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七千人當然無法守住漢中這麼大的一座城池,所以穩定局面的次日,張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補充兵員,徵兵。

徵兵最大的限度就是補給,如果補給跟不上,徵來再多的人也是白費,沒有甲冑武器,上了戰場也是送死,而沒有糧草,兵多反而會成為禍事。

漢中城因為原本有胡人大軍駐守,糧草器具一應俱全,所以徵兵也毫無後顧之憂。

百姓踴躍參軍,話說回來有誰願意被異族所奴役呢?尤其是現在晉室被士族把持,這些士族都各有私心,真正想要救國殺敵,痛恨胡人入骨的,反而多是黎民百姓。

徵兵的具體事務都是由史可安操持,短短一天的時間就聚起了不少的兵馬。

而這個時候的杜希名,已經快馬趕回了山陰。

他要做的是將山陰城中的降兵混入大軍編制,然後他要威脅劍門關。

從漢中退回巴山以南,唯一的一條坦途就是從此經平武才能到蜀中平原,所以劍門關不能不攻下來,否則胡人大軍再來的時候,就連個退路都沒有了。

南據劍門,北守秦嶺,這正是張弛整個戰略中不能缺少的兩個環節。

好在現在不用擔心胡人大軍會即刻前來,前番姚碩德被張弛所敗,三十萬兵馬大敗虧輸,逃回了秦州,短時間內是難以恢復元氣的了。而整個北梁州,也就只有漢中屯兵最多,現在漢中已經攻陷,雖然不能說全無顧慮,但起碼可有一段不長的時間來完成張弛的整個戰略佈置。

杜希名要做的也並非強攻劍門,劍門關雄關如鐵,如果真這樣做就算攻下來劍門關自己損傷也是極大,得不償失。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打攻城戰,下兵伐城,上兵伐謀。

劍門關和漢中戰略位置重要,所以才有大量的屯兵,可其他諸郡非險要之地,根本沒有多少兵馬駐守。

只要迂迴佔領劍門關以北諸郡,切斷劍門關的補給,先不說等他兵糧用盡,光是心理上的壓力就能讓其兵自敗。

即成合圍之勢,往南走就是平武,而北方如果再不棄關逃跑,就要退路全無了。

而且對於劍門關的守將來說,最可怕的是他們並不知道晉軍虛實。陰平最先失陷的訊息絲毫也沒有走漏,在他們看來這些晉軍就彷彿從天而降一般就已經攻陷了漢中,漢中可是有十萬大軍駐守,那晉人攻下漢中,可要有多少兵馬?

所以杜希名的動作還沒有太大,劍門關守將已經決定棄關不守,全軍北逃。

直取漢中,兼得數郡,張弛這一次的北伐到這裡可謂是功德圓滿。

不用多久,原本北梁州的胡人大軍已經都被杜希名打退到了秦州去。

說起秦州,就在今天的甘肅境內,與梁州比鄰,姚碩德被張弛打敗以後,他就是逃過巴山,現在正在秦州。

他為什麼不在漢中而在秦州?那是因為秦州才是他的根據地,這個時候的姚碩德,官居秦州刺史,都督隴右諸軍事,漢中只不過是他後來攻下的城池,並無根基,而秦州,才是他的老巢。

杜希名清剿了諸郡的殘餘胡兵,這才帶兵趕回漢中。這一次張弛北伐,兵力竟然神乎其神的絲毫也沒有折損,反而招募漢中百姓,又重新編制了不少降兵,他的部隊反而擴大了不少。

當初北伐之時,他的兵馬也不過三萬多人,在平武的時候孫如柏又領一萬人馬追隨張弛,也才四萬出頭,可如今攻佔了漢中之後,張弛的兵力已經翻了一番。

這個時候張弛麾下的諸多將領,也都已經跟隨杜希名一起來到了漢中,這一次北伐打得漂亮無比,現在大家在漢中聚首,也都是分外歡喜。

“公子,”杜希名說道:“這一次可真是收穫不小,漢中以及附近諸多郡縣裡的糧草輜重不少,足可應付徵兵所需,依我之見我們足可以將徵兵的範圍擴大,不止是在漢中,附近郡縣有不少流民,這樣我們兵力增多,依靠秦嶺天險,防守是絕無問題。”

張弛點了點頭,不過他心中想的可不止這麼簡單。

姚碩德全軍新敗,何不趁著這個時機直接攻取秦州?不過這只不過是張弛的一個想法,具體的還需要先把已經得到的這些地盤安置好再行商議,所謂貪多嚼不爛嘛。

“張兄弟,這次北伐打得雖然漂亮,只可惜沒用到我的騎兵,他們都廝殺的過癮,可我卻什麼都沒幹,著實無聊。”說話的正是三桐。

張弛笑著安慰他說道:“好鋼可要用在刀刃上,你的這些騎兵用處可是大了,只不過現在還沒到發揮的時候。”

三桐嘿嘿一笑:“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這次攻佔了這麼大胡人的地盤,就是漢中城裡就遺留了不少胡人的戰馬,我們何不將這些戰馬收為己用,然後訓練騎兵,這樣一來,等以後的時候我的騎兵隊伍也就能不斷壯大了。”

“嗯,這到是個辦法。”張弛點頭,便將這件事交給三桐去做。

不過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要想徹底解決問題,最關鍵的還是馬源。只有組建出大批的騎兵,等以後和胡人在中原交戰的時候才會有優勢。

大家都精神放鬆閒聊了半天,只有史可安有些奇怪:“先生,如今漢中局勢已經平穩,怎麼始終不見都督大人到來啊?”

他可不知道張弛就是北伐的都督,他叫張弛“先生”是因為他佩服張弛的滿腹韜略和敏銳辯才。

而且今天眾人前來和張弛談話時,也沒有一個人稱呼張弛為“都督”,也難怪他奇怪了。

杜希名都是叫張弛“公子”,那是因為杜希名是很早之前就認識張弛,當初張弛加入王小姐的商隊而結識了王小姐,王小姐一直稱呼張弛為“公子”,杜希名便也跟著如此稱呼,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秦搏和杜希名本是王閥將領,以前就相互交好,當然跟著杜希名稱呼。

三桐自打結識張弛就是一直叫他“張兄弟”,而道玄稱呼他為“張大哥”,張弛覺得很親切,也沒什麼必要讓他們改口。

所以史可安奇怪了。

怎麼都督不見到來,而所有人都聽這位將自己勸降的書生的話?他在軍中又是什麼官職?

史可安如此一問,眾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張弛笑著說道:“在下便是張弛。”

“你就是這次大軍北伐的兵馬大都督?”史可安著實吃了一驚。

在他印象中三軍統帥應該是一員武將,沒想到卻是一身書生打扮。

“之前因為局勢未明,所以在下不敢以實相告,還望史公不要見怪。”

史可安連忙施禮,說道:“不敢不敢。沒想到我口中所稱的‘先生’竟然就是都督大人。都督有如此韜略,定計漢中,天下已入囊中,雄才可比昔日諸葛孔明,我史可安能追隨都督,死亦無憾。”

“史公過講了。”說完,張弛又向眾人介紹說道:“此人就是深明大義獻漢中的史可安史大人,深有治國經緯,從今以後,軍事上就倚仗各位兄弟了,而政務上,可就要全交給史公了。”

史可安連稱“不敢”。

“如今已經安定漢中,下一步兄長有何計劃?”丁逸之問道。

張弛想了想,轉頭問眾人說道:“大家有沒有什麼看法?”

“胡人新遭大敗,應該短時間內不能聚齊大規模的兵力,倒是為我們部署防禦提供了時間。”秦搏說道。

張弛點頭,說:“的確是這樣,可俗話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們何不乘勝追擊,打到秦州去直搗黃龍?”

“對,我也覺得應該打。這麼多年都是胡人來打我們,這一次我們晉人也要揚眉吐氣一把。”

三桐叫嚷起來,隨即又問:“對了,直搗黃龍,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三桐雖然無論是性格還是外貌,都是一個大漢樣子,可卻向來好學,不懂就問,而且這一問還真把張弛給問住了。

直搗黃龍本來是南宋時岳飛抗金的典故,這個時代的人當然不懂,張弛沒法回答,只好支吾的說:“就是要打到胡人老家去的意思。”

杜希名不無擔心的說道:“只是我們現在的兵力防守有餘,可進攻就顯得有些不足了。雖然胡人連番大敗,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胡人在秦州根基不淺,我怕不會像漢中這麼容易。”

這一點張弛也有些顧慮。

丁逸之也贊同杜希名,說道:“依我之見,現在攻取秦州時機還不成熟,不如先穩定漢中要緊,同時徵兵操練,伺機而動。”

兩人說的的確在理,現在招募的這些兵馬可還有不少是新兵蛋子,到了戰場上戰力有限。琢磨了片刻張弛說道:“那不如杜將軍與秦將軍就先在漢中部署,穩固防守,我也該是時候回一趟成都了。”

“回成都做什麼?”三桐問道。

“我這個北伐大都督,畢竟受命於成都王,現在北伐告捷,也是要回去覆命一下了。”張弛笑道:“另外,這次北伐大獲全勝,可如果我們要想以後再與胡人交戰,還有些棘手事情要提前解決,否則後患無窮。”

三桐可想不明白其中有什麼問題,追問道:“到底什麼會後患無窮?”

張弛微笑說道:“我們現在攻下的是北梁州,你難道忘了梁州刺史?”

一說起梁州刺史,眾人的心裡都是咯噔一下,當初胡人兵馬剛入蜀中的時候,眾人就都懷疑梁州刺史很有可能是胡人內應,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個人可是一個潛在的危機。

而且現在攻下了北梁州,州郡上應該如何劃分?張弛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盤,是否要歸入梁州所統就是一個很直接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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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爭鋒結束了,可這次回成都,新一輪的陰謀佈局卻要在蜀中的官場上開始了。而且絲毫也不亞於戰場上血肉橫飛的殘酷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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