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哪怕沒有發生張飛諸葛瑾這檔子事兒,劉備也已經差不多做好了反奪廣陵的準備,

現在可以輕裝上陣、糧食都不用多帶,自然是反應更快了,

隨著劉備的命令,部隊幾乎是應聲出城,直奔廣陵而去。

一共有二百六十里路,正常步兵起碼走五天,不過順著運河坐船的話,可以晝夜不停,反正晚上天黑也能一半人睡覺一半人駕船。

而劉勳的敗兵肯定沒有船可以用,回廣陵的速度應該會比他們還慢一些。

……

劉備比張飛距離廣陵縣的距離,畢竟遠了一百裡,

而且一個是騎兵,一個是步兵,

最後趕到廣陵城下,估計能至少拉開一天半的時間差,慢的話可能有兩天。

劉備開始強行軍的同時,張飛也已經啟程,而且一路上並不敢太過養息馬力、緩緩而行。

他雖然不用太搶時間,但出擊之前,諸葛瑾交代了他一個底線:他必須確保自己比劉勳部潰兵中的陳蘭跑得快。

因為陳蘭部也是騎兵,張飛就是要偽裝成陳蘭的潰敗騎兵去廣陵騙門。

如果真陳蘭比他這個假陳蘭還先到,那就一切都完了,變成李鬼打李逵了。

張飛便保持著日行百里的節奏,夜裡正常休息,白天也適當給士兵留時間吃飯午休,確保戰馬不至於太累。

經過一天半的行軍和半個下午的休息後,八月初十傍晚,張飛的一千騎終於抵達了廣陵縣東北邊、沿著邗溝運河西岸南下。

部隊的衣服故意弄得破破爛爛的,不過至少都是袁術軍的服色,外形上沒有任何破綻。

為了確保開打後不會敵我不分,諸葛瑾也教張飛稍微做了一些預處理,讓所有士兵隨身帶了兩塊白布條。

一旦開打就把白布纏在額頭和手臂上,只要有白布的就是自己人,不要自相殘殺。

拿兩塊也是為了保險,萬一一塊掉了還剩一塊,也不至於被誤傷。

而且他們預定的作戰開始時間應該是黃昏,考慮到馬上會入夜,黑夜中深色看不清楚,才特地用白布。

此時此刻,看著廣陵縣的城牆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張飛撫摸著懷裡的白布,就覺得心情大定。

子瑜還真是神算,這些細節都想到了,一路上這百餘里地,也沒人懷疑他們的身份,就這麼安全走到了這兒,可見此戰必能克盡全功!

張飛最後定了定神,便控制好速度,讓騎兵以逃兵應有的姿態,飛速接近著廣陵城牆。

隊伍不能太整齊,也不能集結做一團,

要零零散散的,先鋒只能有幾十騎。一定要夠少,才能讓守軍放鬆警惕,產生“這麼點人放進來也沒關係”的錯覺。等最初的幾十人進城後,後續零散人馬再蜂擁衝上,也還來得及。

而最初的這數十騎,當然要張飛親自帶領。這支隊伍中,還夾雜了十幾個被剛剛改造爭取過來的袁軍戰俘,原本就是雷薄手下的軍官和士兵,其中一些還在廣陵留守軍官中人面頗熟,

這些人今天將扮演詐城的重要角色。

讓改造後的戰俘答話詐城,這個想法也是諸葛瑾七天前提出來的。

乍一聽非常冒險,當時張飛自己也覺得很冒險,但諸葛瑾卻教了他具體操作手法:一定要在雷薄麾下的袁軍舊部俘虜裡,挑出那些父子兄弟都在軍中、而且一同被俘的將士,來作為發展爭取的重點對象。

這樣的人比例非常少,但那天張飛抓了六百多個雷薄軍將士,最後花了好多精力,還是挑出了十幾個,其中還有三個軍官。

袁術號稱兵、糧足備,以區區淮南之地擁兵十餘萬,父子兄弟一起被強行抓丁徵兵的情況也是有的。尤其是做軍官的,能罩住兒子安全,就喜歡把兒子也帶在麾下。

要防止這些人再次反水,措施無非是多管齊下。首先最好確保他們後方沒什麼牽掛,選沒牽掛的優先用。

實在選不出,那就再給這些俘虜金銀賞賜餵飽、同時許以原職留用,甚至許諾升官任用。

最後一條,那就是如果父子同被俘虜,把父親扣下,兄弟同被俘虜也是這樣操作——

除非父親是軍官的,那倒是可以把兒子扣下,畢竟軍官露臉詐城的價值更大一些。

那麼多功課細活都做了,臨門一腳不進就太對不起諸葛瑾的腦力付出了。

張飛眼看城牆已經在百步之外,他定了定神,讓麾下一個剛剛被金銀賞賜改造徹底、獨子還被扣在海西縣的袁軍屯長,頂在最前面答話叫門。

而張飛自己則捏緊了兵器在對方身後戒備,只要對方有異動,他絕對可以立刻殺之。

還別說,這傢伙運氣還挺點背,他就是八天前雷薄覆滅後、張飛打掃戰場時發現士仁被害、想要逼問兇手時,主動招供之人,他僅有的兒子也在雷薄軍中當兵。

當時就因為他的招供,張飛便一刀把殺害士仁的兇手雷軍侯殺了。如此一來,他也就沒了退路。

袍澤們可是都看到他招供導致上官被殺,這種人再想回去袁術陣營,簡直形同找死,只能跟著張飛一條道走到黑了。

可以說,這種千里挑一的叛徒人選,稀缺性已經跟陳佩斯一樣了,非常難得。

張飛這群“潰逃騎兵”逼近廣陵東城北側城門,當然早就引來了廣陵縣守軍的注意。城門已經開始關閉了,城頭的弓箭手也張弓搭箭戒備著。

“來者何人部曲!速速停下,不得擅自入城。”城頭一名曲軍侯厲聲喝令。

“徐軍侯,你不認得俺了麼?雷都尉前幾日戰死了,如今咱都轉隸陳都尉了!”那名叛徒上前答話,一下字就喊出了對方身份,還緊接著說,

“府君被劉備劫營,陳都尉救之不及,潰敗而回,恐廣陵有失,這才讓我等狂奔兩日回來報信,你為難我們作甚?陳都尉馬上就到!”

張飛在旁邊一聽,那叛徒屯長天賦還不錯,把一個“主將戰死後被另行劃撥轉隸”的狐假虎威軍官表現得活靈活現。

就差跟徐軍侯說“當初在雷都尉帳下,你地位高,如今大家都改隸了陳都尉,你要是一上來就得罪陳都尉,將來未必有你好果子吃”。

而袁術麾下的武官大多都是這樣的調性,那徐軍侯聽說故主雷薄死了,自己的部隊被轉劃,這節骨眼要是不準備些接風的酒水食物,一會兒陳蘭到了、灰頭土臉飢渴難耐,豈不是要責怪他們接應不力?

如此一想,徐軍侯也就放棄了立刻關城門的嘗試,反而讓重新開啟一些,放這些騎兵入城,以便多問明些情況。

不過,就在這答話耽誤之間,後續又有兩小群潰兵零零散散衝到了,城門口集結的騎兵人數也超過了百人。

徐軍侯已先入為主,倒是沒有因為這點人數的變化再生警覺。

混在人群中的張飛都已經感覺到自己渾身微微冒汗,但城門就在眼前,終於讓他們有驚無險地進來了。

最初數十騎進城後,徐軍侯便派人下來攔路詢問,讓剛才那叛徒屯長上牆答話。

張飛佝僂著身子,罩在一身破袍子裡面,讓自己看起來儘量不顯眼,也帶著十幾人跟著叛徒屯長上了城牆。

到了牆上,張飛抬眼一看,就注意到人群中一個甲冑相對精良的軍官,正是剛才隔著垛堞看到的徐軍侯。

徐軍侯還不知死期將至,招呼那叛徒屯長上前答話:“陳都尉到何處了?他近況可好,需要給他送糧送藥接應麼?”

問到這個份上,那叛徒屯長已經編不出臺詞了,只是焦急地偷看張飛乾瞪眼。

好在張飛並沒有令人失望,他很快就可以讓徐軍侯不會再多嘴亂問了。

“陳蘭首級在此!他已經被乃翁殺了!”

張飛大喝一聲,趁著對方驚駭,先聲奪人抽出長槍一個猛刺,將那徐軍侯直接捅了個透心涼。

“兒郎們還不動手!”

張飛帶進城內的一百多騎,立刻開始了胡亂砍殺,奪門奪樓,還儘量搶奪火把亂丟。

袁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頓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很多士兵連兵器都沒拿在手上,須臾之間就被殺了百十來人。

城外陸陸續續趕來的張飛部下“騎軍潰兵”,聽到動靜後也瘋狂加速,直撲城門,爭取搶時間儘量多進一些。

等袁軍徹底反應過來時,至少已經有兩三百騎進入城中了。

“快砍斷絞索!放千斤閘!”

袁軍守兵好歹沒有太笨,幾個負責城門的屯長拼死抵抗,短暫守住了控制絞索的石室,以利斧猛剁,終於把懸吊閘門的碗口粗纜索砍斷,數千斤的閘門應聲而落,阻斷了城外的敵人。

剛才徐軍侯敢如此託大,廣陵城門的這道閘門,也是他們的主要心理倚仗。正常人都不會覺得,沒有控制閘門石室就偷襲衝城,能取得成功。

眼看閘門落下,原本混亂不堪的袁軍軍心終於稍稍安定,在軍官們的厲聲喝令下組織起了抵抗,還試圖反壓把人數較少的張飛部推下城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然而他們沒注意到,後續的張飛軍部曲雖然因閘門落下無法直接進城,但他們卻在短短一兩盞茶的時間裡,就弄來了飛梯和撞木,甚至還有好多桶桐油……

東北門外的邗溝河邊,不知何時就來了一些路過的商船,然後強行衝灘停靠在沒有泊位的地方。一些白衣商人僕役扛著梯子和撞木桐油就往岸上卸,然後被張飛騎兵取走。

一些梯子直接架在張飛軍控制的城頭牆段上,好讓外面的後軍直接爬牆上城。

另外,因為張飛攻下了城樓,所以沒有守軍能往下面的門洞投擲滾木礌石、殺傷破壞城門的士卒。

運送桐油的張飛軍士兵,也就能好整以暇地把一桶桶桐油全部潑灑在落下的千斤閘上,然後放起火來,再用頭部包了鐵的撞木對著熊熊燃燒的木閘門猛撞。

戰場下游七八裡之外、邗溝與長江交匯之處的東岸,還有幾條商船停靠在那裡。

最大的那艘船裡,一個蒲扇綸巾身高八尺的文士,正是諸葛瑾。

此時此刻,他正以蒲扇遮在眉毛上,擋住夕陽,對著西岸的廣陵城隔岸觀火。

“看來張飛還算可教,吃過塹的時候尤其好用。這火勢應該是得手了,也不枉我親自督辦了桐油和攻城武器,該考慮下一步的計劃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