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藉著月光看去,遠處守寅道長與吳掌櫃就在那座墳前站了良久,守寅道長指著他面前那座孤墳,不停的在對吳掌櫃說些什麼,而吳掌櫃卻只是唯唯諾諾的點頭應承,腦袋點得和磕頭蟲一般,可一直也未曾答話。

守寅道長對吳掌櫃說了許久,至於談話的內容,張弛離得太遠,是一點也聽不到的。

二人這樣在墳前站了許久,守寅道長才引著吳掌櫃才又繼續向會稽山深處走去。守寅道長在前,吳掌櫃就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不過張弛在後邊遠遠的看著守寅道長的背影,卻說不出來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守寅道長的背影他不是沒有見過,當初在健康道場寺中,他也曾奚落過這個守寅道長,也見過守寅道長羞愧而走時留下的背影,他現在還記得當初守寅道長走時的背影,袖子一甩起來,就如同一隻鴨子一般。

不過此時再看這守寅道長的背影,卻與當初好像有些不同,可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道玄見二人往會稽山中走去,忙問張弛說道:“張大哥,他們恐怕是要去五斗米道的老巢了,我們快些下樹去追!”

張弛也不置可否:“我們先下去地面再說。”

道玄提著二人腰間,輕鬆一躍,就把張弛孟飛揚二人送到了地面,張弛甫一落地,就趕忙走到那座墳前,仔細看墳前石碑上所刻的名字,果然如孟飛揚所料的一樣,正是杜子恭之墓。

道玄見守寅道長和吳掌櫃已經走遠,忙跟上來催促張弛說道:“張大哥,我們快些去追吧,再不追等他們走到山林深處,難辨路徑,可能就會跟丟了。”

“不用追了。”張弛卻不急不緩的說道。

“不追?”道玄大感奇怪,不過這也是難免,不追這兩個人,尋找酒娘的線索豈不是斷了麼?

“不追。我們回山陰。”張弛當然有他自己的考慮,人間仙坊的若水姑娘就是杜子恭的弟子,他可不相信一個這樣受人追捧的女人,什麼也不圖,只是因為自己會寫幾首破詩,就會主動向自己獻身的。

況且若水姑娘很明顯知道自己就是天機,若是不將這其中緣由搞清楚,怎麼查都是霧裡看花看不真切,不如把一切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再做打算。

想到此處,張弛也不遲疑,忙翻身騎上白雪。

“回山陰去做什麼?”道玄問道。

“回山陰的那個人間仙坊中去,我有事還要去問若水姑娘。”這中間的緣由要說起來可就麻煩了,張弛也懶得索羅,只是當先一騎朝山陰城中馳去,眾人無法,也只好快馬跟隨。

張弛一路來到了仙坊門前。經過了這一番折騰,此時已經入夜,仙坊中也早沒了歌舞之聲,賓客或者留宿或者也早已散去,張弛進了大廳也不多話,就直上二樓。

一名侍女早攔住了張弛:“這位公子,若想尋歡,請明日早來,這二樓可不是隨意就上得的。”

張弛也早就知道仙坊中的規矩,說道:“那請這個姐姐通報一聲,就說張弛特來求見若水姑娘。”

“這會我家姑娘早已經睡了,不見不見。”那名侍女不耐煩的說道。這種慕名來見若水姑娘的人可多了,每日都有不少。

“誰說我不見。”那名侍女正要打發張弛下樓,若水姑娘卻已經站在了身後笑道:“若是尋常人我當然不見,可張公子我想留還留不住呢,無論公子什麼時候來,我隨時都會待為上賓。公子還請與我入房中來。”

平時接待的盡是華服公子,這名侍女也沒見若水姑娘對誰有如此的態度,入夜來訪,竟然會被若水姑娘徑直迎入閨房。不過那名侍女雖然奇怪,卻也不敢多言,只是看著二人轉身走進了二樓若水姑娘的房中。

張弛剛一入房中,若水姑娘就將房門關閉,然後站到張弛身前,幽怨的說道:“剛才公子匆匆離去,莫不是嫌棄我是煙花之地的女子?”

張弛本來就服食了五石散,現在若水姑娘在他面前吐氣如蘭,忍不住又開始心猿意馬起來,不過身在局中,不搞清楚情況,他就算再有性致,也還真不敢隨性妄為。

一夜風流這種事他也並不排斥,只是起碼他要先搞清楚狀況才行。

“我有一事不明,回來特意請教若水姑娘。”張弛雖然心中如同鹿撞,不過表面上還是一副淡定的神情。

“服食了五石散,公子還有如此翩翩風度,公子的定力果然非凡。”若水姑娘這句讚歎倒是由衷之言:“公子有什麼話不妨明言。”

“杜子恭是姑娘的師父,那姑娘可是五斗米道中人?”張弛關心的也正是這一點,如果若水姑娘是五斗米道中人,那救酒娘或許就能從若水姑娘身上著手了。

若水姑娘微微一愣,剛才意亂情迷之際,張弛匆忙而走,恐怕就是忌憚自己的目的。若水姑娘想到這裡,隨既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公子說的不錯,我也算是天師道中的人。不過公子放心,我並沒有要加害公子的意圖。”

“是麼?”張弛當然不信:“那為什麼我身無長物,可姑娘卻偏偏垂青於我?”

看出了張弛的疑慮,若水姑娘沉吟片刻才說道:“既然公子記得我曾經說過杜子恭就是我的師父,想必公子也應該記得,我同時還說,我在此處就是在等一人,好為我師父報仇!”

張弛仔細回想,若水姑娘還真的這麼說過:“可是姑娘要等人為你師父報仇,這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當然有相干,因為公子就是能為我師父報仇之人。”若水姑娘神情堅定的說道。

“啊?”這一句話大出張弛所料,所以聽若水姑娘這麼說,忍不住低呼出聲。

“公子莫要奇怪,先聽若水詳細道來,”若水姑娘說道:“我師父杜子恭當真可謂是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道法神通,能知過去未來,所言皆準,只是可惜他只能算別人卻算不得自己,最後被奸人所害。我師父在臨死之前曾對我說,他的神通,是先天而有,並非後天修煉而得來的,就是世人所謂的‘天機’,而且有他這樣神通的,卻並非是只他一人。”

又是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張弛當然不感冒,什麼道法神通能知過去未來,在他心裡也從來不信,在他看來,這些不過都是道教愚弄愚民的手段而已。

不過若水姑娘也不管張弛信與不信,只是繼續說道:“我師父被奸人所害,臨危之際曾經對我說,這個時間還會有人能和他一樣,知過去未來,乃是‘天機’,只有‘天機’才能為他報仇,除去奸人。”

“那姑娘又怎麼認為我就是你師父所說的‘天機’?”張弛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有辦法,我師父留下了道家的七子真言,並對我說,只要能知道這七字真言的人,必定就是天機,有通天徹地,通曉過去未來之能。我久居在煙花之地,勾欄妓館之間,並且禮敬名士,就是希望有一天在這些名士當中,或許能遇到知曉這七字真言之人。”

“哦?什麼七字真言這麼厲害?知道七個字就有通天徹地,通曉過去未來之能?”張弛當然不信,不過聽若水姑娘一說,也難免起了好奇之心。

若水姑娘微微一笑,才轉身捧出了一副字,說道:“其實公子就是知曉這七字真言的天機,否則若是公子不知,如何能將殘缺的七字真言,填的完整。”

我什麼知道七字真言了?張弛心中不解,不過等他看到若水姑娘攤在他面前的那副字的時候,頓時大驚,這幅字不是別的字,正是開始他以為是填字遊戲的“東、南、西、北、中、發、白”這七個字,最後一個白字寫歪歪扭扭,如同狗爬,可不正是他自己填上去的那個字麼。

“你說這七個字,就是道家的七字真言?”張弛一臉的難以置信。

“正是,最後一個字也正是公子所寫的‘白’字,我這些年曾遍訪名士,可始終無一人填對,只有公子不曾做過什麼思考,所寫卻和我師所說的一樣。我師曾說,能知道這七個字的人,必定能知過去未來,乃是天機!”若水姑娘言之鑿鑿,確信無疑。

張弛越想越驚,這幾個字的含義恐怕再明顯不過,分明是麻將中所有,別的地方還真的沒見過這七個字,可是這七個字怎麼能是古人遺留下來的?除非……

張弛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合理的解釋恐怕就只有這一種了,除非這個杜子恭就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名穿越者,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何能知過去未來了,只要那個杜子恭對這個時代稍微瞭解一些就不難忽悠古人。

也只有這個杜子恭是穿越者的前提下,他想讓他的弟子若水姑娘尋找其他的穿越者來為他報仇,他才會想出這個“七字真言”的辦法。穿越者可不會在臉上寫明自己就是穿越者,茫茫人海該怎麼去找?於是他便想出了這七個字,這七個字若是當世之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知道其中含義,可若是穿越者則不同了,麻將後世流行極為廣泛,不知道東南西北中發白的穿越者,恐怕也是絕無僅有。

張弛越想越驚,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難道竟然不只是他一人穿越?杜子恭若果然也是穿越者,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也會穿越?又或者說,還會有其他的穿越者麼?

張弛驚得張大嘴巴,愣在原地,這一楞竟然楞了有盞茶功夫,一動也未曾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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