu望,滿足其對權力的野心,而這樣一來,伊甸園也只不過是愛娜手中的一個玩具。

娜娜伊不想看見自己深愛的第二故鄉——伊甸園變成那個樣子,為了伊甸園的未來,為了自己所堅持的正義,她最終背叛了愛娜,背叛了她所認為的邪惡。

“哼……”娜娜伊看著愛麗絲微微一笑,忽然轉變語氣,冰冷地問道:“你當時應該沒有必要躲在戰艦後面吧!當時機庫的門已經開啟,而且追兵離你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你擊沉戰艦之後,再以最快速度脫離,也是有可能的。你為什麼不這樣做哪?”

氣氛突然急轉直下,又變得緊張起來。

娜娜伊看著愛麗絲,雖然愛麗絲只是皺著眉,但是娜娜伊已經從中感覺到這個從來都只是冷臉對人的少女此時心中的焦急了。但是,娜娜伊這一次並非存心刁難,這也是為了愛麗絲好。

格雷米為了完全掌控由愛娜一手建立的軍隊,建立了調查委員會制度。縱使這些根本就是在挑刺的問題現在不問,回國之後,調查委員會也一定會如此問道,那時候如果答錯一句,就可能沒有返還餘地。所以,娜娜伊才狠下心來,她只是為了想讓愛麗絲先習慣這種調查方式。

愛麗絲沉默著,已經有兩分鍾了。

“請回答,愛麗絲·星野。”娜娜伊提高了音量,語氣更加冰冷、嚴厲。

“我……我……”愛麗絲發出顫抖的聲音說道,“當時……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後面,我……我害怕有其他MS出現,所以……所以就沒有想到那麼多。如果……如果當時我知道,只有兩架龍騎再追趕的話,我……我一定會擊沉戰艦的。”

“她現在的內心會是什麼感覺哪?”奧卡斯·雷看著已經方寸大亂的愛麗絲,不禁暗暗一笑,想道,“是不是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能聽得見?”

奧卡斯·雷忽然感覺到,自己居然對愛麗絲·星野產生了一絲憐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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